第32章
回太子府的路上謝意顏始終忐忑,幾次悄悄打量着李晟景,李晟景都沒什麽反應,一直是半垂着眼眸,像是在思考什麽事情一樣,謝意顏也不敢打擾他,就自己找了個角落縮着,盡量不礙事不惹眼,不知為何在見到了李晟景太子的那一面之後,謝意顏就有點不太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倒不是別的,就是感覺自己之前好像是有點不太守規矩。
他小時候身體不好,都說是養不活的命,所以家裏上下都一貫寵着他,平時他爹他娘更是随着他的性子來,在家裏就沒什麽規矩,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只要順遂平安開心就好,後來換回男裝跑出去闖蕩江湖,更是肆意又灑脫,哪裏守得住什麽規矩,這兩個字謝意顏會寫會認,但真讓他做,還是有點難度的。
到了太子府上之後,他也沒怎麽改變,平時也依舊是我行我素的,根本就不拿太子當外人,或者說,他就沒把太子當太子,那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在他心裏,太子只是李晟景這個人的另外一個別號而已,至于這個別號到底代表了什麽,他從未深究。
從他第一眼見到李晟景開始,李晟景在他心裏面,就是一個孱弱又溫柔的少年。
往車壁上靠了靠,謝意顏覺得心裏面有點不是那個滋味,說不清楚是為什麽,其實他并不願意看到那個樣子的李晟景,他只願意他看到的太子是在太子府上的那個太子,是柔軟又溫順的模樣,而不是今天對着皇後時那樣的。
冷硬又淩厲。
悄悄看了一眼李晟景蓋着毯子的腿,謝意顏在心裏嘆了口氣,不為別的,只是他知道,練出來那樣一身淩厲,小太子一定吃了很多的苦頭,受了很多他連想都不曾想過的罪,才換來的。
如果可以,謝意顏不希望小太子吃那些苦,又去受那些罪,他希望小太子就只是那個安靜柔軟的少年人,僅此而已。
這麽想好像有點、謝意顏低着頭,看着自己腳上的繡花鞋。
頭一次,他不喜歡這身裝扮了,甚至很厭煩,他想換身衣裳只做闫毅,帶着只是李晟景的李晟景去闖蕩江湖,游遍大江南北,看看大好河山,他常聽那些江湖人說快意人生如何潇灑,聊江南煙雨大漠黃沙,從前他只是聽聽笑笑,當玩意兒一般,現在,謝意顏真的想了,江南煙雨大漠黃沙,他想帶李晟景去看看,卸掉這滿身的淩厲,只做個柔軟的少年。
但,他也只能想想而已,李晟景就是李晟景,李晟景就是太子,太子就是李晟景與生俱來的身份,是他融在骨血裏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偏偏又是這一點,讓謝意顏覺得很憋屈,這是他無能為力的事情。
肩上忽然一暖,謝意顏擡頭就看見李晟景拿了一條披肩給他搭在身上,依舊是溫婉的語氣,依舊是在他面前的那個溫柔的少年。
“太子妃莫着涼了。”
一句話,成功讓謝意顏破防,他湊過去,手放在李晟景的膝蓋上,想了想又握住了李晟景的手,小太子的手掌依舊是冰涼的,摸着他的指尖,謝意顏很想抱抱他,給他暖暖,明明外面是豔陽天,甚至馬上就要入夏了,可太子依舊渾身冰涼,仿佛只有他自己還在隆冬季節。
“我是不是又給殿下惹麻煩了?”謝意顏低頭看着李晟景的指尖,李晟景的指甲蓋近乎是透明一般的蒼白,手指十分纖細,比他常年練劍的手好看多了,謝意顏看着看着就有點心虛,他還裝女孩子呢,就他這個手,連太子的手都比不上,哪裏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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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太子沒有追問那麽多,不然、他還真不好解釋。
“這個傷真的是我自己磕的,皇後沒有為難我。”謝意顏說完又補了一句:“大長公主也沒有。”
“孤知道,難為太子妃了。”李晟景的手輕輕摸了摸謝意顏的頭,像是夫君在哄自家娘子一般,謝意顏有點想湊近,想讓他再摸摸,但他忍住了。
眼裏帶着幾分不解:“殿下知道?知道是我自己磕傷的?”
既然知道,那怎麽還跟皇後嗆聲?還吵得那麽難看,這又是什麽意思?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用,眼下這種局面要是他爹在,肯定能猜明白太子跟皇後兩個人到底有什麽目的,哪怕是他娘也行,起碼能猜出來一個,他就不行了,謝意顏是一個都沒琢磨透。
他從小就不聰明,這一點上一點兒也不随爹娘,所有的天賦大概都長在了臉上,也因為小時候身體不好,爹娘對他也沒太多要求,能好好長大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随緣即可。
所以謝意顏在整個成長過程中幾乎沒有什麽煩惱,一直都是沒心沒肺的,也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殿下怎麽知道?殿下知道怎麽還跟皇後生氣?”
“姑母今日去了福壽宮卻不來見我,反而躲了起來,多半也是因為太子妃的傷。”李晟景的手輕輕落在謝意顏額頭上的傷口上,力道十分輕柔,帶着憐惜碰了碰,又很快松開:“姑母想必是來跟太子妃道歉的,她的身份在大夏有着不一般的意義,不僅僅是尊貴,太子妃肯定不能受她的歉意,磕個頭才是應該的。”
“只是太重了些。”李晟景嘆了一口氣:“若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謝意顏握着李晟景的手緊了一點點,這是第二次李晟景在他面前沒有用尊稱,再次用了“我”,算是下意識的那種,謝意顏并未提醒,只是他聽見了,也聽到了心裏去。
“留疤就留疤了,不礙事的。”
李晟景骨子裏還是個大老爺們,并不會覺得臉上多道疤痕就不能出來見人了,反而他覺得多道疤痕說不定也會是件好事,以後再行走相互就不用戴着鬼面具,能輕松很多。
話說出口就又想起來,他現在可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哪有大小姐不在乎自己臉上多道疤的,趕緊往回找補:“殿下不會嫌棄我醜的,對不對?只要殿下不嫌棄,那我就不在乎。”
“不會。”
面對謝意顏的直來直往謝意顏險些招架不住,扭過頭不去看太子妃,那兩個字也說得很輕,很輕很輕,輕到一陣風就吹散了。
“殿下?”謝意顏聽見了,卻故意裝作自己沒有聽見,逼得李晟景又說了一遍:“太子妃頂着邺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還說自己醜的話,那讓邺京女子如何自處?”
謝意顏就笑了,而且是越笑越過分,最後直接笑倒在李晟景的膝蓋上,直接笑出了眼淚,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那個勁兒,拍拍李晟景的手背,搖頭道:“殿下這話只能當着我的面說,可千萬不能對別人講,不然,我怕邺京城的女子都要打你了,哪有這麽說話的,實在是、”
實在是太招人恨了,不過他聽了還是高興的。
“這麽說,我在殿下眼裏是邺京城第一好看的?即便是以後臉上留了疤也是第一好看的?”
甭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謝意顏他都是個人,而且還是從小被他娘影響到大的,被人誇好看,還是會很高興,尤其還是被小太子誇,那又要再高興十倍。
李晟景語氣認真:“不是在孤心中,是太子妃原本就是最好看的。”
“才不是。”謝意顏笑:“我、算了,只要殿下心裏覺得我好看就行了,不過可不許到外面說,其實我在外面挺不願意別人說我好看的。”
不夠威風。
他行走江湖戴着個面具也不是怕被人認出來,畢竟謝家大小姐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誰能知道她是什麽模樣?闫毅又是個混江湖的,兩個人根本就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
戴面具只是他自己的心裏因素而已,這張臉确實長得可以,畢竟遺傳他娘,可惜就是不夠有威懾力,所以才需要一張鬼面具來吓唬人。
“在外面?”李晟景的重點每次都抓得特別準,謝意顏羅裏吧嗦說了一堆,他都能準确地在這一堆話裏面找到最重點的一句,果然這麽一問,謝意顏就卡了殼,讪讪地笑了一下:“就是外面呀,大街上,忽然在外面讓人說好看,怪尴尬的,我臉皮也沒那麽厚是吧?呵呵。”
看着太子妃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李晟景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點了點頭:“那不就不在外面說。”
至于這個外面到底是不是太子妃說的大街上,如果不是大街上那又有什麽地方能稱為“外面”,李晟景也只是在腦海裏面過了一遍,過一遍之後,就放到一遍,有些問題,只要他不追究,那麽他看到的就是真的。
從宮裏回來之後,李晟景還是不放心謝意顏的傷勢,又特意請了太子府上的大夫給看了一遍,那大夫是李晟景出宮以後在外面找的,據說也是什麽地方的一個神醫,一直養在府上,平時也幫李晟景看看腿上的毛病。
“太子妃只是皮外傷不要緊,宮中太醫的藥膏也是極好的,可以有效修複傷處,不會留下疤痕,殿下請放心。”
“不會留疤自然好,還是要勞煩華大夫來給太子妃上藥。”
“我自己可以上藥。”謝意顏不想麻煩大夫,他嘴快話說完就被身邊的秋月拽了拽,趕緊重說:“我是說,秋月可以幫忙,我們可以自己上藥,不用麻煩大夫跑來跑去的,怪辛苦。”
華大夫脾氣也很好,樂呵地:“不麻煩,不過就是上藥而已,還請太子妃給我個機會,也讓我活動活動腿腳。”
“太子妃就讓華大夫上藥吧,上藥不是小事,還是讓大夫來好些。”李晟景勸了一句:“大夫在這兒,若是有什麽情況也能及時處理。”
“換個藥而已,能有什麽情況。”謝意顏不當一回事兒。
華大夫趕緊說道:“太子妃可不能小看了這換藥,要是上藥的手法不對,會不小心碰觸到傷口,有可能會加深傷處的,那豈不是麻煩?”
謝意顏:???這個大夫是很閑嗎?沒有事情做?怎麽好像一直在給自己攬活兒的感覺?
“孤還有些公務要處理,晚上再來看太子妃,華大夫醫術很好,不必宮中太醫差,今日正好在這兒,太子妃若有什麽、不方便的都可以問他。”李晟景說這話的時候,視線都沒往謝意顏身上瞟,故意看着外面的春柳,假裝自己很淡定,其實不然,他耳朵尖都有點紅了。
謝意顏開始還沒明白,還是秋月在悄悄戳了他一下,給了點提醒,謝意顏才反應過來,頓時苦笑不得。
就上次秋月借口說他那什麽特殊日子的時候不舒服,就讓李晟景給記住了,怕他臉皮子薄不好請太醫,正好借着今天這個機會給他找個大夫,沒想到,小太子不僅有心,還有心的那麽細致,讓人、唉,可惜呀,他不是個女人,實在無福消受這種待遇。
太子走了,華大夫也沒懂太子的暗示,只好直接問太子妃:“太子妃可是身體其他方面還有不适?”
“沒有。”見大夫一副想把脈的姿勢,謝意顏立刻把自己的手腕手了回來,端坐在一邊,正想趕緊把這個大夫打發走,忽然又想到了點別的,正色道:“是有幾句話想問問,關于太子的,不知道華大夫方便不方便說。”
“關于太子?”華大夫也是驚愕了一小下,但很快就明白太子妃的意思。
關于太子的,還要問他這個大夫,那也只能是太子的腿疾了。
華大夫是從太子出宮建府時就被引薦到太子府上來的,與他一同來的“神醫”沒有百八十也有四五十,每一個都是為太子的腿疾而來,但最後只有他被留了下來,倒不是他能治太子的腿疾,只是因為他沒什麽存在感,不像那些人一樣覺得自己懷才,拿着太子的腿疾當跳板,一心覺得只要自己治好了太子的腿疾,從此以後榮華富貴不說,自然是封官又加爵,說不定還能流芳百世,他不一樣,他到太子府上真的就是為了一口飯吃。
做大夫的總想着要救濟天下,治病不收錢不說還倒給人贈藥,短時間尚可,日子久了難免入不敷出,華大夫也想着改變一下他的就診方式,可看着老百姓窮苦的樣子,他實在是不忍心,總不能因為沒錢就不治病了吧?就只能這麽一日日賠着,賠着賠着就給他賠出來了個“神醫”的名號,就把自己賠進太子府來了。
別人來是奔着榮華富貴加官進爵來的,華大夫不一樣,他這邊個供職在太子府謀個閑差,太子府上每月都給他俸銀,并不幹涉他忙自己的事情,他就有個靠山,能繼續養活他的小破醫館,繼續給看不起病的百姓看病。
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太子最後趕走了其他人,獨獨将他留了下來,不僅留了下來,俸銀也翻倍,府上還三五不時總能找到一些稀世醫書供他翻閱,華大夫就這麽在太子府上留了下來,一留就是這麽多年,可惜,這麽多年了,太子的腿疾始終沒有治好。
“太子妃想問什麽?”
謝意顏給秋月使了眼色,讓她去外面守着門,等人走了以後,才問華大夫:“自然是問問殿下的腿疾,我想問問大夫,殿下這腿疾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這個、”華大夫有些為難:“具體是怎麽弄的,那我還真不知道,不過就傷勢來看,應該是長期冷凍之後才造成的這種情況,有可能是在極寒天氣落水,或者冰雪天裏受了什麽不該受的罪,寒氣入體傷了筋脈所致。”
謝意顏是練武之人,自然知道筋脈的重要性,一聽這話,立刻就擰了眉:“那這麽多年,大夫就沒想過什麽辦法給好好治治?天下名醫那麽多,一個法子不成就再換一個,多試試總能、”
華大夫緩緩搖頭:“是殿下自己,不願再試的,前兩年的時候倒也試過,可惜都不奏效,後來殿下大概是心灰意冷了吧,我進府多年,自然也想過無數的法子,可每次只要稍微提一提,殿下就總是搖搖頭,一句‘不必費心’就把我打發了,之前還每月都過去檢查下情況,紮個針,近一二年殿下已經很少見我了,也就是今天太子妃傷了額頭,不然我這又有大半年都沒有見過殿下的面。”
這話說起來就十分的幽怨,可也是沒辦法的事實,華大夫連聲嘆氣:“不是不想辦法,不僅是我,便是宮裏的太醫也都在想辦法,只是殿下他、并不配合。”
不配合?他不配合?他、到底是經歷了多少的失望,才不敢再抱任何的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李晟景:退下,不治
謝意顏:就試試,好不好?
李晟景:好
婦女節快樂~
求個預收《玩玩而已》
路銘是二代圈裏有名的海王。
假的那種。
沒辦法,二代圈就是這樣的,他不做海王就跟這個圈子格格不入,只能委屈自己做個假海王,來應付一下交際圈。
什麽,你問不應付會怎麽樣?就是沒人跟他玩了呗,路銘雖然是個假海王,但他是真的愛玩,他舍不得二代圈那個花花的世界。
直到他遇見了寧夕然。
一度幹柴烈火,從此欲罷不能,花花世界都不如寧夕然好玩,就在路銘決定要舍棄花花世界,專心只跟寧夕然一個人玩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是個假海王,寧夕然是真沒有心。
寧夕然:“不是玩玩而已嗎?早知道你會當真,我就不跟你玩了,感情最麻煩。”
路銘:……我把自己玩進去了。
假海王攻X真沒有心受
玩玩而已,千萬別當真,誰先認真就誰是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