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謠言五

齊秀秀正在賣力地漿洗衣服,她的手因為長期泡在水中而泛白,手指發皺,一雙手非常粗糙,一看就是一雙長期勞作的手,與她那張年輕的容顏非常不相配。

這是她今天洗的第五盆衣物了,得趕在天黑之前洗好,晾曬好,再給主人家送還回去,主人家會給她一定的酬勞,這些日子她都是以此來換取銀錢,維持家用的。

母親過來照顧她月子,出了月子她就立馬勸母親回家去,她不想讓母親發現自己的窘樣,讓母親難過,母親走後,她才剛出月子就開始漿洗衣服換取家用,因為她母親在這裏,丈夫只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家裏,就這樣裝了一個月,母親走後他就按奈不住,常常徹夜未歸。

這個時辰丈夫還未歸,兒子還在床上熟睡,天真無邪的模樣讓齊秀秀無比羨慕,當一個孩童多好,雖處窘境,但依然能每天開開心心的,并不知此時的他們家徒四壁、貧困潦倒。

本來她以為有了孩子丈夫就會改邪歸正,沒想到丈夫死不改悔,染上的賭瘾已經深入骨髓。

以前還有父母督促着,得了一個秀才,父母雙亡之後,在考取功名上更是不用心了,還染上了賭瘾,三天兩頭跑賭場,沒多久家産就敗光了,丈夫還怪自己是個掃把星,敗了自己的財運。

可憐她為了支撐這個家每天漿洗衣物換取銀錢來維持生活,不僅如此還總是挨打,丈夫還偷她藏起來存了很久的銀錢拿到賭場去賭,不用想又是全賭光了。

齊秀秀欲哭無淚,這個丈夫也是自己當初同意嫁的,如今過成這樣子她也只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但是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況且家中還有一個出生不久的嬰孩需要照顧。

齊秀秀每次藏的銀錢都被那吳秀才尋到拿到賭場,存了很久的銀錢,吳秀才一會兒就輸光了。這樣入不敷出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靠漿洗衣服換取銀錢已經維持不了生活了,自己每天清湯寡水的,奶水也沒有營養,看着兒子蠟黃的小臉蛋兒,因為營養不良而發黃的頭發,齊秀秀心疼不已,想着再這樣下去可不行,便拜托鎮上的宋婆子給她找個活計。

宋婆子見多識廣,認識許多人,也常常幫人牽線搭橋,介紹活計,她從中收取一點牙傭,在鎮上也是一個遠近聞名的人物,大大小小的事都可找她問一問,宋婆子靠此賺的盆滿缽滿,早早置下一處房産。

這天早上,齊秀秀早早起床,稍加打扮一番,化了眉毛,塗了口脂,讓自己沒有氣色的臉顯得有起色一點,将搖籃中還在熟睡的兒子抱起來背在背上,用背帶将孩子緊緊地縛于背上。

做好這些事,齊秀秀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中的丈夫,嘆了一口氣,然後走出家門。

走了許多路,憑着記憶中從別人那裏問來的路線,齊秀秀終于找到了宋婆子的房子。她站定在門前,鼓了股勇氣,然後輕輕叩動門環,“篤篤篤……”

“誰呀?”屋內響起詢問聲。

“是宋婆婆嗎?我是鎮上吳秀才家的,想請您幫我找個活計。”齊秀秀在門口說明了自己敲門的緣由。

門“嘩啦”一聲打開了,一名保養得當的老婦人的臉出現在眼前,她擡眼上上下下審視了齊秀秀一番,然後示意齊秀秀往屋內走。

關上門,二人走到堂前坐下。宋婆子見齊秀秀背上背着一個嬰孩便問:“你帶着孩子如何幹活?”

齊秀秀低頭,嗫嚅道:“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家裏需要用到銀錢的地方很多,我現在靠漿洗衣物換取銀錢,但是這些只是杯水車薪,想請您幫我找一個活計,我帶着孩子不礙事的,我動作麻利,苦點累點都沒有關系。”齊秀秀的眼神帶着懇切。

“哎!”宋婆子嘆了嘆氣,“這帶着孩子實在是不方便幹活啊。”

齊秀秀低着頭,兩手絞動着背帶,看得出她的緊張和不安。

“對了!”宋婆子一拍手似想起了什麽,齊秀秀被吓了一跳,擡起頭看向她。

“你知道張府嗎?”宋婆子問齊秀秀。

齊秀秀搖了搖頭道:“不知。”

“不知道也沒關系。”宋婆子看了看背着孩子的齊秀秀說:“張府張夫人前段時間剛剛誕下孩子,比你的孩子稍小一些,這段時間張府正高價求奶娘,我看你挺适合的。”

“奶娘?”齊秀秀從沒想過自己可以去當奶娘。

“對啊,你這麽年輕,身體也好,張老爺和張夫人看了肯定滿意。”說着宋婆子又上上下下看了齊秀秀一圈,“你現在有點瘦,等去了張府得好好補一補,這樣奶水才多,孩子有的吃,張老爺和張夫人才能滿意。”

“嗯。”齊秀秀輕聲應道。

“你可願意去?”宋婆子詢問道。

“願意。”齊秀秀立馬回道,現在的她帶着孩子,找活很難,只要能賺錢的活她都願意去幹,重要的是她與孩子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給你介紹活計,你可是要給我牙傭的。我要的價位你知道嗎?”宋婆子示意齊秀秀給她牙傭。

“那肯定的。”說着齊秀秀連忙從懷兜裏拿出錢袋,從錢袋裏掏出所有的銅板,雙手将銅板交到宋婆子手中,難為情地說:“現下我只有這些銅板,待我去張府,得到工錢一定馬上把剩下的牙傭補上。”來之前她早就問清了宋婆子介紹活計的牙傭,只是現在自己只剩下這幾個銅板,不馬上找活幹,很快就連剩下的這幾個銅板也沒了。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厚着臉皮前來求幫忙。

“看你也是個老實人,那我就幫你這個忙,不過,發了工錢可得馬上把牙傭補上。”宋婆子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竟然願意賒賬幫齊秀秀介紹活計。

齊秀秀感動地連連點頭,“發了工錢我一定立馬把牙傭補上,多謝宋婆婆。”她就差跪下來給宋婆子磕頭了。

這樣的場景看的溪雲有些于心不忍,內心暗暗罵那吳秀才不是人,竟讓自己的妻子過得這般凄苦。

另外兩個倒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第二天,齊秀秀由宋婆子領着到了張府。進入張府大門,齊秀秀緊緊跟在宋婆子身後,以免自己跟丢,背上的兒子睜着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這個大宅院。張府很大,跟着宋婆子東拐西拐,最後終于在一間房門口停下。

“跟我進來吧。”宋婆子說着走進房內。

齊秀秀也跟着走了進去,剛走進去一擡眼就看到上座坐着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想必就是宋婆子口中的那位張夫人。齊秀秀局促地站在堂內,低着頭,手指絞着背帶,不用看,她就能感受到頭頂張夫人審視的眼光。

“擡起頭來。”是張夫人說話的聲音,聲音不輕不重,但又帶着絕對的權利。

齊秀秀順從地擡起頭,正好對上了張夫人的眼睛,她連忙偏了偏眼神,避免直視。

“長得這般年輕。”張夫人做出這樣一個評價,似乎對齊秀秀不太滿意,“宋婆子,我要找的是奶娘,只需喂奶就成,不需要這般漂亮的。”

宋婆子聽了張夫人這話連忙說:“張夫人,這也是我尋了許久的,你看她年輕,身體肯定也好,小少爺喝了她的奶水身體肯定好。要是找了年紀大的,說不定身體就有什麽毛病呢,這種奶水可喝不得。”

張夫人聽了宋婆子說的這番話若有所思,點點頭同意她的說法,然後又看了看齊秀秀說:“她自己還帶着一個孩子,看上去也有點瘦,奶水夠喝嗎?我的兒子可不能餓肚子。”

“你看她這麽年輕,補一補不就好了。”宋婆子為齊秀秀辯解。

齊秀秀就站在那裏,沒有插話,就聽着她們對自己評頭論足,內心有萬般委屈也不敢表現出來。現下的她已經沒有尊嚴可言,只要能活下去,她就不在乎任何尊嚴。

張夫人再次點頭認同宋婆子的說法,看向齊秀秀對她說:“以後你就是我兒子的奶娘了,我會吩咐下人給你做吃的,你好好補一補,可不能餓着我兒子。今後你就住在我這院的偏房,除了我這個院,其他地方你不能去,記清楚了嗎?”

“記清楚了,多謝夫人!”齊秀秀跪下磕頭表示感謝。

“忘了問了,你名喚什麽?”張夫人問。

“民女名喚齊秀秀,夫家姓吳。”齊秀秀畢恭畢敬回道。

“徐嬷嬷,你領吳齊氏去偏房吧。”張夫人轉頭對站在一旁的老婦人說。

徐嬷嬷聽了張夫人說的話對張夫人說:“是,夫人。”

話落就走到齊秀秀跟前說:“吳齊氏跟我走吧。”

齊秀秀聽了忙不疊站起來,連忙跟上徐嬷嬷的身影。

待二人走後,張夫人拿出一個錢袋子說:“宋婆子,多謝你為我兒找的這個奶娘,這是你的牙傭。”

宋婆子看到張夫人拿出來的錢袋,連忙雙手接過這個錢袋,又賺了一筆錢,她自然是眉歡眼笑的,連連表示感謝,“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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