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賈赦之所以想到先前的,着實……着實是眼前的景象太過詭異了,連他這種道德節操壓根沒有的人都有些受不了,感覺惡心。

揉着泛酸的胃,賈赦面色青白,聽着耳畔依舊傳來的呻、吟,瞪、圓了眼睛。

他是沖賬本證據而去的,仗着地宮頂都被炸了,仗着系統在身,絲毫不管裏面還有沒守衛之類,是三兩下直沖最機密之地。站在石階上往下俯視,恰恰能将一個偌大的,似蓮花臺的詭異石室看得清清楚楚的。

這石室巨大,占地約莫都有四五十平方,是用粗長的鎖鏈吊着往下凹。八根鎖鏈鏈接處,都有一個小門。那蓮瓣一片片的,上面挂着的東西,他大老爺雖然沒用過,但還是聽聞過的也見識過的—角先生。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久經風月場的,這種東西還不至于吓退,甚至惡心到他。

重點是一個婦人,渾身上下無一物,見到他們這群人跟空氣似的,依舊不慌不亂,甚至整張臉上都還帶着些魔障,微微身形彎曲,似蓮花坐臺之姿,雙手緊緊握着角、先生。

“簡直不知廉……”

“廉恥個屁啊。”賈赦壓住反胃,壓低了聲音,看着面色都紫黑一片,被這番景象氣着了的賈政,擡手撲棱一下腦袋。摸了滿手的汗珠,賈赦不由得氣噎,反擦拭回人衣服上:“傻叉!不覺得有問題嗎?肯定是被下、藥了啊!正常人當着我們這麽多的還這麽幹?無動于衷的?”

賈政一噎:“可……”

說話間賈赦已經聽到帶兵而來的人在指揮了,當下拉扯了一下賈政的袖子,“賈家的顏面,你給我護好無名。”

說完,賈赦也顧不得要撈個功勞了—這種明擺着不是一般的青樓幹得事情,燙手山芋趕緊甩,便定睛看向越過地宮走廊而來的接盤俠。

幾乎有兩人并排而來。

因為視角關系,率先躍入眼前的—雖然一身常服,但依舊不改戎馬之氣。身形魁梧,手拿大刀,瞧着就是話本常見的将軍模板。雖然看着粗莽,但他賈赦卻知曉其為人是個粗中有細的。

緣由很簡單,此乃禦林軍副統領向城。曾在他爹賈代善的麾下,過年的時候還給過他壓歲錢呢!

而另外一人铠甲在身,身形勻稱,面容俊貌。此刻劍眉微蹙,薄唇緊緊抿着,眼神淩厲,像是要殺人。

一時間無數的回憶湧上心頭,賈赦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都顧不得先前還考慮無名殺手身份的問題,身形飛快的往無名身後縮,怯怯喚了一聲:“大……大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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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哥史世爵,聽這名就挺倒黴衰的,就《紅樓夢》裏那史湘雲的親爹。

打小揍他長大。

後來啊……

“當不得珍小将軍一句表哥。”史世爵畢恭畢敬的抱拳行禮:“末将河間府總兵拜見威化将軍。”

剎那間滿室死寂。

就連無名都覺得替賈赦尴尬得慌。

賈赦回憶戛然而止,讪讪的看向行禮的史世爵,又聽着向副統領的一聲行禮,只覺自己小命休矣。

眼角餘光掃掃一副救星來了的賈政,賈赦狠狠深呼吸一口氣。但吸進腹內的那一股惡心的腥臭味,賈赦面色一扭,也顧不得這種他鄉遇故交的歡喜之景了,捏捏鼻子,“他們觊觎本爵爺的美色,然後……咱也不說其他套路的話了,趕緊調查吧。”

給兩人讓了路,賈赦手肘推推賈政,心有餘悸但又有些納悶:“大表哥現在是河間府總兵?”

—想起來挺慚愧的,他一回來還真沒想過史家的問題。他滿心眼的就自家,外加隔壁那熊崽子,畢竟他們是一起被抄家的。

封建社會啊,之所以有這至理名言打折骨頭連着筋,就體現在此了。整整齊齊的上斷頭臺。

他看着那些紅樓衍生文,想離家的就覺得無奈,完全不想給刷地雷打賞的。

朱棣都能砍十族,像他們這樣的家族是站隊錯誤,還是軍方大佬子嗣站隊,還被太上皇算蔭庇戳現任眼的,九族不眨眼的。

聽聞賈赦的嘆息,賈政捂着手竊竊回道,還有些酸溜溜的:“他不是跟你最要好?”

“我知道他從軍,不知道他竟然是地方駐軍,還在河間府,真是孽緣啊。”

“的确啊,打死你的緣分。”賈政似想到了什麽,憐惜感嘆。

他這大表哥年長賈赦三歲,是個操心的命。家裏兩弟弟要管不說,連帶賈赦也得管一管。畢竟,正所謂外甥似舅嘛,但凡他爹賈代善不在京,賈赦惹禍了闖事了,不是舅舅保齡侯,便是大伯父去撈人。

老一輩撈着撈着要臉面了,就都由大表哥代勞。

賈赦聽到這話,眸光閃閃,讪讪笑了一聲。

往事不堪回首。

真真不堪回首,還是先專注眼下。

朝無名合十,一副拜托的表情,賈赦讨好笑笑。

無名神色冷峻的走在兩人跟前。說實在的,這請來的校尉曹還挺專業的,雖然泥沙落了一地,但基本上的守衛也被解決掉了。但哪怕如此,這在地宮裏走着,還是覺得滲得慌。

不同于武力的外在威脅,而是一種人性的質問。

賈赦緩緩的跟着走,越走便是越心驚膽顫。非但有正上演的活、春宮,而且還有監獄牢房,還有一處詭異的佛像。以他們賈家專業捐金身的眼力來斷定,這尊菩薩看似和藹,但是看久了卻有種鬼魅感。而且這佛像背後的背景牆上,是從未見過的蓮花,一朵朵的都是白色的。

尤其是,他賈赦敏感的發現向副統領的面色愈發凝重了。就連大表哥也眼神不掃他們兩兄弟一眼,死死瞪向佛像。

除此之外,順着駐軍的查探,竟然發現了還有密道。

順着走了又走,一出了地道,發現古木參天的。竟然是萬年寺後山的後山的後山。

到了群山連綿起伏,所謂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裏了。

走了不到百米便看得見一個坑,蛇蟲鼠蟻密密麻麻的攀附在白骨累累上。有幾具看着還新鮮的,都能看得見容貌,而且觀其衣冠,大多是儒袍。

向副統領和史世爵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自己神色的肅殺。兩人當即都顧不得賈赦一行,分分議定了形成,率先大手一揮,将整個萬寧寺團團包圍了起來,連寺廟內的百姓也不許外出。甚至史世爵還帶隊離開,嚴禁了整個縣的進出。

一時間,便有種黑雲壓城,風雨欲來之感。

賈赦見此,大氣都不敢出,默默一手拉一個跑回禪房內。

“太恐怖了。”賈赦驚魂未定,小臉慘白着:“人和人之間的信任都要沒了。”

“簡直是衣冠禽獸!敗類。”賈政面色也青白着,但還是忍不住罵幾句,“簡直……”

“別簡直了,想想怎麽辦。”賈赦壓低了聲音,“皇上竟然是讓向副統領跟着我們耶,這什麽待遇啊?”

禦林軍副統領,聽起來就是帝王心腹中的心腹。

“讓兩位少爺保命的待遇。”無名忽然插、進兩人中間道了一句,“門外有人,見還是不見?”

瞧着搖腦袋的賈赦,看着賈政也跟着一起搖擺起來,無名沉聲補上一句,“聽步伐,不是大表哥。”

“見。”說話間,賈赦自己沖出去開了門,看着一臉憨厚老實模樣的年輕人,楞了楞,覺得有些眼熟,使勁回想:“長……長命百歲富貴平安,常……”

—他爹的八個親衛,名字朗朗上口。

來人幹脆無比行禮: “屬下常柏見過大少爺。”

賈赦扣住門,驚魂未定卻也要讨價還價:“先說好,不是綁我們回家的。”

“屬下奉命保護兩位少爺,”常柏看着一臉警惕的賈赦,無奈解釋理由:“本暗中相随,但介于大少爺您……您似乎出門前沒看看黃歷,易招小人;行事又太出人意料的。故而還是現身前來,随行護衛。”

賈赦氣得一甩手,沖回屋內拍拍無名肩膀,語重心長:“看看,競争的來了。”

常柏謙和無比,“你辛苦了,以後請繼續辛苦。我們都相信你的職業素養。”

無名:“…………”

感覺自己忽然間有些窒息。

寒暄過後,常柏說起了正經事,“我等自打發現那些惡賊在暗中窺伺少爺後,便展開調查,這寺廟恐怕牽扯了白蓮教。兩位少爺,還有無名,日後行事都得小心。”

瞧着常柏一臉凝重的表情,賈赦不虞:“白蓮教?區區一江湖黑道……”

“江湖黑道頂多做夢一統江湖,白蓮教做得是一統天下的美夢。”無名瞧着賈赦堂堂國公子弟,竟然連這點素養都沒有,忍不住捂着胸口的荷包嘆息。

他這錢太難賺了。

賈赦話語戛然而止,驚駭得瞪了瞪眼,“那不是什麽血月神教?”

常柏聽到自家公子哥的話,輕笑了一聲,“血月神教?大公子您說笑了,其若是敢有這心思,不用朝廷下令,屬下等也能依職責滅了滿門。”

“你這樣自大不行的。”賈赦瞧着飄蕩在屋內的輕笑聲,猝不及防的想起自家老爹的死,面色漆黑若鍋底,沉聲訓道:“你看看我們,一路其他不說,那所謂的江湖老前輩千蛛手不是被我們耍得團團轉,灰溜溜的自己跟過來?還有這什麽白蓮教據點的,你說他想得到嗎?老子敢讓摸金校尉炸了地宮?!”

“就你們自己拍胸脯問問,想過本少爺能舒舒服服闖江湖嗎?”

屋內三人聞言,若有所思狀。

賈赦回旋掃了一眼,語重心長:“亂拳打死老師傅啊,居安思危,這些都是老生常談的。”

聽到賈赦的話語,常柏神色肅穆了些,起身行禮,認真無比道:“是,大公子,屬下知錯。我會派人在好好查探的。”

“最重要的是心态。”

對人虛心接受批評的态度,賈赦很滿意,縷縷不存在的胡須,指點道:“最重要的是心态要擺好。不能居功自傲,尤其像你們,更要謙虛,要時時刻刻警惕自己不能被溫水煮青蛙了。像這種大公雞喔喔叫的驕傲自滿,應該屬于我們這些富貴閑人公子哥的。我們再怎麽驕傲自大,上頭的天都還在。”

屋內所有人都斜睨了眼賈赦。

賈政控制住給人潑茶水的沖動,道:“賈家顏面。”

“對。”賈赦經此提醒倒想起來了,“你們既然都現身了,趕緊麻溜的寫信回家讓爹把那姓許的龜孫子給宰了。今年的年禮就不能送過去白白便宜了許家。”

“是。”

聽到這話,賈政拉扯了一下賈赦的袖子,把人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着:“你瘋了不成?我們自己不會寫嗎?潤潤色,否則爹怪娘頭上怎麽辦?”

“你當爹是個沒種只會推诿的男人不成?”賈赦聞言,倒是傲然挺了挺胸膛,“賈政,你爹是個将軍,承擔戰敗的責任是最基本的意識。”

此話一出,屋內的氛圍為之一振,甚至整個有些壓抑的萬寧寺都漸漸恢複了正常的秩序,甚至還有些興奮起來。

原因無他,這大多數老百姓們雖然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也不是眼瞎的,況且看着官兵肅殺,甚至還封山門,封城的,不由得人心惶惶,尤其為求子千裏迢迢而來的香客們,有些夫婦都鬧起來了,喝罵聲哭泣聲不絕如縷。

賈赦聽着挺抑郁的。畢竟也牽連了他們二丫,他們賈家。

左思右想,決定還是錢財開道。

所有人:“…………”

原本敢來湊熱鬧的老百姓們還是挺配合的。畢竟,戰神的大侄子,也是八公之一的寧府小爵爺身先士卒,機智勇敢,跟神兵天降一樣的破案,還會給他們将故事。而且還說了,配合的有壓歲錢可以領。

除卻壓歲錢—除祟外,學會保密守則—要知道這可是邪、教,謀朝篡位的,只要在朝堂宣告前保守這個秘密,為國貢獻小小的一份力量,人人能夠領一套五福。

以後家裏都是有福氣庇佑的,只要手腳勤快,都能過上好日子。

“富強福、友善福、勤勞福、忠君福、愛國福。”賈赦緩緩擱筆,看着最後具有封建特色的五福臨門,驕傲挺挺胸膛,怎麽會有他這樣的小機智存在。

就是給馬雲爸爸的版權費有點小貴。

貴到親爹莫名其妙給他掙來的積分都花完了,還貸款了一百積分。

法定義務神馬的,真是賠錢玩意。

賈赦想想氣噎,每天寫寫福,講講故事,踹許青雲玩。

至于白蓮教神馬的,他最後能夠知曉結果就好了,這其中牽扯太多,不适合他這樣的富貴閑人。

但萬萬沒想到閑人還是會被牽扯進來。

哎……

“開封有個包青天吶,鐵面無私辨忠奸。”賈赦理理身上的官袍,“本朝有個珍大神探。”

人設艹得住,穩如狗。

賈珍日後不上進也得上進。

至于崩人設?

哼!

“來人,拿本大人的金頭鍘銀頭鍘鐵頭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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