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賈赦當下拍案而起,“賈政,你怎麽說話呢?找打啊?”
賈政理直氣壯的:“大表哥問我,說你怎麽那麽殘忍呢?”
聞言,賈赦百思不得其解:“我怎麽就殘忍了?那些人不該死?老子還沒炮、烙呢!”
“可你就怎麽那麽聰明呢?聰明的不像賈赦。”說着賈政聲音飙高了一分,擡眸幽幽的掃了一眼賈赦,迎着人掃過來的眼刀子,身形一抖,聲音便低了起來,嗡嗡恍若蚊蚋:“我……我……我也覺得你好像聰明了點。看看這一路衣食住行考慮的多周全。”
“還……還會那麽多詩詞。”
“這話是誇我還是損我?”賈赦脊背生寒。若是其他人質疑,他有些小性子與先前不同,他沒準還挺高興的,但是大表哥啊……
往事真不堪回首啊。
賈赦也懶得跟賈政計較了,一扭頭幹脆不理人,自顧嘆息。
上上輩子,他用童年治愈了渾渾噩噩的後半生。可有些事有些人,物是人非,還是挺傷人的。要不然,像賈史氏一樣從始至終沒有崩過人設—偏心,那他心理還好受一些。可他大表哥就是中途崩人設,還山崩地裂的那種。
史世爵,是按着家族繼承人标準長大的。待他這個大表弟好,血緣姻親關系頂多占三分之一,更多是因為他是國公繼承人。在勳貴權臣子弟圈子裏交朋友,是看家世身份的,甚至嫡長子,嫡次子就是完全不同的圈。可他小時候不懂事呀,傻白甜呀,帶着待他超級好的大表哥去參加各種宴會,跟朋友們臭屁嘚瑟自己有個超級好表哥。
後來親爹驟然離開,賈家聚變,朝政巨變。
他賈赦再也不是人人捧着的大少爺了,成了馬棚将軍。唯一還沒怎麽變的是他的臉。
據說有個大人物的白月光,他有幸有五分相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開始他以為是太上皇真跟他親爹賈代善有一腿。這大豬蹄子渣男玩替身,竟然還厚顏無恥想嫖、他賈赦—賈代善的親兒子啊!氣得都扛着牌位要要去拼命了。後來被人攔下了,說不是。
那就很好了推測了,是他敬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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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對方那一時間的身形僵硬,也能夠佐證,他賈赦猜對了。
不過猜對了也沒有獎勵。
這事發生的第二天,朝廷接到了八百裏急報東海沿邊爆發戰亂,史世爵被當今點将,上戰場去了,後來戰亡殉國了。
也就不了了之。
可這口氣,想起來還戳心肺。
瞧着賈赦氣鼓鼓的,甚至最後還眼圈泛着一抹的紅,賈政目光下意識的掃了眼上首,微微抿了抿唇—依舊沒有娘。沒有娘在,他完全……
咬了咬唇畔,賈政眼角餘光看着面色冷峻,渾身給冰渣子一樣的無名,腦海莫名浮現出了先前觀景亭的那一幕,心下猛得一悸,有種一股強烈不明的心緒又又又從跳動的心髒朝四肢百骸湧過去,席卷了全身。
“對……對不起。我只是覺得大表哥待你最好了,他這麽說,我……”
“你就這麽信啊?”賈赦本來還挺生氣的,但是冷不防的聽到這聲,哪怕聲音再低呢,但是光聽起來就感覺很動聽的聲—對不起,感覺自己就像看到了最最最璀璨的煙花,當下湊近賈政,怒罵一聲過後,漆黑的眼眸帶着濃濃的光亮盯着賈政。
企圖讓人明白他的意思。
再來一聲。
賈政被吓了一顫,往後退了好幾步,帶着濃濃的提防,顫抖着:“你……你要幹什麽?!我……我跟你說常柏他們可是在的。你再敢欺負我,我就回家了。”
“氣成河豚了。”賈赦又扭個頭,嗷嗷掩面傷心去。
《都挺好》大騙子!
兄弟還是用來打比較好。
“江州司馬青衫濕,宣城太守知不知;磨刀霍霍向豬羊,宣城太守知不知……”賈赦哼哼着錯詞版本的《自挂東南枝》,繼續折磨賈政,“你丫還不趕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賈政:“…………”
無名橫掃了眼兄弟兩人,神色淡淡的端茶靜抿。
接下來幾日,便又陷入那聲聲的魔咒—你咋不自挂東南枝中,等到大理寺一行前來,将萬寧寺一行涉案的逮捕入京,又安撫百姓,編造對外的種種說法,安排官吏收尾處理,專業無比。
确定靠譜中的靠譜接盤俠來了,賈赦也不樂意在呆這倒黴衰的廟宇之中,捆綁着許青雲雄赳赳氣昂昂的打算去許家算個賬。
年底必須清賬,不能留過年。
那樣子是拖延症,是病,得治。
尤其是養了大半月的二丫依舊潺潺弱弱的,一聽許家村三字,還面色刷白,抖若篩糠的,瞅着賈赦是火冒三丈,怒發沖冠,恨不得當場就掏錢買殺手去真剁了那子孫根,讓人生不如死的。
瞧着,賈赦就不畏風霜的,表示要騎快馬去。
此地離許青雲所在的豫州信陽市清豐縣城關鎮遠觀莊許家坳,坐車起碼還有十天的路程。
但不自己去收拾開開眼,不解氣兒!
賈赦要動身,賈政咬咬牙,表示也要去,“為了賈家的顏面!”
無名剎那間感受到了一拖二的沉重。不過食君之祿終君之憂,還是義無反顧的一手拎一個就走。
至于騎馬什麽的,就這兩公子那速度,還真不如輕功用起來快,順帶他自己還能鍛煉鍛煉。等累了在騎個馬,完全高速有效。
常柏一行:“…………”
留下足夠的侍衛保護着二丫,提溜着被揍成豬頭的許青雲,準備好一路的吃喝飲食,快馬加鞭追趕過去。
就在賈赦賈政努力做好一個“快遞”時,有關萬寧寺的案卷以及結果呈現了在帝王面前。
“破軍,你家老大這運道不錯啊。”泰安帝神色淡淡,“既然如此,就讓人多在江湖上走走也好。把寧府的也派出去。朕不希望聽見什麽風言風語。”
“多謝皇上,末将領命。”賈代善抱拳行禮過後,看着被戴權送下來的奏折,看着額頭都冒出了些冷汗來。
也真真就亂拳打死老師傅。
否則……
光是這迷藥微醺,就能給他莫名造出幾個孫子來。
一字一字的看到最後,賈代善最後看着被禦筆圈出來的所謂箴言上,眉頭絞得死死的。
刑部查探玉皇閣之所以遭到仇殺,為的就是所謂的盤龍。
不管是身居朝堂還是游走江湖,是個人都會聽到幾個傳奇的寶藏故事。江湖大多是武林秘籍配上黃金寶藏,朝廷嘛自然是長生不老外加傳奇兵法謀略一類,當然也少不了錢。
而盤龍呢,就是各種雜七雜八的一堆,糅合成的,至今牢牢占據藏寶圖排行第一的玩意。
據說,這玩意最初是秦始皇命人造的—一“镂五色之盤龍,刻千年之古字”,且裏面藏有徐福煉得長生不老丹藥。後來項羽火燒阿房宮,劉邦後來入鹹陽的時候識貨,無意撿了去,便氣運加身,搖身一變成了天子。而後劉邦感念此吉祥物,特命天下第一的工匠織造了機關密匣,要牢牢将此物鎖住,以保劉家江山千秋萬代。還安放在某個有助劉家的風水絕佳之地。
後,劉秀和王莽在昆陽大戰,以八千兵力打敗了王莽的四十二萬兵馬,便據說與此寶物有關。
就這樣一代傳一代下來,到了本朝,據說太、祖爺無意之中得到了盤龍中半卷兵法,就從一個獵戶,搖身一變直沖雲霄,化而為龍。
編得可真真的。
要知道,那半卷兵法,還是他爹和大伯當山匪的時候,不知道從哪疙瘩來的。兩莽漢不認字。後來,認太、祖爺當老大了。這種不值錢的破爛貨,全送給老大了。
太、祖爺那也不……不那啥認字,還是那時候瘸腿的書生林謙謙在寨子裏閑得無事,翻翻少得可憐的書籍翻到的。将兵法耐心的給大老粗們說了—是前朝有名的羅老将軍,退休致士後,想要寫一本堪比《兵法三十六計》而作,還提名為《神兵兵法》。
人序言自己寫的明明白白的。
後來,全寨子的都學了,當傳奇故事聽着。再然後現實證明了一句話—兵法倒背如流沒用,領兵打仗七成靠天賦。
但這真正的緣由,沒人信,反而還越傳越言之鑿鑿的。
傳說要尋得盤龍蹤跡,需要五色龍骨。
而五色龍骨藏與周天星鬥秘圖中。
至于所謂的周天星鬥秘圖,在玉皇閣內。玉皇閣顧名思義供奉的是玉帝。玉帝可不掌管周天星鬥的?!
賈代善正思忖着,便聽着上方傳來一聲質詢:“賈愛卿,你以為你的妻侄,保齡侯之子,河間府總兵史世爵品性如何?能否與刑部一同調查?”
聽到這話,賈代善眉頭又蹙成了疙瘩,沉默片刻,回道:“回皇上的話,末将私以為此子無法堪當此任。”
“為何?”
“末将先前述職歸家,遇到過幾回,覺得人不是一個好哥哥,拉偏架。”賈代善面色沉了沉,“末将私以為,以小窺大,此子過于拘束後宅手法了。”
“那便五城兵馬司,你給尋個位吧。”泰安帝揉揉頭,“你這姑父自己去跟人說去吧。且退下,朕想靜一靜。”
“是,末将告退。”
出了殿,賈代善也忍不住揉揉頭。這叫什麽破事?
皇宮乃至京城周邊的軍隊共三支—禦林軍(帝王直轄),五城兵馬(京城內部兵馬),京師(地方駐軍)。
他自己本身就是京城節度使,京師之首,掌控直隸兵馬二十萬。禦林軍副統領,出自他的麾下。而唯一算沒什麽牽扯的五城兵馬司內,調過一個妻侄,沒準更多得人得懷疑他要陳橋兵變了。
朝堂政務嘈心,還有自家那狗屁倒竈的女婿。
庶女也是他賈代善的女兒啊。
他就奇了怪了。
區區一個舉人怎麽敢如此待他女兒?
他就想女兒過的舒心惬意些,才下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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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趕到了傳說中的許家坳……在……在的山頭,賈赦凍得直打哆嗦。他們現在栖住在一個山洞內。
還要過一天才能到山裏頭的許家。
現在這山洞又陰又冷,還有各種爬行的小動物,間或腦袋上空還有蝙蝠成群結隊的飛過。
這……這些都不重要,臨近年關,還是有不少村民出來采購年貨的。這狹窄的山洞內充斥這一種令人難以言語的味道。
以及他們說啥嘞,聽不懂。
虧他先前還想着等事情結束後,他們就地轉道開封洛陽等等地去旅旅游,畢竟河南到底是傳說中的中原,南宋之前的古都,遍地都是王朝的。
他還想去開封府,留個念。
豈料啊,不是人人都說普通話的。
賈赦轉移注意力,督促着賈政,“你給我記上一筆。我回去幫你問問我老岳丈,若是官吏外放,他們聽不懂當地的話,是找個師爺呢還是幹啥的。”
賈政抖抖索索的拿筆記錄。
哪怕面前有火堆,但還是太太太冷了。
那些老百姓咋能那麽抗寒呢?他身上都披了兩件大氅了,還是凍得不要不要的。
先前雖然趕路急,但他們還是住客棧走官道的。現在萬萬沒想到進個山,竟然都要一天一夜的。
邊寫,賈政納悶,“你說,那誰這……這為什麽不縣城買個房?”
這裏的老百姓居然還能以貨易貨的。
而許青雲竟然能把二丫的嫁妝,甚至還有那餘姨娘的私産花完,那真是……真是人才。
“天……”賈赦牙齒上下打顫着,“這……這也許山高皇帝遠的。真是……”
《盲山》的既視感。
他決定了,一定要督促賈政當閣老,熬過賈家過渡期,大權在手第一件事就修路。
一定要修路修路在修路!
【小天才筆記本,記得提醒我回到家後去道觀,我要把化學課本塞敬哥的丹爐裏。我讓他好好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