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千蛛手瞧着一臉傻乎乎的賈珍,跟人談條件,和聲道:“是有些傳奇的往事,想起來真是蕩氣回腸,令人難以忘懷。不過,您能否幫小老兒問問賈赦到底要幹什麽嗎?留我到現在,很……”
望着天空的白雲朵朵飄來飄去的,千蛛手很是惆悵,絲毫不要江湖顏面了,坦誠無比:“很煎熬啊。”
豈料賈珍更是個坦誠的,“不能!”
“你大白天的做什麽夢?”賈珍昂頭瞥了眼人,嘴角帶着一抹嗤笑,“普天之下,跟我講條件的,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你覺得自己排老幾?”
雖然賈珍還沒他身量高,但此刻舉手投足間帶着的鄙夷卻不是身形決定的,而是那一股由內而外的氣勢。
千蛛手一噎,而後帶着些愠怒,逼近了人:“士可殺不可辱!”
話一落下,一道寒芒便指向千蛛手。
千蛛手看着揮劍而對的侍衛,深呼吸一口氣,“你……”
“那你有手有腳怎麽不走啊?”賈珍睥睨了眼人,铿锵有力:“不要以為我不知曉。我半個月前就來了,也就這地方太小了,本老爺才沒下榻呢。我比我赦叔有錢有爵有官,上頭還沒老子管,懂嗎?”
“當你自己來找赦叔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輸了。”賈珍負手而立,顯擺着這大半月從侍衛還有秦楚涵嘴裏聽到的總結。
千蛛手恍恍惚惚,手捏了又捏拳頭,擠出一絲的微笑:“這馬镖之主馬靖,乃是曾經天下第一馬場馬元邦的獨女,江湖四大美女之一,長的漂亮性子爽利又有家世,據說仰慕其風華之人那是能繞着西北最大的青青草原一圈的。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日月山莊沈家大少,震遠镖局的大少,還有以一己之力創建無憂谷的孫神醫……”
賈珍磕着瓜子,聽着津津有味。
而與此同時,屋內的賈赦忍住嗑瓜子的欲望,面無表情的聽人講述玉皇閣滅門背後的故事,順帶求個贊。
【小機智,你說我機智不機智?把賈珍趕出去了,在外人眼裏,可不得給賈家留個香火,像盤龍這樣的秘密,少一個人知曉就多一分活路。】
【6666,您當日為啥不自己一個人去牢房呢?】
【友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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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被殘酷嘲諷後,眯着眼看向訴說之人—常鳴。
他爹賈代善的頭號親衛。性子沉穩,還溫柔貼心,解釋的清清楚楚的,真暖男也。
當然跟随賈珍一行而來的嘛,用他腳丫子想,也知曉還有帝王的人馬。
常鳴瞧着賈赦時不時掃過來的“眼刀子”,心理無可奈何的,但話還是要說得清清楚楚的。誰叫他們家大公子真是離家出走趕了個巧,巧到令人想哭了。
“刑部現今查探的對象乃是血月神教,血月神教罪行累累且不說,據推測下一個目标便是賈家。”常鳴小心翼翼看了眼一直沉默的秦楚涵,低聲道:“那周天星鬥圖長什麽模樣誰也不知曉,但是盤龍中有新添加關于□□爺得兵法的傳說,那兵法……”
“那兵法是我祖父和大伯獻上的,确切說給的搭頭。”賈赦接了一句,“這雖說是陳年舊事了,但是随太、祖爺起義的最初那一幫人都知曉啊,老爺子們想當年的,都說過,個個當掃盲讀本認字學習用呢。教他們的夫子就是文信侯林謙謙。我未來妹夫他太爺爺。”
“我祖父還說呢,足以見證天賦,乃至天命啊!”
末了,賈赦還禮節性的拍了一下龍屁。
現場詭異的靜默了一瞬。
“可就怕那幫鬼迷心竅的不信啊。”常鳴聞言深深嘆口氣,“太、祖爺昔年就對武林群雄解釋過,但還是信的少,鬧騰的,據聞太、祖爺便一怒之下教江湖豪傑做人了。”
說完這事,常鳴壓低了聲音一分,“大理寺查探白蓮教,懷疑另外一個組織便是血月神教。”
“有理有據,合情合理。”賈赦說完,一扭頭掃掃秦楚涵,幽幽開口,“那我爹為什麽不讓我們回家,反而還把珍兒也派出來了?”
“還是親爹嗎?我們三,尤其是珍兒,那可是賈家的未來啊。”
他和賈政有孩子好說,賈珍雖然成親了,卻還沒個香火呢,若嗑了碰了,獨苗可就枯死了,現在離賈蓉出生還有七八年呢。
“因為珍禦史破了白蓮教之萬寧寺大案。”常鳴說着,聲音都帶着無奈了,“珍小将軍非但曾祖父是貢獻兵書的,這曾外祖父據聞滅過血月神教,祖母也是殺過血月神教聖女的人物。若是留京城,萬一打殺起來,不利于珍大奶奶安胎。”
賈珍這運氣沒法說。
聽聞這話,賈赦猛得一拍桌案,“安……安胎?”
【小機智趕緊恢複邦交,讓我看眼《紅樓夢》,我這叔祖父記憶出錯了不成?】
【經檢測宿主您記憶力沒有出錯,只不過是您蝴蝶翅膀煽動了而已。你之前跟賈珍忽悠,因為你媳婦張氏懷二胎,要給你開臉,你收下對不起媳婦,不收下卻又得令媳婦想太多,索性出去闖蕩江湖。賈珍聽完之後,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有樣學樣。】
賈赦恍恍惚惚【可珍兒過了年才十四歲啊,他娶媳婦還沒半年吧?】
【根據檢測,賈珍之妻賈司徒氏長賈珍三歲,換言之女方已經邁入青春期,勉強算适齡孕期。】
【那……那真是好運啊!】
賈赦嘆息一聲,賈珍這倒黴孩子怎麽那麽黴運連連了?若不是京中有“人質”,哪怕是“珍禦史”破案呢,皇帝也不可能放賈珍出來。也唯有媳婦懷孕了這可能,要知道賈珍這媳婦還是司徒皇家宗親—太、祖爺第十三子,福王的嫡次子的嫡三女。
本來以禮是無法冊封的,他賈家和福王一起使勁,破格封了個鄉君。
迎着屋內好奇的視線,賈赦眉頭一挑,“看什麽看?本來我都打算在玩玩,回家等媳婦待産了。誰知道遇到這麽坑的事情!”
說着,賈赦咬牙,“走,咱們立刻南下參加滅魔大會!不管怎麽樣,在九月份,我必須回家的!滿月酒我總得喝上。”
—除了他媳婦會不會難産問題,還有他爹還有叛亂呢!
“喝完了,我們在繼續出發調查,總可以吧?”
此話合情合理的,在場所有人都沒懷疑,再說帝王的號令只不過讓他們在江湖多留意,最好能夠跟萬寧寺一樣來一個出其不意便可。正經查案尋找盤龍是不靠的賈家這一行的,刑部聯合大理寺精銳呢!
當然,一路調查民風民俗,監察百官,可以有。
賈赦都沒好意思說皇帝想得真美,不給工資就讓他們幹活,還一幹好幾份!但沒辦法,身在封建社會,皇帝老大。
說完公務,常鳴小心翼翼,聲音都放柔了幾分,“請問大少,對于二小姐您……您确定要如家書所言,帶着一同闖蕩江湖?”
“這不廢話!一只羊是趕一群羊是放。”賈赦指指秦楚涵,道:“二丫好歹是我看着長大的呢。再說了,她一個女孩子,現在送回京城,又什麽好處?男裝打扮打扮,一塊兒走。”
賈赦十分坦誠,“就從武力值上來說,我們沒差。”
這話倒是真的,賈家三公子哥,沒一個能打的,多一個也沒啥累贅的。在場的侍衛們掃掃一直靜默的殺手,覺得他們這一行武力值都是有保障的。不算暗中相随,便是明面上,那也是六護一。
無名默默摸懷裏的銀票。這一趟賺的錢,真正太燙手了。但他從那老禿驢嘴裏知曉盤龍話語後,就隐約想到會有今日了。這一行開會不避着他,反而還算給他幾分顏面,隐約招安之意。
但還是太不爽了。
“千蛛手呢?”無名想拉個下水的,難得開口問道。
賈赦聽到這話還楞了一下,“誰啊?”
屋內的所有人:“…………”
系統默默調出都快生灰的任務進度條。
依舊十分感人﹣50%。
賈赦沉默了一下,微笑:“沒事,帶上當廚子。”
商定過行程後,賈赦養精蓄銳休養一日,帶隊浩浩蕩蕩的隊伍南下了。這血月神教老巢據說在江南。因為玉皇閣之事,非但朝廷動怒,便是江湖衆豪傑也憤慨不已,武林盟主沈嘉發英雄帖,組建滅魔大會。
巧了不是!
跟他們原定的行程一個樣呢!
但關鍵是他們沒有英雄帖!
賈赦抑郁不已,戳戳千蛛手,“你怎麽說也是個響當當的盜帥,一號人物的,竟然都沒收到邀請函。”
“羞羞羞臉。”賈珍擡手刮刮臉,又沖賈赦調侃,“叔,羞羞臉,你闖蕩江湖那麽多天了,居然都還沒成立幫派。”
賈赦擡手就是掐賈珍臉蛋,“你個熊孩子!”
賈政掃掃親昵無比的叔侄兩,一時間不知何種滋味。自打賈珍來了之後,賈赦也不……
呸,不唱魔歌最好了。
賈政冷哼了一聲,幽幽開口:“你叔先前離家出走,若是去衙門登記,肯定被你叔祖父知曉。若不登記,那就是黑、幫。我賈家昔年滅黑幫,現如今子孫若是當成立黑幫,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賈老二,你說點有用的話會死?”賈赦氣悶,“馬上就到蘇州了,造嗎?”
風雨門這會居然也不當黃牛買門票了,真是的。
朝廷會去,但也是專門的江湖稽查司去。他們擺着爵威去,那也是壞規矩的。
“沒去過,不知道。”賈政冷冷回了一句,“魔教能夠死灰複燃,卷土重來,你們直接以馬幫繼承人去不就成了?某人不是還說小道消息嗎?日月山莊的老莊主那什麽的?”
雖說寧府大伯母的馬場給了朝廷,但是曾經的江湖門派資質還在的。昔年祖母生意能夠做大,也離不開大伯母的幫助。兩家女眷互惠互利,才賺下金山銀山。
此話一出,賈珍直接抱住賈政,“政二叔,你好聰明啊!”
賈赦恍然大悟,而後拍賈政肩膀,“聰明絕頂,不……不能絕頂,禿頭就不好看了。真沒枉費我這些日子的教導啊!”
說完,賈赦趕緊指揮起來:“來來來,常柏趕緊去定個旗幟,去風雨門賣個頭條……”
賈赦一疊聲吩咐後,也不急着趕路了,就近尋了一城鎮打算落腳休息,等待裝備。
剛走近一間看起來富麗堂皇,裝修稍微入眼的客棧,就見門前擺着一木板,木板上鬥大的五個字—要打出去打!
“哎喲,還別說這字寫得真醜。”賈珍埋汰道:“不是說江南遍地都是文人嗎?”
賈赦和賈政聞言,也齊齊點頭,“的确啊。”
這木板看起來就是新的,可上面橫七豎八好幾道痕跡,甚至還有些血跡了,瞧着就飽經風雨,特有故事。
身後随行的一行人見怪不怪。
常鳴引着二丫主仆入內,吩咐店小二,安排一行人食宿問題。
等賈赦拉着賈珍入內,基本上都能坐下喝茶了。括弧,出門在外,他爹的軍令,不許喝酒。
喝着茶,夾着花生米,賈赦剛豎起耳朵想聽個八卦呢,便聽得樓上叮鈴咣當一陣亂響,還沒來得及細細分辨,就見橫空飛落一物,“啪”得一聲,從二樓某處直直往下墜,人手中的大刀脫力,咣當一下的砸跑堂身上,剎那間人趔趄了起來,端着的餐盤一失手,那好巧不巧的是宋嫂魚羹,當下熱水濺了周邊食客一身。
失聲尖叫聲四起,跑堂面色帶着些蒼白,但摔地之人卻是滾了幾下借力站穩之後,抄起刀子,罵罵咧咧上樓,渾然不管背後的一群人。
賈赦見狀,掏出帕子擦擦自己衣襟上滾熱的香菇,磨牙:“把他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