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感慨歸感慨,孫忘憂看着劃破半空的無憂谷求救的信號彈,嗅着吹拂進來的微風,鳳眼橫波的眸子已恍若鷹隼似的,殺氣頓現,匆匆對賈珍道一句“不許出去,那下三濫用毒”便疾步外出。身影之快,讓賈珍只覺得一錯眼,人就消失不見了。在睜眼看過去時,就有藥童拉着二丫以及大夫們入內了。哄哄鬧鬧的一群人當下就強占了視線,以及擠得原本算寬闊的診室都透着股狹小悶熱。

賈珍踮了踮腳尖,發現自己還是看不到外頭景象,氣得跺腳:“我一定要長高……不,孫神醫是你們谷主喂,他打架你們都不去幫忙?!有你們這樣的奴……”

輪到貼身護衛的侍衛趕緊捂住賈珍的嘴巴。

安排撤退防禦的清風聽到這話,哪怕是礙于人的身份,也氣得要命,面色一板,沉聲道:“珍大爺,我們是醫門,懂嗎?江湖有規矩,哪怕□□,都不會對醫門下手的。否則所有醫門大夫都可以拒絕為其治療的。我已經放了信號彈了,會有附近的江湖豪傑來相助的。”

瞧着那瞪圓氣黑臉的小藥童,賈珍哼了哼,扒開侍衛的手,拍拍二丫的肩膀,給了人一個沒事別心虛膽怯的眼神,挺了挺胸膛,怼回去:“有……有技術是好厲害的。可……可你們也別擺出我們一副惹禍頭子的模樣啊,我記憶力可好了,剛才一錯眼就數過了,才十六個。我們護衛很多的,光人數就能夠碾壓了,更別提個個是頂尖高手,跟随我叔祖父南征北戰的!”

“你……”

“清風。”有一年長者拉了拉清風,朝人抱抱拳,解釋道:“珍大爺,我們慚愧慚愧,我們學武只是強身健體,懂幾招外家功夫,是為了更好的學醫治病有個體力。本門只有谷主精通武學。”

“不過您放心,我們每個醫館都設有暗道機關,完全可以避開,不怕。”

最後兩個字便是對着二丫和小翠道了。

在大夫面前,女扮男裝的,那不是笑話?

二丫努力保持冷靜,維持着賈家的顏面,颔首行禮,“多謝。”

賈珍聽到這話,放心了,也跟着道了一聲“謝謝”,而後手腳麻利的爬上侍衛的背,勾着人脖頸,透着窗戶看着依舊對峙狀态的兩隊人馬,下意識擡手揉揉自己噗通噗通第一次直面傳說中的江湖惡戰的小心髒,好奇發問:“為什麽還不打啊?我們打架從來不這麽浪費時間的,若是磨蹭下去拖到巡邏的衙役,順天府伊可硬茬了,抓到就告家長的。”

“天下武功,不是講究唯快不破嗎?”

屋內一片死寂。

無憂谷衆人和侍衛們深深嘆口氣。這又不是纨绔打架,王八拳亂揮,揮到最後沒準還自己磕着碰着疼着。這可是真刀真槍上。高手對決,講究個快很準的前提還有一個觀氣,尋對方的罩門。孫神醫一出手,已經破了對方那下三濫的毒、氣了。

否則,哪裏還有機會在這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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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聽得賈珍那一聲聲好奇的話語,倒也沖散了些彌漫在空中的血腥殺氣。

屋外對峙的衆人:“…………”

“孫神醫,你還是乖乖讓開,否則連你一起殺。”為首之人将手中血紅的飛镖朝門房一釘,铿锵有力,帶着些狂傲:“血月神教,違者斷魂!”

侍衛們早已握緊兵刃,分做了三隊,最核心的一隊自然是後退一步,将賈珍一行緊緊保護住,剩下的兩隊一攻一守。但目光都死死盯着立在屋檐上,一字排開,似血蝙蝠的一隊人馬。個個血衣紅甲,手持血滴子,眼神冷峻的,好似在看死人一般,擁有極高的自信……呸,自負之心。

“孫神醫,這事應沖我們來的。”常柏瞧着站如松柏,翩翩似嫡仙下凡,就那麽揮一揮手就能祛毒的孫神醫,無比的崇拜,嘆道:“況且那些下三濫,還不配您這樣的高人出手,免得髒了您的手。”

“簡直不知死活!”為首之人聞言直接放聲大笑,手中的血滴子直勾勾的朝常柏而來。

常柏冷笑了一聲,游刃有餘的避開。

進攻的一行絲毫不見混亂,跟着長劍出銷,挾铮铮的殺氣反殺過去。攻守的小分隊中還分出了兩人一左一右的護衛着着孫忘憂。

見狀,孫忘憂果斷無比退回了屋內,但視線依舊死死盯着在半空中厮殺的一行人,目光沉了沉。

賈家的侍衛……繞是南征北戰,但大多是軍人,行軍打仗講究個兵法謀略,配合,多的是外家功夫。可現如今所看,就像從小培養出來的?

而且還個個精英。

哪怕是因為賈家四個男丁都在外闖蕩,集兩府之力,但還是人手太多。多得不像一個正常将軍應有的親衛數量。

孫忘憂思忖着,看着兩方的厮殺。一隊完全是刻意培養出來的殺手,沒有任何的情感,出招招招狠辣;而另外一隊也是經過訓練的,但就像鍛造過的天子利刃,負責保家衛國,帶着一股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浩然正氣,不過就出手的招式而言,那也是果決狠辣,甚至還……還有點流氓,猴子偷桃都用。

兩方打鬥了約一炷香時間,半空中燃起了一信號彈,而後便又是接二連三的響起來。看着那似乎将白天都染得格外璀璨的信號、彈,孫忘憂撇了撇嘴角。

某些江湖俠義之士總是跟話本那些衙役一樣,是姍姍來遲的。

所以什麽江湖規矩,他從來不聽不信,全靠自己。

與此同時,一臉懵逼只剩下油煎臭豆腐的秦楚涵聽着那一聲高過一聲的“轟然”聲音,擡眸看向空中信號、彈,面色沉了沉,随之,眸光帶着猩紅,嘴角勾起了一抹嗤笑。

當晚玉皇閣橫遭突變,主持也放了求救的信號彈。

可周遭那些曾經依附過的小門派毫無動靜,府衙的衙役來是來了,卻也沒有任何的用處,反而還是他師父直接一勁風掃過去讓衆人昏迷,也算可以交差—畢竟衙役的只會些外加功夫,攔不住那氣勢洶洶,殺氣騰騰,有備而來的血月魔教的數百殺手。

玉皇閣上下血戰了整整一夜,最後他是被師父打昏,由帝王密探給扛着逃命。

繞是如此,那些殺手也沒有放棄,追殺而來,帝王的密探們也一個個為他而死。

到最後就見血雨彙聚的天幕中,一柄赤紅的長纓□□破血色而來,恍若長虹貫日,帶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霸氣。

以一擋百,修羅戰神。

秦楚涵眸光一閃。他以朝廷之勢查案,報滿門血仇,願為賈代善庶子,其實說來也簡單,覺得那賈代善可靠。

起碼比某個自稱他父皇的天下之主,可靠。

但……但……

秦楚涵默默夾着筷子,将臭豆腐翻了個面,心理後悔不已。但沒人跟他說過,賈代善的崽一點都不靠譜!

各種浪!

還狗臉說翻就翻,說計劃趕不上變化!他不能看着賈政如此浪如此受歡迎,最受歡迎的必須是他大瑟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瞧瞧,“她”瑟瑟閨名那寓意,美且深遠,很适合做理解題。

被腹诽的賈赦此刻也顧不得跟賈政打擂臺了,擡眸看着半空那姹紫嫣紅的信號彈。他也算半個“□□湖”了,煙花和信號彈的區別還是會辨認的。

再說了,他們這裏還有個真江湖呢—□□第一殺手無名!

拄着拐杖,貼着白胡須的,有搖椅躺着,就差喝口小茶,曬着太陽的“老仆”無名,也瞬間斂住了夏眠的欲望,目光帶着一絲的警惕掃向那逐漸消散的信號彈,眉頭簇了簇,跟同樣裝扮過的侍衛低聲交流:“在蘇州城內?大白天的內城?”

侍衛聞言還有些茫然的。他們軍隊出生,江湖上的事情哪怕惡補,還是有些抓瞎的狀态。不過聽聞無名的話後,心中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壓低了聲音,抱拳道:“還請先生多照看一二,我去安排打聽一下。”

瞧着人那副敬重的模樣,無名面色一僵,硬生道:“食君之祿,忠君之憂。”

你們家大少可是包年了的!

侍衛放心下來,悄然的離開。

這發生在角落的一幕,卻是被不遠處的人盡收眼底。來人眸光微微一動,計上心來,朝着被簇擁着的賈政抱了抱拳,在旁人的引薦下,笑着行禮,聲音恍若玉珠落盤,悅耳動聽:“見過鄭兄,小弟王旭峰這廂有禮。”

賈政眸光掃過了眼王旭峰,露出一抹驚詫來。原以為因為照顧老母,定然會有些憔悴的模樣,但入目所見,王旭峰雖然衣着上是真真樸素,打着補丁,都還有些發白,連他們家下人衣服都不如。可渾身精神氣态卻很好。

見到如此也算君子端方的人物,雖然旁人口中有些造假壞事,但賈政還是很喜歡,笑着還禮,“王賢弟客氣了,我不過……”

脖子上挂着個小花籃賣臭豆腐的賈赦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當看着那張臉,他就想起來了,原來……原來日後大名鼎鼎王閣老跟林如海之前是同窗還同門過?

卧了個槽!

王閣老不叫王旭峰,叫王旭,但是跟他記憶中長得是一模一樣的,沒有錯!王旭中了探花後,娶了前首輔閣老之女為妻。因為也算女婿黨,也有才,升遷可謂是一路青雲之上。後來女兒為貴妃,生個皇子啊,兒子也有才,是年輕的小将,直接挽救了南安郡王對茜香的征戰頹勢,王家可謂是大權在握,風光無限。

賈赦心理惴惴不安着,尤其是在聽到一聲【語音分析比對結束,與前日保存的音頻書生之音相吻合】更是吓得有一股寒氣從腳心理鑽起來。

他控制不住要腦補了,若是萬寧寺沒被摧毀,那十幾年後書生的勢力有多盛?還有後院中那些子嗣也都是把柄。還有血月魔教那嚣張至極,目無王法的要尋盤龍,要藏寶圖……

若是在與警幻這所謂的歷劫一行合作,那諸如探春戰敗和親,也就合情合理合理了。

還有那些後宮争鬥啊,比如繼位的十皇子生母就只是個宮女而已,這宮女身份他大赦赦現如今都忍不住浮想聯翩了。

抱着小花籃,賈赦對着左右書生笑了笑,颠颠的跑到偏僻下風的小臭豆腐攤上,借着秦楚涵高大的身影遮擋住自己的身形,狠狠擦擦額頭上的汗珠,“老楚,出大事了。”

與此同時,與衆人寒暄的王旭峰視線幽幽的看了眼身影矯健的離去的“甄瑟瑟”,眸光幽幽簇起一火苗來。

林海啊林海,也休怪我趁你病要你命!

都怪你,害得為兄被挾持走上不歸路。

林府內,林海正驚詫無比,“林伯,你确定嗎?當日救我的是榮公後裔?”

被林海喚做林伯的林管家點點頭,道:“知府李大人都上門去拜訪過,還說要做什麽小醜鴨觀景亭的錯不了。只不過……”

林管家眉頭擰了擰,略有些不虞的開口,“老夫人,老爺,根據老奴打探,那賈家人可跟那江湖所謂的神醫孫忘憂好得很,賈珍還天天上門的。”

林賈兩家也算是姻親了,知曉那姓孫的如此奚落他們老爺,竟然還一次次的上門。且賈家人來了這麽些時日,都還不來拜訪,當日竟然還遮遮掩掩,用假名字的。

這豈不是欺他們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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