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常柏眉頭擰成了個川, 率先找了常鳴。他和常鳴雖有軍職, 但更多的是賈代善的親衛, 在不損害國家利益的情況下,自是以賈家為重。現今血月魔教只剩下收網工作, 更多的偵查需要稽查司,甚至刑部專業的人士過來調查。常鳴這麽個機智型的壯勞力也該辦正經事了。
忙着團團轉的常鳴聽着耳畔那嗡嗡傳遞而來的消息,頭疼得要命。他曾經何時,代替老大寫戰報都沒這般複雜, 這般的利益争鬥, 還帶着惡心。
兩國開戰,大多還是放明面上,真刀真槍論輸贏的。
哪裏有像血月魔教這種統治駕馭惡心手段。那……那魔教教主除卻被琴音攝魂後, 腦袋裏還有蠱蟲的。教中的高手,東南西北四大護法,被教徒稱為尊使的也是如此,都是血月魔教看中某個江湖豪傑,有天賦的年輕後輩,群起攻之而後毒、藥侵害,而後各種篡改記憶, 影響人的心智。
也正因為此孫神醫死馬當活馬醫的, 割了他們珍哥兒的屁股肉, 引出同命的氣息, 去制霸魔教的蠱蟲, 還有至今就連神醫都搞不清楚的玄學血液。除此之外, 還有各種施針治療,才堪堪讓魔教教主恢複了一絲的清明。
當然更更更多的是治療珍哥兒,讓他感受割的時候沒啥疼痛感,至于事後…… 都已經哭成淚人了。
光為這件事,就夠讓他們心焦了。
“現如今林家哪怕被當棋子,若是有動那麽一些心思,不說孫神醫樂不樂意救了,就是大少都得搞黃了婚事。”常鳴一臉後怕,“理智這一個詞,咱大少可從來很少有。”
未來妹夫和大侄子,旁人也會選誰重要。
未來女婿和族長大侄孫子,他們老大都沒準也會悔婚了。
“先去調查收集更詳細的信息,到時候我們一起先去,挑珍哥兒他們都在的時候說。”常鳴道:“林海應該還在府衙內,是吧?派一隊人馬秘密過去,将林府上下都約束在府內,不許任何人出門,要吃要喝的都送進去。否則輿論之中,他們都是代表了林家行事的。”
“對了,二少……二少不是在書院彈過那什麽《自挂東南枝》嗎?請他協助推廣那超級難的……”常鳴晃了晃腦袋。他是讀過書的,但也僅僅限于常寫常用的,會讀懂兵法謀略,那些生僻字,想起來還覺得魔音灌耳。
“《生僻字》宣傳出去,折騰死那幫的書生,還有咱們這軍號也宣傳出去,全城的說書人,還有歌姬舞坊的都控制住,按着我們給出去的版本說唱。不管什麽版本,就只有馬蘭頭這一種,其他的配料也都不用提及。”常鳴面帶厲色,“就這麽多八卦消息,熱點消息,我們就看看誰還盯着什麽血搞事。”
“讓風雨門配合。以及把揚州城現有大夫的資料都送過來,還有江湖稍微懂些岐黃之術的資料都要。一天之內讓他們送過來。”
飛快動筆記錄的常柏一驚,“一天?風雨門那幫畜生肯定會趁火打劫的。”
泰安帝手下有一隊暗軍,他們老大帶人培訓起來的。但是這兩人不是那啥有點僵嘛,老大為了避嫌,就交出“破虜”—建立起來專門偵查大周四鄰宵小的暗軍。再然後,雖然他們這次出行的隊伍裏有一大半是昔日的同僚,但是一頂着賈家的名義,風雨門也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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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啊!給什麽錢,不是有秦公子在?”常鳴毫不猶豫的,“要是敢要秦公子的錢,秦公子總得向爹要生活費吧?我們這一大群人吃吃喝喝,都是用大公子的私房錢。大公子的私産可是老太太的嫁妝私房。傳出去,看看誰更要臉。”
“尤其是大公子的現銀用完了,那得用珍哥兒帶出來的銀兩了。”
“……大……大哥,老大真沒給你點銀兩?”常柏不可置信的看着如此不要臉的常鳴,驚駭着開口。
滔滔不絕的常鳴聞言面色一僵,深深嘆口氣,還左右看了一圈,壓低了聲音開口:“老大說了,吃大戶不吃白不吃,尤其這大戶還是他兒子,是吧。”
“這……這父子倆……”常柏搖搖頭,“這父子倆也真是絕了。”互坑啊!
“別感嘆了,趕緊去辦吧!我還得趁着刑部來人之前,繼續幫忙盯梢,在順帶看看那狗……大作《珍珍寶貝圖》。”常鳴催促道。
常柏一聽這話,恨不得一板磚拍死自己。原以為他們就是來旅游的,一路上都吃養膘了,豈料一來任務,就這種權勢勾心鬥角型的。
那被血月魔教奉的聖物啊,愁得很,愁得很。
與此同時,賈赦三人寫完了奏折,也在感嘆着原版本的《珍珍寶貝圖》。
秦楚涵語調都帶着驚嘆,回想着他們在地宮收繳到這一副圖的場景,“在昏暗的視線下,那畫卷中的珍珠,的的确确熠熠生輝,散出的光芒都是純白,帶着些神聖的色彩。當點燃了燈火去觀看,哪怕是孫神醫,都被這畫技給驚嘆到了,真鬼斧神工,惟妙惟肖。”
“天儀大師真是……”秦楚涵忍不住遺憾,“以畫觀人,大師真是看淡紅塵俗世,權勢糾紛,他的畫中就帶着淡然赤心。而且,那畫卷上還有……”
聽着扯了半天都還沒進入重點,賈珍直接拍了一下桌案,“你喜歡他的畫我送你幾幅,你現在能不能說重點。你這樣子難怪不适合去破案呢!光感嘆就感嘆個半天。破案可是要講究快準狠,不是給你鑒賞品畫的。”
說完,賈珍又吃疼的想擡手揉屁股。氣大牽動傷口了。
見狀,秦楚涵默默把“一行字符”給憋回了嗓子裏。他的确沒抓重點問題來說。
“不揉不揉,要不然不好結痂。”賈赦拉住賈珍的手,道:“讓你淡定些,脾氣不要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的,你還這般。秦楚涵感嘆幾句又怎麽了?這不正說明你三舅舅能耐嗎?有這麽一個舅舅,你就偷着樂吧。”
秦楚涵轉眸幽幽的看了眼哼哼的賈珍,這一刻充滿了無限的羨慕之情,語調都難得放柔了幾分,“真有遺作可贈?”
“我叔祖父把宋家的遺物能外流轉的都包圓了。他跟我說皇上也後悔了,但誰叫我外祖父那時候跟失心瘋了一樣當朝頂撞還撞柱而亡的,是個人都受不了這個氣。”賈珍垂了垂頭,面色帶着些黯然,“我大舅二舅說有牽着權勢鬥争,算個罪有應得吧,就是可憐三舅舅,本來都出家了,但是為了家族又回來。”
“還有我三表姐,六表妹,大侄子之類的,宋家的小孩子有些可憐。皇上開恩,讓我給他們收了屍,立了碑。起碼比其他家族好很多了。”
說着,賈珍哼了一下鼻子,“其實我小時候都不愛去外祖父家玩的,他們都不懂玩,個個書呆子一樣的。而且哦,就連什麽一籮筐禦賜的什麽荔枝啊,那麽多小孩子,都得表現好的功課好的才有。哪裏像在家裏啊,我都吃到要吐了,還有叔祖父叔祖母他們也會記挂我,送過來給我,我都能吃到牙疼。但是沒了那麽多表弟表妹大侄子大侄女,我還是想的,去歲過年我都沒幾家親戚可以走了。”
“好了,不去想了。”賈赦拍拍賈珍肩膀,給人遞手絹,“去歲過年,你非但是家主了,都還娶媳婦了,岳父家難道不熱鬧不好玩嗎?”
“哇。”賈珍聞言一嗓子抱着賈赦哭開了,“大年三十我都沒放鞭炮,跟着叔祖父後頭,穿着厚厚的爵服領完宮宴,回到家裏還得主持祭祖。一宿都沒合眼,大年初一都沒去廟會玩,得爬起來進宮去太廟參加皇家祭祖,初二去老岳父家裏,還得輪到我發紅包,輩分咻咻咻的好高,好不容易初三睡一覺,從初四開始跟着叔祖父去其他四王六公家裏,我都得上主桌……”
“我要這家主有什麽用!我都沒有壓歲錢可以領了。”
瞧着說着說着就悲痛欲絕的賈珍,賈赦忽然覺得自己在許家過得年也不算什麽嘈心事了。相比之下,也的的确确是身份陡然轉變的賈珍更悲催些。
看着怯怯不安遞手絹的秦楚涵,賈赦寬慰賈珍的同時,扭頭也寬慰了人一句,“他就是小孩子脾氣,想着過年開開心心串門子玩耍的。你不一樣的,對不?你都是大人了。”
要是秦楚涵被吓怕了,不敢認祖歸宗可怎麽辦?
“其實滿朝文武都以能入宮領宴為榮的。”
秦楚涵面無表情的強調:“貧道一心出家,一心出家。”
連賈珍這樣的,哪怕熊孩子了些,但總是世家子弟,總是寧府嫡長繼承人吧?寧府老太爺總不會開天眼的看到日後,故意把繼承人養歪。打小就這環境下長大的,都無法接受某些事情,他這麽個肆意江湖,只想入道的,更加有理由了。
拒絕認祖歸宗!
妥妥的!
“對哦,難怪我爹要出家!”賈珍聞言,愈發傷心了,“他還不當和尚當道士,肯定因為和尚不能吃肉,怎麽會有他這麽坑兒子的爹存在?避嫌應該選擇當和尚,四大皆空才對啊!當道士都還能當國師呢!”
“珍兒你夠了,不許哭了也不許腦袋胡思亂想了。敬哥當道士多俊啊,當和尚能看嗎?你娘怎麽辦?”
“你當我傻啊?藏傳佛教密宗就講究男女雙、修,還有淨土宗一開始都是可以娶妻的。只不過本土化後就跟随潮流不娶為生存而已。”賈珍撇撇嘴,一臉嫌棄:“我舅舅可是大師,懂嗎?”
賈赦聽着這理直氣壯的話語,一臉懵逼,“你舅舅我當然懂,但是你怎麽會知曉?”
“因為我想要舅母啊,然後他們生個龍鳳胎,喚做、愛愛憐憐。”賈珍托腮,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西游記裏四聖試禪心,化作的就是賈家婦呢,然後大女兒真真,二女兒……”
“懂了。”賈赦點點頭。
賈珍就是覺得自己的名字太女氣了,想拉一個共同下水的,但是珍這個名,可是曹爸爸親手定的啊。再說了,在這個衍化的世界裏,為了給這寶貝疙瘩取名字,他大伯可是鬧了欽天監,又問了禮部還有親家,把《大周字典》翻遍了才定下這般,連着姓算好聽的名字。
“懂了。”秦楚涵面露驚喜,一拍案,“是藏語!那一串字符是藏語!”
賈赦看着秦楚涵,“一驚一乍會傳染的不成?秦道長,冷靜,你在說什麽?”
秦楚涵回過神來,看了眼賈珍,解釋道:“就是原圖上有落款,落款上的文字,誰都看不懂。如今細想起來,倒是與我偶爾翻到過的藏語相似。”
“啊?”賈赦聞言愈發好奇了,轉眸看看賈珍,又看了眼秦楚涵,也顧不得思索要不要避嫌了,“扶着他,我們去看看!”
秦楚涵點點頭。
三人轉道,來到了開辟出來的審訊室內,就見李知府和徐大儒已經繞着原稿研究了起來。
兩人都擰着眉頭,翻着書冊的,一副愁腸百結的模樣。
賈赦幹脆無比的哪裏不會點哪裏。
普法系統将文字掃描錄入過後,沉默的給出翻譯【弟子求宗喀保佑外甥賈珍渡過此劫,平安喜樂,承和二十一年十一月作。】
賈赦【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賈赦:“…………”
賈赦擡眸看着那一串字,撓撓頭,【你說這舅舅為什麽好好的漢文不寫,寫什麽藏語啊?】
普法系統見縫插針鼓勵着賈赦【根據宿主記憶檢測,此時間點應逢賈珍受傷。也許人家也是求漫天佛祖保佑,也許因為人博學一些,覺得用宗教內部的語言顯得很誠心些。就像大赦赦你,不也是因為學習了現代知識,經常冒出些網絡用語來?所以好好學習,還是很重要的。】
【可玉皇閣是道教啊,你這解釋完全不通。】
與此同時,秦楚涵将自己先前靈光一閃的猜測告知了兩位大儒。
李知府納悶,“那不是應該梵文嗎?”
佛教從天竺傳過來的,這點知識他還是懂的。
“佛法之深奧,光是漢傳佛教便有八宗派……”徐山長聞言,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捋了捋胡須,給細細解釋了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
“大儒,徐大儒,我們都知道您是大儒,所以不用這麽詳細的介紹,沒人要出家。您不能說個重點?”賈珍感覺自己腦袋嗡嗡嗡的,忍不住出聲,“這上面寫的是什麽啊?”
徐山長聞言,瞬間黯然,頹然的搖搖頭,“老朽有愧啊,雖然癡長幾歲,但對此研究并不多,也只認得些世俗大衆的梵語罷了,對于這字,毫無探究。不過現如今倒是有線索了,可以請鴻胪寺的官吏前來辨一二,亦或是翰林院的學士。他們為接待各方,總有些知曉的。”
“你不說我還忘了,我舅貌似還鴻胪寺呆過。”賈珍皺眉,“他要是閑得無聊,所有的語言都寫了一遍,怎麽辦?”
秦楚涵看了眼賈珍,後怕:“我……我覺得有這可能。畢竟外甥似舅,就珍兒你……你買東西那豪情不差錢的姿勢來說,基本都是包圓的。”
賈赦也這樣,不差錢的小手一揮,全部都打包帶走了。
賈赦看了看翻譯出來的內容,也忍不住點了個頭,但旋即又擰眉頭了。他還是無法理解了,宋三舅不是佛門子弟嗎?什麽時候是玉皇閣主持的好友了?秦楚涵也說他們沒什麽交情的哇。
奇了怪了。
迎着兩人點頭的舉動,賈珍撓撓頭,看了眼畫卷,“那也不對啊,除了我祖父外,沒人愛重複畫這辣眼……這麽好看的畫。”
機智的改了口,賈珍使勁的拉了拉賈赦,示意人擋在他前面,隔絕大儒們那羨慕嫉妒的眼神,道:“你們喜歡,這個給你們了。”
“胡說什麽,這是證物。”賈赦面色一板,剛想好好給人說說保存證物的重要性,就見向副統領面色陰沉,甚至都黑成了鍋底的前來。一進來,連一句寒暄客套都沒有,直接請了他們出去。
賈赦小心翼翼攙扶着半瘸的賈珍。
秦楚涵亦然。
三人随着向副統領到一審訊室後,聽人開口:“秦公子,我等接到稽查司來報,據說少林武當等高人前來後,一見先前流傳出去的《珍珍寶貝圖》,說寺內也有此圖珍藏,是老友所供奉,是還願求平安的。故而末将鬥膽,您此後需得注意安全。”
秦楚涵一聽這話,面色旋即一白,“向副統領,你的意思是因為我的身世才讓玉皇閣造了滅門之禍?”
“末将不敢。”向副統領聞言直接跪地,道:“但昔年您……兩位皇子誕生,有些傳言,涉及……”
舌尖轉了又轉,向副統領鼓起勇氣開口:“涉及真龍轉世。故而……故而……就怕那些神神叨叨的又借此搞事。”
“可是不對啊。”賈珍手指掰着,“秦三叔才十八歲,那個魔教要找的什麽狗屁聖子不是三十歲嗎?還說三十年後要出大事。”
“你傻啊,魔教信奉的,有魔頭誕生,那當然老天爺看不下去要給賜一個……”賈赦看看秦楚涵,迎着人那瞬間冰冷銳利的眼神,默默閉上了嘴,還捎帶捂住了賈珍的嘴巴。
這個世界可真特麽太刺激了。
比紅樓……
等等,好像也有些道理啊。
假設真有氣運這回事,秦楚涵死翹翹了,他爹也走了,文官集團中有個萬寧寺那麽惡心的,積年累月也定然是腐蝕着朝廷。至于武将這裏,血月魔教若是繼續用那種惡心之法,也很容易将新銳的小将們折騰掉了。
再加上朝廷還內部龍子奪嫡的,那個亂糟糟的。
三十年後,國力衰,戰敗和親,也理所當然了。
賈寶玉那個崽,好好的歷什麽情劫?就不能像八仙過海一樣,歷點正經的?必須遷怒,遷怒!
“這一切都是假設而已!”秦楚涵冷聲。皇帝告知身世的時候,自然也解釋過為什麽送他出宮,只因為雙生子不降。即使那時候都已經有太子,他們哥倆都鐵定沒有繼承大統的可能性,但一夜之間還是謠言滿天飛,尤其是八皇子風寒而亡。
“辦案要講究證據!”
“還有你先起來。”秦楚涵看了眼向副統領,“我們都別庸人自擾了,一件件事慢慢來。現如今調查的重點還是馮……魔教教主供述的六爺。務必要抓出那個人以及剩餘的爪牙。”
“是。”向副統領點點頭,站起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腿肚子都還有些打鬥。畢竟随着賈珍賈赦這叔侄兩的話語,太讓人……思細級恐。
“還有把那圖拿出去給高人們看看。”秦楚涵揉頭,“我現在愈發有這種直覺了。”
就像普通人一樣,遇到些事情,總會開口什麽如來佛祖玉皇大帝求個遍的,若是傳說中的宋三舅舅也有這愛好怎麽辦?
兩個時辰後,被邀請入營帳的高人們看着圖,點點頭。甚至還有個少林的高僧當場就翻譯了起來。
高僧法號慧通,在少林輩分高,佛法造詣也高。最為重要的一點,還與天儀是忘年交。現今都八十有六了,是聽聞玉皇閣一事後,專門風塵仆仆而來的。
“這便是天儀家的大外甥吧?”慧通一臉慈愛的看向賈珍,仿若普通的世交長輩,美道:“賈施主長得可真好,一看就是我佛庇佑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福生無量天尊,這合該是我道門之輩。”慧通大師話音一落,就另有一仙風道骨的道長出聲了。
“…………”
“不,諸位高人,”賈赦瞧着加起來都快好幾百歲的高人們一言不合就論佛門道法的,急聲詢問在場所有偵查人員最最最關心的問題:“那為何藏語的佛門會在玉皇閣?諸位是否知曉玉皇閣的張天師……”
賈赦話還沒說完,原本慈眉善目的慧通面帶着愠怒了,開口道:“這是自然。我們與老張交情自然不錯,此番勢要将那惡賊繩之以法!”
“前面那個重點問題。”賈珍躲賈赦身後,弱弱開口提醒。
一聽這話,慧通看了眼賈珍,語調還有些小怨念:“小施主可曾記得昔年為玉皇閣捐過金身?天儀多給了人幾張,算贈品。那老道還來信吹噓了好久。後來天儀出事,那老道哀嘆沒法在引人入道,便留了一張,其他都送給貧僧了。”
慧通合十,深深嘆口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在場所有查案的一行人恍恍惚惚。高人圈子的交流能不能不要這麽高雅。
賈赦揉揉賈珍的腦袋,聲音都帶着些悲戚了:“好好學習。”不要外甥似舅,你舅舅太有文化了。
他們一群小學文化的,哪裏能夠看得懂博士論文?
“多謝諸位高人協同破了一關。”向副統領心中無比酸澀,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就想靜一靜,強撐着精神,寒暄幾句想把人送回去。
秦楚涵捏了捏拳頭,壓下心中騰起的萬千揣測,道:“還請諸位高人,趁着江湖衆豪傑都在,将此事告之衆人,讓人多讀點書,總沒壞處。”
他都不知曉主持師叔還有這愛好—勸人棄佛入道,看來真是他從前性子太過孤拐了。
沒有将年齡考慮進去—被人贊譽的天儀大師最後選擇了回歸紅塵時,自己還不過是個總角之齡,秦楚涵眼底帶着些猩紅。他也不想去多想,卻又忍不住想要懷疑是不是真得因為自己的身世緣由。
畢竟,他的師父張道長,是昔年為太、祖爺創龍吟劍的張伯睿張道長的族弟,與皇家關系自然也好。
賈赦眼角餘光掃見秦楚涵,瞧着人渾身上下都帶着些負罪感的,面色沉了沉,等向副統領就秦楚涵的提議與衆人商議,便拉着秦楚涵到另外的營帳而去,擡手拍拍人肩膀,寬慰道:“別想那些破事了。沒準就像這圖一樣呢,所有人忙忙碌碌,絞盡腦汁的,翻來覆去,查得都快魔障了,可最終的結果真只不過是舅舅疼外甥,不差……不差文化的許願。”
看了眼眸光帶着關心的賈赦,秦楚涵眸光閃了閃,“謝……謝謝。”
“不客氣,都說了只要不跟我争爹,哥以後會罩着你的,開最大的玉皇閣。”賈赦豪邁道:“我們還再創一個道門六術……”
壓低了聲音,賈赦湊秦楚涵耳畔,道:“炸、彈、術!”
秦楚涵一驚,看了眼賈赦。
賈赦滿含信任,擡手拍拍秦楚涵的肩膀,“弟弟啊,賈家未來一半的榮耀就交給你了。你既然要姓賈,在為愛好奮鬥的時候,也要為家族為國家想想。反正本來那玩意就是道士煉丹煉出來的。四舍五入一下,你不正合适嗎?”
“不……”秦楚涵定定的看着近在遲尺的賈赦,企圖從人那眉飛色舞充滿無限的希冀中看出一點人對自己未來的規劃,但看來看去,想來想去,都沒想到,不由得直接開口問道:“你想着賈政讀書入仕,還當閣老?你甚至連我都想到了,那你自己幹什麽?”
“我,賈赦,”賈赦挺了一下胸膛,“字恩侯,懂嗎?就是每天早上一覺自然醒,然後小酒喝着,小……小孩子抱着,看着大戲,聽着說書,左手一只貓,右手一條狗,躺在搖椅上,一搖一搖就是一整天。然後啊,等你們晚上回來,檢查檢查督促督促你們的進展,讓你們好好奮鬥。”
“要不然你們奮鬥為了什麽呢?總不是當守財奴吧?總有人享受你們的成功的果實啊!”
秦楚涵:“…………你這麽厚顏無恥,你爹知道嗎?”
“默認就好。”賈赦一揮手,“有心情說笑就對了,天塌下了,總不是你這樣的矮個子擔着的。有時候學學珍兒,沒事嚎兩嗓子,什麽都不藏心裏。藏着憋着很容易憋出毛病來的。”
“謝謝。”秦楚涵想想賈珍,讓他嚎是不怎麽可能的,擡手抱了抱賈赦,再一次真摯的道謝,“謝謝。”
賈赦一驚,然後反手把人抱住,道:“不客氣。不過若是你能夠矮點就真挺好的。”
比他高半個腦袋的,真是太不像個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