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一片靜寂中, 自稱為程李家的老婦人嗓子依舊帶着些喑啞, 用帶着些鄉音的調子, 緩緩開口:“大……大人,您……您說什麽, 民婦……民婦不知。”

“我們榮寧兩家戲班子變戲法耍雜技口技說書的,都有。”賈政自顧自的倒杯茶,潤潤嗓子,看着稍稍垂頭企圖用頭發遮臉的老婦人, 眉頭一挑, 頗為遺憾的開口問道:“你們裝扮之前,怎麽就不先打聽打聽清楚呢?文雅的事情,沒準我也不懂, 但是這些玩耍之技,呵呵。”

賈赦,還有賈珍,尤其是賈珍,就愛個玩耍。

同在一片屋檐下,他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啊,更別提這一路行來, 賈珍折騰的, 連侍衛都發展了口技說書之能。

“你說話的腔調, 雖然考慮了地方鄉音, 但也是因為此太過刻意了, 懂嗎?抑揚頓挫的就像侍衛講故事, 故意掐着調子,營造着繪聲繪色的氛圍。但其實一點都不自然。”賈政有理有據着:“當然你最大的破綻還是在妝容上。第一,你沒事裹啥小腳呢?臭豆腐西施說了,普通鄉野農婦都是不裹腳的,我們一路行來也見過,農家婦也真真是大腳。現如今除卻些從前朝流傳下來的文人世家,其他家族還是很少裹腳的。”

太、祖爺昔年還下過禁足令,但遭受到了不少文人世家的反對,這事最後不了了之。可他們這些與太、祖爺一同發家的武勳後裔,是堅決遵循帝皇號令的。在民間,也就那種寒門學子幾十年苦讀,一朝高中,覺得要附庸文雅了,才仿着傳統的世家豪門,給女兒裹個腳。

“程李家的,這不是與你自己說的出生家世設定不符了?就你這腳,能翻山越嶺摘野菜?話本都不帶這麽編寫,要考慮人設問題。”

書吏和衙役們齊齊看了眼程李家的腳。雖然大男人盯着女子的腳看,是很失禮的一件事情,但就人這身衣裳褴褛的,沒個羅裙遮擋,是自己大大方方将雙腳暴露出來。

就普普通通的布鞋,上面還沾些泥土。可也的的确确是一雙小腳,依稀瞧着腳型還挺三寸金蓮的。

男人們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視線看向了賈政,就連二丫和小翠也幽幽盯着人的腳看了又看,眸光帶着些驚詫,而後又帶着佩服之色望向賈政。

“當然最重要的破綻還是在你的脖子以上。”賈政迎着旁人驚嘆的目光,挺了挺胸膛,覺得自己愈發鶴立雞群!

今天我賈政也是神探!

程李家的後退了兩步,面上帶着慌亂,還有些被激怒的怒氣,喘着氣開口:“你……你……你血口……”

“看看你的牙齒,別說我血口噴人,成嗎?”賈政袖子一甩,瞧着人還死鴨子嘴硬着,不由道:“你脖子以上全是毛病呢!就這一口小白牙,裝什麽老太婆,裝什麽窮苦人家?你這頭發披着,枯黃花白不假,還帶着些灰塵,但油膩呢?你以為衣服帶着些寒酸臭味,就覺得自己演到位了?能不能認真點?賈赦他們演臭豆腐西施,都比你敬業!還曉得把牙齒稍微弄黃一些。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哪怕愛幹淨用楊柳枝洗漱,但老百姓,尤其是你所言的窮苦百姓,用的鹽帶着些海澀發黃的。還有啊,大夏天這汗流浃背的,虧你還有些機智沒想着擡袖子擦一擦,但依舊有些窮過頭,摳門的,都不懂用好一些的胭脂水粉?最起碼的要個防水的啊!”

“看看你這張臉都已經白了。”賈政說着,忍不住模仿賈赦的腔調,語重心長強調:“細節決定成敗啊!就你這演技,在京城連捧都沒人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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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所有人:“…………”

無名手腕翻轉,愈發帶着謹慎看向程李家的,衙役們也下意識揮出了刀。剎那間整個屋內帶着寒芒。

緊張的氛圍一觸即發。

可豈料對方被如此揭穿了,也依舊面不改色的,只不過沒了先前那喑啞虛弱的調子,語調婉轉悠長,帶着些年輕女子特有的悅耳:“哪怕你說得頭頭是道又如何,那也晚了一步。”

說着,程李家的飛快吹了一聲口哨。瞬間一聲尖銳的帶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哭聲打破了屋內的緊張,猛然一下子的刺得人心尖發顫。

尤其是随着這一聲,程李家面色帶着一抹的狠厲,直接一咬牙,身形恍若破布一般,輕飄飄的一下子就随風倒在了地上。

這一連串變化速度之快,讓無名都有些驚詫了起來,擡手攬住賈政一行,面色沉沉開口:“小心。先找大夫前來查看,怕是故意送人進來,弄什麽毒物。”

“也真太……”賈政說着,眸光瞪圓了起來,趕緊往無名身後一站,還揮揮手示意二丫主仆二人朝他這邊過來,擡手顫顫巍巍的指着先前所謂癡傻的男孩,就見人嘴巴裏汩汩往外冒出許許多多的蟲子來,看着看着……

賈政擡手捂住肚子,一扭頭毫不猶豫的“嘔”得一聲,吐了個幹幹淨淨。

其他人也被吓了一顫,神色萬分的驚駭,書吏面色也發白了起來,強忍着肚腹蹿起來的惡心,趕緊去傳仵作等人過來。

小翠見狀,攙扶住二丫,擡手往自己的腰腹按了按。她偷偷藏着的粉呢,因為事情太多了,都還沒尋到時間試驗呢。可眼下看來,必須得盡快了,否則就少爺們的戰鬥力,着實太太令人堪憂了。

府衙內的大夫仵作收到消息緊急而來,但是兩人看着又哭又吐,聲音帶着些稚嫩卻又透着股絕望吶喊的,互相都眉頭皺了皺。

一幫人忙碌着,但檢查來回,依舊沒什麽進展。

最後,留着主持事務的稽查司呂大人揉揉頭,拍案着:“孫神醫帶領經驗老道的大夫都在營帳裏忙碌着,這……這府衙內,這幾個便讓葉神醫他們前來相助一二。出了什麽事,本官承擔。”

“另外隔出一院子,僻靜些的。”

聽聞這個消息,賈政有些好奇,放下自己的藥碗,問道:“葉神醫醫術和孫神醫相比,哪一個更高明啊?”

“不知道。”無名冷聲道:“我又沒受過傷,無法比較。不過孫神醫……你們賈家人難道就真看臉的?那般大事,讓他參與進去,不調查家世背景?”

雖然稽查司一行調查帶着些嚴密謹慎,但也依舊擋不住他耳朵好,再者有些事情也的确繞不開賈家人。所以,他還是知曉的,孫神醫幾乎領了,相當于軍醫總指揮的職位,在大本營裏率領無憂谷的還有軍醫忙碌。

且還有什麽神神叨叨的龍血之類的。

玄得很!

作為一個江湖人士,尤其是像醫門,一般而言是不願意摻雜進這些江湖鬥争,甚至朝政之中的。畢竟有醫術,便是病患的座上賓客。

像他這種殺手,那是沒辦法,拿錢辦事,又沒奈住好奇心,當初一同圍觀了審訊,知曉了些盤龍之言。所以啊,在師父遺訓—川人未曾負國,有國有家之下,他才如此乖巧聽話的。

但孫神醫不一樣啊,是江湖白道,有頭有臉有技術的。

可偏偏好像就特寵賈家,尤其是賈珍。要知道據聞孫神醫跟沈家關系不錯的,否則也不會大半年的都在蘇州,為沈老婦人治病。但賈珍一來,沈家都靠邊站了。

“你不也是被莫名其妙牽扯進萬寧寺了嗎?”賈政聞言,寬慰道:“賈赦沒準還偷樂着呢,有一個神醫陪着一起旅游多好啊!若真能夠随行,日後你也不用一出點事,就帶人進城抓……不,尋大夫了。至于孫忘憂嘛,我覺得他好像對珍兒挺好的。”

因為還沒有機會共享着消息,賈政便如此評斷着:“而且他也真真像我敬哥,十之八九是好、人。”

“你……你們這些人……”無名感覺自己都控制不住握劍的手了。要不是師父強調囑咐過,不與朝廷作對,對軍人尊重些,否則他得宰了這幫看臉的。

“可得注意點,葉神醫據聞也長得不錯。”無名抱拳冷聲強調,“傳聞中他脾氣挺好的,但是他們可跟你們賈家沒有什麽淵源。不像無憂谷,你們到底可以舔着臉有些舊日情誼。莫要得罪了去,他最最讨厭人議論容貌。”

說完,無名壓低了聲音,“他不良于行,還有讨厭官宦人家,尤其像你們這種頂尖的世家子弟。”

賈政一驚,不可置信:“為……為……為什麽啊?”

“據說他會不良于行,便是有富家子弟鬧市駕馬造成的。”無名說了有關的江湖小道消息,問道:“我記得賈赦跟大名鼎鼎的黃老太醫關系不錯?什麽飯前檢查的銀針藥丸的,都是他給的?”

普通的太醫,江湖人壓根不屑去知曉,但是黃老不一樣,骨科聖手。

賈政點點頭,“黃老太醫那是随老一輩一同征戰天下的,與我們關系都是挺好的。賈赦那是打小就纏着人弄什麽跌打損傷,诓我爹的。怎麽了?難不成葉神醫曾經去他門前求過藥?按着黃老救死扶傷的性子,會醫治的。”

“可據小道消息傳聞,黃老并未見上京求醫的葉素問,他當時在為權貴療傷。”無名眉頭微微一簇,道,“據聞那權貴其實沒多大傷痛,好像說給孫子騎大馬玩打架弄傷了,擦破點皮而已。”

“這……”賈政聞言,緊張握了握藥碗,“不會是賈赦或者賈珍吧?他什麽時候不良于行上京求醫的?據我所知,老一輩都挺寵的,尤其是他們……”

本朝開國武勳和皇家算難得的“同甘苦,共富貴。”老一輩們随着自家兒子長大,泰安帝親政,很多便乞骸骨退了,在家養傷養孫子的。故而,本朝相比前朝而言,是愈發盛行嫡長一脈養在老一輩膝下的。

“二十幾年前。”

賈政松口氣,“賈赦還小,應該不是賈家。不過也不對啊,你們這些小道消息傳得也太離譜不可信了吧?黃老出診,那黃老的徒弟也在的。到京城了,還有很多名醫在,宮裏……”

賈政話語戛然而止。

也對,宮裏的太醫,那是專門為達官貴人服務的,還有森嚴的等級劃分呢。哪怕如同黃老這般樂于助人的,也是有時間安排。每月有一天義診,算是帝王開恩為民。

瞧着微微變色的賈政,無名面色帶着凝重強調訴說了一番,“所以你們注意點,孫神醫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冷言冷語的,但沒什麽特別的富貴偏見。葉神醫溫溫柔柔的,卻是不怎麽喜權貴。權貴來求醫,用藥都是最苦最貴的那種。”

賈政鄭重點點頭,去桌案而坐,打算給賈赦寫封信,提醒提醒。可別沒事亂得罪人的,實踐證明神醫是不好得罪的,看看未來的妹夫還有王旭峰喲,到現在還躺在床上,病恹恹的,而徐山長呢,都作為技術文化顧問,一同參與調查了。

與此同時,被請來的葉素問緩緩轉動着輪椅,看着院門,眸光微微一縮,笑着指指鋪在木板上的臺階,以及越過了臺階,那本來凸起來的門檻此刻卻是平平整整的。

“葉神醫,您請。”捕快見狀,笑着:“這不是為方便您進出,呂大人他們特意叮囑的,這門檻都鏟掉了。”

葉素問的笑容一僵,但旋即又帶着一抹微笑,“那真是太謝謝呂大人了。”

“這應該的,都說實力技術人員,我們都要全方位的貼心照顧。”捕快熱情着開口:“我推您上臺階吧,其實這些一開始都是由賈公子引領的。真不愧是國公子弟,有些話有些事情吩咐起來,也真是很暖心窩的。”

比如給他們這些衙役捕快安排的加班餐,那真是又好吃又暖心窩的。

“我們這只不過叫做上行下效,您檢查過程中需要什麽,吩咐我們一聲就好了。”

“嗯。”

跟随葉素問的兩弟子沉默的看着捕快動作麻利的推車,眉頭皺了皺。他們師父是最最讨厭被特殊照顧的。急急忙忙去了前頭,就見自家師父笑得一臉的燦爛,心中不免頭皮一麻。

葉素問橫掃了兩人一眼,而後嘴角挂着恰到好處的神色,看向已經包裹着白布的屍首,又看看被控制着的兩個幼童,面色帶着凝重,詢問了一下事發的經過。

捕快因有吩咐,倒也一五一十不差細節的說了一遍,眼角餘光掃掃兩個幼童,就見弟子們細心的給孩童擦拭着,不由開口贊嘆了一句:“葉神醫,您這兩弟子真好,也是我們疏忽了,都沒洗漱一下。”

葉素問寒暄了一句,擡手把着脈,嘴角的笑意一點點肉眼可見的僵硬起來,沉聲道:“這……這體內被喂養了蠱蟲,恐怕得……聽說忘憂兄能夠解血月魔教之蠱蟲?那趁早把孩子送過去吧,沒準還有活命的機會。我這邊短時間內無法知曉是什麽配方制出的,恐怕等我解藥研究出來,都沒有可盤問的活口了。”

“這……”捕快一驚,“這麽嚴重?”

葉素問鄭重無比的點點頭。

捕快揮揮手,示意衙役去禀告,一扭頭就見葉素問已經擡手施針紮向了另外一個小女孩。

“這個……”

“這也也一樣,恐怕更嚴重。就想要等人病發的時候,那時毒物一不留神就留在了府衙之內,鑽入地下繁衍的,到時候府衙上下便防不勝防。”

一聽到這話,捕快面色都被吓得青白了一分,“這……這……這簡直喪心病狂啊!”

目送着捕快離開怒氣沖天的背影,葉素問擡手把向了最中間的屍體,嘴角勾起一抹詭谲的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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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孫忘憂看着被送過來的兩個小孩,瞧着小女孩肚腹上那點點黑“痣”,眉頭簇了簇,“葉素問治不了?那他更不可能讓你們把孩子送過來啊。”

同行相輕,懂不懂。

雖然他們碰上了能喝個茶下個棋的,但一遇到醫術問題,還是隐隐較勁的。

送過來的捕快開口,“葉神醫說他想借此賣稽查司賣衙門一個好,也托您說個情,為沈小姐周旋一二。”

“為了同命?”孫忘憂心理困惑,喃喃道了一句,不過轉念又放下了,畢竟現如今他還挺忙的。

尤其是自打他說開了後,賈家那群侍衛連調查都不好好的,仔仔細細的查,直接就把任務分配給了他,連傳說中的帝王心腹,禦林軍副統領,也就這麽毫無阻攔的接受了,也委以重任。

個個撿到錢,一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模樣,還理直氣壯的開口—“反正所有的名義都是用三等威化将軍賈珍的名義下的,出了事他主扛,您看着辦。”

對此,還能怎麽看着?

只能動手幹啊!

孫神醫面色沉沉,也不廢話,示意捕快将人送到開辟出來的診斷室內。帶着人走的時候,就聽得遠處傳來一聲狂放的大笑聲。

跟話本形容的反派沒什麽兩樣的。

孫忘憂原本沉沉的面色愈發黑成鍋底了。沒道理他忙裏忙外的,正正宗宗的賈家人笑得這般開心。

示意門下弟子帶着兩幼童離開,孫忘憂順聲尋去,守在牢房門口的侍衛們抱拳,都不用孫忘憂開口說什麽,直接放行。

孫忘憂:“…………”

“此牢內唯有聖女,孫神醫不必多愁,賈家三公子皆在。”

緩步下了開辟出來的審訊牢房內,孫忘憂借着搖曳着的燈火,就見賈赦一腳踩在凳子上,一副土匪惡霸的模樣,手裏還拿着一根的羽毛。

而他對面呢,被捆綁的聖女目光帶着熊熊烈火,明顯被氣得不輕。

“怎麽了?”孫忘憂好奇。

賈珍一見孫忘憂開口,眉飛色舞的:“大……神醫伯伯,我赦叔正審訊呢,這臭……這聖女不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任何皮鞭抽打嘛,然後他就獨創了一門刑罰,刺得人臉都紅了。”

“你看看說話都遠抓不住重點的。”賈赦訓了賈珍一句,笑盈盈的請孫忘憂坐下,瞧着人略青黑的眼眸,還憂心忡忡着,“神醫,您有什麽事情吩咐底下人去辦就好了,自己要注意多多休息啊!身體才是革……才是本錢啊,您扶危救困的,也需要個好身體,是不是?”

孫忘憂微笑:“所以為了我的時間,你能夠說重點嗎?”

“重點就是我給她講洪荒的話本傳奇故事。”賈赦笑着:“周天星鬥大陣啊,一聽就是妖皇帝俊東皇太一創的。這種洪荒故事我最熟悉了,《佛本是道》真是……”

“放肆!”聖女聲音帶着尖銳怒吼開來。

“哦,她爹佛教的,就是白蓮教那個教主,小白臉一個誘惑了上一代的魔教教主,然後這所謂的血月神教就開始不倫不類的。搞得她也信佛。”賈赦一臉無奈的搖搖頭,給孫忘憂解釋,“可偏偏我信道。”

帝王道!

他纣王爸爸就是千古傳奇的……的帝王道分支大成者—暴君道。

“我們進行親切友好的學術交流,豈料對方一口一個放肆的,也真真是臉大如盤。”賈赦嘆道:“讓我想起來,經常用的一個梗,此物與我佛有緣,靠着這一句話就不知強行化緣化走多少東西。可仔細想想,比乞丐還不如,就像強盜一樣。看看這血月魔教運轉的模式,也的确是強盜作風,真是……”

“放肆!”聖女掙紮咆哮着,人身上的鐵鏈都嘩嘩震動了起來,“神、父定然會責罰與你,你一定會被天打雷劈的,一定會的,神、父……”

“不是父神嗎?”賈赦不可置信的看着人脫口而出的話,“你們怎麽那麽不要臉呢?你自稱是神,那你爹就是神父?知不知道天庭就玉帝王母是一對兒,其他人思凡要被剔除仙姑的。七仙女董永的故事都不知曉?你說說你這個娃,怎麽被洗腦成這腦殘模樣了?”

“還有靈山,那都是光棍和尚。你爹和你娘生下你,就不是和尚了。這最基本的大衆知識,捋捋清楚。”

“神父那是轉世的靈童,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懂的?等……”聖女語調旋即提高了一個分貝,帶着些強調哼哼唱唱起來。

賈赦豎起耳朵聽了又聽,這聖女說着說着就喃喃絮叨聽不懂的話語來了,左右互相對視了一眼,瞧着同樣懵逼的臉,賈赦催促着小天才點讀機翻譯。

【請牢記我的名字,萬分感謝。】

普法系統吐槽歸吐槽,還是很認真的錄音且翻譯【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無光,唯我白蓮,重立黃天,手握盤龍,歲在甲子,一統天下。】

【…………】

【用的是藏語,以及草原蒙語。間隔使用的。】

【這傳說中的神父是博學多才,還是湊數字瞎顯擺啊?】

賈赦瞧着自己默默下線的普法系統,在看看說着說着帶着些亢奮昏死過去的聖女,撓撓頭,看看孫忘憂,瞧着人面色帶着些的凝重,好像在思考問題,便又扭頭看看秦楚涵,就見人也面色凝重,似有所思的模樣。

最後只好把目光看向了賈珍。

賈珍把果盤朝賈赦一遞,介紹道:“水蜜桃最甜最好吃了。”

賈赦又飛快掃掃兩人,擡手拿牙簽紮了一塊果肉,就聽得兩人異口同聲的問向副統領:“鴻胪寺的官吏何時到?”

“鴻胪寺?”向副統領冷不丁的聽到這話還有些懵。

“看到那一副珍珍寶貝圖的原稿之時,不是已經在議論要不要請個懂語言的大學士過來?”秦楚涵眉頭一皺,開口道:“等會在逼一逼,我應該能夠重複一大半的話語,到時候請大學士辨認一二。”

孫忘憂點點頭,附和道:“我能夠認得出後半幾句,像是蒙語。我昔年去過草原,聽得他們說過。現如今也能重複大半,不過需要在聽那聖女重複,确認一下。”

向副統領恍惚了一下,肅然起敬。

賈赦拍了一下自己吃水果的爪子。這……這學神在身邊!

不管什麽時代,真真人才最寶貝!

“你……你們是文曲星下凡嗎?”賈珍聲音都帶着些飄,“居然能聽了一遍就重複下來?能讓我跟你們一樣的聰明伶俐的藥丸,有沒有?大……神醫伯伯,缺兒子嗎?我爹太蠢了,我想認你當爹。”

同樣的爹娘,為什麽我爹跟大伯差距那麽大?

京城道觀,一身道袍,端坐在花園裏吸日月精、華做晚課的賈敬猛得一聲噴嚏,将仙風道骨的姿勢毀了個幹幹淨淨。

左右的道童互相對視了一圈,才小心翼翼上前,禀告:“道長,榮公來訪。”

“榮公?這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賈敬擡眸看了眼漸漸黯淡,露出繁星的天,眉頭緊蹙起來,“最近能有什麽事?”

正琢磨着呢,就見榮公已經大搖大擺如在自家的入內了,賈敬揮了揮拂塵,趕緊迎了上去,“叔父,你不要袖子沾到了我的花。都是名種,好不容易種植養活的。”

“還有閑情養花?怎麽就沒閑情先把你那獨苗苗養好?”賈代善聞言,毫不客氣訓道:“當什麽道士,有你這種出家之法呢?各種享受。”

賈敬聞言笑笑,引着賈代善去觀景的亭子坐下,“叔,您……您這大晚上的火氣沖沖的,這……這珍兒又惹事了不成?”

“沒有。”賈代善端起茶盞,瞧着手裏着精致細膩的上好的青花茶盞,嘆口氣看了眼端坐如松柏的賈敬,道:“你惹事了。”

“我?”

“他們在蘇州遇到個神醫,喚做孫忘憂,無憂谷谷主。”

“所以呢?”賈敬不明所以。

“傳回了一小像。”賈代善把侍衛傳回的畫像朝賈敬跟前一拍,“不細細辨認,就是按着你畫的。”

賈敬:“…………”

“國家将興,必有祯祥;國家将亡,必有妖孽。”賈代善沉聲,“三十年前,流星墜落,欽天監便占蔔出這話。原本誰都沒在意,但大約二十年前,就開始各行各業各種小天才輩出的,讓人不得不聯想到先前的流星墜落。”

賈敬垂眸定定看了眼畫像,問道:“所以呢?”

“你跟叔說實話,就珍兒生病那回,他遇到的神仙伯伯,被你折騰忽悠成神仙叔叔的,到底是誰?我雖然不在不知具體的情況,但不是你調開護衛,人能夠進來?當國公府邸是菜市場?”

因為他一直在外征戰的,也得罪過不少人,各部落沒少咒他罵他想着綁個家眷威脅的。所以,這賈家就暗中沒少護衛。榮寧一賈,自然而然的也是在保護圈的。而且賈珍那回是為帝受傷,更少不了保護了。

賈敬摸了摸拂塵,哼道:“你有本事讓他認祖歸宗啊。”

“你……”

賈敬忙站直了身來給人拍背,“別氣憋氣憋住了。我這桌子可是上好的奇石,價值千金的,別錘。”

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賈代善一拳錘上了自己的胸膛,問道:“他是不是三十歲?還有一個問題,一起回答,珍兒到底什麽時辰降生的?說得好好的第四代嫡長喚做瑚琏的,怎麽就改了?他剛出世的時候誰知道他會獨苗啊?嫡長子而已,還不會讓老爺子改主意吧?”

瑚琏,瑚琏之器,祭祀尊貴的器皿,寓意有大才的人。

多好多有寓意,一聽就是兄弟的名,象征着榮寧兩家兄弟相助,守望扶持。

聽着這一連串的發問,賈敬反過來自己給自己揉胸口了,“你大侄孫生……天生鳳命,男生女命。”

賈代善:“………………珍兒确定是小男孩嗎?”

“叔,你認真點。”賈敬靜靜的看着賈代善,“你那麽兇巴巴的問,我也很認真的跟你說了。不是我們閑着沒事拿着生辰八字掐算的,是欽天監自己找上門的。到最後還得輪到我爹背黑鍋。也就是頭一個大胖孫子,還可以用老人家掌心寶貝來瞎忽悠一下。”

賈敬說着一臉煩躁,“他要是個女孩,我也不愁。可是個男的,皇上還好,不信這個,但還是給指了個司徒家的女孩。但你……這種命,有人信的。”

說到最後,賈敬閃過濃濃的厭惡之情,但旋即又壓下了對過往的回憶,問道:“對了您剛才問三十歲什麽意思?”

“欽天監也真是一幫攪、屎、棍的。”賈代善揉頭,“說禍國的妖孽就是三十年前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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