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一個位高權……嘶……”晉王倒抽了口氣, 咬牙着開口:“輕點, 你這小年輕是不是暗中打擊報複?”
“王爺, 您最好閉嘴,紮針呢, 腦袋上紮針呢。”葉素問松手,欣賞了一番被自己紮了一排針的腦袋,面無表情的開口,“也就是幕後黑手不敢全下, 藥性減弱了兩分。且最最走運的是草民呢正正好好還研究過。雖然這藥性不能全解開,卻也不像當初那般束手無措。你們好藥也用得起,就連續紮個七七四十九天,泡藥浴,飲食上注意點。雖不能完全清除幹淨, 但活個十年八年的沒問題。否則, 一場秋雨一場寒,您還真就自然而然的病死了。”
“當然,病死之後,按着你們這些權貴的闊氣,什麽法事一做。”葉素問回旋掃了屋內衆人一圈, 嘴角噙着一抹的微笑, 跟賈赦初見時那般差不多,顯得無比的溫文儒雅。
賈赦瞧着, 就莫名毛骨悚然起來。他感覺還是撕破臉後, 葉素問跟瘋狗一樣又跩又橫的, 比較氣人但也實在。現今這模樣,焉壞焉壞的。
果不其然,就聽得人開口了,聲音恍若泉水叮咚般悅耳,但話語卻是利刃般紮心。
“到時候一不留神一不小心棺材打開了,這屍體上可就是很容易看得出是被毒死的。眉心一點紅,美得慌。這也是虞美人留名的緣由之一。據說項羽寵姬虞美人死後地下開出一朵鮮花,像那曼陀羅般殷紅傲然。”
屋內其他人齊齊看向了晉王。晉王哪怕年邁,帶着些歲月留下的慈祥和藹,但就這體格,還有一張國字臉,又濃眉大眼的,整體就是很粗犷豪邁的風格。來個眉間痣之類的,完全不敢想象。
晉王都顧不得疼痛,以及哼哼的有些老小孩的習性,面色凝重無比。
剎那間屋內流淌着一股陰寒之氣,只有葉素問那話語似繞梁三日,揮之不去。
“那不得懷疑皇上,要不然就是我叔祖父?”被科普過什麽叫虞美人的賈珍急得跳腳,尤其被這氛圍吓得緊張得吞咽了一下,眼眸一轉,幽幽的看着端坐若松柏的神醫伯伯,深呼吸一口氣,出聲:“這挑撥離間!”
他哪怕是傻子,但也知曉,晉王是領過兵馬的天下大元帥。在他叔祖父戰功赫赫之前,人才是軍中杠把子的。而人之所以退下來,除卻身份問題,最為重要的便是其長子次子接連戰場殒命。
若是以最邪惡之心揣摩,有人故意說有問題,把鍋扣在他叔祖父,也就是賈家身上怎麽辦?
得虧賈家有神醫啊!
神醫伯伯肯定是神仙!
賈珍拉長了調子,哼哼着用一如往常撒嬌的口吻,央求着:“晉王叔祖父,你查啊!”
“珍兒。”賈赦聽到這話,死死按住額頭的青筋,拉了一拉賈政,帶着警告之色。他終于知曉晉王世子第一時間來寧府為什麽了。與其遮遮掩掩的,倒不如借着賈珍這嘴巴,痛痛快快放在臺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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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賈珍這性子……
賈赦斜睨了眼晉王世子,瞧着人那帶着些意味深長,又有些釋然的眼神,心理深深嘆口氣。
【普法,看見了沒?對比太慘烈了。完美的別人家的孩子啊。這皇家果真沒小孩子,哪怕是皇室宗親,都得妖孽級別的算計了。而我家珍兒呢,也真後世背着書包上初一的熊孩子,還是拿着爸媽的錢偷偷玩游戲的那種敗家熊孩子。】
【宿主,我覺得你濾鏡太深了,賈珍也不是個傻。你忘記自己先前嘀咕的了,原著祭祖章節,曹爸爸給了智商的。】普法系統語重心長【私以為妥妥扮豬吃老虎。】
“可不說清楚,我以後就不是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獨苗苗了怎麽辦?”賈珍還掙紮了兩下,痛心無比,“叔,你不是說若是有誤會藏心裏,藏着藏着就心肌梗了?”
“但說話做事都是要講證據的。不是腦補的。”
“可藝術源于生活。”賈珍還振振有詞,掃了眼葉素問,壓低了聲音,“看看那葉素問,不就像狼狗一樣護着肉骨頭的?我就說有問題,暗戀我神醫伯伯吧,你們都不信。”
賈赦竭盡全力不去讓自己扭頭去看葉素問的表情,把賈珍的腦袋朝晉王一扭,而後面色肅穆開口,“晉王爺,小侄以為珍兒這話糙理不糙。還是直接把我爹叫過來,在加個大理寺或者直接三司,調查個清清楚楚的。否則疑神疑鬼的,反而壞了情誼。親兄弟都得明算賬呢。”
頓了頓,賈赦掃掃秦楚涵,感覺自己像是找到主心骨—皇帝都樂意讓他爹幫着養兒子,就足以說明兩人關系還好的。壓根不像外頭揣測的那般水火不容。
于是,萬千的邪惡揣測都被碾壓個煙消雲散,賈赦昂首挺胸,沉聲道:“這麽名、貴的毒,那幕後黑手定然不是用來鬥小蝦米的。無非便是軍權,更膽大些便是劍指那……”朝北抱抱拳,賈赦鄭重無比,目光定定的看着晉王,開口道:“皇權。”
“那就……”晉王目光愈發清明,帶着歷經風雨的睿智與淡然,大手一揮,本想豪邁無比,豈料一開口就疼得認不出抽口氣。這種疼痛,不像被刀劍所傷,只在皮肉而已,反而像是蛇蟲鑽入了骨髓之中,疼得老命都不想要了。
“擦……查……疼……”
“這不廢話,溫水煮青蛙聽過沒有?”葉素問迎着屋內衆人的視線,琢磨着衆人的水平,當然最主要的就是考慮賈珍,盡可能的語言通俗讓人易懂,道:“本來就是殺人悄然無息,都已經漸漸入心脈了。哪怕華佗再世,也沒個把握說治好。況且祛毒嘛,相當于剝一層皮下來,那當然疼了。”
“你們擺這表情幹什麽?陪着聊聊天說些其他事情,讓老爺子一直注意力分散些。”
賈珍眼圈紅了紅,“可看着就好疼。”
“這又不疼,只不過先熱熱身,還沒全身紮呢。那得考驗功力,到時候你們還得調幾個心腹的禦醫太醫的。”葉素問說道專業方面,面色鄭重了些,“我還沒這個體力,能夠站着紮三個時辰的,孫忘憂也達不倒。接下來的細致體力活,晉王,晉王世子,你們自己人選選好,別出差錯了。”
晉王世子鄭重點點頭,“多謝葉神醫。”
“還疼……小寶……小寶啊,請……請你賈老哥他們過來一趟,我交代交代。熬不下去了……我想……”晉王抽口冷氣,忍住額頭冒出的汗珠,道:“我想吃肉。不治了,讓我禁口,不是要你老子的命嗎?不喝酒,怎麽活得下去?”
“父王!”晉王世子剛轉身吩咐,聞言,面色一冷,“你就是好這一口,才會被人抓住機會。接下來一段……”
“老子……我六歲跟着挖屍埋坑收斂遺體清掃戰場……熬着一年年的,就是痛痛快快吃喝啊。”晉王生怒,“不要你管。我……我就怕疼才拼命練武啊,否則被人打到了怎麽辦?”
“晉王,您要遵醫囑的。”賈赦努力擠出了一絲的微笑。人老了,老小孩嘛。就像先前,要吸引所有人注意的目光一個道理。一見衆人分神,就哼哼自己是個位高權重的病患。
“您這樣反倒讓那些人拍手稱快啊。”說着,賈赦還揮揮手示意賈珍哄人。在哄老爺子方面,尤其是晉王這樣的老小孩,賈珍很有一手。
“那些小鼈孫老子抓了千刀萬剮,我……”晉王咬着牙,絲毫沒點架子,開口就是:“……疼……”
“晉王叔祖父,不疼,我給你呼呼。”賈珍湊人床畔,小心翼翼的給打扇子,“治病不好鬧的。你不治了,以後司徒寶欺負我怎麽辦?以後他們好多好多人欺負我怎麽辦?你欠我祖父一條命的,你親口跟我說他把你從死人堆裏背出來,身上中了兩箭就是為了護着你。你親口在我祖父臨終前說的,會保護我的。還搶着在我親叔祖父前頭顯擺自己能耐呢。”
“可現在呢,羞不羞?”
說着,賈珍還指了指孫忘憂,板着臉訓道:“你看我神醫伯伯,你都還沒給他見面禮呢。他可慘了,被人欺負着,還有心疾,據說可難治了。還有葉素問啊,看看也好慘的,他們都那麽堅強活着,你怎麽好不治呢?都糟老頭子了,不是更想多活幾年嗎?”
“你……你會不會說話,你才糟老頭呢。”晉王氣噎,“這……還疼啊……”
“你都還有心思生氣,想着吃酒喝肉的,哪裏疼了?”賈珍理直氣壯,“必須治,我監督你!還有哦,司徒寶在不娶妻生子,你就真真趕不上我祖父啦,我已經有四個女兒了,一下子四個。名字我想好了,大仙女,二仙女,三仙女,四仙女。你想想,你還沒開枝散葉呢。”
晉王一聽這話,看看從年紀上都可以給自己當孫子當曾孫子的幺兒,生下來完全用來繼承王位的司徒寶,眸光飛快掃了眼賈珍,深深嘆口氣,“女孩兒也好,聽叔祖父一句話,別像我瘋瘋魔魔做錯事。”
接連中年喪子,為了個香火傳承,也差不多妻離子散的。
賈珍控制住自己扭頭看晉王世子,微笑着:“那當然了,我想湊個七仙女,可好了,反正養得起,養不起了,我就來蹭晉王叔祖父你的。所以你要好好的治病療傷。我跟您說哦,你哭着喊疼,我幫您請晉王叔祖母去。快點裝起來,大夫我給您串通好,怎麽樣?”
“小小年紀還敢調戲老子?”晉王哼了一聲,眸光黯了黯,“都不用裝,真疼啊。”
“懂。”賈珍點點頭,“我馬上就去。神醫伯伯,幫個忙。”
說完,都不待孫忘憂回答,賈珍就身形矯健,熟門熟路的跑開了。
見狀,孫忘憂一行視線都看向了賈赦。
賈赦:“…………”
賈赦微笑,“晉王,我們先給您清場。”
說着,揮揮手,甚至不計前嫌,自己動手推着輪椅,将葉素問也請出了房。只留晉王世子在屋照顧。
到了隔壁的房間,賈赦揉揉頭,簡單訴說了一番:“晉王妃和晉王是青梅竹馬,從起義之時就好的,經歷了不少風雨,兩人也是守着對方互相過日子的。但喪子之後,白發人送黑發人,雙方本應互相扶持安慰,可晉王一口氣納了五房小妾,而後又是各種納妾,就為個孩子,只要男丁,女兒查出後直接打掉。王妃因此徹底怒了,為了晉王府的顏面,沒出家,可也差不離了,在府內剃發修行。”
“晉王世子也是個可憐的。你看珍兒那麽大呼小叫的,趾高氣揚,不光是因為獨苗苗之争,最為重要的是,晉王待人太過嚴苛,各種培養人,晉王妃又幹脆不理會。其實,小孩子也是最直觀勢力的,都沒什麽人跟人玩,而珍兒呢從來不缺同齡的小朋友,四王八公的子弟,宋家一行的兄弟,衆星拱月,嬌嬌氣氣當小霸王。所以呢,我大伯和晉王就想他們在一起好好交朋友,結果就成仇了。你們也懂,就珍兒那脾氣,一不順他的意,就哭鬧,甚至還能打滾不要臉的。這一告狀,晉王從來都是哄珍兒,罰世子。”
順帶解釋了一番賈珍跟晉王世子的仇,賈赦按着額頭愈發用力了一分。他剛才真挺想揍賈珍一頓的,分分邊界成不成?這種家務事能夠摻和進去嗎?
但就情誼而言,晉王待賈珍還真不錯,賈珍能夠這麽心心念念,替人着想,又覺得還挺欣慰。
【人吶,果真是複雜的。】賈赦撇撇嘴,【算了,反正在棘手,也就棘手吧,總得活着,解開心結也好。不能像我記憶裏那樣,晉王這父子倆最後都殉國了,王妃殉情,滿門不在。】
“那王爺沒有其他兄弟子嗣?怎麽就跟賈珍交好呢?”葉素問冷冷道:“不就是因為他的寶貝兒子是庶子,這圈子降一級,以為可以鶴立雞群?衆人有所顧忌。”
“葉素問,你真是杠精啊。”賈赦聞言,狠狠抽口冷氣。
“看看你之前的用此世子爺您啊之類的,難道不是有所顧忌嗎?”葉素問言之鑿鑿的開口。
賈赦指指自己,“我,賈赦,已經弱冠成婚了,與皇家宗親交往,那是代表榮國府的,一舉一動都錯不得。賈珍那是事出有因,親爹跑了,自己忽然當家做主,能一樣嗎?你以為我們京城權貴,甚至纨绔子弟都沒有腦子嗎?那不用第二天,禦史大夫還有對家直接上奏告個教子不善了,懂嗎?天高地遠的土皇帝沒準耀武揚威些,我們都最基本的腦子在。除非能夠一擊必中,連根拔起,否則我們都不會死裏得罪人去。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說句現實的,蓋棺定論了沒準都還能挖墳鞭屍。不像江湖,是死了一了百了。你說話辦事以後謹慎點。”
“合着你的意思,不會賈珍是扮豬吃老虎?”葉素問眉頭一挑,冷聲道。
“怎麽不成?”孫忘憂冷臉,“珍兒很聰明的。”
秦楚涵也帶這些好奇看向賈赦。若說賈赦扮豬吃老虎還有些可能,就賈珍……
“他是全京城甚至全大周最根正苗紅的獨苗苗,懂嗎?”賈赦強行挽尊,“他生得好,就足夠了。”
“侯佳玉瑩,聽過沒?又美又蠢又有點小聰明,就夠了。”
現代社會研究紅學的,都沒搞明白到底怎麽爬、灰的呢!拿着焦大發酒瘋的話語當佐證。用尤氏姐妹花當沒節操的鐵證。
可現實裏明明那麽多丫鬟婆子小厮一起的,公公兒媳婦的關系又不像姐夫未婚的小姨子。
也不像唐明皇那樣的。
所以緋聞八卦若是真的,在看看賈珍男扮女裝毫無壓力的模樣,沒準兒是玩變裝玩出來的。
妥妥的,賈珍一性轉,《金枝欲孽》裏的侯佳玉瑩啊!僞裝小太監得寵,又跟太醫孫白楊又一腿。
屋內其他三人連連搖頭,沒聽過。
“這麽經典的話本我沒講過嗎?”賈赦驚訝,“來來來,我們邊吃邊講。反正看樣子有得忙了。”
賈代善趕到的時候,就見自家崽子還有閑情化作說書人,說得那個眉飛色舞的,擡手撫了父胸膛,想想最新的調查,“你別覺得置身事外了,趕緊寫個拜貼,明天先去你岳父家裏走一趟,讓他關心關心家務。”
“我岳父?”賈赦冷不丁聽到這話,驚詫瞪圓了眼,“他老人家不是老狐貍嗎?”
“百花齊放,也有不好。忘記了,他妹妹的女兒嫁給六皇子了?”賈代善說着看了眼葉素問,“他那生子神藥的買主。”
“那……”
瞧着賈赦唇畔開口,想說也正常,賈代善面色冷了一分,微笑着開口,“買來給你用的。”
賈赦恍恍惚惚。
葉素問掃了眼賈赦,恭喜着:“有個好爹豔福不淺啊。”
“我知道,長嫂如母。”賈赦微笑着看向葉素問,“你關心我也是應該的。所以呢,弟弟問問你,同命拿到手了嗎?知道什麽叫受嗎?什麽叫攻嗎?醫術看得多,會解剖身體,并不代表懂技術吧?”
“你什麽意思?”
“閉嘴啊。”
秦楚涵使眼色不成,直接咳得驚天動地。
賈代善面色漆黑鍋底,“這短短的一天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好像有些跟不上你們的步驟。”
“爹,”賈赦面色不改,甚至還有些委屈,“我也跟不上啊,這到底什麽神仙發展啊。”
葉素問交代過有人買藥後,就一直查。他們都覺得是宮裏的娘娘,要不然就是皇子。但萬萬沒想到了,結局鬥轉。
白瞎了他活過一輩子了。
【普法金手指,我親愛的大房,能不能給我上帝視角啊?通過我的記憶提取上上輩子,不可靠。你能不能自我智能超級進化一下?】
【…………】
【不給我上輩子,那能不能弄個衛星監控啊?我怕普法不成,自己清白先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