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賈代善回眸看了眼巍峨高聳的乾清宮, 一步步泰然自若的出了宮。還先去了一趟府衙, 處理好公務, 才不急不緩回了榮府,徑直去了賈赦的院子, 都不用跨進門,以他的耳力就能夠将書房內那脆生生的讨伐之音聽得一清二楚的。

“都怪我爹娘他們,要是我過目不忘,記憶力超群, 跟三舅舅一樣就好了。否則就不會一知半解了。還有哦,那些文官可讨厭了,之乎者也的,聽不懂。要不是有柳叔祖父拉了我一把,我差點就睡着了。”

賈赦:“你可憋着別說話了。若是讓外頭人聽進去了, 個個想套麻袋揍你。”

“沒有人問血月魔教的事情?你不是禦史大夫?”秦楚涵挺納悶, “拿着你和賈赦一個身份共用的事情做文章不是更好中傷賈家嗎?還一箭雙雕呢。”

“這種擺在明面上的把柄了。”賈珍解釋道:“今日是大朝會,各部門都要總結這半個月內發生的事情,還輪不到問我啦,按着安排我還要去督察院彙報的。不過在待漏室,應該有人旁敲側擊過了, 我看找叔祖父聊天的特別多, 他忙得連口茶都喝不上。但你們也知曉,那些人肯定不會直接說, 我又困又餓的, 更聽不懂了。”

“是聽不懂問題?是你心思就在吃上。”賈代善聽着, 都不用侍衛開門,自己推門而入,瞧着滿桌子的果殼碎屑,眼皮跳了又跳。

待漏室就那麽點大,座椅也就那麽幾把。賈珍是爵爺,當然能夠進去,也能末端陪坐。跟皇子得朝臣禮待一個道理,靠爹靠祖宗。只不過皇子們是拼了命的想要出閣講學,站列朝廷聽政,也不放過像這種光明正大可以和朝臣相交的機會。

而賈珍……

當着滿朝權臣以及能入朝的皇子跟前,把待漏室的果盤全都吃幹淨了,還要豆漿不成,要了壺奶茶(許是聽聞了,皇帝派戴權特意賜的)。迎着無數詭異的目光,還能打個飽嗝,說自己是個孩子還在長身體,餓不得。

那一刻他能夠清晰感受到無數隐忍不住的怒火—神他麽的孩子!都當爹了!

“叔祖父。”賈珍扁扁嘴。

賈赦豁得一下站直了身,眸光迸發出一抹強烈的亮光來:“爹,珍兒說得稀裏糊塗的,到底怎麽回事?”

秦楚涵也跟着站了起來,抱拳行了禮,喊了一聲“老爺”。哪怕聲音被旁邊的憂愁覆蓋了過去,但秦楚涵嘴角彎了彎,覺得美得慌。

雖然不怎麽理解這世家規矩,好好的爹娘不叫,也有叫老爺太太的,弄得跟下人仆從差不多,可四舍五入,他還是光明正大喊了爹了呢!

激動過一瞬,将這愉悅壓在心底裏,秦楚涵面色也帶着凝重看向賈代善。賈珍這傳話傳得的,不管他自己着急,就是他們聽着,不上不下,火大想打人了。

“牽扯了些前塵舊事,皇帝還在問。這一次不像是突發的,而是特意算準了,打個措手不及。”賈代善揉頭,“一起去晉王府吧,一塊兒說。”

“晉王?”賈赦聞言,眉頭擰成了川,一手拽着一個,而後眼神催促着賈代善,趕緊的。

賈代善:“…………”

來到了晉王府,賈代善看過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但卻是美得慌的晉王,嘴角抽抽,将晉王世子,以及兩神醫都請了過來,才開口:“這事幕後黑手來勢洶洶的,陳芝麻連故事的事情也被掀出來。”

“說重點。”賈珍比賈赦還急呢,“我明明在現場我卻聽不懂。”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晉王世子不急不緩的開口,還擡手給人手裏塞了一把核桃,“多補腦。”

賈珍仗着滿屋就一個外人,反手就把核桃朝司徒寶扔:“司徒寶,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你們兩個別以為是珍寶組合,就沒人打你們了。”賈赦猛的一拍桌案,“閉嘴!要不然我讓無名來揍你們。”

惹急了,我真買、兇、殺、人,先弄死那些黑、手那些皇子!

賈赦雙手緊緊捏成拳頭,眼裏閃着火苗。非逼得他拿重生金手指怼嗎?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朝政鬥争方向,但是作為古玩愛好者,那些落敗家族的古玩可收過不少,自然而然知曉些罪證。

按圖索骥,他賈赦還是辦得到的。

那話語透着的濃濃威脅,讓賈代善眼眸都露出了一抹的驚訝,上下打量了眼賈赦。雖說他作為父親,沒有陪伴着孩子長大,但自家孩子到底有幾斤幾兩,作為将軍,他看人的基本眼光還是在的。

他敢篤定,賈赦真不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人物,真放出去朝鬥,水平只比賈珍好一些,不會心大的當小豬仔,吃得賽認真賽開心,還挑食。

賈珍……賈珍真帶不動啊。

揣在褲腰帶上,摟在懷裏當大孫子沒事,但培養人接班,能先把自己活活給氣死。

哎……

要真是個女孩子,他賈代善厚着臉都給塞宮裏去。

就人這所謂的鳳凰鳥命格,皇帝肯定樂意在立一個皇後,養着漂漂亮亮當金絲雀……金鳳凰。

緩緩籲了一口氣,賈代善沉聲:“老大,遇事沉着冷靜些,尤其珍兒你給我記住,哪怕天塌下來了,也別給我一跨出乾清宮就跑成嗎?你這一騎絕塵的活潑身影,已經把滿朝文武都震撼住了。明兒奏折少不了,乖乖認錯知道嗎?”

被點名的兩人點點頭。

“晉王中毒自然牽扯軍權問題了,當然根據推測,還約莫與龍血亦或是同命以及龍吟劍有關。”賈代善斜睨了眼在場的衆人,滿臉明晃晃的“閉嘴”兩個字,言簡意赅道:“這只是揣測,但根據現有的資料盤龍的确存在。”

“五十年前,大周才初立兩年,太、祖爺患病,立下皇太孫,滿朝嘩然。前朝餘孽自以為找到報仇的機會,想要挑撥太、祖爺和武将關系,尤其是北靜王。北靜王為太、祖創國,功勞最大,故而他這一脈是世襲郡王。當然,不少文臣也覺得這關系,有點危險,各種上奏。四王八公武勳與皇家關系緊張起來,唯恐步入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

頓了頓,賈代善目光帶着銳利,又橫掃了一圈,“前朝餘孽給北靜王下了虞美人。南疆苗族無意中得到了此消息,挾五毒教送上了同命,想要問朝廷要一個自治權利。北靜王聯合太、祖爺前腳收了禮物,後腳就派兵把人打老實了。”

聽聞的所有人眼眸都瞪圓了一分,葉素問掃了眼都互相捂着對方嘴巴的叔侄兩,仗着自己有實力任性,開口:“北靜王姓水?水疍戶?”

賈代善看了眼葉素問,點點頭,“沒錯。北靜王覺得太、祖爺驅逐強擄,護一方,護一國百姓,算祖訓中為民的帝王,便将傳承中的金銀財務拿出來全力支持。直到一年前冒出個血月魔教奪盤龍,泰安帝百般查探,才從皇家暗軍密檔裏知曉一二舊事。”

“那水伯祖父他是不是知曉啊?”看着葉素問開口沒挨眼刀子,賈珍掰開賈赦的手,好奇的開口問道。

賈赦也奮力點點頭。

葉素問說他是斂死門的傳承人,但是具體的事情呢,卻是一問三不知,還不如小翠,起碼有一根簪子,親娘還說過幾句話。

“你們兩個總有一天讓好奇心給害死了。”

“賈将軍,這事我也好奇。”秦楚涵說着,還遞上一杯茶,盡量不去看賈代善的眼神,沉聲道:“我必須要查個清清楚楚。”

看着秦楚涵那一抹初次求情露出的尴尬心虛,賈代善接過茶盞,灌了一口潤過嗓子,不跟自家兩敗家孩子計較,和聲開口:“根據泰安帝轉述,水有田……就現任北靜王的确知曉些事情。盤龍其實便是秦始皇皇陵所在。公子扶蘇是個仁心,覺得民乃君王的根基。于是在皇陵守門人的選取上,推薦了當時是賤業的五個行業人物。秦始皇接受了公子扶蘇的提議。”

“什麽?”在場其他人都驚駭了。在他們眼裏,秦始皇從帝皇角度來說,是個霸主,可對老百姓不算怎麽友好,會認識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種,應該是唐太宗一類的明君才對。

當然,提議者是公子扶蘇,好像也可以理解。

“這個我知道,我學過,”賈珍迫不及待的開口,“史記說公子扶蘇【剛毅而武勇,信人而奮士。】挺有政治遠見,還為人仁厚,經常勸谏秦始皇不要濫殺無辜,火氣那麽大,而後因為“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一事,觸怒了皇帝,被派到去監督軍隊,協助大将蒙恬修築長城,抗擊匈奴來着。我覺得這是明貶暗升,掌控了軍權,在立個軍功,那樣子文官本來就喜歡,加上武官,太子位置穩穩的。可惜後來啊……”

深深嘆口氣,賈珍還腦袋搖晃了一下,“所有人提及的時候都遺憾,為什麽不帶兵自立,或者直接殺回鹹陽。後來陳勝吳廣,還以公子扶蘇的名義鼓勵老百姓造反呢。”

“明貶暗升,這一句話憋着別再說。”賈代善将茶盞擱在桌案上,冷聲告、誡,“珍兒你點評訴說任何的觀點,尤其是歷史事件,都閉嘴。在本朝哪怕立下了太子,以你的身份,也不許說。”

此話一出,尤其伴随着“嘭”得一聲,屋內氛圍陡然一沉。

葉素問左右看了一圈,非常踴躍好奇,直接開口問道:“為什麽?”

孫忘憂也擰了擰眉頭,視線掃向被吓得一顫,直接眼圈都紅了的賈珍,“珍兒讀史書,以史為鑒,不好嗎?”

“是因為珍兒是先太子妻侄的關系?”秦楚涵若有所思的問道。

“爹,你別那麽兇,我們懂的,特殊敏、感時期,若是被人斷章取義了,定會禍連賈家。”賈赦拍拍這記吃不記打的賈珍,掃了接連開口的三人,瞧了眼望着賈珍的晉王世子,深呼吸一口氣,眼角餘光偷偷朝親爹看了一眼,覺得人滿臉寫着“王炸,要不起”的話語,眉頭一挑,張口無聲道:“先太子沒有軍權。”

其實不光先太子,皇子們都基本碰不到軍權。哪怕逼宮,也不過幾千人馬而已,在泰安帝跟前,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到後來泰安帝退位成為太上皇,日子過得那麽滋潤,還能罩着四王八公,就連繼位的十皇子,都得等到太上皇駕崩後,才把賈家抄了,殺雞儆猴。

根本原因也是與此有關。

不管到底是不是高鹗續寫版本太過流行緣由,但在他賈赦記憶力也的确北靜王西平王等人在賈家抄家的時候的确來幫忙過。為得也不過是唇亡齒寒,那賈家投石問路,試探帝王心意。

“哦,那就相當于古董花瓶?”葉素問聞言,總結了一句,“看着漂亮珍貴,一摔就碎。”

“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孫忘憂咬牙,斜睨了眼葉素問。

“我都不跟人利益合作了,你讓我說說還不成?”葉素問哼了一聲,“要是把我逼瘋了,我幹出什麽都有可能的。”

“不是說好了死刑犯的屍體你能挑揀的,你還想要什麽啊?”賈赦聽到這話,氣噎,“別仗着自己是瘋狗,就威脅我神醫哥。會醫術會毒了不起啊,我也會去學!”

葉素問這狗日的,拿什麽自己都不知道傳承還有所謂的醫術,跟皇帝做交易,要人頭。真字面意義上的人頭,還從骨子裏透着的淡漠—跟血月魔教合作就是因為人會殺人,現如今一學法,發現朝廷是每年都會殺人。

那在差不多的情況下,誰給他新鮮屍體,為他研究提供便利更多,就決定他是做好人還是做壞人。

拽上了天。

“你能耐什麽個勁,閉嘴沒人當你啞巴。”葉素問一臉委屈的看向孫忘憂,“我們兩之間的情趣,你懂什麽?對吧。”

“葉素問。”

賈代善換了一只手揉頭,這屆豬隊友太多,賈家的風水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了?

一想,就腦仁疼,賈代善猛得一擡手,震得桌面上的果仁齊齊飛、射,除卻孫忘憂,秦楚涵,晉王世子外,來了手動閉嘴。

賈赦和賈珍身形猛得就僵住了,眨眨眼看向賈代善。

葉素問雖然反應挺快,直接銀針反擊了回去,但純論武力,還是架不住賈代善。氣得眸光刷刷燃燒着火焰。

還能活動自如的其他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識的捂了捂嘴。

秦楚涵無比殷勤的擡手給賈代善倒茶,還掏出扇子給人扇扇風。這才是他幻想中的爹啊,瞧瞧多能耐啊,如此收放自如,一點都不傷害“無辜”聽衆。

賈代善:“…………”

賈赦:“…………”

【普法,這秦楚涵光明正大當小三,看見沒?這麽谄媚,就是想趁機搶奪父愛。給我揍他。】

【我讓你開的正當防衛保護系統呢?就這麽看着我被點穴?】

【真香,你親爹點的,要不然你試着動一下?嘴上說着不要,這心理嘛,你動啊,我防衛系統開着的。】

【大赦赦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要穩住人設!】

賈赦哼唧了一聲,只用自己一雙無辜的眼睛看向親爹,祈求親爹能夠心靈感應一下。他對于這些集齊七龍珠召喚神龍的劇情不是很感興趣。畢竟,人都是自私的,能不能進入張家劇情了?

賈代善抿口茶,慢條斯理的開口,“不說清楚一些背景,等會你們越發閑扯。多點耐心記住了沒有?”

所有人一起點頭。

“開國之初,武強文弱。尤其是像本朝,所有的武勳都富貴無憂的活着。哪怕到現在,到了盛世,其實論實力,還是武勳更甚一分。”賈代善沉聲道:“相比流傳的杯酒釋兵權,本朝關系最緊張的時候,太、祖爺和北靜王直接脫了衣服,帶着武勳們泡澡堂。當然,這些事情,賈赦你們也知曉,珍兒你還參加過呢。每逢過冬,帝王賜湯浴,就是因為五十年前的事情。每個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都不計其數,大家沒了所謂的帝王将軍規矩,坦誠相見,說了個清清楚楚。”

賈赦聞言,眸光閃閃,看着傲然的親爹,眸子黯淡了起來。可是漸漸的,君臣有別啊,還是規矩了起來,分開泡了。再後來,怕武将勾結,也就沒了這傳統—沒有什麽事,是搓一頓澡解決不了的,如果有搓兩頓。

賈珍扁扁嘴,他……他去年進大澡堂子,在京的老頭子們都調、戲他,白白嫩嫩,跟湯圓一樣,還使喚他當搓澡工。

看着哪怕不能說話,但是面無表情十分豐富的叔侄兩,賈代善語速加快了一分,“而後他們假裝不合,太、祖爺假裝得志猖狂,享受奢侈要下江南,北靜王因此動怒,問國庫借了一筆銀子,其他四王八公也跟随,號稱要同富貴。前朝餘孽因此上鈎,算得上一網打盡,但是北靜王因此亡故,太、祖爺也病情加重了一分。那白蓮教等餘孽知曉盤龍,恐怕也是因為北靜王臨終的時候聽聞了去。”

“回京後,戶部尚書請歸還欠銀,太、祖爺雷霆大怒,道這一筆銀子就是他賜給諸公的,鬧得挺僵。現如今這一筆銀子還是各家的燙手山芋。”賈代善說着,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榮寧兩府,各借了五十萬。

那一年明面上國庫的稅收,都被四王八公給掏空了。但實際上,這一筆銀兩,到手是打對折的,用的還是帝王的私庫。還有北靜王那什麽水疍戶一脈護着的寶藏。畢竟,前朝的煉金之術,跟現金相比,完全看得出不一樣。

若是賈赦知曉賈代善心中的腹诽,定然要感嘆一句—洗“黑”錢啊!妥妥洗錢手法。

“後太、祖爺病重駕崩,晉王,北靜王,文淵侯,首輔上官蘊為輔政大臣。雖然文淵侯當時是吏部尚書,但人也是軍師出身。可以說,就上官蘊是純種的文官,那種正兒八經考上來的。這四人對于泰安帝的教育,那完全是從乾清宮互相罵到禦街,好幾次還直接在朝上就打了起來。”賈代善說着,神色帶着些眷戀,“那時候啊,我們真是……”

猝不及防的童年回憶一幕幕的,恍若開閘的洪水一湧而來,最後的畫面定格極其理智的一幕。

“朕是皇帝。”

“我是榮公繼承人。”

賈代善眼眸恢複了尋常的深邃,平靜的讓人窺伺不出任何的想法,笑着微微接口:“論起來,我們才是第一代的京城小霸王。不過那時候靠拳頭說話,哪裏像你們。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

賈赦和賈珍鼓着腮幫子,似有萬千的話語想要傾訴。

“接下來皇帝親政,第一次矛盾,其他三輔政大臣都退下來了,畢竟都有爵位嘛,完全可以撫照後人,且那時候天下也不算太平,還是有仗打有軍功立。可上官蘊只是閣老而已,沒有爵位可以蔭蔽後代。尤其人兒子甚至孫子,都不怎麽成器,即使又姻親,有師徒關系,鄉緣。可若是退了,就什麽也沒了,肉眼可見的衰敗。但偏偏吧,上官蘊的曾孫,卻是個天才,據說三歲就能将三字經倒背如流。可文官成長,不像武将。武将一場戰功,十三歲就可以揚名天下,成為少将軍,手握兵權。”

“那時候我第一次領兵,那草原部落休養生息過後又找抽,我抽回去。第一次上戰場,狂了些。”賈代善說着深深嘆口氣,“把人給刺激到了,而後軍需出了問題,铠甲以次充好,兵刃詭異的會使人瘋魔。前線兵敗,死亡無數。上官家以通敵叛國,滿門被抄。”

“那不是理所應當的。”秦楚涵和孫忘憂忍耐不住了,開口。

“這是理所當然的,還是故事背景。上官家落敗後,張家逐步崛起了。”賈代善道:“當時,張家第一代,就是老大岳父他祖父,娶的是上官蘊的孫女。當然禍不及出嫁女,且張家老爺子也沒什麽利益之心,兩人扶持着一輩子那種。張家第一代官不高,四品就退下來了。張家第二代,有些才華,相比其父,卻是看過上官家繁華的,心有野望,想要當閣老,那所謂的一女二嫁,源頭就在這張二代身上。”

也知曉在場一半人不知朝政記不住人名,便用了簡稱。至于自家兩個崽,賈代善也不敢太過奢望把姻親家祖宗三代記個牢。畢竟,賈珍都在現場,除了一個一女二嫁,什麽都一問三不知。

“那趕緊的啊。”葉素問開口催促道,說着還頗為有同情心的刷刷兩下,給賈赦賈珍解了穴道,邊回怼了一句,“就這老太太裹腳布一樣的,我都沖開穴道了。”

“葉素問,”賈代善摩挲了一下茶盞,視線看了眼端坐在輪椅上還能蹦跶的人,沉聲道:“奔着妾,可懂?孫忘憂,我是不會太過插手,但也不是不敢插手。沒我的點頭,莫說賈家,便是孫家,你也別想嫁進門。”

—本來就一群好奇惹禍的分子,添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瘋子,那真真瘟神群體。

“誰說我是嫁,我是娶,懂嗎?”

“除了一身還算入眼的醫術,你有什麽值得我賈代善點頭的允許的?”賈代善斜睨了眼人,“年輕人,我賈家從亂世殺出一條血路,不是讓子孫吃糠野菜的。我就是個俗人,門當戶對。”

“我素問門可是醫門,傳承了百年,不比你賈家底蘊深厚些?”

“你确定?那也是師徒傳承。再者,”賈代善語調冰冷,“知道太醫院最高的幾品嗎?都說我是俗人了。”

“你……”

“你們閉嘴。”孫忘憂面色緋紅,擡手捂着心髒,“我……我要被氣昏過去了。”

葉素問咬牙,冷掃了眼賈代善,“不跟你這種沒情愛的渣男老頭子一般見識。”

賈代善直接茶盞飛了過去,再次讓人閉嘴。

賈赦緊緊捂住賈珍的嘴巴,他作為親兒子,他敢發誓,爸爸這次真得火了,那一閃而過的無法形容的眼神,他可沒錯過。

其他人也驚駭的瞪圓了眼。賈代善的武功到底高到什麽境界?比起來,之前那一回,簡直就是逗孩子玩了。

這回沒有任何招架之力,點穴之後,那茶盞穩穩當當的,又彈回到了賈代善手中。

秦楚涵手腳麻利的添茶。不是他嫌貧愛富,但是從武力值而言,那什麽的親爹真不行啊,還是爹帥。

看着算賈家名義上的,還算乖巧的崽,賈代善抿口茶,繼續道:“二十年前的工部侍郎餘家跟張家算姻親關系。張二代為了沖閣老,獲得更多的支持,打了個親上加親的牌。要命的是,交換了八字信物。不過不到一個月,餘家出了事。”

“你沒查到?”賈赦驚駭,事關自己發妻。還是上上輩子都前所未聞的事情,賈赦憋不住了,開口問道。

“大理寺機密檔案你當四書五經,随便翻?再說翻了,誰會注意到還在襁褓中的奶娃娃。”賈代善說着還來氣,“二十年前,你才兩歲,那張氏,才滿月。”

“那怎麽會忽然之間翻出來,還什麽涉及死刑複核?”賈赦說着看看乖乖把自己嘴巴捂着的賈珍,扭頭看了眼賈代善。

“不知道,我來之前,你岳父只交代到的确與餘家有關系。其他的還得等泰安帝那邊調查送過來。”

賈赦:“…………爹,合着全都是背景故事?”爸爸,你這樣子特沒面子的。

屋內衆人也忍不住看向賈代善。

“我大概知曉一點。”一直沉默無言的晉王世子緩緩開口,沉聲道:“二十年前海堤貪污案,我看過卷宗,因為還牽扯到了我二哥的亡故。”

“你為什麽能看卷宗啊?”賈珍怒了,“我叔祖父都沒看呢。”

“我祖父是太、祖爺,你說我能看嗎?”晉王世子指指葉素問,“想不想向他那樣,否則乖乖閉嘴,吃東西。”

“你敢兇我,我告叔晉王叔祖父去。”

“閉嘴。”賈赦捂着賈珍的腮幫子,一臉和善的看向晉王世子。現如今,可是信息戰,誰知曉信息多就能夠立足不敗之地。

這官場沒點家學淵源的還真不好混,一環扣一環的,幾十年前的事情都能被翻騰出來。

“不對啊,誰那麽牛逼啊?爹,你都不知曉的一些私密事,那誰能夠知道?掀得血雨腥風的?”

“可怕的不是全部知曉,而是知曉只言片語,就私以為自己掌握了機密,開始耀武揚威上蹿下跳的。”賈代善聽到這話,面色凝重了些,“若不是帝王換了一種思維,覺得有些秘密共享也是好事,否則也的确我也不知個中詳情,若是去調查,也有些錯誤的信息。到時候做出了什麽事情,比如一怒之下懷疑皇帝是不是故意坑賈家,明明白白約定好了,就賈家嫡長子,跟文人世家結姻親,其他挑選都是稍微次次幾個圈子的。”

“我不會反,但是會請旨,帶着全家去西北,遠離京城。再惹急了,我自己挑一塊無人島嶼,亦或是三不管的草原,圈地自立,完全有可能。”

聽到這話,晉王世子面色一沉,忙不疊開口:“榮公,這有話好好說,我……我們先說重點,那餘家……”

“對,爹。”賈赦微笑了一下,拉着賈珍給賈代善捏肩,目光掃了掃秦楚涵。

秦楚涵一臉無所謂。賈代善既然敢開這個口,足以說明跟皇帝達成了共識。若賈代善反,他沒準糾結,但是另起爐竈的,他不介意當先鋒!

而另一邊,在賈代善耐心無比訴說那冗長的故事背景,以求讓在場所有人都理解前因後果之時,幾個人終于尋到了機會私下碰了個頭,商讨起了相聚的主要目的—傳說的神醫有多神,晉王能死嗎?

“晉王死了,司徒寶哪怕聰慧,卻也年紀輕輕不足為慮。到時候賈代善和父皇之間的矛盾定然會加劇。到時候只要一場戰争,那老四向來野心勃勃的,想要獲得軍功,本王推他一把,我們只要控制了軍需。一切不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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