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下意識開口道了一句後, 泰安帝捂着鼻子, 又立馬追加了一句,“傳太醫院判。”
“皇上, 這等污穢之地……”德妃看着泰安帝擰眉的動作,面色帶着些慘白, 小心翼翼的開口, “臣妾鬥膽, 您龍體要緊, 先行回宮, 免得觸了些晦氣。這……”
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來, 德妃拿着撕扯掉的帕子遮了遮自己的面龐。
七皇子也被驚吓住了,看着深紅的木牌, 再掃過神色蒼白的戴權,思緒轉得飛快。自古以來巫蠱之禍,都是牽連慎多,尤其是他們母子倆, 可沒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畢竟這可是在她母妃最愛的梅樹底下挖出來的, 到時候萬一拿他們當頂罪羔羊可如何是好?到底是誰想出這麽誅心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這件事……
七皇子橫掃了眼賈赦, 帶着怨毒之色。都是賈赦這掃把星害得!
賈赦迎着人剮過來的視線, 毫不客氣瞪了回去。需不需要給你劇透啊, 你母妃都黑化了!直接标注成boss了。
【普法,你真把自己網游副本更新啊?說好的宮女受害案, 怎麽刷出個巫蠱boss來?】
【存在就是合理的。《紅樓夢》的世界, 有些玄幻因素存在也無可厚非。】普法一板一眼的開口【但是這更新的速度真是有點令人始料未及。現如今該我念叨一句, 都虧了曹爸爸這設定。】
【也真的。說不是在天有靈,我都不信了,珍兒怎麽就能一鼓作氣直奔重點呢。你檢查的過程中都沒發現過那木牌。那到底是什麽玩意?吓得戴權都直接屁滾尿流了?】
賈赦好奇的心癢癢,但又不好直接湊過腦袋去旁觀,無比好奇。
普法系統察覺到賈赦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忙不疊給人顯示了一下積分。
【不是還沒刷爆嗎?你摳門什麽?我又沒想要個監控去窺伺帝王,我只是想着能不能自拍一下,讓你調整一下角度,用航拍,把皇帝拍進去。】
【…………】
【我接下來還有放足呢,解放婦女兒童的,功在千秋,積分不能多算一些?還有四胞胎的抓周禮,以及四胞胎接下來的教育,我努力刷一把女孩兒的教育,難道不算積分嗎?實在不行,我一口氣開個法律專業的學校,我就不信還是虧欠的狀态。】賈赦瞧着那置頂的一行紅字,巨紅巨紅的﹣4356,哼哼不已。
【還有別忘記了我之所以欠下這麽多,都是你利用我情緒失控擔心珍兒的時候,給他用了死貴死貴的一萬積分的身體檢測!你良心真被狗吃了,普通的任務積分都是一分,兩分,三四分!】
【那來八卦一下為什麽珍兒會對禦花園那麽熟悉?能夠直接找到梅林,甚至德妃娘娘的愛樹?這素白臺閣梅,大赦赦你恐怕都不了解吧?聽說你以前從來不逛植物園。】
普法系統趕緊轉移了話題。賈赦沒欠賬的時候,做任務一點都不積極。想想千蛛手這任務,完全就是積灰了大半年。
【我沒投訴你,吃了這啞巴虧,你還給我放紅戳戳的欠款單?】
撤掉了置頂,普法系統孜孜不倦【對比賈家的教育,就越發奇怪賈珍如數家珍,還有蘭花品種也說得頭頭是道。】
【這本來就是如數家珍啊,他家裏都種的啊!我敬哥和我嫂子,就這調調。】賈赦翻了個白眼,眼角餘光飛快掃過面色漆黑的帝王,打算繼續開小差,勉強有心情回道【忘記紅樓設定了,賈家就是從我敬哥開始歪畫風的。禦花園,他小時候經常來玩,畢竟小孩子眼睛亮,又救過駕。先太子妃在沒有嫡子的時候,特愛用珍兒來争寵。有時候,我祖母還有大伯母,帶着我們去城外上香,去莊子裏玩。一回來,都能夠看到直接派過來接的車駕,特沒分寸的。】
【我大伯把珍兒送晉王府,這種情況才稍微減輕了些。只不過當時覺得珍兒還小,沒怎麽跟人說,而且我覺得大伯态度很奇怪,像我只要守成就好,基本上四書五經不樂意就很少碰,但學習還是硬要學的,學習社交禮儀,精專古玩愛好,以此為特長。可珍兒呢?不樂意,是我大伯帶着人翹課。】
【要不是看到珍兒的身體檢測報告,跟我的血型一模一樣的,我都懷疑珍兒是不是什麽還珠阿哥了。】賈赦氣鼓了腮幫子【我小時候甚至還羨慕過呢,覺得我是獨苗,也就可以向他那樣玩耍了。可現在想起來,太奇怪了,不像一個正常的家主,甚至不像個祖父,可以說是毫無原則的溺愛了。珍兒才智你也看見了,其實還算聰明的,背三遍就會了,尤其像長輩說的,他用心去記,一遍就會。可好像就故意養廢的那種。】
【但這種養廢,也很不符賈家武轉文的套路。若是賈珍有才,是直接沖着狀元,給人定個閣老小目标了。例如我瑚兒有些聰慧,我爹就琢磨着能不能刷一個探花郎成就呢。】
普法系統沉默了半晌【你就因為血型一樣,就抹滅了還珠阿哥的揣測?要不然我們刷些積分,做個親子鑒定吧。】
【你當我傻啊,要先做叔侄鑒定,先确定我爹和敬哥是不是叔侄。我覺得這源頭還是在敬哥身上。】
【冒昧問一句,您生物怎麽學的?】
賈赦捂了捂心。作為一個封建古代人,他真得很努力了哇,但是生物認識他,他不認識生物。而且他爸媽硬要他學理科,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即使他交白卷,他們交錢。
特霸道固執的家長。
就像迎面走來這個他生物學上的親爹!
賈代善熬了一宿,率領帝王暗衛調查,忙得腳不沾地的,連朝會都請假了。豈料剛成功請了親家喝口茶,就有下屬急匆匆而報除草除出大事來了,然後……
造兒子的時候沒看黃歷啊!
怎麽能這麽坑爹呢?
回掃了眼梅花園,原本争奇鬥豔的園林現如今彌漫着濃臭的死人味道,賈代善眉頭緊鎖,瞥了眼帶着些泥巴的,但是還精神奕奕的熊孩子,甚至還眼咕嚕轉轉,使勁往坑裏瞟,氣得賈代善覺得心窩簇火焰,給了“等會算賬”的眼神讓人好好領會後,自己頂着個青黑的熊貓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沉默的帝王,抱拳行禮,“末将賈代善見過皇上。”
說着又掃了旁邊梨花帶雨的德妃,還有面色沉沉的七皇子,畢恭畢敬的行禮。
“榮公,你勸勸皇上吧。”德妃一見賈代善的身影,眸光帶着些喜色,開口哀求道:“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種污穢……”
“德妃,七皇子。”賈代善客氣行禮過後,毫不猶豫回道:“那哪來的身先士卒,一馬當先?”
瞧着就差來一句“你頭發長見識短”的鋼鐵直男癌親爹,賈赦咳咳了好幾聲,戳戳自己還跪着的雙腿—剛才他磕頭,皇帝沒喊起,他就一直沒起來呢。跪了大半時辰,很麻了。
德妃眼瞧着賈赦又冒出來打亂計劃,氣得指甲都快掐進掌心嫩肉了。
賈代善充耳不聞,視線掃了眼不置一詞的帝王,又看了眼神色焦慮惶惶然的欽天監和太醫院一行人,和聲開口:“皇上,氣大傷身,還望保重龍體。這調查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一聽這話,德妃不受控制的握緊了一下拳頭,心理噗通噗通直跳。可豈料緊接着人就來了一句“氣不順那就打打孩子,反正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
德妃好險一口氣沒喘上來,若非手心裏的疼痛刺激着她,早就搖搖欲墜,昏倒了過去,不由得眼眸帶着些氣憤橫掃了眼賈代善。
要知道她的三哥跟賈代善算得好兄弟。在她一個人離家入宮時,賈代善還撫照過。可萬萬沒想到這刀子插他們母子倆最狠的,還是這賈代善。
七皇子:“…………”
賈赦:“…………”親爹,你有點皮啊!
泰安帝斜睨了眼賈代善,喃喃了一句“天經地義”,而後冷聲道:“那皇帝命令不也是天經地義,□□公你卻屢屢抗旨不尊。現如今事實都擺在眼前了!”
賈代善立馬反應過了,嘴角抽抽,單膝跪地,“皇上,這就是巧合!”
他當初因為抗議皇帝用賈珍所謂的鳳命做文章,設計釣魚,被打發到大理寺秘牢反省。當然,泰安帝這心思自然而然也就熄了。
這算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吧。
可現在這……這叫什麽操、蛋的事情。
“巧合?會有這麽巧的巧合?”泰安帝拍了一下桌案,而後起身,親自拿着木牌,而後又冷喝了一聲:“賈代善,監正随朕來!”
被點名的欽天監監正頭皮一麻,立馬跟上了帝王的步伐。
賈代善掃了眼賈赦,示意人繼續跪地,自己起身跟上。
被瞪眼的賈赦:“…………”不是說好了秘密共享嗎?為什麽我聽不懂?
不光賈赦不懂,便是德妃母子倆也互相對視了一眼,寫着濃濃的不解。尤其是德妃,心理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得很。
今日這挖出來的木牌,其實她……她心中有數。
二十年前,她和沈雪兒同時入宮,位份也一樣,是貴人。相比她,沈雪兒更加的得寵,後來……
手指掐進了掌心,德妃眼眸帶着陰鸷。皇帝今時今日,想要動他們母子倆,想要動她戴家也要權衡在權衡了。
===========
禦書房內,欽天監監正頭一次怨念自家老爹,為什麽把他生下來。這種高危的職業,向來都是世襲為主。
太恐怖了,監正努力的縮小了自己的身影,小心翼翼的看着一言不合就吵起來的兩人—
“皇上,我看過珍兒了,真是男的。“賈代善感覺自己腦仁都疼起來。他都很臭不要臉的,老不羞的,偷偷又确認過一遍的,真大侄孫!
“不是閨女,那所謂的天生鳳命,不是搞笑嗎?讓我信命,首先性別先搞對吧?不是神棍們都常說,男生女相,妖也!”
聽着賈代善如此言之鑿鑿的“污蔑”,泰安帝氣得直接拍案,“胡說八道!常言道男生女相主富貴!而且事實勝于雄辯!難道榮公是覺得你的兒子和你的大侄孫算計好了嗎?從果林跑到了梅林,就這麽掀出了一樁驚天大案?”
“那不是祖宗在天之靈。”賈代善毫不猶豫開口。
“既然你信祖宗在天之靈,為什麽就不信天生鳳命呢?”泰安帝眉頭一挑,“這兩者,有區別嗎?”
迎着帝王冰刃似乎的目光,賈代善深呼吸一口氣, “那你難道就要因此立個後?你們差個輩分的!”
“放肆!”泰安帝直接摔了茶盞,“你就覺得朕這麽龌龊不堪?”
上好的官窯茶盞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偌大的禦書房內顯得格外的清脆。四分五裂的陶瓷片伴随着着落地的茶水,也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
賈代善聽着這不亞于晴天霹靂的一聲脆響,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跪地,沉聲道:“還請皇上息怒,微臣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一時間賈代善都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看着賈代善頹然的模樣,泰安帝冷哼了一聲,斜睨了眼匍匐跪地的監正,語調和緩了一分,開口道:“愛卿,你給這沒文化的解釋解釋。”
“微臣遵命。”監正瑟縮了一下,而後鼓起勇氣看向賈代善,一開始舌頭都有些打結,而後才捋順了,“這……榮公您誤會了,這天生鳳命,也并不意味着一定是皇後,命數是玄而又玄的,且不是一塵不變的。比如吧,民間也有旺夫命的說法,其實就是夫婦兩人在一起勤快持家,互相影響,互相上進,而後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了,漸漸便傳出這樣的說法來了。而一般這樣的女人呢,基本上都是膀大腰圓,勤勞勇敢,且還有些善良之心的。說句粗鄙的話語,珍小将軍定算不得旺夫命,若是普通人家,有他這麽一人,都得敗家。”
賈代善幽幽的盯着監正。
“當然,普通人家也養不出他這樣的性情來。”監正吓了一顫,忙不疊接了一句,“就好似牡丹花,唯有養在禦花園,才有人懂欣賞。而路邊的野菊花,進都進不了禦花園。這本就是兩種天地。對于現如今的皇家而言,需要有一個膽大之人掀開某些事情,銳利有沖勁,且娘……家世實力夠。”
監正铿锵有力的總結,“這就是适時而生,天生鳳命。”
賈代善:“…………”
他終于懂了,皇帝為什麽放着張天師不信,信朝廷專業的神棍了。實在是這神棍舉例通俗易懂,且紮心。
合着人的意思,就是他們賈家算有家世有兵權,實力夠。至于男娃子也好理解,不會有什麽狗屁嫁出去女兒潑出去水之心。當然他們賈家也不會因此斷掉所謂的香火,畢竟,放眼全京城,就他們是一賈兩府。
“這個命不會是你們故意僞造出來的吧?”賈代善秉承反正都要被關了,索性打破砂鍋問到底,“敬兒說珍兒呱呱落地之時,是你們自己找上門,說他是天生鳳命,吓得我哥定好的“瑚”都沒用。”
監正立馬把腦袋搖晃成了撥浪鼓,“榮公,這可真是天意!是老祖宗在天之靈在庇佑!貧道掐算的時候,還吓了一顫,等帶人冒昧上寧府之前,令侄媳婦都是難産。等我們到了,這時辰到了,才出生的。”
“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聽懂了吧?”泰安帝冷笑連連,“就像你賈家,适時的武轉文,因為外部是盛世太平了。給你兒子安排守成的道路也一個樣。但若是你兩個兒子不珍惜,沒準就像你那親家一樣,為争個資源,好好的一個張家說垮就垮。”
“你覺得朕會信命不成?”說到最後,泰安帝甚至覺得自己還有一絲的委屈,“真信了,會等到現在不成?”
賈代善覺得最後一句話尤其像利刃一樣往他心口戳,不由得老臉燥紅,低聲道:“是末将該死,但皇上您屢次提及這鳳命,又所謂何?”
“監正,你且退下,繼續去梅林守着。”
“是,微臣告退。”監正擦擦額頭的汗珠,維持着最後的理智,走出大殿後都顧不得其他,一溜煙的趕緊跑掉。
而與此同時,泰安帝居高臨下的看了眼賈代善,揉揉頭,問道:“小寶和賈珍挺好的,你察覺沒有?”
“他們不是死敵嗎?當然,是珍兒找茬了點,但也多虧了晉王世子不跟人計較。”賈代善道:“珍兒這大一年去外面走走,見過世面,已經很有大人模樣了。我在教教,會改的。”
“賈代善你是裝傻還是真傻?你兒子都知曉讓賈珍去問晉王世子借大周的匕首,你跟朕裝?”泰安帝看了眼禦案,氣得直接将奏折往賈代善身上砸了過去,“你是覺得朕要殺賈珍還是司徒寶?”
“皇上,”賈代善看着嘩嘩而來的奏折,可沒敢躲避,擡手直接接了過去,唯恐奏折落在地上沾了水,到時候可沒法複刻一本出來。
“皇上,您息怒,微臣真沒這想法。”賈代善急道:“您也知道珍兒就那傻逼性子,旁人家有個通房丫頭,有小妾,他也想要,被他叔一教育,他又琢磨着該立宗法族規,要三十五無子方可納妾;知曉自己媳婦生了,哭鬧着不要兒子,鬧着要給親兒子取名狗尾巴草兒的,一知曉是女兒,率先得意自己還是個獨苗苗,還要湊個七仙女,這麽一個嘈心玩意,心性不定的,哪怕他有找個契兄弟之心,我也不敢把人放出去禍害啊。到時候結親成結仇啊!我賈代善,兩府三代的積累的名望,沒準都折了。”
“賈代化不會就是打這個主意,才這麽慣珍兒吧?”泰安帝擰着眉頭問答。
賈代善:“…………”
偷偷“自拍視頻”的賈赦:“………………”好大一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