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半三更,書房裏點着燭火。

元徵百無聊賴地看着岑夜闌處理公務,軍中也有許多瑣事,尤其是像岑夜闌這樣,常年戍守北境的邊軍。

燈火下,岑夜闌手裏拿着公文,神态沉靜,眉梢眼角的情欲收斂得一幹二淨,凜然不可侵似的,很是嚴肅認真。

元徵看久了,心裏倒有一點兒佩服,讓他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公文,他半刻就要睡着。年紀很小時,他也時常被他父皇拘在身邊,看他批改奏章。一沓又一疊,元徵不耐煩了,将那些奏折稀裏嘩啦都扔了一地,有時會惹惱皇帝被罰一頓,元徵皮實,又是被寵壞的,有恃無恐。對于皇帝的訓斥,半個字也沒入耳。

元徵恍惚地想起那位高居帝位的父皇,踹了踹岑夜闌的書桌,叫了句:“岑将軍。”

岑夜闌沒理他。

元徵說:“當年父皇想留你在京都,你為什麽不去,京城可比瀚州好玩。”

岑夜闌頭也不擡地說:“與你何關。”

又冷又硬的石頭似的,支起來的都是磨不平的棱角。

元徵氣笑了,又踢了一腳桌子,說:“不知好歹。”

岑夜闌終于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殿下看京城好,我卻喜歡瀚州城,各有所好罷了。”

元徵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哼笑道:“這鬼地方有什麽好的。”

岑夜闌看着少年人長開的面容,他少時就見過元徵,那會兒還元徵年幼。不知道為什麽,元徵三天兩頭跑出宮來将軍府。

岑夜闌不喜歡頑劣的小孩兒,他義父說,帝後情深,先皇後又去的早,只留下這麽個孩子,皇帝自然是寵的。

錦衣華服的金貴小皇子,永遠都是盛氣淩人的。有一回,元徵要岑夜闌陪同他出行,幾人在熙攘長街裏慢悠悠地走。

元徵以前鮮少出宮,皇帝也不允,興許去的是将軍府,元徵又鬧的兇,皇帝只好遂了元徵的意。京都長街熱鬧,各色東西琳琅滿目,小孩兒玩心又重,抓着岑夜闌到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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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夜闌差點想将他扔出去。

後來過天都坊,有匹馬在鬧市裏疾馳,瘋了似的狂奔,踢翻撞傷不少人。

眼見着馬蹄子撒開幾乎就要踩上來,岑夜闌一手攬着往他臉上戴面具的小孩兒,縱身而起,旋身一腳狠狠踢在馬頭,竟将瘋馬疾奔去勢掐住,晃了幾晃摔在地上。

元徵愣愣的,還沒回過神,轉過頭看着臉色冷漠的岑夜闌。

岑夜闌低眼看他,将他跌落的面具撿了起來,遞給了他。

二人都沒說話,馬的主人卻追了上來,看着愛馬半死不活的樣子,惱了。元徵擡眼看去,不湊巧,竟是他五哥。

五皇子拿元徵沒法,心中憋了一口氣,轉而尋岑夜闌的麻煩。元徵氣壞了,不讓五皇子動岑夜闌,不管不顧的,後來還鬧到了皇帝面前。

就那回之後,岑夜闌對元徵才沒那般冷臉,可不過幾天,岑夜闌就要和岑熹離京了。

元徵聽說後,很不高興,要岑夜闌留在京城,說,讓他父皇給他官職厚祿,不用跑去那邊遠之地吃苦。

岑夜闌看着不過自己腰的小孩兒,搖頭拒絕了,後來任他無賴耍橫,岑夜闌都沒有理會。

直到岑熹将軍折在戰場,岑夜闌扶棺回京,守了半個月靈,直接回了瀚州。

轉眼十年。

岑夜闌按了按眉心,對元徵說:“殿下——”

還未說完,門外響起急切腳步聲,有人叩在門外,大聲道:“将軍,不好了,渙州府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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