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僵持之下,滿屋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只有兩個聲音一直在“相互問候”。

厲禛道:“久仰久仰。”

白喬便接:“哪裏的話,我才是久仰。”

厲禛說:“白先生真是謙虛啊。”

白喬就回一句:“李掌櫃說笑了。”

兩人來來回回的“吵着嘴”,手卻越握越緊,到最後倒更像是兩個人固執的較量着力氣。

朝奉看不下去,輕咳一聲,剛要出手。

“失禮失禮。”厲禛卻忽然像是悠悠轉醒一般的,輕輕松開手。

白喬順勢也收回手,剛要說些什麽。

厲禛卻沒給他機會,緊接着上一句,“讓我看看先生的物件兒?”

白喬這時候被激起了些火氣來,可還要保持着一貫的溫和儒雅。從櫃臺把鋼筆拿起來,“您可好好瞧瞧這。”

厲禛接過去,裏裏外外看了個遍“呦!西洋來的小玩物!”

他點點頭認了厲禛的話。

厲禛舉着那鋼筆,“這漂洋過海的可不容易,”他轉向白喬,“先生,我看你英俊潇灑,風流倜傥,這鋼筆最是應該配你啊!”

白喬拿不準他說這話是什麽意圖,只是模棱兩可的笑笑,“歷掌櫃過譽了。”

不過對于白喬而言,不得不承認,這兩句話很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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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已經完全的忘記了剛剛的氣憤,而變得有點兒謙遜了。甚至覺得眼前的人恢複了初見時的可愛,不,比那時更可愛了!

用語言講起來,他是可以一秒生起來氣,又一秒眉開眼笑而從不形于色的人。

厲禛接着說:“這樣的絕配,換了任何什麽別的人我都認為是很可惜的,而如今白先生究竟是為何竟然要把它拱手當出去?”

他聽了這話長嘆一口氣,“歷掌櫃,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實乃迫不得已啊。”

“哦?不知白先生可否與我講解一二其中的原由,我也好為先生分一分憂啊!”厲禛皺起眉頭。

“那不長眼的戰争使我家道中落,我流落至此,一眼便相中了歷掌櫃的店。”白喬的語氣像是立馬就要落下淚來一般。

“這是小店的榮幸啊!”厲禛跟着點點頭。

他看出對方這是要給他個臺階,他便順坡下驢,話頭一轉“歷掌櫃這店真是氣派得很!”

“哪裏哪裏,白先生說笑了。”厲禛連忙假裝謙虛的擺擺手。

“不成想這遠在他鄉竟與歷掌櫃一見如故啊!不如今日!”他急速的上前一步,趁機握住厲禛的手“不如今日我便将這筆送與歷掌櫃!”

他說的慷慨激昂,已經有些自我感動的飄飄然而忘乎所以了,而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厲禛聽着前面連連點頭,而聽他說要贈與自己又趕緊搖頭,“這怎麽行!”他往身後一招呼,“老李,泡壺好茶來!”

那朝奉接話“好嘞!”

白喬卻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今日來的匆忙”他指指屋外豔陽高照的天“天色不早,我先行告退,去找間旅館宿下,改天再來叨擾。”

“這怎麽行!”厲禛卻一把反握住他的手“先生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是我與先生一同去尋,也算是我盡地主之誼!”

“這……”白喬有些猶豫

“白先生莫要推辭,我可要生氣了!”厲禛佯裝出發怒的模樣。

白喬被那模樣迷住了,看的如癡如醉,而嘴裏不自覺的便說出“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看着兩個人雙雙出了門,屋內人紛紛汗顏,

你剛開始可不是這樣的。。。。。。

打雜的後生小心翼翼的問朝奉老李“掌櫃沒事兒吧。”

老李一揮手,習以為常的連頭也不擡“沒事兒沒事兒,厲禛好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吃不着虧。”

後生幡然醒悟:“是啊!”

白喬和厲禛出了門,往前走着,因着白喬不識的路,故而走的稍後一些。

沉默了半晌。

厲禛的聲音突然傳來,“白先生怕不是什麽落魄之人吧。”

“哦?”白喬提着提箱歪一歪頭,他倒也坦蕩“李掌櫃看出來了?”

厲禛輕笑一聲“單憑白先生這一身幹淨利落的行頭,我也很難不看出來吧。”

是的,他身上哪怕是一絲的泥土也沒有,整個人鎮靜自若,哪裏像是什麽逃難的人。

“既然如此,歷掌櫃何不揭穿來的痛快?”他饒有興致的問道。

“以白先生的面相,眉目間也極是溫和,想來先生也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人。更何況,若真動起手來,那滿屋的可都是我的人,”他頓一頓,接着說

“白先生雖說文雅,可透着的卻不是書卷氣。倘若白先生當真是以一當百,那更是讓我舍不得動手了,反倒會更讓我生出愛惜之情來。”

這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大了,太過難看,好在他也“知道好歹”。

于是白喬回話“歷老板好氣魄,确實另有實情。”

“洗耳恭聽。”

白喬也不藏着掖着,“實不相瞞,我是騙你的。”

厲禛看着他接道,“被白先生所騙一事,我心甘情願。”

“哈哈,歷掌櫃說笑了,鄙人家中世代經商,我此次前來,是要探查‘行情’,而又沒有什麽熟人在,這才将主意打到了歷掌櫃身上,應當是我請歷掌櫃莫怪才是。”

“這麽說來,白先生是誠心要結交我歷某人這個朋友了。”厲禛反問道。

“不知歷掌櫃可否賞這個臉?”他輕輕巧巧的接過話,也不含糊。

“那就走着吧!”厲禛忽然貼過來摟住他脖子“白喬!”

厲禛很是熱情,他這一路上便充分的展示了一把。

比如他在街上拍着胸脯和白喬說“我對這城,可是知道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你要是有什麽事啊,就盡管來找我,我保準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

白喬看着他歡脫的模樣,又想起他之前故弄玄虛,忍俊不禁,微微的笑着“好啊,那我這人生地不熟的,還要拜托你多幫我引薦引薦啦。”

厲禛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了!”

而被過路的老奶奶拿着拐杖驅趕“小夥子,別擋着路啊。”

厲禛趕緊的閃開到白喬身邊,不小心又撞到了他,白喬便忍不住笑的愈發放肆。

再比如歷禛帶着他這個外鄉人迅速找到了最好的旅館,還叨念着“我說讓你住到我家裏來,你又不肯。唉,你将就着住吧。”

白喬無奈的笑笑“不打緊,我不那麽嬌氣的,有個地方能落腳便好。去你家裏難免打擾你和你家裏人。”

“那怎麽行,你可是我厲禛的貴客。”

“這就貴客了?”許是被厲禛帶的,白喬也變得頑皮了些,吐出一句笑他的話。

厲禛自然的是接道“那是!”

說罷又向旅館掌櫃說起“姜叔,這可是我的貴客啊,多幫我照顧照顧。”

姜掌櫃呵呵噠噠和藹的很,慢悠悠點點頭“那是自然,你的朋友啊,自然是上賓。”

又轉頭給白喬說“你看着啊,不出明天,這滿城就知道你是他厲禛的貴客了!”

厲禛得意洋洋的接着話,“何止滿城!”

這樣的性子,教人很難會讨厭的起來,白喬也自然的讨厭不起來,而是歡喜于他的熱情,和事情進展得順利。

兩個人很快的熟絡起來,倒真像是什麽久別重逢的老友,最大的功臣當屬厲禛。

待他安頓好一切,正是晚飯的時候。于是厲禛又極自然地邀請白喬共進晚餐。佳人相邀,白喬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們去了厲禛口中城內最好的菜館。

七拐八拐,進了一個巷子裏。

白喬望着菜館外的招牌,打趣道:“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去找個大酒缸,咱倆就着鹹水豆兒,二兩白幹喝一晚上呢。”

“那哪能啊”厲禛搖晃着腦袋,拉着他進去了“你別看他破了點兒,好那是一等一的好。”

兩人二樓找個單間,喚來跑堂的,要了壺上好的竹葉青。

跑堂的不一會兒上來,手裏還多了個小果盤。

他一邊給兩位倒酒,一邊拉着話,“這果盤是我們掌櫃贈給歷掌櫃的,說是祝歷掌櫃和朋友玩兒的盡興。”

厲禛拿塊水果放在口中“那替我謝謝他了。”

“诶诶!菜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老樣子”厲禛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又問白喬“你沒什麽忌口的吧。”

白喬笑笑,說沒有。

厲禛興致勃勃的說起來“你啊,別看這地方破,你知道王家吧?”

還沒等白喬一句“略有耳聞”出口,他便緊接着搖搖頭“你應該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今天在他的鋪子裏頭,白喬是見過那位王家大少爺的。

“這菜館啊,是他們家發跡以前經營着,那時就出了名的。後來啊他們家發跡了,這條街上拆了又建建了又拆的,館子就落寞了,他們家那個大少爺不忍心,留下來自己打理,現下來的,大多是些放不下這口兒的老吃主兒。”

白喬端起酒杯“這位大少爺倒是個有感情的人。”

“是啊”厲禛點點頭“我同他看出折子戲看部電影,他見着那貓死狗悲的,都能落下淚來呢!”

“多麽感性的人啊。”他感嘆道。

他很喜歡于厲禛的熱情和活潑,而愈發的喜歡他,這些感受使他并不驚訝于兩位掌櫃之間的融洽,反而覺得分外合理。人們對于能給人帶來快樂的太陽一樣的人,總是大有好感的。

兩人又有的沒的聊了會天兒消磨時間。

很快,菜便上齊。

厲禛一樣一樣的擺着菜,把自己覺得好吃的都往白喬那挪了一挪,口中還念念有詞“我跟你說,這個魚特別好吃,是今早下海剛捕的,很新鮮的。還有啊,他們家這個料汁是秘制的”他湊近白喬神秘地說“我求他都求不來配方,小氣得很!”

又夾下最白嫩的魚肉放在白喬身前的碗中,“你一定要嘗嘗!若不是我怎麽愛吃魚,哪裏還輪得到白兄你呢!”

他看着歷禛忙忙碌碌,覺得有趣的很,又吃下他給自己布的菜。

“嗯,果真鮮美得很啊!”他毫不吝啬贊美,料準了這樣厲禛會更加高興。

不負他所望,厲禛高興地笑個不停,白喬覺得,自己是在哄個半大的孩子,只要順着他的心意,就歡快的不得了。

或許他心裏,也還就是住着個孩子吧。白喬想,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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