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這樣吧,色字頭上一把刀,我就幫你把刀給除了。”
下手前又想起什麽,他說道:“皎皎,轉過身去。”
陸皎皎捂住了眼睛,趕緊背過身去,可惜沒有捂住耳朵,聽到了色鬼凄厲的叫聲,她心髒一顫。
“皎皎,去外面看看人到沒有?”
她點頭,立馬跑了出去,不敢再想色鬼遭遇到什麽。
雖不知易寒在等誰,她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刻鐘,便有人往這裏趕來。
領頭的是一輛大馬車,旁邊站着的人有些熟悉,卻想不起是誰。
“為何停下?”
車馬中飄出問句,連帶着幾聲咳嗽。
陸皎皎這才意識到來人是城主府大公子——孟行書。
他不是去藥王谷看病了嗎?怎麽一來一回如此快速?
除非他并沒有真正去到藥王谷。
“回公子,是一位姑娘。”
“你們是找孟姑娘嗎?她就在裏面,只是昏迷不醒。”陸皎皎指着後面。
“布雷。”
“是,公子。”原來這人叫布雷,只見他回了話後就摻着孟行書下了馬車。
孟行書與她想象中有些不同。
按理說他自幼生病,應當是瘦瘦小小的,可眼下的這個人只是無血色,身材說不上魁梧,但也不算弱雞,站起身來卻帶給了她不小的壓迫感。
難道這就是當官的與生俱來的氣質?可他并不能算官呀,陸皎皎感覺奇怪卻說不出所以然。
她也顧不上疑慮,直接帶着他們去了竹屋。
入門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昏死過去的色鬼。他的下身已然染紅一片。
而易寒還在一樣百無聊賴地玩轉手中的匕首。
沒有血跡,幹幹淨淨的匕首。
但陸皎皎知道色鬼的此番慘狀就是這把匕首所造成的。
“陸皎皎,傻站着做什麽,還不過來!”
陸皎皎站在孟行書旁邊,怎麽看怎麽變扭。
他站起身來,對着孟行書道:“孟公子,你妹就在床上。”
“多謝。”孟行書攔住手下人,自己去床邊,頗為吃力地抱起孟行芸。
這麽看,倒又是一副顯得病怏怏的身子了,陸皎皎如是想着。
☆、第 10 章
路過二人時,想起什麽,孟行書扯下了孟行芸腰間的匕首交給了易寒,道:“城主府說話算話,玄羽匕先給二位,還有千兩黃金,行書回府自會奉上。”
泱泱一群人來時匆匆,去也匆匆。拖走色鬼時地上還留下了一道長血印子,有點滲人。
“我……我們走嗎?”
易寒将匕首別在腰間,大步往前,點頭道:“走。”
且不說金子沒拿,這匕首如何開還是門技術。
“易寒,你不是一向看不上這種女兒家的武器嗎?”
她記得小時養父曾讓她學武,帶着她去了武器房,可是挑挑揀揀實在沒什麽稱手的武器。
最後從中選了針,可她力道不夠,又懶得練習,自然是白費了。
而易寒是一貫看不上這種小東西……匕首當時也是在選擇項裏的,只是易寒說那匕首是自宮用的。
她彼時還小,不懂自宮的意思,最後跑去問了青姨,結果易寒就被青姨數落了好久……
“你這把不會就是以前用來自宮的吧?”陸皎皎瞪大了眸子。
易寒瞥了她一眼:“以下犯上,按宮規如何處置?”
陸皎皎縮了脖子:“你聽錯了,我可沒說話。”
他掏出原來的匕首,與腰間的做了對比,玄羽匕真是不同凡響。
“喜歡嗎?”易寒見她盯着玄羽匕。
陸皎皎摸摸嘴巴,含糊問道:“不知道這寶石能換多少只燒鵝。”
“你果然是豬。”
“我才不是。”
回了城主府,第一件事情就是問孟行書,玄羽匕如何解開。
孟行書示範了一遍。
原來紫寶石并不只是裝飾品,還是開關。若想打開匕首,還需按壓紫寶石。
回房後,易寒便将匕首送給了陸皎皎。
“給我?”
“這麽秀氣的武器我又用不着。”易寒道。
陸皎皎想了會兒:“可是我也不會武功,這麽好的武器……”
這麽好的武器得來無用不是很可惜嗎?
易寒揉揉鼻梁後道:“愛要不要。”
比起扔掉,那還是放她這兒比較不浪費。
“我要的我要的。”
再不濟沒錢的時候還可以将上面的寶石摳出來賣。
孟行芸昏迷的原因還未找到,陸皎皎今日确實累得不行,脫了鞋襪才發現自己的腳後跟磨出了水泡。
“不要。”
易寒見她長水泡,直接拿了根針作勢要給她戳破,她連連後退。
“聽話,戳破好的快。”易寒好聲好氣。
陸皎皎眼睛紅紅,像只兔子,打着商量:“那你輕一點。”
易寒給她挑水泡的确很輕柔,她都沒覺得有什麽痛的,可是下一瞬她便直直叫喚了。
“疼疼疼……”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是布雷。
只見他紅着臉給易寒遞上了一袋黃金及一個小木盒,垂着頭不敢看人:“韓毅少俠,奉公子之命給您奉上。”
“行。”易寒拍拍布雷的肩,又趴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話。
“可。”
待布雷走後,他打開了木盒,裏頭正是一個圓圓的褐色小藥丸,細聞還有着淡淡的清香。
孟行書自幼在藥王谷,耳熟目染之下的确稱得上是醫者。可是能發現他內息不穩,還特地送上藥來……他倒是小看了這個孟行書。
“易寒,這就是老藥王留下的神藥嗎?”陸皎皎不知何時湊了過來。
易寒搖了頭,解釋道:“非也。不過是調理內息的普通藥物罷了。”
“哦,”陸皎皎打了大大的哈欠,雙眼很是迷蒙,“易寒,我想睡覺了。”
易寒:“那你睡呗。”
“你吹一下蠟燭嘛。”或許是睡前不清醒,她的聲音越發軟糯。
“可以了吧小豬?”他合上蓋子,突然一掌,燭火便熄滅了,後歪頭一看,旁邊的女子已然在睡夢之中了,“真羨慕你了,平日不是吃就是睡,可憐我還得操心你。”
蒼天咯,到底誰才是主子!
他小心輕柔地又給陸皎皎今日摔傷的地方塗了藥。
手上倒是無礙,腿上一處紫紅着實是礙眼。恨不得将色鬼再抽十下八下的。
天剛蒙蒙亮,糊裏糊塗睡不新鮮的陸皎皎就被易寒拉了起來。
“我不要起。”她死死抱住被子。
“在這裏耽誤幾天了,我們要趕緊去尋杭山莊見羅舟。”易寒見拉她不起,直接撫上大掌揉搓起她的臉。
鬧了一頓的陸皎皎因為起床氣還未消,早飯都吃不下去,即使面前擺着的是她之前同樣想吃的珍珠饅頭。
“怎麽不吃,之前不是嚷嚷要吃?”易寒胃口好,一口一只。
陸皎皎小聲哼道:“吃吃吃,吃死你。”
“吃死我是不可能的,吃窮我倒是機會大點。”
陸皎皎插了一只饅頭到自己碗裏,道:“那我就吃窮你。”
易寒聽見這話沒應,等對面的人放下筷子打了飽嗝兒,他才開口道:“不巧昨晚剛剛得到了一袋黃金,吃窮我怕是要陸姑娘似母豬了。”
“什麽?”
“生個十個八個崽的一起吃或許能吃窮我。”
“你……你好讨厭。”
本來吃完早食,陸皎皎已經沒那麽氣了。就因為易寒的話,她又生氣了。
走在路上不管易寒說什麽她都沒搭理。
她才不要當母豬,好醜。
壞蛋易寒!以後一定沒姑娘願意嫁給他。
“還氣呢。”易寒叼了根草,一點都看不出是一宮之主,倒像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
“與你無關。”
易寒笑眯眯地從袖子裏掏出來一個草編的小兔子。
“皎皎姑娘,就饒了小的吧,小的不敢亂說話了。”易寒尖着嗓子裝作小兔。
陸皎皎看了一眼,收了小兔子,并不開口。
“腳沒事了吧?”
嗯?這麽一說,她自起床到現在腳一點都不覺痛了。
威虎城離尋杭山莊遠得很,短短兩個月是不可能趕到的,尤其是他們現在只靠兩條腿翻山越嶺。
此時二人已出威虎城,陸皎皎往後看去,威虎城已然見不到了。
“兩月內趕到尋杭山莊這怎麽可能呢?”
山高水遠,便是拍馬也趕不及。
易寒未答話,伸出手來拉了一把陸皎皎。
待陸皎皎站穩後,他才道:“慌什麽?”
若只有他一人,二個月內趕到還有希望。他輕輕看了一眼陸皎皎……
現在是萬萬不可能了。
幸而江洲便在江南,若有突發情況他也能通知消息。
且看且說吧。
當夜易寒尋了一個山洞,二人便湊活了一夜。
走了一天,陸皎皎的确很累,一躺下便睡去了。
山中多蟲蟻,她又是白嫩嫩的,不咬她咬誰呢?
如此,自然睡得不安穩了。
見她這般模樣,易寒微嘆,給她抿了抿此前蓋她身上的外衣,便出去了。
回來時手中拿着些草,在一旁點燃後,撒在了陸皎皎周圍,許是不喜這種味道,很快蟲蟻就消失了。
陸皎皎叮咛一聲,翻了個身,抱住了易寒的手臂,還在上面蹭了蹭,像只溫馴的貓咪。
“好香的大豬蹄……”
聞言,他伸出另一只手柔柔地扯了扯陸皎皎的嫩臉,對方于睡夢中小聲哼唧,忽地張嘴咬了他一口。
還真将他當豬蹄啃了……
果然,他不能對陸皎皎有太高的期待。
睡覺。
天剛亮,二人吃過小野果後又上路了。
“易寒,你現在是天辰宮的掌事人,出來久了不好吧?”陸皎皎看了眼在前面砍雜草的易寒,小聲問起。
她還是好想回天辰宮。
如果去尋杭山莊,一來一回,再回天辰宮起碼都要大半年了。
她可從未離開天辰宮如此久。
還以為當日就可以回家,她還說要給婆婆帶禮物,這下子可要爽約大半年了。
哎。
見她垂頭喪氣的,易寒換了右手,撫上她的腦袋:“此前不一直說在島上待得無聊,想出來玩,現下出了來這麽快就戀家了?”
“話雖這麽說,”陸皎皎心想自己果然是麻煩精,想一出是一出,“那我們早去早回吧!”
雖是荒山野嶺,卻也不孤寂。
小徑旁皆是紫色小花,擠在一處,茂密非常,很是可人,瞧着倒也有幾分熱鬧。
更為重要的是,她旁邊的男子,是易寒。
若是她一人走這樣的路,定然早早地哭了。
“這麽瞧着我做什麽?”
“瞧你好看,有你真好。”
易寒頓時語塞,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接着面上便起了熱,似是難為情,急急往前走。
陸皎皎只能隐約聽見他的聲音。
好像在說:“瞎說什麽大實話。”
江南風光秀麗,吳侬軟語定是好聽。陸皎皎一開始的忐忑在途中漸漸消散了,倒巴不得立馬趕到江南去。
二人運氣好,下山沒多久便遇到了商隊,遂買了一匹高大的西域馬。
易寒會騎馬,可次數不多,騎術更談不上了。
陸皎皎呢……壓根就沒碰過馬,她在馬背上只得緊緊抱着易寒。
易寒天不怕地不怕,膽子超大,也不怕自己會降不住這西域馬,跑的超快,陸皎皎都不敢睜眼看了。
二人在路上并未多做停留,經過中原地帶時,陸皎皎就跟做賊似的,一驚一乍,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從哪兒來的。
易寒嗤笑一聲,停下腳步,在陸皎皎不解的目光下走到其後,只見他雙手擺正了陸皎皎的肩膀,又道:“擡首挺胸,這般唯唯諾諾膽小怕事成什麽樣子。”
陸皎皎輕嘆:“可就是怕呀。”
“我厲害不?”
陸皎皎不做猶豫,立馬點頭。
“你覺得當今武林何人是我對手?”
陸皎皎想起天辰宮幾位長老,一提起易寒皆是驕傲,也不止一次聽他們誇易寒了。
例如她養父陸明。
怎麽說的來着?
大概意思就是江湖上像易寒這般年紀的,鮮少會是他的對手,就算是他自己,在易寒手下也堅持不了多久。
那應該是非常厲害了吧。
天資聰穎,恐怖如斯啊。
☆、第 11 章
陸皎皎是個聞到美味就邁不開腿的人,這一路只能吃點幹糧和大餅,偶爾易寒會給她抓點野雞野兔烤着吃。
但是青姨說過,野外的東西不幹淨,萬一吃壞了身體就不好了。所以天辰宮是有養肉食的,雞鴨鵝兔等自有人管束。
易寒雖然對青姨的話不是很聽從,只覺得她是想太多。
但他身邊這個小姑娘的确不能忌口,為了安全還是少吃為妙,正好陸皎皎很聽青姨的話,所以吃野味也只能實在扛不住了就吃一點點。
一路策馬,好不容易到了城鎮,兩個人自是要好好犒勞自己一番的。
現下他們正在越州城管轄下的一座小鎮上,名叫月光鎮。
月光鎮是安詳和平的一個小城鎮。
位于越州城的最北邊,而最南邊則是靠近慶州城,也是他們的此番的目的地。
月光鎮多山,常年會有外鄉人來此處攀登賞月,算得上是一個賞月佳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正因為月光鎮多山,所以鎮上的獵戶也多。
賞月的人們都是去附近的小山巒,大山則是獵戶們謀生之地。
由于月光鎮賞月佳地的名聲吸引了不少的外鄉人來此,獵戶們也逐漸向護衛轉變。
畢竟山是他們自小玩耍的地方 ,很是熟悉,但對于外鄉人還是有些隐患在的。
有的外鄉人沒有武功,又怕遇上歹徒或野獸,就會在鎮口的尋衛坊找上幾個當地的青壯男子尋求保護。
這價格也是因人而異。
這日,鎮口處的尋衛坊裏三層外三層站滿了看戲的人,衆人不時發出歡呼喝彩之聲。
易寒與陸皎皎自然也去瞧了熱鬧。
易寒高大,尚且能看到一絲半點。陸皎皎嬌小,便是在旁不停地跳都瞧不見。
直到她略出了汗,才被易寒給攔下,只聽他道:“無甚好瞧的,不過是在比摔跤。”
這摔跤大賽可是月光鎮長年以來的傳統。
這場比賽關于你日後掙錢多少,也關乎你在鎮上的地位,鎮裏人聽見易寒這話指定是要反駁的。
這不就有一個。
易寒旁邊就站着一個看熱鬧的小孩子,年紀不大,只十歲出頭,頭上很光,只有中間一小撮頭發被編成了辮子。
這發型與此前的色鬼頗為形似,陸皎皎不由得多關注了一些。
倒不是與色鬼那般随處可見的很平常的編發,而是略難一些,是她看不明白的樣式。
這小孩眼睛大大的,眼珠特別黑,但看向易寒的目光中透着憤怒。
“你這人長得高頭大馬的,臉也不難看,就是有些欠揍。”小孩一點都沒好氣,嘴巴鼓鼓的像是一只生氣的小河豚。
陸皎皎偷偷抿嘴笑,已經許久未聽到有人這麽嗆易寒了。
天辰宮的人是斷不可能與易寒回嘴的。而外頭的人,大部分都會因為易寒的臉不會同他生氣。
這小孩倒是不知者無畏,可膽大了。
易寒輕輕瞥了一眼陸皎皎,咳了一聲。
咳嗽聲不重,但陸皎皎聽出了危險,頓時收起笑意,看向小孩:“小弟弟,我們是今天剛到的月光鎮,有些地方不懂,勞請不要生氣了呀。”
說着就拿出了手中剛買來不久的糖人,塞到小孩手裏,偷偷拉過他,在耳邊很小聲說道:“我哥哥腦子不是很好,要是生氣了會發瘋的,萬一傷到人就不好了,你不要跟他計較了,好不好。”
小孩狐疑的目光自下而上地掃了一遍易寒,最後他看見自己在對方疑似不懷好意的眼裏點了點頭,瘋子什麽的是最最可怕了,還是早早遠離的好。
這一下他就順勢走到了陸皎皎的右邊,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易寒後輕輕地拉着陸皎皎的衣袖,示意她能蹲下來一些。
“他真的腦子不好嗎?我瞧他倒是蠻正常的。”
“哎喲,瘋子又不是時時刻刻發瘋的,發瘋的時候你就知道自己錯了。”
小孩仔細想了想,的确是這個理。
“你們也是來尋寶的嗎?”
“尋寶?”陸皎皎驚到了,她不過是恰好到了這裏罷了,哪有什麽目的呢?
竟然是尋寶?這麽個小鎮上還能藏着寶?
也不能這麽想,畢竟月光鎮多山,山裏藏寶還是很正常的。
小孩也不怕別人知道:“最近來鎮上的外鄉人越來越多了,鎮上的旅店、客棧、驿站……只要是能住人的都住滿了,還有好多人只能住在別人家裏呢!”
易寒未說話,只靜靜聽着。本想在月光鎮歇一歇便走,這下子倒是要多留幾日了。
“那你家也住滿了?”陸皎皎問。
小孩搖頭:“我家偏僻,也不好,沒人來住的。”更何況還有嬸娘在。
他倒是想讓別人住,還能賺個小錢,只是來尋寶的人都不差錢,有更好的選擇哪裏會住他家去呢!
“我想瞧瞧是什麽寶,能不能住你家去?”陸皎皎被寶藏勾起好奇了,她看了看易寒,反正他也未出聲,應當沒事吧。
小孩猶豫了一會兒,沒有立即答應下來:“那你哥哥也要來住嗎?”
萬一發瘋那可怎麽辦?最後一句未說出口,但是眼神中一并告訴陸皎皎了。
陸皎皎揮手:“別擔心,不刺激就沒事的,不然我哪敢帶出來呀。”
說的也是,想來這個男人的病沒有嬸娘重,家裏已經有個瘋子了,再來一個他可攔不住。可是……
他小心又問道:“我家有個人腦子也不太好,會不會刺激到他呢?”
陸皎皎:“是個瘋子?”
他點點頭:“是我嬸娘,她不發瘋的時候還是很好看的。就是有時候她會發作……我怕。”
這算什麽大事呢?反正有易寒在,都是小事情。
“沒事的。那什麽時候才能尋寶?”
“兩日後,就在此處。鎮長會分人數的,到時候還要白紙黑字畫押的,不可争奪,不可傷人,這寶是誰尋到的便是誰的。如果有人破壞,城主府裏的護衛隊就會把這人抓走。”
潛臺詞就是,尋寶是安全的,看看多沒意思,你也可以去找找的。
“所有人都可以去?”
“也不是,只有那座最高的山。半月前天降異象,有一團火從空中落到山上,山中多樹木,卻沒有引起火災,仿佛那火一落山就滅了。”
“如此神奇?”
“嗯,月光鎮的地方志從未記載過如此異象。原是打算鎮裏人自己去山裏尋的,但是不知何時傳聞四起,越來越多的人從四面八方趕來。”
天降異象的當夜鎮長就差人去了城主府,後面人越來越多,鎮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又差人請示了城主。
待城主回話已是七日後,城主不光回了話,更是差了一隊人馬來了月光鎮。
尋寶,有危險,也有機緣。
“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鎮上只有青壯年可以去。因為大山太深,只有鎮上的人才認識路。外來人要付二十兩銀子,并且要找鎮上的人陪同才行。”
“二十兩?”陸皎皎對錢沒有概念,可是她買一個糖人才五文錢,這二十兩她可以買多少糖人呀,她都能躺在糖人上面睡覺了。
雖然她想看看異象,可她身上是一直沒錢的。她看向易寒,眨了眨眼,就見易寒就從衣袖中拿出了兩錠金子并扔給了小孩。
小孩頭一回摸到這麽多錢,驚訝得嘴巴久久合不上。
面無表情的易寒:“剩下的就當這幾日的房租和飯錢。”
“這麽多錢……”小孩喃喃自語,十兩銀子就是住鎮上最大的客棧都能住好幾日呢!
“那可以去你家了嗎?”陸皎皎随後問道。
小孩又是一陣支吾:“那需要問問我哥哥。”
“你哥呢?”
小孩擡起頭,指了指裏面,驕傲地道:“他正在比賽呢。”
小孩叫熊五,他的哥哥排三,就叫熊三。
家裏人都沒什麽文化,取名字也只是略取一個,想不出什麽好名字來,索性就一二三四五輪下去。
“那中間的熊四呢?”陸皎皎疑惑。
“那是我四姐,她自小就被路過的江湖人給收作徒弟,所以很久很久沒有回來了。”熊四走的時候,他才剛剛出生,即便從未蒙面,他也記挂着這個姐姐,或許這就是血緣之妙吧。
遺憾的是不知道她在外面過得怎麽樣,或許她都已經不記得家在哪裏了。
這會兒,人群中突然一陣歡呼,聲音大的仿佛能把尋衛坊的屋頂給掀起來。
“是誰贏了?是誰贏了?”熊五就像是一只瞎眼小熊,蒙着頭就想往裏沖,也不怕自己會受傷。
易寒一見,一伸手将他攔住,後來直接提了起來。
“啊——你這是幹什麽?你要幹什麽?”熊五突然騰空,吓得大喊,整個人一通亂踢亂打。
易寒速速提着他離開了人群,在空地處将他放了下來。
熊五哼哧哼哧地舉起拳頭就想往易寒身上去,陸皎皎連連拉住,嚴肅說道:“你這是做什麽?那裏人這麽多,你這個小孩指不定就被擠成餅或者踩成餅了。”
行了,反正他左右都離不開成餅便是了。
小孩抹了抹臉,輕輕哼了聲:“我要看看我哥哥是不是贏了!”說着就跑了回去。
☆、第 12 章
易寒和陸皎皎等在外頭的樹蔭下,看着一個年紀輕輕的青壯漢子被一群人簇擁着出來,熊五被他攬在懷裏,他臉上的喜悅怎麽也擋不住,就像發了大財。
他就是熊三。
陸皎皎本以為摔跤比賽的得勝者應該是高大威猛或者肥碩有力的人。
沒有想到這麽一個瘦高青壯、看着年紀與易寒差不多的男子居然能摔過比他高大且壯碩的人,那他的力氣該有多大?
陸皎皎目不轉睛地盯着熊三,真是想也想不出來。
易寒剜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說了無甚好看,不過是空有蠻力。”
“你吃火–藥了?”陸皎皎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好端端的怎麽就開始看不起人了,她辯解道,“那他們都是普通人,自然與你不同。”
”而且他看着不甚強壯,卻能打趴鎮上的形形色色的青年,你真不覺得他還挺厲害的嗎?”陸皎皎不怕死地又添上一句話。
易寒只覺得聲音刺耳,內心一陣窩火,冷笑道:“呵。哪家婢女與你一樣話多,還盡是些讓人不悅的話。”
“我……”
“從此刻起,你不準說話。”
“我……”
“這是命令,難道你想宮規伺候?”易寒面上嚴肅,一雙好看的眸子裏盡是冷漠。
陸皎皎不敢說話了,易寒真是好奇怪呀,怎麽好端端地就生起氣來,也沒有人惹他呀。
她縮縮頭,很是拘謹地偷偷看他,不由得後退了半步,嗯,都是為小命着想嘛。
易寒見她如此更氣了,一把拉過身旁來,比肩站着。
她這下是動也不敢動了,生怕一動又惹到這位“煞神”。
她悄悄在衣兜裏摸索了幾下,摸到什麽的時候微微側頭看了眼易寒,見他沒反應,她才偷偷掏出來,又悄無聲息地将那東西塞到易寒的手裏。
易寒微皺了眉,又很快散開,像是小雨點悄悄落入湖面,使得湖面泛起一絲漣漪又馬上歸于平靜,他低頭一看,這不正是他在路上給陸皎皎買的桂花糕?
“拿我的東西讨好我?”他微微嘲諷。
陸皎皎抿了抿唇,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易寒見她這般,又道:“怎麽不說話?你啞巴了?方才不是挺能講的。”
陸皎皎這會兒真覺得易寒有點變傻了,明明是他之前不讓她說話的,他莫不是沒睡好,腦子不清楚吧?
她有點憐惜地看了眼易寒,又看了眼易寒……幾番下來,易寒實在受不了了。
“說話。”
“可我全身上下都是你買的,都是你的東西,我不用你的東西讨好你,還能用誰的東西讨好你呢?”
她掃了眼自己,從腳上的繡鞋,到穿着的衣裙,再到頭上的小珠釵,哪個東西不是他花錢買的呢?
都說了她沒有錢啦,不然她就能花自己的錢讨好他了。
易寒聞言,終笑出聲,心裏突然而來的郁氣也随之消散了些。
但他看着那邊跟他人寒暄的熊三,還是哪哪都看不舒坦。
“你不生氣了好不好?”陸皎皎打着商量,戳戳他的手,“桂花糕也給你吃了,那可是最後一塊了。”
“你衣兜裏還有什麽,全拿出來。”
她一聽這話就捂住了自己的兜,使勁搖頭:“沒有了沒有了,都說了那是最後一塊了。”
“那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最後一塊。”
“你怎能如此呢?”
“要是騙我,晚上你就不能吃肉。”
啊——易寒真的是太壞了,不給肉吃猶如斷人財路诶!會被人打的!
縱使心裏幾百個不願意,可她還是老老實實本本份份地将東西掏了出來,全部放在了易寒的大手上。
看着手裏的小東西,易寒真是沒話說了。
“呵,果然是最後一塊桂花糕。”
“我都說了嘛,是你不信,桂花糕我真的就那一塊了,”陸皎皎聲音小去,目光死死黏在他的手上,“只是梅子糕還有兩塊,綠豆糕還有三塊,另加一小包牛肉絲罷了。”
不等易寒說話,她又急急道:“你若喜歡,全部拿去好了……只要你不再生氣……”
畢竟他一生氣還真有點可怕呢。
熊三熊五兄弟兩個那邊人群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只見熊五指了指二人的方向,熊三便牽着他走過來。
“姐姐,我哥哥可得了第一名呢!”熊五小孩心性,這對他與他兄二人弟而言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是要多多宣揚。
陸皎皎下意識先是看了眼易寒,然後才笑着回複:“恭喜恭喜呀。”
“你看,這是贏來的二十兩銀子,”熊五将抱在懷裏的錢袋子高高舉起,而後咧開大大的笑容,對着熊三道,“咱們家的牆終于可以補回去了,還能給嬸娘看病抓藥,還能買點小雞小鴨養着吃。”
真是太令人開心了!
陸皎皎聽着不對呀,問道:“之前不是給你房租了嘛?比這二十兩多得多。”
兩錠金子呢!都能買下一條街了。
說到這個,熊五從衣袖中掏出兩錠金子來,還給了易寒。
見易寒不收,他看了眼熊三,道:“三哥說住我們家用不了這麽多錢,咱們不能宰人。”
他也想不通,怎麽就宰人了呢?三哥跟他又沒刀。
熊三倒是有些腼腆,看得出來不愛講話,他聽完熊五的話,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接着道:“二位要去山裏探寶,不嫌棄的話可以暫住,銀錢就不必了。”
“那多不好……”陸皎皎回複。
熊三沒跟女子說過話,尤其還是嬌嬌的女孩子,他的臉倏地紅了,很是好笑。
易寒不動聲色地走上半步,擋了陸皎皎,道:“樂意之至。”
二人随着熊家兄弟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
熊家兄弟的房子果然偏僻,這方圓百裏只他一家。且破損嚴重,東面的牆已倒塌一半,南面的牆也有些破裂。
熊五窘迫地撓了撓頭:“本是好的,只是那日天降異象,響聲太大,将我們家的牆震壞了。”
“幸好破的是外牆,不然若是下雨,屋子可要遭殃了。”陸皎皎拉着易寒咬耳朵。
還沒踏入籬笆大門呢,南面的屋子就傳來一陣騷亂,仔細聽着,風中傳來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叫的什麽陸皎皎倒是沒聽清。
可易寒卻忽而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屋子面前。
門上拴着一把大鎖,有些許鏽跡。屋裏的聲響仍是未斷,除了叫聲還有丁零當啷推到東西的聲音。
“這就是我嬸娘,家中沒人的時候只好将她關在裏面,”熊三接過熊五遞過來的鑰匙,解釋道,“我大伯走的早,沒能留下一兒半女,嬸娘只好我們來照顧了。”
一開鎖,就有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沖了出來,手裏還握着一把梳子,眼神渙散,神智不清,見到人就想為他梳頭,也不管是男人女人。
“公主,奴婢學會了新發式,“女人似是将易寒當成了公主,“就讓奴婢為您梳妝吧!”
易寒眉頭微微隆起,眸中似流星閃過。
他竟然沒有推開女人也沒挪動半分,陸皎皎心中微詫,雖說天辰宮也有婢女,可除了她,無人能靠近易寒,自小他都是自己梳頭,從未讓其他人碰過他的發。
哦,除了她,也除了長老。
易寒雖然自幼習武,可跟她吵起架來從不動武,最多就跟她一起扯頭發。
長大以後倒是沒扯過發了。
曾經玄水長老心血來潮給他束發,他還頗不樂意,跟長老過起招來,只有被長老壓制住才能乖乖坐着,讓其為之束發。
陸皎皎疑惑地看着易寒:“你怎麽了?”
“就是你,”一見陸皎皎湊近易寒,那女人就變得面容可憎,似乎眼前的小姑娘是她的至仇,“為什麽你要嫁禍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大喊着便向陸皎皎沖過來。
幸而易寒動作快,及時打暈了女人。
變數在一瞬間,場上其他人都未曾反應過來。
熊三從易寒手裏接過嬸娘,不忘與陸皎皎致歉:“嬸娘平時不傷人的,今日也不知怎麽回事。”
“若是,若是二位覺得危險,也可以住鎮上人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