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她的發絲輕軟,很是好摸,就像幼獸剛長長的毛。
“吃吧。”易寒自她醒後就去抓了兩只山雞,這會兒熊正誼正烤好。
她笑嘻嘻地接過烤雞,掰下一部分肉來,只覺得太好吃了。
許是餓壞了,她不一會兒就啃完了一只雞。
另一只卻是不想吃了,于是其餘三人将雞分食。
熊正誼想起什麽來,嘆氣道:“現在還能打到山雞野兔,等那些人将帶來的吃食都吃光後,山雞野兔估摸也難尋了。”
這麽多人都在山裏,只能吃山中有的小東西。
無非便是最好抓的野兔山雞了,身材不似其他大只,也不如其他勇猛,江湖人士又有武藝在身,最為簡單。
陸皎皎想着那得趕緊找到地方才行。
“當夜異相,你可瞧見了?”
“那是自然。全鎮上的人都瞧見了,畢竟那光都映紅了半邊天,有晚睡的人還以為已到白晝。”
“那你知道它去了山的哪個方向嗎?”
“我瞧幾位都是好人,我也不瞞幾位,這我還真知道。”
熊正誼沒有了打獵的營生,家中又無銀錢,其妻便托了人給他找了個打更的活。
天降異相那晚,他正走街串巷打着更。本都困出淚來,瞧見了異相,他震驚着都忘了繼續打更,反倒随着異相去了山。
“我一個人上這山過于危險,于是就回了家,向隔壁的秀才借了紙墨,畫了大致的方位。”
“那正好可以看看。”
熊正誼正打算從小包袱裏找出圖紙來,幾人就聽到屋外有一陣騷亂。
原是其他人誤打誤撞來了此處。
“真想不到,芝蘭仙子還有這般功夫,今日可讓我開了眼。”句間滿是贊賞之意。
另一個不知什麽門派的人,忽而笑出聲:“也不知那頭熊受了什麽刺激,發這麽大瘋,你是沒瞧見,此前喊着要殺熊的玄光派弟子真真見了熊,竟沒出息地尿褲子了。”
此人說完便引來衆人一陣大笑。
“玄光派……此番可是丢了大臉,連不會武功的鎮民都沒如此害怕,他一個習武之人竟然……”不知是誰又說了一句,又引得衆人一番嘲笑。
聲音越發近了,易寒等人便從裏屋出了來,外面寥寥無幾的位置都坐滿了人,還有好些只能站着。
陸皎皎聽得一旁的徐婵婵輕蔑的冷哼聲,看了去。
徐婵婵嘀咕道:“站着說話不腰疼,玄光派雖蠢,空有蠻力,卻是勇氣可嘉。這幫人要是遇上發瘋的熊,指不定比玄光派弟子還不如。”
還有臉在此呶呶不休,嘲笑他人,真是令人生氣。
徐婵婵定想不到讓她更生氣的還在後頭。
這不就有幾個人誇起了申屠慕青。
“說起來,我本以為芝蘭仙子空有其名,今日倒是開了眼界,世上果真有奇女子。”這是一個長相粗犷的紫衣男子說的。
“确實啊。吾等自愧不如。”
“禦獸是惜音閣的獨門秘訣,從不為外人道也,未曾想芝蘭仙子竟也會。”
說起惜音閣,在場衆人難免有些唏噓,武林沉浮,門派更疊,衆人皆知沒有能一直強盛的。
只是惜音閣的落敗,太過速度,仿佛昨日還鼎盛的大家今日就化為浮塵,如何能不讓人唏噓。
“那也不同,惜音閣禦獸乃是音律之法,而芝蘭仙子卻是……”
前者還未說完,後者就跟了上去,接着道:“卻是不帶武器,獨自與獸攀談。”
“果然神奇。”陸皎皎聞言不禁說道。這比起說書人說的故事更加神奇。
徐婵婵抱手于胸前,小聲與陸皎皎罵道:“狗屁的神奇,指不定就是她使得壞。”
“你是不是很不喜歡芝蘭仙子。”陸皎皎回以小聲。
一提起申屠慕青,她就氣的不行:“憑她那醜樣還仙子?提起她我都反胃,這般裝模作樣的女人,真夠惡心。”
“可我聽着意思,像是她将那熊收服了,這才沒繼續傷到人了。”
“沒準這熊發瘋還是她下的手呢?”也不是徐婵婵将人想的狹隘了,而是在她看來,申屠慕青極有可能這般行事。
“對了!老兄,請問此前月光鎮也有熊傷人的事件嗎?”徐婵婵高聲問向熊正誼。
熊正誼正仔細聽前頭人說話了,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啊了兩聲,才答:“月光鎮不傷熊,也從未被熊傷過。”
“是啊,月光鎮十有九成都姓熊。據說熊氏先祖是被熊養大的,所以每家每戶都自發地不傷熊,即便在山裏遇到熊,也都一直相安無事。”靠牆的一個國字臉青年解釋道。
待他說完,又有個小臉青年急急開口,為他證明:“就是啊,我爹上個月上山摔了一跤起不來身,有只黑熊路過連看都懶得看我爹一眼,哪裏還會傷人呢?”
這時不知從而有個聲音冒出:“說不定就是你們外來人哪裏惹到了。”
“就是就是。”
“莫吵莫吵……”
“是芝蘭仙子來了。”正當幾人開始吵鬧時,人群中不知何人指向來人。忽而風起,吹起來人的面紗和裙擺,瞧着倒真如仙子般飄逸絕塵。
“慣會裝模作樣,日日白衣跟家裏死了人似的,也不嫌晦氣。”
陸皎皎輕輕了下她的衣袖:“你小聲些啦。”
“我就是故意說與她聽的。”徐婵婵握了握拳。
“你與她有仇?”不然怎麽會這般厭惡申屠慕青。
徐婵婵也沒藏着:“這仇可大了去了。”
“啊?”她猛地擡頭。
“反正你離她遠些便是,別傻乎乎地讓人利用了。她這人……”徐婵婵微蹙秀眉,好不容易想了個詞,“不好相與。”
“而且……”徐婵婵拉過她的手,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她對韓毅還有所企圖。”
她下意識看了眼前面的易寒,寬大的身材将她掩在身後,她反問:“什麽企圖?”
“這我怎麽知道,要嘛是想要人,要嘛就是想要別的。”
徐婵婵又道:“我想她就是看上韓毅了,不然她又是仙子又是世家小姐的,名頭這麽大,找個夫君還不容易,能拖到現在?”
“不不不,”她忽然想起什麽,搖搖頭否定道,“也不一定,畢竟她真的醜。又醜又心思不正,誰會看上她?”
“她……”陸皎皎搖頭,“她與易……韓毅根本沒可能啦。”
一個具有江湖盛名,一個具有江湖“罵”名,全然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說的也對,像韓毅這樣的聰明人的确看不上她。”徐婵婵想起剛上山時申屠慕青那些小動作,頓覺好笑。
她又湊近,瞥了一眼被讓位的申屠慕青,小聲嘀咕了什麽。
陸皎皎看了眼易寒,又看了眼申屠慕青,搖搖頭,肯定道:“真瞧不出來她與易寒一般大。”
“遮着臉,這誰能看得出?”徐婵婵又吐槽道,“定是貌醜無顏,才遮臉擋相。”
“小友怎能如此說話?何人不知申屠府盡出美人,芝蘭仙子更是其中翹楚。”哦吼,還有人為申屠慕青
“依我看就是嫉妒。”
“就是,芝蘭仙子如此盛名,定是會招人嫉恨,惡意抹黑。”
等三三兩兩的人開始冒頭為她打抱不平後,申屠慕青才輕咳開口道:“慕青多謝諸位為我說話,但是……”
“她好看?”徐婵婵暴脾氣一來,踏步上前,“我嫉妒?她這臉上鬥大的黑斑能好看到哪兒去。”
白桃踏步上前,一副雄赳赳的模樣:“你胡說八道什麽?”
“哦,我胡說?你這婢女剛挨打就忘了,”徐婵婵冷笑道,“你這主子與我相識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兒。”
“徐姑娘,我敬你是無恨塢之人,從未與你計較什麽,可你怎能空口白話污蔑于我?”申屠慕青垂下眸去,無人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呵,我污蔑你?”徐婵婵反問。
“我家小姐自幼就長得好看,你說什麽不好,非得造謠她臉上有疾,說出這等拙劣又極易打臉的謊話。”白桃站在申屠慕青前面,擋住了衆人的視線。
“這有何好吵的,仙子将面紗摘下不就能見分曉了。”先前為她說話的人之一又說了。
其他人附和:“就是就是。”
這幫人的心思也不難猜,無非就是想看看長年以面紗遮面的芝蘭仙子的真面目,一滿私欲。
“無恥。你本就知曉申屠府之女萬不得在外以真面目示人,這是家主的規矩。”白桃語氣見有些着急與無奈。
“哼,既然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又何必出來,躲在家裏不就沒人瞧見了?”靠在門口長發未梳的獨眼男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随即說道。
有人提出疑問:“既然申屠府的女眷在外不得以真面目示人,那傳聞申屠府之女子皆貌美又是何人有心傳出?”
“說不定是真的貌醜……”其餘人小聲的談論之言也盡數進了申屠慕青的耳。
“爾等怎能如此編排我申屠府?”申屠慕青眼波似水,好似受到萬般委屈,“害我府中女眷之名,家主雖說有定下家規,可若是萬不得已之時,亦是可摘下的。”
“她在陰我?”徐婵婵聽她這麽說,終于想明白了,又覺得自己蠢笨,“真是無恥!”
踏着她,給自己揚名。我呸!徐婵婵朝着申屠慕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今日我家小姐可卸下面紗,但勞請各位千萬莫流傳出去。”
白桃說罷,申屠慕青就微抖着提起右手,勾下了挂于耳後的細繩,面紗随之落下。
衆人一陣倒吸涼氣,震驚非常,良久無言。
陸皎皎自然與他們一樣。
徐婵婵方才聽她說話時就知道她在尋機會展示面容,出風頭。
真是奇怪,也不知申屠府尋了什麽神醫良方,那面頰上鬥大的黑斑竟消失地幹幹淨淨。
“諸位可看清了,我家小姐臉上哪兒有黑斑?”
“望這位姑娘日後別随意污蔑別人……”
申屠慕青假意勸阻:“白桃……”
“小姐良善,不與你計較,也盼姑娘莫欺辱申屠府。”白桃挑釁着望向徐婵婵。
“呵。真是有趣。”
話音剛落,衆人望去,只見一紫衣少年牽着只大白虎便擠進了小小的房間。,衆人見虎皆不自覺地空出了一塊地,生怕被這虎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