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等幾人出來時,滿山已經沒有人了,連蟲鳴鳥叫聲都無,安靜得不可思議。

那幫人就這麽離去了?

陸皎皎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就是為了取俞文山的性命?

可,那人這麽厲害,完全沒必要打着天辰宮的幌子,也沒必要如此費事。

“易寒,咱們下山去嗎?”

“嗯。”易寒背過手去,從小包裹裏拿出了一罐銀絲糖,在陸皎皎眼前打開。

“呀,是銀絲糖,”陸皎皎迫不及待地塞了一塊在嘴裏,“唔,入口即化,甜而不膩,真真是好吃。”

見她這一副高興的模樣,易寒也随之笑了。

“你也吃。”她喂了易寒一個。

又問道:“是不是很好吃?”

對于易寒來說甜食都差不多,但她喜歡那就是好吃,于是他點了頭。

徐婵婵與成思譽走在後面,道:“我得先去将我小師妹找回來,才能回無恨塢去。”

成思譽知道她此次的任務就是尋找師妹,遂點頭,道:“我赤月派可助你尋人。”

徐婵婵自然應允,她那個師妹本事不大,卻極易闖禍,不早點找回來的确危險。

下了山,四人便分開了。

陸皎皎直到跟着易寒入了食肆,才開始懷疑在山上的那兩三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怎麽愣着?”易寒盯着提筷神游的陸皎皎問道。

在山上也沒吃些好吃的東西,現下入了市集,自然要好好飽餐一頓,才不枉費這幾日的艱辛與提心吊膽。

許是心裏想着事,她此番吃着沒滋沒味。

吃飽後,二人便上街了。

比起來時,街上多了好些小孩子,他們梳着與熊五一般無二的發式,正五個一群地在玩游戲,臉上洋溢的是純真的笑臉。

“呀,抓到你了。”一個蒙眼的小子抱着易寒的腿,大喊道。

易寒單手将他抱起,他也不怕生,反倒高興喊着:“再高一點,再高一點。”

“皎皎姐姐,你們怎麽才回來。”熊五今日出來給嬸娘抓藥,正巧看見兩位,遂揮手喊道。

“易寒……”陸皎皎并未回複,只看着易寒。

易寒放下小孩,快走幾步就到了熊五的眼前。

熊五被他看得後退了一步,心中不安。

“你……你想怎麽樣?”他呆呆說着,下一刻就跑到了陸皎皎的身後。

陸皎皎一擡頭就撞進易寒道浩瀚眼眸裏,她似是看懂了他眼裏的什麽,将熊五拉到前面來。

“你一個人抓藥?”她看見熊五手中提着藥,遍尋不到熊三身影,遂問道。

熊五點點頭道:“我三哥昨日就歸家了,手臂上受了些傷,正在家裏靜養呢!”

“我突然想起還有些東西落在你家了,我可否去拿?”

“當然可以了,皎皎姐姐,”熊五牽着她的手,就往家方向去,“我嬸娘這幾日連着喝藥,亦好幾日未發病了,我想她就要好了。”

他不知道嬸娘是怎麽瘋的,反正自他有意識起,嬸娘便是如今的狀态了。

他也沒見過大伯,在他出生前,大伯已經去世許久了。

但爹爹臨終前告訴過他和三哥,嬸娘對自家有恩,即便她現在病了,我們也不能将她遺棄,得好生照顧才是。

所以,他們才與嬸娘住一起,以便照顧。

回了山腳下的熊家,新牆已砌好,籬笆也換了新的,院子裏養了些小雞小鴨,正滿地撒着歡。

“我先給嬸娘熬藥去。”入了門,熊五就直奔廚房。

陸皎皎與易寒先去看了熊三,熊三正在後門口劈柴火。

他單只手臂懸挂着,另一只拿着柴刀,下刀時很是利索,一刀下去幾近平均。

雖然一只手不太容易,可他的速度卻一點兒都不慢,不一會兒柴火就落成小堆。

“二位來了,”他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汗,“山中……”

他似是不知怎麽說,後面就熄了聲音。

“二位随我來吧,我也想跟二位說說這前後事。”

三人正坐于案邊,一時間無人說話。

陸皎皎率先問了:“明明已經收了錢為何不帶着外鄉人找,只給相同的地圖呢?”

收錢不辦事也不怕事後別人找麻煩?

熊三舔了舔唇,似乎在想措辭,未曾受傷的手正一下一下地扣着案,顯得有些焦慮。

“這事兒還得從那日天降異象講起……”

月光鎮多山,可異象的事兒極少見,衆人也從未聽過。

那夜火光漫天,直沖大山,雖是半夜,可照樣吸引了許多鎮民。

火光入了山便失了蹤跡,自發上山尋找的鎮民仍是去找了,也是運氣好,在天亮之前他們便找到了。

“可惜入了崖底,崖側極陡,不好下去。有人扔了石塊下去,半天都無回聲,想來這崖應是極深。”

正在幾人洩氣無功而返之時,崖底卻飛上來一個人,他正拿着鎮民扔下去的石頭,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似尋仇般,沖着鎮民吵着。

“他胖,舉着兩把大刀,作勢就要砍人。”熊三又道。

若不是後來一個戴面具的男子将他制止住,當時必定要見血,熊三是否有命回來也是問題。

鎮上人從不知竟然會有他人隐居在這深山之中,畢竟這是月光鎮祖傳的大山。

那男子左半臉戴着金絲黑面具,可從右臉可看出,他極俊美。

奇怪的是他整個人泛着寒氣,一靠近,熊三便覺得自己身在寒冬,從腳就開始冷起。

“那人與我們說,想活命只能幫他們一個忙。”

“就是假意此山有寶藏?”陸皎皎問道。

熊三随即點頭:“他說世間多的是視財如命的人,為了寶藏,寧願丢命的也大有人在。且……一個人收二十兩,于鎮上亦是好事。”

“可你們并未将人帶到藏寶地點呀?”

“當日只是說要鎮裏人陪同,并沒有說過一定要找到地方。”熊三道。

陸皎皎随後想起,的确是。

當日是說誰先找到便是誰的,旁人不得去搶掠,也不得害人。

“給每個人相同的圖紙也是那人的計策?”

易寒想着便笑出了聲,他當日看到的那個被稱宮主的人應當就是熊三口中所戴面具的俊美之人。

“那得有多俊美才能被男人稱作俊美呀。”陸皎皎心中可惜,她沒有武功,自然也看不到那個俊美的人。

易寒收起笑意:“你還想看他?”

陸皎皎想起他那日上樹,遂問:“易寒,你不是見到了嗎?是真的俊美嗎?”

“與我相比,自是差了一截。”

陸皎皎癡癡笑了:“你越大臉皮越厚了。”

以前旁人說他好看,他都跟一頭壯小牛似的要攻擊別人,是最不喜歡他人誇他容顏的,如今他怎麽還誇起自己來了。

“你跟我說說嘛!”

“有甚好瞧好說的,不過是兩只眼睛一張嘴。”

“那人人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可人與人就是不一樣呀。”陸皎皎反駁道。

就像易寒和熊三就不一樣。

易寒不想搭理她了,便對她視而不見,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她憋着氣亦不再開口了。

熊三接下去道:“那人是誰我不清楚,但他一定要我們找他的做,若是事後有人找麻煩,直接說是他脅迫我們就可,所以他差人……”

“拐走了一些孩童。”

“确實如此。”熊三說罷便垂下頭去。

“那他們又去哪兒了呢?”陸皎皎還是沒忍住。

熊三搖頭:“興許是回懸崖底下了。”

“那之前被綁住的人呢?”她又問。

熊三哪裏會知,他再次搖頭:“我自下山後只見到了你們。”

“嬸娘……”

外頭熊五的聲音突然大起,似是摔倒了,還有一陣碗筷撞地的聲音。

“不,不是我……”婉芷忽然壓在熊五身上,手還掐上了他的脖子。

這驚險時刻,易寒一個大步就在婉芷身上點了幾下,她便突然失去力氣,趴在熊五身上沒了反應。

“咳咳──”熊五被熊三拉起,不住地咳嗽,心裏害怕極了,一顆心久久未落下。

嬸娘……嬸娘竟要殺他!

嬸娘對他從未如此兇狠過,那個眼神恨不得他已是死人,充滿了仇恨。

嬸娘為何如此呢?

明明……這幾日因着吃藥好了許多的。

因熊三手不便,只好麻煩易寒将她搬回房去。

熊五本是端着煮好的藥給婉芷送去,不曾想還未踏入房,便見婉芷出了來。

見到他之後,她的面色瞬間就變了,惡狠狠地沖了過來。

他一時躲避不及被撞倒在地,藥随之撒了一地,陶瓷渣子也入了他的手。

他呼着掌心,不敢看。

“你莫動,我給你□□。”陸皎皎壓着他的手,仔細瞧了起來,有的紮肉極深,她也不敢看。

熊五畢竟是個孩子,這會兒心下的懼怕還未散,又有身體上的痛楚,早就淚流滿臉,哼哼唧唧了。

“我別的本事沒有,包紮卻是一流。”

誰讓易寒之前總讓自己受傷,又不讓別人碰。

她便日日給他包紮換藥……換藥包紮……到現在技術不好都說不過去了。

“這藥見效極快,你這些天千萬別碰水,過兩日就能好全了。”

熊五盯着眼前被包的厚厚的手掌,聽着陸皎皎的話,心想:她這包紮哪裏好了,都不如他自己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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