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蒸在霧上才是你切切地渴望？”
“住嘴！”延伸到眼前的巴掌随着一聲歇斯底裏，周倩反應不及，右臉已經被一巴掌甩過後又反彈回來。她眼睛裏的迷霧漸漸模糊視線，臉上深深烙着那個懸着自己左手、目瞪口呆如同雕塑的老爹的“教訓”，三道指痕印明顯而鮮紅，仿佛透着毒氣浸入陽光下微張的瞳孔裏，然後一點一點吞噬掉周倩體內所有自尊心。
終于！她還是強忍住不争氣的眼淚，讓它們一點點重新回滲，最後帶着傲氣逼人的驕傲憤怒離去。
可是離開了那個大房子，哪裏還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沒有，從來就沒有，她不過是個多餘在別人身上占着不肯消散的贅瘤，既然是個瘤，不如萬世吮毒做一個毒瘤，至少在自己潰爛之前也能把對方折磨得死去活來，至少那樣不是她一個人在痛，至少那痛現在平衡了。
可現在她最該擔心的是，哪兒能收留自己。張雲星去了鄉下，即使她還在北京，周倩也不想跑去看她舅媽的臉色。
她最終還是只能來找麥小絮，當門從裏面打開的時候她傾身往前撲了上去：“小絮。”抱着她嚎啕大哭起來，“我無家可歸了。”
麥小絮雙手高舉，一副突鄂後更是手足無措，看不到她的臉，只能連連問：“怎麽了怎麽了？”
“我爸……不，是他，他嫌我礙事了。”說着又是一陣哭聲。麥小絮手上全是水漬也沒法推開她，于是只能欠身讓她先放開自己，兩人一前一後進屋再說，關門後她命周倩坐到沙發上，自己抽身跑進衛生間拿了根毛巾給她。周倩倒在跟自己家相比小了三分之二大的沙發上，捧着毛巾不停擦拭，卻怎麽也擦不幹淨臉上的淚眼，擦了它又立刻溢出來，溢出來她就再擦……
“行了行了，別擦了，臉都擦紅了。”
聽到聲音，周倩“嗖”地一聲蹿坐起來，眼影糊了，唇膏也糊了，一只長睫毛粘在烏漆麻黑的毛巾上就像是一條百腳蟲。她用手揉了一把黑腫的眼囊，不可置疑地語氣說：“我再也不會回去了，不對，把“回”字去掉，那裏根本就不是我的家。小絮，你可以收留我吧？”
如果她媽媽不反對，何需用“收留”兩個字。
周倩看出她臉上的無奈，立刻聲明：“我會付你媽生活費的，他應該不至于斷了我的生路，所以我以後應該還是個‘白富美’。”說着她咧嘴一笑，仿佛在提醒別人自己是一只蟑螂，名字叫小強的蟑螂，是一只打不死的名字叫小強的蟑螂。
等到秋紅福收攤回來時，推開門就看到周倩舒舒服服的倒在沙發裏跟小可互瘙癢，一看到拿着大箱子卡在門外的秋紅福，她立刻爬起身跑來幫忙。
“喲，秋阿姨，你怎麽拿這麽多東西啊？”
“對于每天擺攤賣飽的人來說，這點東西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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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紅福冷淡地一縮，周倩立刻咋舌，接而轉移話題道：“秋阿姨，我來幫你。”愣是争着奪過來一疊銅盆，側身靠牆要讓秋紅福先進去，自己關上門緊跟在後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小可卻笑咯咯的報複剛剛的敗仗，說：“媽媽，周倩姐姐說要住在我們家，還說要付你房租。”小可話音剛落，秋紅福已經詫異地扭頭看着身後的周倩，表情毫無掩飾，麥小絮聽到聲音從廚房跑出來瞪小可。她就看看周倩，看看倚在門口眼巴巴視探自己态度的女兒，半晌才擠出一句陰冷的話來：“你家裏別墅大不能住人？”
徘徊門前不散淡的花香.11
周倩哭喪着臉做讨好狀，結果這對早已冰涼态度的秋紅福來說完全不起效果。“我們這小房子你到底是怎麽看上眼的？”她嗤之以鼻地打量着早已謀劃好的兩個人，說：“麥小絮，你覺得因為你的原因，這回要給我帶來多少負擔呢？”
“你幹嘛這樣說？”周倩幾乎瞬間被激怒，語氣中仿佛毫無尊重的必要，“我已經态度很好的和你說話了，你居然這麽不識擡舉，那就休怪我這個晚輩不敬重你。”向茶幾扔下銅盆。難道大人都是這副模樣嗎，那她家裏的老頭子豈不是太善良了？周倩正言厲色地面對秋紅福：“你們做父母的是不是成天就知道感嘆自己的幸苦，從而來忽視我們的努力。如果你覺得麥小絮還不夠好的話，那請你說出來她到底哪裏讓你不順眼了，你是在哪裏見過比她還要循規蹈矩的乖寶寶、還是說她跟小可是不一樣的。”周倩越說越來勁，反手指着身後無辜的小可，“所以你橫數看她都覺得眼睛疼，于是就虐待她精神，是嗎？”
秋紅福将手上的鐵箱子一鼓作氣通通扔到地上，落地聲音震蕩神經，轉身面面相視地問周倩：“我虐待她？”擡手指着一旁驚慌失措的麥小絮，下一句的聲音提高八百分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虐待她了，啊？”
“她跟你說的？”
“不，不是，我沒有！”
“麥小絮，你給老子有點骨氣好不！”周倩看過來怒罵。
“周倩，你去住張雲星家吧，她去鄉下，家裏的床肯定空着，我們家一共就兩個兩張床，小可要陪我睡，沒有你睡覺的地方了。”她幾乎是一口氣說完了一肚子委屈，生怕母親再添不快，腰間圍裙已經被她緊攥在手裏揉成一團，連頻頻呼吸都表現出她的擔驚受怕。周倩點着頭答應，其實剛剛聽到麥小絮急着否認，她就已經後悔自己幹嘛要這麽激動了，她不是她，可以無條件對“那個人”歇斯底裏，這樣只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拿了外套剛出門，屋內說話的聲更讓她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秋紅福冷言粗氣地質問着麥小絮，然而她就像是古時候的家奴一樣、悲哀的一個勁地解釋：“不是這樣的，媽，周倩她和她爸爸吵架了，所以……”“所以你就經她挑撥，也來跟你媽造反，嗯？是這樣嗎？”不是問句，而是認定句。
“怎麽辦怎麽辦……啊！”周倩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拔腿朝樓下跑去。
三分鐘後，她把住在對面“緣梨園小區”的莫語揪上了樓，在重新敲響那扇脫了漆的暗紅木門之前，她用“生死攸關”四個字，将從頭到尾很不情願的莫語推了進去。開門的是小可，一看到莫語她就高興的牽着他進屋，這個時候周倩早躲到牆角處，靜靜的聽着莫語解決爛攤子就好，他最擅長這個了。
果然！莫語的出現打斷了秋紅福，她瞬間轉怒為笑：“喲，莫語來啦，來來來，來吃飯，正好秋阿姨還有些事情要你幫忙呢。”
“秋阿姨，我暑假裏天天到你們家蹭飯，我爸都對我做出嚴重的批評了，他說：‘大小夥子一個，還天天不要臉的賴在你秋阿姨家去舀米缸。’”莫語故一副委屈的樣子。因為小可死死的把力氣全都放在他胳膊上，所以他身體一高一低微微傾斜着，眼神不時瞟到仍然倚在廚房口的麥小絮。通紅的一張臉顯然剛憋過氣，以為自己多天真多善良多內向，總而忘了她也不過只是個人，所以每每挨罵時，心裏卻暗暗咬牙發狠，不敢表達，就憋着一股氣跟自己較勁。
她看出來了，肯定是周倩找來了“滅火器”。不過說來也奇，她媽媽不喜歡周倩、不喜歡張雲星、不喜歡董飛，同樣讨厭着自己，一向只疼愛小可一個卻唯獨怪誕不經的也對莫語好，難道是因為他長得招人喜歡？
“這有什麽的。”秋紅福一邊整理着鐵箱裏的零離八碎，一邊對莫語疼愛有加的說：“就當阿姨家是你自己的家，阿姨還老是叫你幫忙照看小可呢，你看她就喜歡你。”秋紅福呵呵笑着，抱着碗筷去廚房，正好被杵在門口的人堵到路，擡眼狠狠一瞪：“一邊兒去。”吓得她趕緊讓開，連腳下有道坎都忘了，險些被絆倒，好在她體瘦靈活，反應過來時左腳向後一撐，抽搐一下總算還是站穩了。
客廳中央站着莫語和興奮得像只猴子似的麥小可，這個時候他懂得要假裝視而不見，誰也不想被剝光了衣服站在別人面前。
“喂，第二頁第八題的答案拿來給我看一眼。”他說得理所當然，好像沒看到她剛挨罵了心情不好。
是啊！既然都咬牙咬了這麽久，何不再用力一點咬下去。若哪天徹底咬碎了，還有可以吞下肚的選擇。
然而她根本沒有聽到，眼睛裏迷霧打滾，一心想起已過世的最疼愛自己的父親——被扛在肩膀上的日子仿佛近在眼前；襯托旋轉在夏季空氣裏，家門口坑坑窪窪的泥地中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