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晚,他們被安排在一處偏僻的客院中,連離映舟的影子都沒見着。
看來,那人是鐵了心對他們不理不睬,或是真的被挾持所以行動不能自由,任何一種可能,都讓南宮稚柳寝食難安。
爬到樓閣之上,從窗口望出去,屋宇層疊,極目無法望盡,碧瀾宮占地寬廣,開闊大氣,亭臺樓閣都依中軸線對稱分布,整齊有致。
抓住來送飯的小厮詢問了一通,才知道離映舟的住處碧水閣的大致方位,也終于知道他們這個院子離主人家隔着多遠。
南宮稚柳越想越心焦,連飯都吃不下去,在屋子裏團團轉,直到璃景出聲警告他:“你再不老老實實坐下吃飯,我就要喂你了。”
說、說這種話,真是有辱斯文!南宮稚柳雖然跟璃景混了數日,臉皮還遠沒有他那麽厚,只好乖乖地坐下來,端起碗筷,食不知味地咽下璃景搛過來的一推菜。
花聿承雖然小他一歲,卻比他穩重得多,安撫道:“南宮大哥,你先別急,映舟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
南宮稚柳怏怏地撥拉着碗裏的菜,抱怨道:“我能不急嗎?十五年前的賬還沒請,現在連他人都見不着,也不知道他的安危,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小時候孤苦無依的樣子,一想到他可能身陷險境,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璃景已經吃醋吃到飽了,啪地一聲丢下碗筷,起身離席,南宮稚柳尴尬地看着他的背影,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一團亂,他都滾油澆心了,花聿承竟然還有心思開他玩笑,道:“還不快去哄哄”大嫂“,妻賢若此,夫複何求?”
南宮稚柳嘴角直抽,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花聿承悠然自得地舉杯啜飲,道:“聽說這次的貴客中,有剛剛繼位的武林盟主,等他到的時候,碧瀾宮少不得要為他接風洗塵,到時候自然會見到映舟的。”
“武林盟主?”南宮稚柳心頭一動,“你是說……楚雲亭?”
花聿承笑吟吟地看着他,道:“除了他,還有誰?”
南宮稚柳一拍大腿,叫道:“我怎麽沒想到?等他到了之後,我們可以好好地聚一聚。”
離映舟幼年時曾寄養在楚家,與楚雲亭親密無間,就算不買他們兩個的賬,至少不會不給楚雲亭面子吧!?
霎時覺得又有了頭緒,南宮稚柳高興過後,才想起被氣跑的璃景,當下又氣短三分,急匆匆地向花聿承和奕風拱拱手,上樓去找他的妖怪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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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景正坐在窗臺上看月亮,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身上臉上,那張動人心魄的美臉竟然浮上幾分落寞,看得他胸口一緊,迎了上去。
看到他走過來,璃景連瞧都懶得瞧他一眼,呷醋呷得正起勁,南宮稚柳伸手關窗,道:“山上風涼,別凍着。”
璃景乜了他一眼,不涼不燙地說:“你還有功夫理會我這一茬?”
虧他在窗邊裝了半天苦情,快被冷風吹成一根風幹的臘肉,就是為了引出南宮稚柳的愧疚心,沒想到對方像哄小孩那樣摸摸他的頭,說:“我真該把你整個兒浸到醋缸裏,比比哪個更酸。”
學會耍嘴皮子了?璃景冷哼一聲,一把扯過他,下巴支在他肩上,悶聲悶氣地說:“我倒寧願一輩子走不到這裏,至少你是我一個人的,現在倒好,你心裏老是想着別人。”
南宮稚柳對着月亮翻了個白眼,已經沒力氣哀嚎了,他摟住璃景的頸項,主動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臉,說:“他們是我兒時的好友,我開心他們是天經地義的,你連這個醋都吃,将來見了我家人,豈不是又要打翻醋壇子了?”
“不行,你是我的。”璃景收緊懷抱,箍得他踹不過氣來,灼熱的氣息拂過他腮畔,讓他渾身發抖。
“我真恨不得把你的記憶抹去,讓你心裏除了我再無其他。”咬牙切齒的腔調帶着穿透骨髓的魔力,南宮稚柳心頭悸動,低喃道:“你怎麽這麽不講理……”
這妖怪實在是得寸進尺,若是如此,還不如去養個當初的嬰兒,保證除了他,生命之中盡是空白。
璃景委委屈屈地嘟囔:“我這一千多年來,只有你一個而已。”
如何能徹底獨占一個人?情路雖然順暢,仍然讓他忐忑不安,生怕南宮稚柳為了那些什麽江湖道義,把他一腳踢。
一旦動了心動了情,千年老妖也難免有些小兒女的作态,幼稚得緊。
南宮稚柳看他這膩人的樣子,只覺得自己這一顆心軟得像棉花一樣,他輕拍璃景的肩背,嗔道:“你長得這麽美,性格又招搖,我才怕你琵琶別抱呢!”
他天生遲鈍又憨笨,初次喜歡上一個人,哪會說那些甜言蜜語?璃景等了半天,才等來這麽一句半真半假的抱怨,讓他甚為不滿,幹脆把人拖到床上,讓這張蚌殼似的嘴巴吐露出一連串甜膩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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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越來越習慣這種激烈的情事。
南宮稚柳翻了個身,撩開床帷看看外頭初綻的晨光,懶洋洋地趴在床上不想動。
身體仍有些困倦,腰酸腿軟的狀況卻比之前幾次輕了許多,連那個地方都沒什麽疼痛的感覺。
不僅被那妖怪迷昏了頭,連身體都自覺地臣服于他的撫愛之下,屢屢為他火熱激昂。
南宮稚柳把發燙的臉埋進枕被中,光溜溜的身體蜷成一團。
親密到這種程度,再害臊也晚了吧?該想想怎麽把璃景三茶六禮地娶進門才對。
一想到這些,他的頭就開始隐隐作痛。
南宮家聲名顯赫,斷然容不得這等傷風敗俗之事,連豢養娈童這種事都不被允許,更別提他明媒正娶弄回來個男夫人了。
況且他們之間,當坤角的一直是自己,璃景雖然口頭上以賢妻自诩,也不過是圖個好玩罷了,真要在名分上虧待了他,以那妖怪的驕縱性子,不掀了他家房頂才怪。
又害怕家人責難,又舍不得放棄璃景,思來想去,到最後,怕是只有離家遠走,浪蕩江湖這一條路了。
反正還有個大哥當頂梁柱,他這根歪脖椽子可有可無。
南宮稚柳心裏輕松了一些,順手在被子裏一摸,摸到變回原形的龍紋墨玉環,指尖缜密堅實的觸感讓他不禁莞爾,把玉環擎到眼前,自言自語道:“有你這樣的悍妻,我哪敢怠慢?”
凝視着玉環上精致美麗的龍紋,南宮稚柳忍不住送到唇邊輕咬,心想璃景也有一動不動任他宰割的時候,此時不玩弄回來,更待何時?
他又舔又咬,玩了一會兒之後覺得無聊,也許是被璃景的厚臉皮所影響,南宮稚柳靈機一動,把玉環朝自己的下體湊去。
平時總是被這妖怪壓得翻身不得,趁着他無力反抗,自己好歹也當了一回夫君過過幹瘾。
他又不敢對璃景怎麽樣,只好欺負一枚玉環來求個心裏舒坦。
手一直在發抖,無以言表的淫靡滋味讓他渾身發軟,打着哆嗦将玉環套上自己垂軟的分身。
真是猥亵到了極點。
涼潤的玉身貼着皮膚,墨中帶綠的色澤與他紅潤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
雖然這樣的接觸并沒有實質上的快感,南宮稚柳還是覺得胸口發酥,他低低喘息,幾乎想要放棄,猶豫再三,想要亵渎璃景的念頭還是占了上風,一不做二不休,把玉環撸到了根部。
像是完成了一項不得了的壯舉,南宮稚柳牙齒咬得咯咯響,額角汗水涔涔,也許是這種刺激太過強烈,分身竟然不由自主地硬了起來。
他吞了口口水,又是懼怕,又是興奮,潦草地弄了幾下,打算鳴金收兵。
萬一真把璃景惹惱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身體蜷成一團,手抖得不聽使喚,南宮稚柳深吸了一口氣,定住心神,正要把玉環從分身上摘下來,卻發現……卡住了。
是他眼花了嗎?這玉環怎麽看都比他的那根要粗,但是無論他怎麽努力,就是拿不下來!
難道是……撞邪了!?
南宮稚柳急得滿頭是汗,那地方又天生嬌嫩,不敢硬摘,他摩來擦去,已經弄得生疼不已,而玉環還是像附在他身上一樣,分毫不動。
折騰了一炷香的時間,南宮稚柳又疼又怕,也顧不得丢臉了,紅着眼圈,帶着哭腔喚道:“璃景……璃景……你出來……嗚……”
玉環還是卡着不下來,分身已經腫脹得發紫,他彎着腰坐在床上,痛得嘶嘶直喘。
璃景這小心眼又愛記仇的家夥,難道連這種時候都不肯放過折磨自己的機會?
“你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好疼……”南宮稚柳結結巴巴地向璃景認錯,真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床柱上。
他哼唧了半天,璃景還是不出來,南宮稚柳落下兩滴英雄淚,咬牙道:“你再不救我,我就只有揮刀自宮了。”
沒想到這招竟然靈驗,他話音未落,玉環就滑了下來,可惜報應随之來到,還沒等南宮稚柳撫慰一下脹痛的分身,就被怒氣沖沖的璃景撲壓在床上。
比起方才的恐慌,被璃景壓在身下亂摸,簡直是無上的享受,南宮稚柳很沒出息地摟住璃景的脖子,眼淚汪汪地說:“你別生氣,我只是一時糊塗……”
璃景面沉如水,身體嵌入他兩腿之間,手指曲起,輕彈他挺立的分身,陰笑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哼哼!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謙謙君子狀,卻趁人家不備,做出這等下流之事。”書芗門第
還、還不都是你教壞的!?
南宮稚柳自覺心虛,也沒膽子抗辯,主動吻上璃景,還讨好地把舌頭伸到他口中,只希望這妖怪能在情迷之際高擡貴手,放自己一條生路。
璃景強忍噴薄欲出的笑意,享受情人難得的主動。
南宮稚柳戰戰兢兢地撫吻取悅着璃景,厮磨之間,肌膚相貼的地方越來越熱,璃景的呼吸也漸漸粗重,雙手略顯粗魯地撫弄着他的身體,弄得彼此都欲火焚身,大好的清晨,兩個人就這麽又滾到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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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可真是快要下不了床,前面終于得到解放,後面開始火灼一般疼痛。
南宮稚柳趴在璃景身上,哀哀抱怨,而吃飽喝足的妖怪大爺看起來十分滿意,眉眼含笑,體貼地按揉着他快要斷掉的腰。
亂捊虎須就是這個下場。
好不容易歇過氣來,南宮稚柳雙手虛軟地撐起上身,盯着璃景的臉,皺眉道:“你額上的龍紋怎麽又淺了?”
比起初遇之時那清晰而美麗的花紋,現在璃景額頭上只剩下若隐若現的淺淺痕跡而已。
璃景不正經地挑着他的下巴,笑道:“我把精氣都渡到你身上,我的身子就快與凡人無異了。”
“胡說八道,我不信。”南宮稚柳瞪了他一眼,又有些忐忑,問:“不會……不會是真的吧?那我該怎麽還給你?”
他可不想變成妖怪,而且璃景這種天生嚣張又跋扈的家夥,一旦失了妖力,豈不是比死還難受?
璃景收起調笑之心,溫柔地撫上他的臉頰,低喃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呃?”南宮稚柳豎起耳朵,問:“此話怎講?”
那一臉盼着被誇獎的期待之色,讓他又忍不住想捉弄他,于是笑眯眯地答道:“你這個人雖然膽子不大,腦袋還笨兮兮的,沒眼色也不夠機靈,可是天性善良,喜歡濫施同情心,雖然容易被騙,不過有大爺我在,你可以繼續這麽呆傻下去。”
南宮稚柳氣得呼哧呼哧直踹,一時說不出話來,璃景還在給他火上澆油,道:“怎麽?是不是對我感激涕零了?我早就說了嘛,碰上我是你三世修來的福分。”
這妖怪的厚臉皮這讓人崩潰,南宮稚柳終于忍無可忍,雙手成爪掐上璃景的脖子,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今天我要為民除害……”
璃景還是笑得沒皮沒腦,擺明了一副“你掐啊,你掐啊,有種你就掐啊”的無賴相,讓南宮稚柳無力地翻了個身躺回床上,仰天長嘆。
璃景撐起上身,抓了一縷長發在南宮稚柳胸膛上畫圈,酥癢難耐,讓他一時顧不上裝悲憤,又與璃景笑鬧起來。
蒼天還是很厚待他的,庸庸碌碌混了二十二年日子,到頭來還賞賜了個如此美貌又多情的伴侶。
雖然是個男的,不過世事哪能十全十美,他本不貪求太多,此時已是十分滿足。
滿足到過了晌午才爬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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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聿承正在院子裏曬太陽,見南宮稚柳腳步虛浮地走出來,心知肚明,特意在石凳上加了個軟墊,笑得有些暧昧,道:“南宮大哥與大嫂真是恩愛逾恒,羨煞旁人。”
南宮稚柳臉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站着說話不腰疼,哪天讓你也嘗嘗這種滋味,看你還有沒有力氣說嘴!”
這種不正經的玩笑話,花聿承聽了只是哈哈一笑,連臉皮都沒紅一下,旁邊烹茶的奕風卻險些打翻爐子,蜜色肌膚泛起不自在的暈紅。
璃景負責去踩碧水閣的盤子(注),就那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地四處亂轉了一圈,看誰不順眼就給他使個鬼打牆,捉弄一番,回來之後,直着嗓門叫渴。
奕風默默地給他倒了一盞茶,南宮稚柳不禁有些訝異,低聲問:“你覺得渴?”
璃景是妖怪,與他們這些凡人不同,就算一千年不吃不喝也不會餓死,而現下,他竟然覺得渴?
璃景牛飲一般灌完一杯茶水,自己拎着茶壺又倒了一杯,咕咚咕咚一口氣下去,這才籲了口氣,說:“碧水閣附近到處都是奇門遁甲,煞氣極重,讓本大爺渾身不舒服。”
南宮稚柳心疼地看着他,柔聲道:“辛苦你了,這一路多虧了你。”
說完,他突然想起什麽,轉向花聿承,問:“聿承,你們來的時候,沿途之中可有異狀?”
花聿承愣了一下,笑道:“路上遇到賊王千手摘星、長江蛟幫的二當家,還有專取人項上頭顱的蓮花童子。”
南宮稚柳聽着頭皮發麻,連他這沒什麽江湖歷練的都知道那些臭名昭著的狠角色,花聿承半點武功沒有,竟然全碰上這種紮手貨色,他神色凝重,上下瞧着對方,問:“那你呢,沒受傷吧?”
花聿承慢騰騰地撩開衣袖,露出右手腕上一塊豆大小的瘀傷,南宮稚柳眼珠子險些瞪出來,失笑道:“聿承,你可真是個妙人物。”
他就算再笨也看出花聿承在不着痕跡地向他那個保镖撒嬌,可惜俏媚眼做給瞎子看,對方雖然一臉愧色,卻只是自責護主不力,全無半分暧昧神情。
南宮稚柳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對,啧啧搖頭,替花聿承無奈地嘆了一聲。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斯是憾事,唯汝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