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青陽完全不知道, 就這十小箱銀子,還是四位皇子一同為他争取來的呢,不然康熙完全就妄想空手套白狼。
他坐在馬車裏, 抱着小泥像, 很憂郁地看着同行的人和鬼, 蘇麻喇姑還安慰青陽:“你不要怕, 我們都在的。”
“……嗚!”青陽差點就哭了, 更加傷心, 說話時還哽了一下,“可不, 可不就是因為這個嗎?那點點小的十箱銀子,一換換你們仨。”
孝莊不搞就算了, 一搞就來了個大的。喚來了蘇麻喇姑随行,又連蒙帶騙地叫來了絕心, 臨上馬車前還把青陽拉到一旁, 慈愛地拍拍青陽的手:“有我和蘇麻在, 聖上應當會顧念感情的。再加上絕心,到時候也可以把他空相揭了, 丢他給聖上吸引注意力。”
老太太坑兒子從未手軟。
青陽心痛地抱緊小泥像:“我覺得去一個就……不!去一個都虧了!”
仔細想想,康熙若是正經請大夫給太子治病,能治好也不可能就賞這麽點銀子吧?他這等于是拿着非——常微小的錢,既承擔了治病的責任,還免費幫康熙做了三場法事, 召回親人來相見, 其中一個親人還是活的。
青陽情不自禁都說出口了:“就這麽點銀子……!”
“……”孝莊被青陽說的, 臉上也大感沒光, 畢竟摳門的是她孫子, “等……等你真的把人治好了,會有的,銀子都會有的。”
絕心在旁邊聽得糊糊塗塗,他是被孝莊以“小東家要出門給富貴人家治病,你來捧我和蘇麻的牌位”為由叫來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并不是苦力,而是随時準備丢出去吸引火力的擋箭牌。
所以,這次出門,絕心只是用空相僞裝了一下自己的面容,但僧袍都是照常穿的,以至于車夫看到他跟在道士身後上車,都很迷茫,不知道是後面的道士假扮和尚,還是前面的和尚假扮道士。
五靈公更是忿忿地從青陽身側的牌位上冒出頭來:“馬車都只租了一輛,窮死他好啦!”
“哎!”青陽心裏還是有杆秤的,趕緊阻止,“這個不行。”
康熙是大清帝王,他窮了,禍及百姓。
趙公明無聊地說:“知道,我們就過過嘴瘾,不興做個白日夢嗎?”
青陽用虔誠的語氣說:“那我的夢,就是天下家庭和睦。”
Advertisement
趙公明吊着眼睛不信:“真的嗎,你的夢不是日進鬥金?”
青陽放下祈禱的手,意味深長地看着趙公明:“我供着五位師兄,還要做這‘白日夢’,師兄們不該自己反省嗎?”
他也不想插科打诨了,方才他趁空檔掐算了一番,太子這“病”,還真得他去“治”:“馬車速度太慢了,別燒死我肥……非常好的朋友。師兄們,接活兒啦!”他掀開簾子,拍拍被康熙遣來接他的人,“說說,太子現在的具體位置在哪?”
那人吓了一跳,本能地說了串地址,青陽就扶住他:“你抓好了!”
五靈公事隔許久,第二次運“財”,心境卻是大不相同。曾經他們是被青陽強召,現在卻是真心實意把小金貴當成老在一起拌嘴的損友、疼愛的小師弟,青陽甚至沒有念五鬼運財的咒,五位師兄就飛身而出,各自手掌虛托,被派來的人馬就驚恐地感到身體一輕,仿佛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托起,周圍的一切也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迅速變幻。
趕來秦淮請大師,他們用了足足數天的時間,日夜不休,可從秦淮返回原址,卻只須臾。
馬匹還保持着受驚的狀态,落了地才來得及尥起蹶子,上頭的人也是驚慌失措,好幾個猝不及防,摔下馬來。唯有坐着青陽的馬車,是穩穩當當,連車邊的簾子都沒晃動,只有一個光頭和尚,從裏面叽裏咕嚕滾出來。
臨時府邸中的守衛都被憑空出現的車隊驚住了,反應過來後本能警惕地呼喝:“哪來的邪魔歪道!光天化日之下,敢在真龍天子面前作祟!”
守衛們拔刀的拔刀,舉矛的舉矛,剛形成包圍的局勢,就被人從後方擠開了。
老大、老三、老九看似優雅沉穩,實則争先恐後、互使絆子地大步走來:
“大師啊!你居然真來了,我還以為那麽點錢,你絕對不會接受的呢……請問財神爺原諒我了沒?”
“大師!快去看看我太子二哥,還有請問我容先生的新詩集請問什麽時候才能出呢?”
“大師,這銀子可不是我的主意,你知道我對待合作夥伴一向大方的,今天的事可不要影響到咱們春盛酒樓的正常開張啊!”
絕心這麽光亮一個禿頭,居然完全被無視了,以至于他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間成佛,和五靈公、陰鬼一樣常人難見。
他撐着地站起來,忍不住望向一旁若無其事的趙公明。
趙公明虛假道歉:“不好意思啊,頭一次運和尚。”
絕心:“???”
趙公明:“頭禿手滑。”
青陽分明看見趙公明故意把絕心彈出去的,聽到這句都忍不住:“——真的有這麽絲滑嗎?”
康熙不信鬼神。
當年他力主撤藩,京城多次地震,太和殿起火,赫舍裏皇後難産而死,所有人都說這些兇事是因為他堅持撤藩帶來的,但他抗到最後,撤藩成功了,大清朝也在他的統治下日日興盛。
但他不信,百姓卻信,滿洲貴族卻信。康熙深知宗教的重要性,所以雖不信,仍舊在宮內建立了中正殿念經處,專門管理宮內藏傳佛教的相關事務,每日念經、廣造佛殿。又為了安撫漢人,康熙曾接見過全真教道士王常月,又受其方便戒。
不論是佛教、道教、儒家,對他而言,除了是學習統治之法的教科書,也是統治滿漢的工具。至于鬼神?倘若真存在,為何他接見了這麽多的高僧道士,卻從未見過?
——直到今天。
都被大葫蘆盯上了,還藏個屁,早晚小葫蘆都要來的。青陽考慮到胤礽的情況,采用了最直接粗暴的方法,趕到目的地。
青陽抱着小泥像從車上下來時,康熙就跟當初研究石棺的胤礽一樣,滿臉警惕和懷疑,繞着當他面憑空出現的馬車謹慎地轉了數圈,伸手抓起一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随從:“你們耍的什麽把戲?膽敢在朕面前裝神弄鬼,知不知道這是欺君之罪!”
然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孝莊和蘇麻相攜在一起,看這位千古大帝的目光,慈愛如同看一只繞着天降的小魚幹兒,機警地打轉試探的貓。老大和老三、老九,也投來了竊喜又平衡的目光:終于,皇阿瑪也要經歷這刮油水之苦了!
“……阿彌陀佛。”絕心壓下心頭千思萬緒,回歸平靜道,“救人如救火,聖上,有什麽話,可否等醫治完太子殿下再說。”
“你們形跡可……和尚?”康熙也是被憑空出現的馬車一下震住了,居然都沒發現絕心,一時間,更多的問號浮上康熙頭頂,“你,朕找青陽大師,怎麽還有個和尚在此!”
絕心也是到了地方才發覺自己被孝莊坑了,還是青陽代為解釋:“聖上,這是隔壁寺廟來幫忙的,能不能先讓貧道看看太子殿下的情況?多拖一會,對太子殿下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什麽隔壁寺廟……哪有道觀隔壁是和尚廟的?嗯?這就是那個死要錢的青陽大師嗎?康熙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過去了。
他那四個兒子的表現着實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不管怎麽打量,面前這個都只是個看起來開朗無害的小道士而已,怎麽會讓他四個兒子談錢色變,保成燒得稀裏糊塗還記得喊:“錢——給錢——”
“……”康熙想要呵斥,又有太多納悶想問,最終還是沉聲道,“聽你的意思,是對醫治太子很有把握?你已經知道太子為何病重?”
康熙并沒有走開,讓青陽進門,反倒是站在原地,用更加犀利的目光審視小道士,帝王之威深重。
他着實不太能相信這道士。當初除了以色惑人之外,康熙還懷疑過,太子毫無征兆的病倒,會不會就是這個青陽妖道的手段。現在根據兒子們聞錢喪氣的狀态,以色惑人的懷疑基本可以打消了,但後一個懷疑的可能性卻直線上升!
一個如此貪財的道士,先将人咒病,再讓人花重金治病,完全不是沒可能。
幸虧青陽不知道康熙在想什麽:“敢問聖上,最近可有支使人去做什麽有損陰德的事?比如挖人墳墓?”
他來時就算得準準的,這會兒連關子都不賣了,直說道:“我曾贈太子殿下一符護身,有此符在身,陰鬼莫侵。只有一種情況,這符箓不會防陰鬼,就是持符咒人理虧在先,陰鬼有理報複在後。”
青陽說的太直白了,尤其是南巡之前,康熙還在南書房處理過損毀魏忠賢衣冠冢一事。
青陽沒給康熙插話的機會,只想盡快了解情況,趕緊進屋:“敢問當時挖墳時,可有陪葬物留下?”
康熙一愣,萬般疑窦叢生,他不禁問:“你是從哪——”
青陽作揖:“陛下,貧道鬥膽。聖上和我多糾纏一句,太子殿下的罪就多受幾分。太子殿下有此災禍,純屬無辜。陛下乃是真龍天子,有紫微帝星護體,那陰鬼奈何不了您,太子殿下卻是替父受過。敢問聖上,當時挖墳時,可有陪葬物留下?”
康熙:“……”
頭一次有人這麽不給他面子,但這道士一句“替父受過”,卻讓康熙嘴張了半天,最後道:“……有。是一對鎮墓獸。有何不妥?”
青陽:“那鬼就附在鎮墓獸上,才慢慢靠近此處。現在應該就在附近,還請陛下速速派人去尋。雖說現在陰鬼是附在了太子身上,但鎮墓獸——”
康熙:“什麽附在太子身上?!”
青陽:“……那個我會處理,但是鎮墓獸——”
康熙:“你說魏忠賢附在朕的保成身上?!”
惡心!不要臉!肮髒奸邪的宦官,竟敢附在保成身上!當千刀萬剮!
“……”哦?是魏忠賢?這鬼還挺有名,但和我莫得關系。青陽只想把自己的話說完,面無表情道,“鎮墓獸既然能被附體,承載鬼魂跋涉到此地,定是也有靈性,制服陰鬼後,鎮墓獸可能會來搗亂,所以還是早早尋到的好。”
說話間,青陽已經提起三清鈴,繞過世界觀搖搖欲墜的康熙,踏入室內。往病榻上一看,果真瞧見太子身上,寄居着一只灰色的陰鬼,舌頭長長地吐着,渾身仿佛由灰燼組成,略微動一動,便落下一片齑粉。
康熙這時才反應過來,急急踏入廂房,想要拉住青陽,卻反手被青陽一抓,眼皮上一涼,睜眼便是個與他從前所活四十七年人生所見全然不同的世界。
陰魂四處游蕩,畏于他身上龍氣,只敢在窗外扒着,觊觎地往裏看。保成蜷縮在被褥中,身體幾乎被那陰鬼落下的灰燼覆蓋,唯有右手緊握,從指縫中透出點點金光,将保成護在金光之下。
“……”康熙這才理解了,難怪保成喊“青陽救命”,就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可不正是如此!
“就是你吧!”魏忠賢猛地擡頭,“這小子手上的符咒,帶着你的氣息。小道士,你在這插什麽手?他親爹損我生祠,毀我衣冠冢,我卻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他們家的事兒,就算是把我拘下地府去,此事也是我有理!父債子承,天經地義!”
“我呸!”青陽從書臺上随手抄起一本書,手撚三清指,當做蒲扇往胤礽身上扇,已經幾乎掩蓋了大半的灰燼頓時被扇飛了,氣得魏忠賢暴跳如雷,“叫什麽叫,把你那舌頭吞回去!哕。你還挺有理,人家父債子償,是父親死了,太子他爹死了嗎?就在這兒呢,你來啊,你報複啊!我還真是納悶啊,現在的奸雄都是一個調調嗎?幹不過老子就找兒子。”
當初鳌拜是這樣,魏忠賢也是這樣。對付這樣的陰鬼,青陽都不必請師祖,大步上前,一手捧像,一手伸出,極為兇殘地将魏忠賢後頸一把箍住,狠狠将他腦袋往胤礽手中壯陽符上一撞、再撞:“不是想父債子償嗎?不是想報仇嗎?你報啊?有本事的你往這兒撞!爽不爽?快不快樂?我叫你欺軟怕硬,我叫你父債子償。”
壯陽符本身就彙聚了天地陽氣之所在,所以才能在魏忠賢的侵蝕下吊住胤礽的一口氣,不令他生機潰散。魏忠賢也正是因為硬剛不過太子手中壯陽符,才想慢慢折磨胤礽,即便是低燒,遲遲不退,人也是活不久的。但陰鬼直接撞上壯陽符?無異于以卵擊石,魏忠賢被撞得不停嚎痛,而後開始求饒:“我也只是報被毀墳墓之仇哇,大師饒命!”
青陽完全不接受這話:“有仇你找本人報呢?你欺負人兒子算什麽好漢!我撞死你,撞死你。”
“……”胤礽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身上的燒灼與冰冷,似乎被一道暖風吹散了,神智也漸漸恢複。
他努力地睜開眼,就看到青陽正抓着一長舌灰鬼,把他寫了壯陽符的手,當做牆一樣,使勁撞那鬼的腦殼,撞得那鬼鬼哭狼嚎。
……壯陽符在他手裏,不過是保命的稻草,在青陽手中,卻變成了威力強大的兇器,能讓折磨他多日的鬼怪連連求饒。
陰氣漸漸退去,壯陽符的效用逐漸裹滿全身,暖洋洋的,如同回歸于母親的懷抱之中一般,胤礽被魏忠賢損耗了多日,終歸是累了,再想睜大眼看清一切,眼皮還是沉沉地耷拉下來。
陷入安眠之前,胤礽心底的那顆種芽緩緩拱了拱,掀開一片嫩葉。
要是孤也能像青陽那般厲害就好了……
青陽提着一副半死不活樣子的魏忠賢:“聖上,再請太醫來診脈吧,保管好了。”
“……”康熙打從進門,人都是怔住的,只覺過去四十七年人生都白活了一樣,“太醫!”
絕心就站在馬車邊,守着其餘的牌位,聽康熙這一聲,默道了聲佛號。
太子這命看來是保住了。
三個皇子看似松散,實則圍在絕心周圍,充滿狐疑和難以理解的打量,最後還是大皇子開口:“喂!和尚,你怎麽和大師一起。”
“……”絕心剛安下的心頓時一痛,連忙在心中反省自己犯了貪戒,力求平靜地說,“貧僧欠了大師錢。”
“哦。”大皇子打量和尚,“多少?”
絕心:“……”
絕心八相練到六相了,都沒能崩住:“很多……很多……”
他感覺自己還是順治帝時的心理陰影又重返而來了,居然當和尚也躲不開被道士勒索。
剛帶着喜色,從太子屋裏出來的康熙:“…………”
他突然想起自己用作誘餌,送去秦淮的那十小箱銀子。
青陽提溜着鹹魚一樣挂着的魏忠賢溜溜達達出來:“聖上啊……”
“……”衆人齊齊心道,來了。
青陽:“貧道覺得這個診金不妥。太子殿下生命何其可貴,是用凡俗的銀子不能衡量的!您看……”
康熙:“……”凡俗的銀子不能衡量,所以是想要金子了嗎?
但青陽從頭到尾,當真沒有做半點禍國之事,就是正正經經幫忙抓個鬼,給太子治個病。
康熙活了四十七年,也是頭一次知道,在陽世之外,陰世當真存在:“既然鬼神真的存在,為何白雲觀、全真龍門派,還有佛寺的高僧們,從未在朕眼前展示過?”
他感到費解,要是早證明了能耐,他不就早封賞這些有能之士了嗎?何至于還怠慢了道教這麽多年。
“嗨,”青陽說,“甭管是佛門還是道門,教義都教誨弟子不求功名利祿。真正有本事的人,不稀得攀附權貴,您既然不願信,又何必與您強辯論?他們只想默默幫百姓做事而已。而那些貪求功名利祿的,有本事的自然想要自立門戶,自己稱帝,就像那什麽白蓮教、朱三太子餘孽。沒本事的麽,就念念經,騙騙人啰。”
康熙:“……”
康熙不禁:“那大師你呢?”
青陽正義淩然:“我是為太子而來!”
康熙忍不住:“那你還要診金。”
青陽滿臉訝然:“我是為了太子名聲考慮啊!”
康熙:“……”
算了算了,這樣有能耐、又樂意幫朝廷的忙的人才,應該拉攏才是,以防不時之需,而非結仇才對。而且若是有尋常大夫治愈太子,那十小箱銀子卻是忒寒碜……
康熙:“賞黃金百兩。”
青陽大喜,然而看看站在馬車邊的絕心,想想知道康熙開陰眼後,已經退回牌位中的孝莊和蘇麻喇姑。
來都來了,不順便帶點回去有點虧吧?
青陽喜氣洋洋:“多謝聖上!您真是太慷慨了,為了這麽慷慨的您,我可以提供幾項額外服務,比如您有想見的親人嗎?”
比如孝莊太皇太後?蘇麻喇姑?順治帝?
康熙正是剛踏入新世界,聞言下意識道:“想見的親人?”
青陽殷勤點頭:“是的呢,時間不多哦,露水幹涸,您的陰眼就閉了。”
營造一個限時搶購的效果!
康熙心中一震:“……當真可行?那朕若是想見朕的祖母……”
青陽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将老太太請了出來:“感謝惠顧,當然這是額外的價錢哦!你們自己商量值得給多少啦。”
孝莊:“……”
康熙:“…………”
一人一鬼面面相觑,怎麽說呢,因為太過突然,外加金錢打擊,驚喜略削弱,荷包略痛。
康熙終于懂了,兒子們一提大師,各個像被刮了油水一樣面黃肌瘦的肝痛模樣。
青陽還試圖繼續推銷:“還有嗎,第二位可以半價哦!”
康熙死死盯着孝莊,果斷:“不用!”
他這輩子最想重逢的人已見到,身為帝王,康熙最懂得人不可貪多。
……以及私庫經不起他這麽花。
他大步上前,先是伸出手,和祖母虛搭在一起,感受到真實的森寒觸感後,才不經意似的一睨青陽。
沒能賺到錢,很可惜吧。
——完全沒有,青陽甚至大喜:有半價的機會都不用,這肥羊覺悟高啊!下回再想招人,他又可以全價了!!
青陽:“謝謝謝謝,那就不打擾聖上喜重聚了,記得露水會幹哦,抓緊時間。”
沒錯,這個服務還是限時的!
青陽埋頭掏腰包:“當然了,如果聖上想要延長時間的話,也可以額外購買新瓶露水,這個時候也是有優惠的……”
就連原本看着孝莊太皇太後震驚的大阿哥,都忍不住投來敬畏的目光:不愧是大師啊,越肥的羊宰得越狠!之前給他和老二露水的時候,分明都沒收費的。
康熙非常警惕地識破了商家的虛假優惠:“不用!”
青陽聳聳肩,一點沒有被打擊到,反而高高興興溜達到一邊,借着桃木樹審問魏忠賢,剩下那一對鎮墓獸藏哪去了。
老三和老九的目光,在青陽和老祖宗之間來回移動了幾下,居然一塊過來了,壓低聲音:“大師你說實話,是不是老祖宗也進你觀了。”
老三現在顯然是有腦子的狀态,冷靜分析:“你還說,第二位半價,什麽意思,除了老祖宗,還有誰也進觀了?”
青陽搓搓手:“嘿嘿。也不多,最多還有兩個。”
其他的都還在陵寝裏安安穩穩宅着,他沒事也不會跑到人家陵墓裏去捉鬼,老祖宗和蘇麻喇姑進觀,都非青陽所願。
老三、老九:“……”
就是說,還能再刮兩次。
被道長連刮了兩次油水的老三和老九,瞬間得到了心靈上的平靜,一臉若無其事地走回去和老祖宗說話了,還故意帶帶話題,免得康熙失去後兩次被刮油水的機會,實乃坑爹之典型。
魏忠賢:“……”
這個道士有毒吧,他想要倔強一下,但這道士打人着實太痛了,魏忠賢只能眼神怨毒地說:“那鎮墓獸在碧雲寺中,日日受佛經洗禮,早已經有了自己的靈性。送我來到此處之後,它們就各自潛伏下了,你膽敢這樣打我,它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話間,府邸中傳來零散的幾聲驚叫和倒抽氣聲,随後擴散開來:“快看!那是什麽?是水龍王發怒嗎?”
為了方便對黃河的治理工程進行監督,康熙臨時下榻的府邸距離黃河極近,站在院內,都能看見黃河的方向,不知何時升起兩道黑黃渾濁的水龍卷。
本身黃河的泥沙淤積,張鵬翮預測,可能再隔不到一個月,黃河又将面臨泛濫的水患,正在尋找防治的辦法,這水龍卷一起,整條沙黃的河流都被攪得天翻地覆一般,掀起濁浪滔天。
康熙相隔十二年得以與陰陽相隔的祖母重見,見到此情此景,卻不得不舍下心頭親情:“快!讓河岸上的人撤離,疏散百姓!”
魏忠賢忍了許久,就是等這一刻,他發出猖獗的大笑:“這鎮墓獸,就認我一個主人!不管今天你是想讓我魂飛魄散,還是封禁我,不将我救走,它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哈哈哈哈哈——嗷!”
青陽一拳頭砸下去:“笑就笑,你那舌頭別老甩,甩得都是灰,惡不惡心。”
魏忠賢都忍不住委屈,使勁吸了一下舌頭:“……我是上吊死的,又被挫骨揚灰,又不是我樂意。”
青陽又一拳頭砸下去:“要不是你罪行累累,罄竹難書,你至于上吊,還被挫骨揚灰。自找的你。”
老大、老三、老九将這一幕盡收眼底,湊到康熙身邊,壓低聲音:“皇阿瑪,兒臣鬥膽,敢問您現在手頭上還有多少現銀?”
本來他們是想幫老二衆籌的,結果沒籌成,康熙自己随意送了十小箱可以說侮辱性極大的銀子出去了。他們本來已經把錢揣回腰包裏去了,這會都掏出來:“我們湊湊?”
胤褆把渾身上下的口袋都翻遍了,恨不得衣服上哪兒有縫都掏掏,最後掏出九枚銅幣,先是狂喜:“哈哈哈哈我身上竟然能有這麽多錢了!”然後情緒瞬間跌落,“都……都給您。”
終究還是一無所有。
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