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知道幕後主使藏身何處, 沒關系。
青陽轉頭叫來了都城隍廟和八相寺,之前那些通力合作的佛道弟子們都還聯系着呢,統統請來, 圍繞江蘇、浙江二地形成一個空前巨大的包圍圈, 就這麽簡單粗暴地往裏碾壓式排查。
随着範圍逐漸縮小,江浙的百姓也感覺到不對:
“怎麽覺得,最近多了很多和尚道士啊?”
“是啊, 幾乎三步一和尚,五步一道士。難道是佛道二門要開什麽争鋒的法會?”
“瞎說呢, 上回我還看有個道士吃馄饨沒帶錢, 和尚借他銅板。嘶……倒是最近的天氣。是越來越冷了, 明明豔陽高照的, 還是涼飕飕……”
胤禩那邊自然也得到消息, 挺崩潰地找過來:“大師!不是說不要打草驚蛇??”
“噢, ”青陽說,“是啦……”
“???”胤禩在心裏默念一百遍我不煞,不能助長謠言氣焰,“大師, 這事開不得玩笑,您有什麽計劃, 不能跟我直說嗎?”
青陽撓了會臉:“真要聽實話嗎……就是嫌你跟兵卒礙手礙腳啦。”
組織起義的一念和尚與張念二, 都非修行之人, 發覺周圍佛道弟子增多, 只會覺得是一個擴大隊伍的好機會, 并不會像看到兵卒一樣警惕。只有潛伏在起義隊伍中, 借用人禍試圖遮掩自身天機的幕後黑手, 才會感到害怕, 但此時佛道弟子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幕後黑手根本無法逃脫。
“……”胤禩堅強地說,“那也不行,此事事關謀反,怎能由着你們來,我也要幫——嗬!”
之前在廟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吊死鬼,興高采烈地蕩着吊繩飛來,他在青陽超度江蘇時就主動加入陰兵隊伍了:“大……咦,這人怎麽暈了。”
“哦,他說要幫忙,我就給他開了個陰眼,看到你就暈了。”青陽早料到了,之前給胤禩看病的時候沒展示過見鬼的本領,胤禩又試過助眠的符箓無用,估計還是個無神主義者呢,他喚來陰兵,“把八阿哥送觀裏吧。”
青恣那五世同堂的院子,現在剛好就可以用上了。
“哦哦,是這樣。”吊死鬼搓着手,因為心情激動,不由自主地蕩得更厲害了,“大師,有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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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維持着死前的模樣,脖子挂在吊繩上,整個鬼蕩起秋千來畫面極為詭谲,難怪胤禩一眼吓暈。
吊死鬼也控制不住,聲音忽遠忽近地說:“鳌将軍那邊傳來消息,好像找到那群和尚的藏身地了,他們被一群白衣僧人劫持,困在一間破廟裏,就在浙江四明山上。”
“白衣僧人?”陳圓圓第一時間湊了過來,轉臉就對絕明陰陽怪氣,“啧啧啧,這次八阿哥查的起義軍,好像也是和尚組織的吧?再加上白蓮教,你說怎麽老是你們佛門弟子呢。”
絕明想了想,誠懇地說:“那可能姑娘還是見得少了吧。”
優昙也跟着淡淡道:“借名而已。”
相比較之下,人家借名都不借道士的名,可見如今俗世佛盛道衰。
“???”陳圓圓許久沒被老和尚紮過,差點忘了刺的滋味,“東家!!!!”
青陽咳了一聲,拉了拉已經不耐煩的羅睺的手:“幹正事啊,咱們搞快點,不要耽誤老樹開花。小吊,麻煩你引路,帶着包圍圈縮到那處破廟。”
…………
四明山,破敗的廟宇中。
一念和尚還是沒搞明白:“你剛剛講什麽?你打算拿我們當籌碼,逃出浙江?”
有病吧!把他們拿出來當幌子,清人還不第一時間派人來圍山,把人剿了。這腦子得多進水,才想拿造反軍隊當籌碼,威脅清軍?
領頭的白蓮僧人帶着不屑和蔑視,淡淡看了一念一眼:“俗人。”
一念和尚:“?講的好像你不俗一樣,有本事你說自己不拉撒,拉撒你就俗。”
“……”白蓮僧人愣給噎了一下,随後怒道,“把他嘴堵上!”
這破廟從前供奉的是三清,一群僧人爬上神龛,将數米高的神像一一推倒在地,為首被稱為宗主的才從懷中掏出四個牌位,鄭重其事地挨個放上神龛,依次是無生老母、燃燈佛、釋迦牟尼佛、彌勒佛。其他的僧人也一哄而拜,很是敬仰的樣子。
“……”一念和尚的眼神不禁流露出比宗主還重的不屑。想當初他進的廟,雖然不大,但好歹佛像還是有的吧,哪像這群白蓮教的窮鬼,供個牌位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正用眼神表達着鄙夷,一念和尚等衆人只覺渾身一寒,如有冰水自頭頂貫徹全身,接着眼前的世界大變。
晴朗的天瞬間晦暗,一條條陰魂纏繞着怨氣,死相各異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宗主看到一念和尚的臉上浮出恐懼,快意地說:“井底之蛙,從未見過這世間真實。好叫你知曉,我所對抗的,并非俗世帝王,而是更高的存在——”
“轟——”
廟頂屋檐被人一腳踩破,驚得下方僧衆抱頭逃竄。青陽抓着三清鈴,足尖恰好點在宗主額頂:“是在說我嗎,孫孫。”
一般來說,青陽打架不會說垃圾話,但誰讓這群白蓮教僧人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打了一波還有一波,再加上辛苦奔波兩年,青陽實在沒忍住。
心知這次的敵人與以往不同,心思缜密,籌備良久,青陽完全沒有留手,上來就請泰山之重,全力将宗主往下踩,只聽轟隆一聲,整個神龛都被壓得碎裂。
各方弟子瞬息湧入,絕明與絕心一同動手,受佛力加持,竟将整座破廟從地上拔起,張雙迎抽出法劍,将廟宇自半腰處一劍劈開。
廟內再無躲藏之處,所有的人鬼都被暴露出來。白蓮教衆倒是從不知害怕的樣子,統統反身去拔法器,為首的幾個老白衣僧當即與各路佛道弟子對上,陰鬼們也被他們驅動,迸出尖銳的指甲,攻向佛道弟子。
蘇麻喇姑還是頭一次上這樣的戰場,整張臉都煥發着不一樣的光彩,一雙黑洞洞的鬼眼亮着光:“就是這種感覺嗎?圓圓?平日你就是這樣撕拜拜的嗎?”
陰鬼沖着蘇麻喇姑露出指甲,嘶吼着露出猙獰的表情,下一秒,蘇麻喇姑就噌得一聲露出比陰鬼還長、還尖銳的指甲,打嘴邊這麽一撕——
“姑姑手下留情啊——”陳圓圓遙遙地狂喊,語帶惶恐,“我可沒把拜拜撕裂過,這些鬼只是受人操控,回頭還要送下地府的!”
“咦,怎麽這樣。”蘇麻喇姑失落地說,手裏的陰鬼剛剛還猙獰的表情已經變成了害怕和可憐,一雙鬼眼留下幾滴眼淚……
鳌拜在不遠處狂怒:“臭丫頭片子!胡說八道,信口雌黃,污蔑老夫名聲!”
混戰的也有其他道士收的役鬼,往常都鬼狠話不多的,被青福觀的鬼帶得也開始說起垃圾話來:
“喲,小和尚,這就是你的水平嗎?不如早早還俗,瞅你這小臉白嫩的,還能找個疼你的媳婦。”
“老癟三,還想玩陰的,知不知道你爺爺我是哪兒的出身,當年我在陰溝裏發臭的時候,你娘還沒從你奶奶肚裏出來呢!”
“念咒,念什麽破咒,你們能不能有點新意,我都聽那張道士講了多少次了,當年你們下佛種被孔雀明王破局的故事。”
一念和尚與張念二辛苦籌劃,集結的起義軍夠多,但白蓮教團的人數足足比他們多一倍,可即便如此,真要和各地而來的道士、和尚比起來,那白蓮僧人真是太少太少了。
“就這?”青陽躲閃開宗主看似溫柔拂來的手掌,“你們辛辛苦苦到處抓鬼,就沒點更高的追求?還是這麽老一套?其他的鬼呢?古戰場被你們收走的陰兵呢?”
宗主拂來的手落空,輕輕挨到了牆上,牆角立時炸裂:“什麽陰兵,聽都沒聽過。小道士,有本事的別躲,接我一掌!”
“死禿頭,有本事的別躲,接我一拳。”青陽本能地怼回去,眉頭卻是一蹙,望向逐漸被清空的戰場。
雙拳難敵四掌,這一次的白蓮僧雖然實力比以往的都強,但面對人海戰術,也支撐不了多久。那些被控制的陰鬼,佛種被絕明解決,鬼契也被佛門弟子們一一解除,都嗚嗚啼哭着,努力遠離本戰中大放異彩的蘇麻喇姑……
沒有鬼打了,蘇麻喇姑失望地降下來:“就這樣嗎?這才打了多會兒。”
陰鬼們吓得淚都從眼裏呲出來,甚至有幾個縮進了起義軍裏,仿佛又感受到了生而為人時集體的溫暖……
肩上靠着一只水鬼的一念和尚:“………………”
水鬼柔弱地落淚:“我當年只是腳滑而已,無辜淹死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受這樣的罪,嗚嗚嗚。人家好怕怕。”
一念和尚:“……”
宗主的實力确實強,打到後來什麽明王法相、彌勒法相都出了,但青陽持兩把誅仙劍在手,沒什麽是一劍劈不斷的,真正的神佛在此也要避其鋒芒。只是青陽還想再套套宗主的話:“這陰鬼的數量太不正常了。”
青陽已經很努力地拖延了,但這個宗主強也并沒有強到哪去,愣是被累厥了過去:“這最多就是江浙一帶被抓走的陰鬼吧,連個披挂的陰兵都沒有。那古戰場的兵都被收哪去了?”
不遠處傳來兵甲的聲音,張雙迎遠遠一看:“八阿哥?怎麽帶人到這兒來了。”
“醒了吧,之前他是被吓暈的。”青陽有點後悔,早知道施個法術了,“這妖僧還沒招供呢,比之前那些白蓮僧人難啃多了。”
青陽正琢磨着要不要私藏一下宗主,或者再吓暈一次八阿哥,優昙突然坐着白蓮降下,伸手擡起宗主的下巴:“這人……不是我白蓮宗的吧。”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陳圓圓嘀嘀咕咕:“這也能看面相看出來?”
青陽不禁細細看向這個所謂宗主的臉:“……咦。”
還真是有點兒……這鼻梁眼窩還有膚色,青陽扒開宗主的眼皮:“嚯,之前佛光、法術亂閃的沒看清,這人眼睛藍的啊,不是中……”青陽差點說禿嚕嘴,“……原人啊。”
一時間,大家都議論起來。相比較道門弟子,佛門弟子當然更了解些:“會不會……是明教?”
明教,一個時常被武俠小說、游戲拉出來歪歪的教派,其實原名摩尼教,誕生于波斯。它是由波斯人摩尼創建,融合了基督教、祆教教義,于唐朝時為避滅佛之災,才改名為明教。
“我還當這教派已經沒落了呢。”看優昙的表情,似乎很不以為然的樣子,帶着點排斥,“這摩尼在世時,便自稱是佛祖、瑣羅亞斯德和耶稣的繼承者。”
和尚們紛紛念起佛號。
青陽頓時就懂了,可以啊,人家觊觎遺産,最多觊觎一下馬爸爸或者比爾蓋茨,這位是誰的他都想要:“那把他叫醒——”
青陽想說,把他叫醒确認一下,手再一摸這假宗主的身體,已經冰涼,甚至于魂魄也悄無聲息地消散了。
“……”優昙皺起了眉頭,身影化實為虛降下地面,“我去地府一趟,你先超度其餘亡魂。”
“??”青陽看着地面茫然了一會,才擡頭加入其它弟子超度亡魂的齋醮中。也不知是不是優昙的原因,這一次上來拘魂的竟也不是普通鬼差,一黑一白,帽寫“天下太平”、“一見生財”。
有曾經有幸和兩位打過交道的和尚、道士,立即尊敬地喊:“七爺、八爺。”
以陰間官職地位排序,白無常被尊稱為七爺,黑無常被稱為八爺。
兩個無常正想應聲,剛好開着陰眼的胤禩,也一路軟着腿,頑強地将兵将帶上山了,兜頭就聽有人喊什麽“八爺”,他下意識地應:“——嗯?”
“……”嘴張了一半的黑無常緩緩扭頭,沖着應聲的胤禩投去森然的目光。
白無常卻是驟然一笑:“巧了麽,是你呀。”
胤禩對道門的神明哪怕再不熟,這黑白無常卻肯定是認識的,人生頭一天見鬼就碰到鬼差,對方還倏然一下貼得很近,他腿都快軟成爛泥了:“我,我……”
……鬼啊!!!胤禩在心底倉皇地想,他終于明白四哥的那種惶恐了,這種濃郁的死亡氣息,是任何活人都打心眼裏畏懼的。
白無常柔聲說:“我們都聽過的,你和那個四阿哥,被百姓尊為陽間的黑白雙煞?”
胤禩能見鬼,跟他一塊上來的士兵們卻看不見,身邊的幾個侍從眼看着八阿哥突然看着虛空面露恐懼,還一下往地上跪,趕緊扶住:“八阿哥!”
胤禩都快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只渾身冒汗地說:“這這都是,百姓擡愛,我……我們哪能……嗝!”
黑無常露出嫌棄的神色來:“就是這人,被百姓拿來與我相比?”
胤禩快哭了,白無常靠得太近,拘魂那鐵鏈子都貼他身上了,他現在就在腦內無比清晰地不停回放,當初四哥在他面前詳盡介紹的十八層地獄……
白無常笑嘻嘻:“多巧呢,你是八爺,他也是八爺。”
“……!”胤禩暴風落淚,心想我排老八也不是我選的啊,真的真的只是巧合!!沒有不敬的意思!
紫禁城,養心殿。
夜色漸深,更鼓聲響,康熙披着衣袍,仍伏在案牍前批閱奏折。
或許是這些日子确實勞累,他難得在批奏折的時候打盹,入夢以後,卻坐在一片明亮燦爛的金光間:“這……”
曾經孝莊給康熙托夢時,康熙也有過這樣的經驗,看這金光,康熙還想難道是那個禿驢阿瑪托的夢,自金光中便走出一個陌生和尚,面色淡然地沖他點頭:“人間帝王。”
“?”康熙警惕起來,“這位大師,找朕何事?”
和尚垂目合掌:“是聖上找貧僧何事。貧僧知道聖上曾前往五臺山多次,想請一位國師。身為佛門弟子,本不該插手凡間之事,但道門之人矯枉過正,貧僧也不能坐視不理,故而特來尋聖上,贈您丹藥。”
“……?”康熙的懷疑愈發加重,這不是搞笑嘛,和尚煉丹,和道士念佛有啥區別?
但對方既然有入夢的本事,康熙也不敢小觑,面上不顯地客套道:“多謝大師,大師如此仁義,不知能不能在夢外與朕相見?朕确實想請一位國師,保大清太平。”
和尚念了聲佛號,只淡淡道:“有緣再見。”
康熙一個激靈,猛地從夢中醒來,手一抖,那夢中的丹藥竟從手中落在桌上,噠噠蹦了幾下,滾到奏折邊停下。
“……”康熙不覺欣喜,反倒毛骨悚然,這種和尚看人的眼神,給他的感覺實在太糟了,相比之下,反倒是寧願為了保成對抗他、還把保成養得白白胖胖的青陽大師更可靠點。
他飛快拿了個木匣子來,将仙丹像扔燙手山芋一般扔進去關上,随後立即拿來紙筆,想将這一切都記錄下來,寄給青陽大師看。
匆匆提寫了幾句,康熙只覺渾身一僵,整個人竟被定在原處。
“聖上……”方才還說有緣再見的和尚,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伸手從他手中抽出毛筆,動作之慢,仿佛想一寸寸從他心中抽走希望。
這和尚就這麽正大光明地出現在養心殿中,周圍的太監、宮女,也被定住了,時間仿佛被凝固了一般。
和尚看看桌上的信,也沒做什麽,信紙便突然燒了起來,燃成灰燼。
“無知無覺的死去,不比坐等死亡快活嗎?”和尚的手搭上康熙的頭,先是被灼燙得彈開了一下,而後将手一翻,自心口往指尖處湧出晦暗的金色,凝結成一條張開口的龍。
也不知和尚做了什麽妖法,康熙只覺一陣鑽心之痛自頭顱傳來,宛如被人用什麽尖銳的東西鑿開一般,伴随着極大的痛楚,渾身的力氣也被随之帶走。
下一秒,一切就驟然地恢複正常。康熙僵硬的身體恢複自由,整個人因為被抽走力氣轟然倒下,周圍的太監、宮女們也被放開了行動,驟然看見聖上倒地,驚慌圍了上來。
“……”康熙努力掀動嘴唇,想說喊大師,喊保成,喊哪怕任何一個知道大師存在的兒子,但終究抵不過脫力,漸漸陷入黑暗。
紫禁城內一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中,皇太後急急趕來,詢問太監、宮女聖上怎麽倒下,只得到一個“或許是積勞成疾,聖上批奏折時,突然倒下案牍”的答案。
皇太後強令自己穩住心神:“保成……保成不在宮中,這事兒不能傳出去。”
可現在,還有什麽人能相信呢?
皇太後對阿哥們印象,還停留在結黨營私,觊觎帝位上,權衡再三:“傳福全入宮!”
比起各個野心勃勃的兒子,還是福全這個盡心竭力輔佐了康熙一輩子,又沒有兵權的賢王,更加可靠。
福全在府中拈花逗鳥,正閑适,被皇太後懿旨急傳入宮,匆匆趕到康熙床前,就見早朝時還精神抖擻的康熙,整個人委頓在床,渾身冰冷僵硬,宛如瀕死之人。
皇太後厲聲道:“哀家已經派人封住了養心殿,太監、宮女沒哀家允許不得進出,你速速将保成找回來——你幹什麽?!”
福全總覺得康熙這狀态不對,想想自己重金買來的壯陽符,還是掏出來拍上康熙胸口。
僅是眨眼的功夫,壯陽符周圍便出現如同被蟲蟻啃咬般的缺口,以極快的速度迅速被啃噬殆盡。
“……”皇太後搭着康熙的手瞬間彈開了。
惶恐之餘,皇太後又猛然聯想起符咒與青陽大師的關系,以及當初康熙視察黃河回來,突然給阿哥所的阿哥們分發的符箓:“——快,快,福全,你去找大師,來人!去各宮娘娘那兒,把所有聖上賜下的棕扇帶來,去阿哥所将阿哥們的符箓拿來!”
與此同時,青福觀。
八阿哥瞎貓碰上死耗子,一抓就抓了白蓮教、起義軍兩撥人,但心頭卻絲毫沒有驚喜。夜晚他也不敢留在青福觀內過,只找了家酒樓住下,本想混過一夜,立即帶人返京,哪知道當晚就做了個再真實不過的噩夢。
“……哦。”青陽有氣無力地打了個哈欠,腦袋重重倒在羅睺肩上,“所以,你就是因為夢到自己被黑白無常穿小鞋,罰下地獄,才過來的。”
“別……別別別這麽說啊!”胤禩整個人都在抖,也不知道是黑白無常故意托夢,還是怪胤禛把地獄的細節講得太清楚,他是在拔舌地獄被痛醒的,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咬着自己的舌尖,都出血了。
也是恰巧,胤礽大晚上的偷溜出來找宵夜吃,看見這一幕,溜溜達達出來:“呦,這不是——”
“——二哥!!”胤禩還沒從夢的恍惚中出來,看到胤礽猛地撲過去,眼淚蜿蜒而下,“二哥,我錯了,我不該幫大哥,我不該設計挑撥離間,二哥你原諒我,我不要下拔舌地獄,我不要下鐵樹地獄……”
胤礽:“……”
啥玩意兒,咋他還沒出手算舊賬,老八就瘋了一樣。
胤禩抱完胤礽的大腿,又去抱青陽,被羅睺抵開,還毫無形象地沖着青陽揮動雙臂:“大師,大師救救我,我不想下地獄啊!您,您能幫我批命的對不對,我死後會不會下地獄?我帶了銀子,都給你,都給你……”
“……”胤礽啃着花卷坐下,“他是不是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呢?一點風度不要的啊。”
“估計是吧……還不是因為你!誰讓你出來的。”青陽反手一抽胤礽腦瓜,“修道靜心,你連宵夜的誘惑都忍不住嗎?”出來也不知道施個障眼法。
胤礽開始無聲掀動嘴唇,看他不甘心的表情,顯然是在想,就準師父談戀愛,我吃個花卷都不行。
“好了好了,”青陽被胤禩前前後後塞了不少張的銀票,“八阿哥,這可不是做夢啊,你最好冷靜一點。還有,這錢要是給了,那可就拿不回來了啊。”
青陽看胤禩漸漸冷靜下來,但還是一副不太信的樣子看着胤礽:“……這不是你二哥,之前不就說了嗎,鬼迷心竅。”
“……”胤禩的臉逐漸紅了,羞恥地擦了一下臉,“不管是不是夢,我是真心想求大師批命的。哦,還有我九弟,十弟,十四弟。”
青陽忖了一下:“那我就說一句,不争便是争吧。”青陽看胤禩面露疑惑,啓發道,“你想,你細想。太子靜養,三阿哥醉心文學,你大哥發誓永駐黑龍江,剩下奪嫡的人馬還有哪些?你四哥?你剛剛也說,你四哥早怕了,那就剩你九弟、十弟、十四弟,你算算,你們要全退了,聖上還有能繼位的兒子嗎?”
胤禩:“……”
怎麽聽起來,好像能打的兄弟是不太多。
青陽:“你要弄懂這個供求關系!你們不想奪位,那是聖上求着你們,你們想奪位,那是你們求着聖上。”
“……”胤禩的眼底漸漸露出恍悟的表情,随後理解道,“是啊,想那麽多幹嘛呢?愛誰誰咯,誰要為十幾年的帝王,下永恒的地獄啊……皇阿瑪身體還挺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