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杯茶 敲打她

她看了一眼來電，是原主的經紀人侯曉光打來的，這人慣會見風使舵。

原主是個小演員，以前仗着有人撐腰，在公司裏作威作福，侯曉光就和她狼狽為奸，總是把手裏的好資源優先分配給她。原主演技那麽辣眼睛，他也能溜須拍馬，把原主捧得飄飄然。

她被陸時寒厭棄後，公司高層暗示侯曉光，不用再特意照顧她，他馬上就換了一副嘴臉。

現在林淺不認為她有什麽重要的工作，需要全劇組等她，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很快就來。”

侯曉光态度不善地說了地址，然後挂斷了電話。

林淺洗漱的時候，見林雅君已經沒在家裏，應該是出去開店了。桌子上用盤子扣着做好的飯菜，碗底下還壓着幾百塊錢。

對上輩子的她來說，錢只是卡裏面一串懶得數的數字，走在路上看到錢，都不願意彎腰撿起來。

可現在，她身無分文，這薄薄的幾張鈔票落在她手裏，沉甸甸的。

林雅君身體不好，賺錢不容易，但還是把錢留了下來。自己上輩子的母親，什麽都不缺，卻連見她一面的時間都沒有。

林淺抿着唇，将錢鄭重地收好。不能總是讓林雅君補貼自己，她得抓緊時間賺錢了。

……

侯曉光給她的地址是北城前幾年新建的影視城，由陸家牽頭投資，占地面積遼闊，可以滿足影視劇中絕大部分的布景，所以來這邊拍戲的劇組很多。

影視城周圍還因此發展成了商圈，帶動了當地的經濟。

林淺到了目的地，卻并沒有見到侯曉光，給他打電話詢問，他一副不耐煩的口吻：“我這不是還有別的事要處理嗎，手底下那麽多演員，哪能圍着你一個人轉？你去找負責人，拍什麽他會告訴你的。”

“好。”林淺的語氣溫溫和和的，其實表情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都到了這一步，全劇組都在等她什麽的，想也知道是侯曉光誇大的話。

挂了電話，林淺找到負責人，那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穿着件黑色羽絨服，胡子拉碴的，一手掐着一個電話，不停地收發消息，很忙的樣子。

他瞥了她一眼，催促她：“快，跟我去換衣服。一會兒和你們一起拍戲的可是個大腕兒，別掉鏈子啊。”

前面就是化妝間了，林淺疑惑地問：“沒有臺詞本嗎？”

男人愣了一下，噗嗤一聲笑出來：“死屍龍套要什麽臺詞，你到時候啊一聲就行了。”

林淺：“……”原主以前怎麽說演的也是女三女四號，現在竟然淪落成跑龍套的了？

可能是覺得林淺有趣，男人和她多說了兩句：“好好表現，拍完到我這結賬，對了，我叫楊奇，這一塊的龍套都歸我管，你叫我楊哥就行。”

林淺調整好了情緒，微笑颔首：“知道了，楊哥。”

等她進了化妝間，楊奇撓了撓頭，心說這人也不像傳說裏那麽飛揚跋扈啊。

林淺換上了粗糙的古代戲服，臉上随便被擦了點粉，頭發豎起簡單的發髻，跟着其他龍套一起，到了拍攝現場。

雖然以前總聽老師說片場如何如何，這還是她兩輩子以來第一次拍戲，哪哪都覺得新奇，心中充滿了激動。

通過她的觀察，她知道了這是個仙俠劇組，且這部電視劇正在熱播，有一些鏡頭要補拍，她們就是被臨時叫來的龍套。

有人在議論這部電視劇的內容，林淺總覺得她忽略了什麽。還不等她想明白，工作人員給她們每個人發了一把劍，給她們講起一會兒要拍的戲來。

龍套的戲份很簡單，揮舞兩下劍，然後被主角殺死就行了。

林淺聚精會神地聽完，站直身體，手腕翻動，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這是她“熒幕首秀”，她想好好表現，可惜角色太簡單，不給她揣摩的空間。

于是她盯着這把劍，專心致志地想着一會兒拍戲時的動作。等她聽到導演喊“準備準備！快開拍了”後，才擡起頭來。

緊随導演之後，攝影棚裏傳來一連串問好的聲音：

“池老師好。”

“池老師來啦？”

一個打扮的仙風道骨，臉龐極為俊逸的年輕男人在人群的簇擁下走了過來。他看着二十出頭，氣質卻一點都不稚嫩，黑色的瞳孔極為幽深。

面對衆人的問好，他微笑着點了點頭，頗有風範。

電光火石間，站在遠處的林淺忽然意識到她忘記的是什麽了。這部電視劇的男主角，是池眷北啊！

他的父親是知名導演，母親是雙金影後，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他，很小就以童星的身份出道了。

所以別看他今年才20歲，但是出道時間久，很多年紀比大他的，都得管他叫一聲前輩。

他在演戲上極有天分，父母又為他提供了很好的資源，加上他本身也肯吃苦，所以囊獲了無數大獎，其中還有一座影帝獎杯。

這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他也是女主楚輕輕的愛慕者之一，以前把原主當成過替身！

從陸時寒堅決要離婚這件事上就能看出來，這些狗男人對林淺的态度是什麽樣的了，如今這不是冤家路窄嗎？

林淺太想演戲了，生怕這個機會被池眷北給攪黃，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垂着頭，将自己藏在其他人身後。

好在池眷北沒給龍套什麽眼神，在一切準備就緒後，開始了拍攝。

被大片綠色幕布籠罩的攝影棚裏，池眷北一秒入戲，提着劍從遠處而來。他的戲服比起龍套的不知精致了多少倍，動起來仙氣飄飄。

導演盯着面前的屏幕，目光從表現完美的池眷北，移到了龍套們的身上。

前面的幾個龍套長得都一般般，生硬地提着劍，也沒什麽表情，池眷北刺了兩劍，他們便倒在了地上。

鏡頭跟随着池眷北，他迎上最後一個龍套。當拍到那個龍套臉的時候，導演眼睛一亮。

這個龍套長得很漂亮啊，眼神也很靈動，端着劍的姿勢非常英氣。面對“敵人”，她表情堅毅，充滿肅殺，一下子就将那種兩方沖突的感覺凸顯出來了。

楊奇個老油條，這次找來的龍套倒不錯。

畫面外，池眷北和林淺猝不及防地對視，動作僵了一瞬。他表情未變，心裏卻在想，她怎麽在這？聽說她現在處境很糟糕，不會是故意找來，想賴上自己吧？

在此刻的林淺眼中，池眷北是敵人，她清亮的瞳孔裏滿是怒火，劍光閃過，氣勢駭人。

池眷北從來都沒見過她這幅樣子，因為分心，動作慢了半拍，手裏的劍差點沒拿穩。

別人看不出來，林淺卻察覺到了這一點，看着他，眼底暗含不滿，像是在說：這麽簡單的戲你都拍不好？

池眷北讀懂了她的眼神，要不是顧及着還在演戲，估計都嗤笑出聲了。

她以為她是誰，一個演戲只會咋咋呼呼瞪眼睛的不入流十八線，還鄙視起自己來了？

林淺沒忘記自己是個龍套的事，假裝被池眷北的劍氣重重撞開，“啊”了一聲，踉跄着後退兩步，痛苦又不甘地盯着池眷北，倒在了地上，握着劍，閉上了眼睛。

池眷北沒想到她戲這麽多，站在原地，有點無語。

過了片刻，導演喊：“可以了！辛苦池老師了！”

池眷北的餘光裏，林淺從地上站了起來，輕手輕腳地想離開。他眯起眼睛，同導演說：“也辛苦大家了。剛剛那一幕戲，應該不會全部剪進劇裏去吧。”

“嗯，剪個五秒就差不多了。”

池眷北見林淺的腳步慢了下來，似笑非笑：“那我覺得，剪前面就行。”

林淺的鏡頭是在最後，池眷北這麽說，分明是連個出鏡的機會都不給她。

按理說這種小事輪不到池眷北操心，但他作為男主角都這樣講了，導演肯定要給他面子：“我會和後期提的。”

本來他還覺得林淺演的最好，想把五秒的鏡頭給她剪四秒呢。唉，怪就怪她咖位沒有池眷北大吧。

林淺背對着池眷北，咬牙切齒。

這還不算完，就在她換好衣服準備離開劇組的時候，池眷北竟然迎面走了過來：“跟我走。”

林淺摸不清他的目的，微低着頭，跟随他到了僻靜處，未着急開口。

池眷北沒有脫掉戲服，但是把假發摘了，黑色的短發襯得膚色冷白。他盯着林淺，淡漠地問：“聽說你前段時間去煩輕輕姐了？”

“煩”這個字，用的就很微妙。林淺知道他是來敲打自己的，攥着手，不吭聲。

他往前一步，兩人距離驟然縮近。不等林淺後退，池眷北弓着身，勾唇笑了一下，虎牙若隐若現，在她耳畔道：“不過是個替身罷了，這麽嚣張啊？”

林淺思索着應對的話。首先，這些男人會和她撇清關系，根本原因不在原主去楚輕輕那鬧事；其次，原主道過謙，他們并沒有接受。

解釋和央求，恐怕不會有什麽效果了。

想通後，她往旁邊挪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擡頭望着他，她精致的眉眼像是籠罩了一層霧，哀婉地道：“我已經為此付出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