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麽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關若卿轉身問道:“為什麽公主方才不說?”
燕知清也有些無奈,翻了個白眼說道:“你看我王兄剛才的樣子,篤定了陳泰樹是個忠良之輩,我若是這樣說了,豈不是開始抹黑陳泰樹,這不是更犯了忌諱嗎?”
關若卿覺得有道理,點頭繼續聽着燕知清安排,只見燕知清說道:“這陳斛身上一定有印記,比如胎記什麽的,你去找人找到當初見過真陳斛的人,畫一些畫像,說一些身體上的特征,對比着出來就行了。”
“雖然陳家人已經死了,證據很沒有說服力,也很蒼白,但至少可以讓父王想到有這一種可能,只要他一旦開始懷疑陳斛的身份,陳斛就完蛋了。”
說得有道理,有時候一件事情不一定需要過多的證據,只要有人扯出來了導火線,就會有人順着火苗的方向看去,就會發現端倪。
小的懷疑,也可以生出大的間隙。
“好,若卿馬上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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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這件事情需要很長的時間,首先不确定還能不能找到當初的人,其次,也不是誰都有這個能力畫出陳斛,人也不一定有這麽好的記憶,記出陳斛身上的一切特征。
這件事情只有慢慢等着,急不得。
燕知清這些天來一直睡不安穩,陳斛這個人就像根刺一樣紮在她的肉裏,時時刻刻都在發痛。
“若卿?”燕知清喚到。
關若卿正在準備餐食,聽見了這聲音,走過去說道:“怎麽了?又做噩夢了?”
還沒等燕知清說話,關若卿笑着說:“你不是說過,榆木關這一帶風景很好嗎?你看你這些時候一直都在憂愁,都沒這個心思去賞景,反正我們也沒什麽事情可以做,不如一起出去看雪吧。這裏山地連綿,比京城看着好看。”
燕知清笑了笑,張了張唇,說:“好。”
收拾了衣衫,穿了鞋襪,倆人便一同出去賞景,軍營地帶不方便騎馬,倆人便是徒步前行,此地風景極其好,大雪連山,偶有雲霧飄騰,仿佛是在仙境一樣,心中頓然忘卻煩惱。
走到中途,燕知清停了下來,關若卿問道:“怎麽了?”
燕知清表情有些苦澀,眼巴巴瞧着關若卿,說道:“若卿,我腳疼。”
走到風雪小一點的地方,替燕知清脫了鞋襪,這才發現她的鞋襪早就已經被打濕,一雙小腳凍得通紅,關若卿憐惜地給她哈氣,用自己的手反複摩擦着腳取暖,可是也絲毫不見變化。
他替她穿好鞋子,說道:“回去換身衣衫和鞋襪吧。”
燕知清有些不太願意,在此處多走一步她都嫌煩躁,加上自己還沒有玩得夠,她又眼巴巴地看着關若卿,只見關若卿撲哧一聲笑了,說:“你在此地等我,我回去幫你拿過來,小心些,不要亂跑。”
燕知清坐在石頭上,聽話地點了點頭,接過關若卿遞過來的傘,笑呵呵地坐在石頭上,目送着關若卿離開。
此地當真是極其的冷,哈一口氣子都能變成白霧,等了許久也不見關若卿人,燕知清跳下了石頭,開始在枝頭上面找雪逗玩,蔥段的手指凍得指尖發紅,但她卻絲毫沒有停手。
刺啦刺啦,身後傳來了輕微地腳步聲,并不慌亂,更像是猛虎一步步朝着自己的食物靠近一樣,穩重而紮實。
燕知清沒有回頭,只看着積雪笑着說:“若卿,你來了?你過來幫我拉一下那個枝頭,上面有個凍死了的小果子。”
深沉的腳步慢慢靠近,等到近了燕知清的身子,才停了腳步,燕知清絲毫沒有察覺,拉着樹枝說道:“若卿,怎麽不過來?”
“公主……”
這聲音陰魂不散,就像是冰刀一樣,又狠狠地刺了燕知清一刀,燕知清警覺回頭。
陳斛離他不過幾指的距離,高挺的鼻梁差點碰到了她的額發,呼出的氣子溫熱,燕知清惡心了一下,連忙往後面退去,陳斛倒是不慌張,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氣定神閑地站在原處。
今天的他穿得很輕便,高高束起的馬尾,一身褐色狐裘,黑色皮靴以及可以防身的鐵皮腰帶,燕知清上下打量了陳斛,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陳斛打啞謎,不回答反問:“那公主你呢?你怎麽跑出來了。”
“我在賞景,”燕知清從狹小的角落退出去,挪步走到陳斛的身後,陳斛也是順勢轉身,溫和笑着看她,燕知清繼續說:“我怎麽哪兒都能遇見你,你真是陰魂不散啊。”
陳斛彎了嘴角,極其溫柔謙卑:“公主喜歡景致,臣也喜歡,再正常不過了,一條大道,公主怎麽知道是臣是走哪兒呢?不過是順路罷了。”
燕知清一點也不想耗在陳斛這裏陪他和稀泥,她沒說話,扭了頭轉身就走,誰知道身後的陳斛依然跟在她身後,她走一步他也走一步。
先前幾步燕知清還沒有察覺,後面幾步後燕知清漸漸感受到了異樣,她停下腳,轉頭看着陳斛,說道:“你幹什麽?”
大雪在倆人之中飄揚,映照出燕知清豔麗的面容和陳斛硬朗的身姿,陳斛彎着嘴角,略痞氣說道:“臣說過,順路。”
順你個大頭鬼!燕知清翻了個白眼,瞪了陳斛一眼,終于忍不了了:“我說陳斛你有病吧?”
上一輩子,燕知清也這麽同陳斛說過,上一輩子燕知清吃醋時生悶氣,陳斛一直堅持不懈地哄她,燕知清早提醒過不原諒,可陳斛就是死纏爛打,終于經不住軟磨硬泡,她才說出了這句話,不過上一輩子,她說這句話還帶有撒嬌的語氣,這一輩子。
就真的是被煩到了。
俗話說得好,烈郎怕纏女,如今看來,烈女怕纏郎也同樣說得通。
陳斛笑笑搖着頭,彎了嘴角饒有興致地看着燕知清:“那公主能治嗎?”
前言不搭後語,前調不着後調。典型了一副調戲人的樣子,燕知清不想要當被陳斛玩弄的人,她沒說話,朝着遠處繼續走去。
風雪中,前面一身雪白披風,身後一身褐色狐裘,倆人距離越來越近,竟然不自覺走到了一起,燕知清臉上擺着不爽的神色,陳斛臉上倒是笑得很得意。
“公主最近氣性不太好,見到臣總是心急火燎的,臣這些時日總是記挂着公主,料想公主也必定每日記得起臣,今天居然這麽巧,碰見了,公主說是不是緣分?”
燕知清:……
“我覺得不是緣分吧,怕是有人刻意為之。”
陳斛低頭笑笑,眼角彎彎的,不得不說“人面獸心”四字,陳斛雖然心腸狠毒無比,但是這張臉長得确實十分地好,硬朗而又不失柔美,身材五官的比例已經達到了人類的最高峰,也難怪前世的燕知清看一眼就被迷上。
陳斛彎着眼角輕笑,聲音略帶磁性,微低:“非也非也,公主也不必把臣想得如此龌龊,臣清清白白一個正人君子,不會做這種事兒的。”
燕知清快吐了,一張臉扭曲的和窩瓜一樣,強行忍住自己胃裏的翻江倒海,她:“陳斛,我真的……對你無話可說……”
做人能不能要點臉面?流氓就是流氓,真的是每一句話都讓人覺得,沒皮沒臉,煞人心情。
上輩子,他刺瞎她王兄雙眼的時候,把父王母後全部割下頭顱的時候,端着酒杯欣賞着關若卿被虐待致死的時候,也是這番表情,笑。
一直溫柔地笑着,痞氣地狡黠地笑着,看的人只覺得惡心,如今他拿着這副臉皮在燕知清面前說自己是正人君子?燕知清吐了,往後也絕對吃不下飯。
“你準備跟我走多久?”燕知清攤牌不爽。
陳斛笑:“臣只是順路。”
“你準備順路多久?”
陳斛屏氣沉思,略微想了一會兒說道:“嗯……臣也不知道,興許……走到一半,就不順路了。”
他媽的……服了……這個賤人……犯賤到家了……算我倒黴……
燕知清繼續朝着前面走,頭也不回,說道:“你要跟着就跟着,我看你能跟多久?”
陳斛站在原地,看着燕知清氣急敗壞的走,眼角閃過一絲好笑的意味兒,他呼了口氣,沉聲說道:“公主,聽臣一句勸告,不要往前走,停着等臣。”
她管也不管,聽了這話更是往前繼續走,陳斛倒沒有跟上去,他在原地站着,叉着手饒有興致地看着燕知清,像是觀看食物一樣,內心默數:一。
二。
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