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墨白買了兩只藏獒和一盆向日葵。

藏獒是兇猛力大,高傲野性,攻擊性強的大型犬類,藏人用‘一獒抵三狼’來表達他們對藏獒的崇敬。李墨白買下的這兩只,是一對已經滿一周歲的成年獅型獒。

藏獒價格昂貴且品種較為珍稀,一般買家要等數月才能拿到手。李墨白非常幸運,到手的這兩只是一個顧客轉給他的。那是位三十出頭的富太,老公常年不在家,于是買下兩只幼獒養着玩。她聽人說喂獒犬生肉可以讓它們毛色好看,就只給兩只獒喂食生肉。

兩只藏獒确實很漂亮,體格健壯勇猛,毛發烏黑亮澤,可惜長期食生肉讓它們野性十足,攻擊力很強,甚至發生過襲擊陌生人的事件。富太最近懷上了第二胎,愈發不能容忍家中有兩只兇悍的野獸,急着想轉手。

李墨白帶着職業微笑,為她抹上新到的眼霜,稍加按摩,一面聽她念叨着這事,眼睛漸漸發光。他停下手上動作,笑眯眯地沖顧客說:“張姐,正巧我最近很想養狗,獒犬太難弄到了,你賣給我吧。”

張太太有些猶豫,盯住面前帥氣略有點文弱的李墨白,好心提醒道:“小白,你确定要養這麽兇的狗嗎?它們被我慣壞了,脾氣不好,有點難養啊……”

李墨白露齒而笑,拉起張太太放在膝上的手,緊緊盯住她的眼睛,盡量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誠摯急切:“張姐,我一直都想養這種大型犬,你一定要讓給我,拜托!拜托!”

年輕英俊的男人笑容溫和可親,清秀白皙的臉上帶着些許紅潤,彎彎的眼角下,紅色的淚痔鮮豔欲滴。

張太太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長期寂寞的春心蕩起輕微的漣漪,她幹咳一聲,正了正神色,反手捏住李墨白的手,似有似無地摸着他光潔的手背,點點頭,笑得妩媚燦爛:“那好,小白你周末上我家拿狗吧。”

李墨白壓下眼中的厭惡,依舊笑容可掬,千謝萬謝送走張太太,順便塞給她一大袋當季的試用品:“真是太謝謝了,張姐,下回我給你多打些折扣。”

張太太笑着點頭,滿意離開。

李墨白看她走遠,笑容挂了下來,帶着極度痛苦的神色沖進衛生間大吐特吐,一遍又一遍地用消毒水擦拭自己的手,手背被他撮地通紅,似要揭下一層皮來。

工作的時候,特別是為顧客上産品的時候,是不能帶手套的,這是這份工作唯一令李墨白反感而無奈的地方。

于是李墨白花了不算太離譜的價錢,得了一對健壯的成年藏獒。他很惡趣味地為兩只犬起名為:墨墨和白白。墨墨是公犬,體型略大;白白是母犬,長得小卻比墨墨還兇悍,叫聲很吵。好在他一個人住在這父母留下的獨門獨院的大房子裏,隔壁鄰居很多年前就搬走了,到是不會有人投訴他養狗吵鬧。

這不是李墨白第一次養狗,很小的時候,他養過兩只花斑狗,那兩只狗也叫墨墨和白白。狗兒小小的,很粘他,很可愛。那時,他還沒有潔癖,每天放了學就急着回家和墨墨白白玩耍,晚上抱着它們一起睡……

後來,那兩只狗去了哪了呢?李墨白想了很久,終于想起來,似乎有一次爸爸又喝醉了,把他按在地上用皮帶抽打,墨墨白白圍着爸爸狂叫,于是爸爸把它們的頭砍下,屍體丢進了垃圾箱。

後來,他再也沒有養過任何寵物……

真是讨厭的回憶,李墨白搖搖頭甩掉腦海中的記憶,垂下眼,認真地盯着面前籠子裏的這兩只巨大的——墨墨和白白。

不愧是兇狠欺生的動物,自從将它們帶回家以後,兩只獒一直是眼中閃着兇光,惡狠狠地盯着他,尖利地牙齒狠命地撕咬着關它們的鐵籠子,嗓眼中發出警告般的嗚鳴聲。

李墨白心想,要是他這個時候把它們放出來,一定會被撲倒啃碎吧。

藏獒本就是有野性的動物,訓練藏獒多是從幼犬開始,越大越發難以降服,但這難不倒李墨白。他用了将近三周的時間,将兩只獒馴得十分服帖。

他的手段就是簡單的四個字:獎懲分明。

剛開始墨墨和白白認生,不吃東西。兩天後終于餓得受不了,李墨白端來食盆放在籠邊,兩只狗迫不及待地沖過去,在看清食物後将食盒拍翻,沖他憤怒地吼叫。

藏獒吃生肉,但不吃有些腐爛的……生人肉。

李墨白将那段人腿重新放回食盆中,端走放回冰箱。第二天,他又端了出來,擺在籠前,再次被拍翻。第三天,第四天……終于第五天,兩只狗已經餓得爬着動不了,放下所有的驕傲,掙搶着吃完了來這的第一頓食物。

李墨白很滿意,等它們吃完,又在食盆中倒入品質很好的狗餅幹。狗餅幹混了蔬菜雞蛋肉末,是符合狗狗們口味的零嘴。養狗,要保證它們營養要均衡。

還沒吃飽的墨墨和白白将狗餅幹哄搶一空。

這樣幾次之後,兩只藏獒明白了,只要吃下惡臭難吃的生肉,就有美味的餅幹獎勵,否則,就是餓肚子……

後來,李墨白打開了籠子。兩只憋了很久的獒瘋狂地沖向他,他微笑,平靜地抽出皮鞭,狠狠地抽在地上。皮鞭抽地的巨響将兩只獒吓了一跳,雙雙向後退了兩步,警惕地望向李墨白,龇牙咧嘴地低吼着,不敢上前。

李墨白冷冷地盯着獒,狗仗人勢,此話不假,若要馴服兇猛的狗,你必須比它們還兇,在氣勢上壓倒它們。

兩只獒等了片刻,看他沒什麽動靜,又蠢蠢欲動。脾氣更暴烈的白白率先沖了上來,李墨白再次揚鞭,這一次,鞭子精準地落在離白白的鼻尖幾寸之遙的地方,白白吓得夾住尾巴呆立站住。

又是長時間的對視,獒犬很聰明,知道自己的劣勢。墨墨搖着尾巴,垂頭小心翼翼地靠近李墨白,似有和解的意思。李墨白笑笑,掏出一把狗餅幹丢給它,用溫和的語氣說道:“乖。”墨墨歡快咬住餅幹,一旁的白白見狀,遲疑片刻,也搖着尾巴慢慢地靠近。

馴狗,你可以兇,但不要真的去打它們。對孩子體罰尚且會激發逆反情緒,更何況是野性十足的獸類。李墨白專門讀過一本馴狗師寫的書籍,明白想要讓它們真正認你為主人,除了要表現出堅韌頑強的性格,在它們面前樹立威嚴外,該溫和時,也不妨用親切的語調和小小的獎賞,增加它們對你的好感。

之後的事情就容易許多,李墨白又費了不少工夫,訓練兩只獒養成讓他滿意的習慣。比如,只能待在院子裏,不得進入他幹淨的房間;用固定的便盆,定點如廁,等等。

其實李墨白這番折騰,不過是為着一個目的——他要幹淨利落地,毫無痕跡地處理掉學長的屍體。

十年前學長失蹤,沒有人懷疑過他,因為他和學長的世界相差的太遠,完全沒有交集。那時刑偵破案手段也不及現在,監控錄象等并未普及,讓他鑽了空子,逍遙至今。

李墨白是個愛讀書的人,那些恐怖懸疑小說讓他懂得了一個道理,完美殺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處理掉屍體,死無對證。

殺人刑事案件的有效訴訟期為二十年,而這十年裏,他在學長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記,所以學長的屍體絕對不能被被人發現。

于是,李墨白想出了幹淨徹底處理學長屍體的方法,雖然很殘忍,但是他想學長應該可以理解他的無奈,更何況,如今冷櫃中那具醜陋的屍體,已經不是他心目中學長的形象。

在李墨白的心中,學長已經徹底死去,再也找不回來了。

墨墨和白白一天要吃掉九公斤肉,而學長大約重七十公斤,于是兩只獒用了一個多星期解決掉了李墨白的麻煩。

剩下的問題,是如何處理那白花花的屍骨。

李墨白早已想好了答案,他用小型的磨石機将骨頭磨成的碎粉,和着蛋清澆入那盆向日葵中,花兒得了滋潤,長勢非常好。

李墨白之所以選擇向日葵,是因為學長是他的心中的太陽,而他,就像這花一樣,永遠向往着那美好的陽光。

多好,如今昔日的太陽變成了滋潤花朵的養分,向日葵和太陽,同根同生,相吸相附,再也不會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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