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一 好為人師的葉寒枝
李姣姣最近很是苦惱, 因為哥哥最近又開始躲着她,甚至一見她便開始明面上暗地裏地勸說她出宮。
她悶悶不樂地蹲在樹蔭下,将一顆石子投進湖裏, 泛起層層漣漪,轉瞬消失不見, 有細碎的陽光從密密麻麻的枝丫擠進來,投下如同銅錢大小的光圈。
“姣姣, 一個人在這裏生悶氣呢?”
一道爽利的女聲, 遙遙在她耳畔響起, 像是平地炸開一聲驚雷,駭得李姣姣驚懼不定地站起來, 抖着身子望向樹上的女人,半縷青色的衣袍斜落而下, 葉寒枝仰躺在枝幹上, 膝上蓋着一本兵書, 沖李姣姣眉眼彎彎地笑了笑。
“帝、帝後殿下……”李姣姣抖着嘴唇連忙行禮, 鵝黃色的披帛散了一地,哥哥總是在她耳朵邊不停唠叨, 誰都可以招惹, 但絕不能惹到葉寒枝。若是帝後不高興,就算只是蹙了蹙眉毛, 陛下轉頭便會發瘋殺人。
“我有那麽可怕嗎?”葉寒枝見到李姣姣的那副樣子頓時失笑道, 滿臉無奈, 不知道為什麽,她明明從不苛刻下人,但宮裏的這些小黃門和宮女見了她總是一副害怕的模樣。
“不,不是……”李姣姣吞吞吐吐地回道, 其實她看着葉寒枝十分親切,有一種自家姐姐的感覺。
葉寒枝利落地翻了個身,從樹上一躍而下,像是猜到了一般,滿臉好奇地湊近低聲問道:“你是為着忍冬不高興嗎?”
李姣姣的瞳孔下意識地一縮,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還是臉色漲紅地點了點頭。
“忍冬長得俏,又是個脾氣溫厚的,的确很不錯。”葉寒枝眼裏滿是贊同。
李姣姣下意識地點了點,随即卻像是想起了什麽,眼露難色,低喃道:“我雖想跟哥哥處,可是他卻并不願接受,不是搪塞我便是敷衍我,還總是勸我出宮,說什麽不要耽擱了我……唉,他總是自卑得很,覺得自己身有殘缺,可明明他在我心裏便是最好的。”
葉寒枝眼底露出深思,她沉吟了一會兒,輕聲說:“可能他始終是過不了自己那關吧,覺得自己給不了你正常的男女歡愛。”
“……我不需要,”李姣姣垂眸輕聲道:“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這些都不重要。”
葉寒枝用手抵住下巴,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扯了扯李姣姣的披帛:“你跟我來。”
李姣姣愣住,不知道葉寒枝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可她終歸不敢表露出反抗,心底又卻是好奇,便跟在葉寒枝的身後進了紫宸殿的內室。
空曠的殿廳靜悄悄的,葉寒枝發覺李姣姣面露緊張不安,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阿塵這會不在,去祝晚鶴的醫館裏去了。”
Advertisement
葉寒枝利落地撩開層層疊疊的鲛紗,爬上黃花梨镂雕螭龍紋月洞門床,在床頭的暗格下搗鼓了一陣,拿了兩個帶鎖的紅木雕花木盒出來。
“喏,給你。”葉寒枝神色淡淡地囑托:“跟忍冬用得着。”她又像是生怕李姣姣誤會,立馬補充了一句:“都是沒用過的。”
李姣姣神色莫名地打開,好奇地只看了一眼,手上便是一抖,便差點将兩個木盒摔落在地,臉色奇怪,耳根子漲紅,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這……這實在是……”
“忍冬不行,那你行便是一樣的啊。”葉寒枝神色淡淡地解釋道,她見李姣姣仍是一副神情複雜奇怪的樣子,思慮了一會兒,又問道:“你是怕自己不會嗎?不難的。”
李姣姣咬了咬唇,呆楞地将木盒接過,一時之間心緒澎湃翻滾,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好,甚至同手同腳地走了幾步,卻又驀然停住腳步,像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一般,仍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盯着葉寒枝。
“殿下,您,難不成,您用過這些?用在……陛下的身上?”李姣姣呆呆傻傻地問道,随後她飛快地捂住了嘴巴,一臉後怕地跪下:“姣姣失言,求殿下恕罪。”
葉寒枝抿了抿唇,笑而不語地随意揮了揮手:“想必忍冬以後沒有理由拒絕你了。”
李姣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兩個木盒退出去,不自覺地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真是沒想到,陛下那樣性子古怪又暴戾恣睢的人竟然寵溺帝後到了這般地步……身為男人,竟然願意讓帝後……
就在這時,一道玄色的身影被宮人簇擁着緩緩踏進了紫宸殿的臺階,他看着前面鬼鬼祟祟的那道身影,不快地皺起眉毛:“站在。”
李姣姣吓了一大跳,連忙跪地磕頭求饒:“陛下,是帝後殿下傳喚奴婢來這裏的。”
是嗎?江塵垂下眸,感受到身側忍冬的身子一僵,也懶得計較,只冷聲道:“行吧。”
李姣姣地像個小耗子一般飛快地往後溜去,甚至不敢回頭一眼。
江塵本已經擡腳走了兩步,卻又忽然頓住,心底嘀咕着怎麽感覺李姣姣手上捂着的那兩個木盒,那麽像枝枝愛對他玩的那些玩意兒?
他神色驟然變得古怪了一瞬,但很快在看到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後便把一切抛在了腦後,委委屈屈地蹭進葉寒枝的懷裏:“枝枝,今日孤被那祝晚鶴紮針,都快疼死了,你怎麽不陪孤呢?”
“不過一兩個時辰而已,有必要嗎?”葉寒枝翻着沒看完的兵書:“咱倆天天黏在一起,怪煩的。”
話音剛落,眼前的男人便頓時紅了眼眶,抖着唇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嫌孤煩?”
葉寒枝心道不妙,連忙柔聲哄起來,又是心肝又是寶貝的,才總算讓江塵的臉色好受了些,他軟乎乎地往葉寒枝的懷裏躺下,貪婪地吸噬着葉寒枝獨有的氣息,他那雙盈盈狐貍眼勾人地眨了眨,眼波欲人,煙視媚行,葉寒枝喉頭一動,再也忍不住,動作輕柔地吻住了江塵的那顆妖媚勾人的淚痣。
日上梢頭。
江塵揉了揉酸痛的腰,滿臉幽怨地盯了熟睡的葉寒枝一會兒,覺得自己真的是自作孽活受罪。
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忍着疼痛用一種略有些奇怪的走姿緩緩走出寝殿,奇怪,忍冬去哪裏了?這個時辰,他早該在這裏候着伺候自己了。
就在這時,忍冬扶着官帽行色匆匆地推門趕來,他面色很是不适地連忙跪下行禮,消瘦的下颌蒼白極了,像是身體有幾分不舒服,江塵清了清喉嚨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身體不适,便讓別人來伺候孤就行。”
“奴才沒事。”忍冬低聲回道,他慢慢地擡起眼睛,滿臉無奈地懇求道:“不過陛下,以後能不能讓帝後殿下別再亂教姣姣了,姣姣是開心了,可奴才卻實在是遭罪啊。”
“芸娘,來長安還習慣嗎?”
葉寒枝親昵地拉着芸娘的手,在人潮熙攘的街上閑逛,不時在攤販邊停駐觀望。
“寒枝,以你如今的身份,還會什麽缺東西嗎?宮裏哪樣沒有,非要拉着我來街上閑看?”芸娘忍不住問道。
“這不是梨霜姐和我表哥的孩子要出生了嗎,”葉寒枝拉着芸娘在一個長命鎖店鋪前停住:“我這個做姑姑的,手又不巧,也不知道該送什麽好。”
芸娘随手拿起櫃臺上的一個銀鎖,搖了搖頭:“還沒你宮裏的那些邊角料好。”
“的确,不過我其實主要是想拉着你出來走走,不然你整日蹲在醫館裏,豈不是悶得慌?”
芸娘搖了搖頭,柔柔笑道:“哪裏悶了,夫君眼睛看不見,熬藥治病都不方便,這段日子他又在忙着為祝家平反昭冤,在尋之前的族人,需要我在旁佐助。”
“你就是脾氣太好了,太順着他了,”葉寒枝嘟囔着說道:“你看看祝晚鶴都什麽怪脾氣,每次我一去那醫館都聽見他在罵人,從來不會給別人個好臉色。”
芸娘無奈地一笑:“唉,沒辦法,夫君他也就是嘴硬心軟,我也只有在外人面前多多将就他了。”
“啧啧啧,芸娘你看看,阿塵在我面前,表哥在梨霜姐面前都是什麽樣子,妻為夫綱,”葉寒枝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芸娘的肩頭:“你什麽時候才能在祝晚鶴面前硬氣一點。”
“……這,這我該怎麽做,以後才能在晚鶴面前硬氣一些呢?”芸娘弱聲弱氣地問道。
葉寒枝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附耳到芸娘身邊:“祝晚鶴不是看不見麽,你趁着他不備,那麽一綁……然後堵住嘴巴,就醬醬釀釀,釀釀醬醬了。”
芸娘低呼一聲,連忙捂住嘴巴,抖抖戰戰地問道:“這樣好嗎,寒枝,夫君他,他會生氣的,他一定會鬧很久的脾氣。”
“你就是太慣着他的脾性了。”葉寒枝一臉堅定地說:“你這般來上一次,看他日後還是不是總對你大呼小叫。”
“真的嗎?”芸娘喃喃自語着,像是逐漸被葉寒枝說服了一樣。那,那便回去試上一試?
直到第二日,成功得逞的芸娘卻是十分忐忑,滿臉心虛地給一身狼藉的祝晚鶴披上衣裳:“夫君,我,我錯了。”
祝晚鶴冷哼一聲,從唇裏冷冷地擠出幾個字來:“好,好得很,你膽子倒是越發大了,竟然對我做出這些事來……又是葉寒枝教的?這個白眼狼!白眼狼,真是白救了她一命。”
他現在、即刻、馬上便要去醫館門口挂個牌子:“葉寒枝與狗不得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