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郡主又出手
做賊做得時間久了,大路反倒開始不愛走,尤其在這漆黑的夜晚。
心澄在房頂上穿梭跳躍,那步子可比在路上走還輕快上不少,此刻的她有種恢複自由身的惬意,那感覺簡直跟重獲新生似得,讓她的腳步更為輕盈。
擺脫了牛皮糖,接下來就是要去找绮羅幫了。心澄拿出那信物,微微露出了笑容。
只要有線索,即便沒有他的幫忙,靠自己也可找到绮羅幫的下落。
心澄樂颠颠地往城外跑,那高興勁甚至讓她想要耍耍功夫,一擡手,就聽周圍飄起一陣琴音,那聲音婉轉悠揚,好似可以穿透一切的嘈雜。
許是被這琴音所吸引,心澄在屋頂上停了下來,迎着夜晚的微風,細細聆聽這讓人陶醉的樂曲。
“這裏……嗯?紫逸樓?!”
目光在茫然間停住。碩大的牌匾挂在不遠的樓閣處,樓下是濃妝豔抹的姑娘們,她們時而嬉笑,時而嬌嗔,姿态婀娜妩媚,提醒着她這裏是大名鼎鼎的青樓——紫逸樓。
心澄猛地想起那日林淼對蕭遲的邀約,不知怎的,心裏就冒了一把無名火,暗自腹诽這堂堂七尺男兒,不好好娶妻生子,只知來這種風流之地逍遙快活,實在叫人鄙視,虧得蕭遲沒有聽他,不然她……
她?
心澄一瞬間愣了,她這是在想什麽?
“蕭遲,你等等我啊!”底下傳來一個急躁的聲音。
蕭遲?
心澄大為震驚,趕忙朝前望去,定睛一看,不由啞然,那青衫那面容那長劍,無一例外出自那個她所熟悉的人,此刻他站在這紫逸樓門口,正被兩個衣着曝|露的姑娘纏着,而他身後站着一個稍矮的男子,周圍卻無一人簇擁。
“他們這是……”心澄瞬間不走了,暗暗在上方蹲下,往那方向窺視起來。
“蕭遲,怎麽剛來就走啊?”林淼似乎頗有微詞,一手緊緊拽着蕭遲,硬是不想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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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遲狠命地甩開,眼中盡然是厭惡,“林淼,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引我進來?!”
林淼笑了笑,口氣随意,“沒什麽啊,不過就是給你解解悶嗎。”
“夠了,你自己解悶吧!”
對話間,蕭遲已是怒不可遏,不顧林淼的勸說,獨自往外走去。可身旁的兩個姑娘卻不想他離開,那嬌軟的身子緊緊貼着他,幾近挑逗之能事。
“哎呀,小公子,你長得這麽俊,想來那功夫也必然不差,跟喜兒上去玩玩可好?”
“姑娘請放尊重些!”對着弱質女流蕭遲沒法下重手,只得面色鐵青地掰開二人,想着盡管脫身。
見人這般排斥,拉客的姑娘們也不躁,反倒是揮着手絹嗔道:“公子別這麽粗魯嗎,來這不就是想和奴家快活快活,看你這般青澀的模樣,該是第一次來青樓吧?無妨,讓姐姐教你幾招怎樣?”
蕭遲氣得不想搭理,悶頭一人突出重圍,怎料還未走遠,幾個姑娘又锲而不舍地迎了上來,逼得他不得不提氣運功,剛一用力,卻見不遠處有一人沖了過來,眼淚婆娑地朝他大喊:“相公,你竟然在此處!”
“……”
霎時,喧嚣停止了。
姑娘們紛紛止住步子,笑得很是玩味。這深閨婦人來青樓尋夫的戲碼可有趣的緊,看來身邊這位硬氣的公子是要出洋相了。
蕭遲也是呆住了,剎那間還真說不出句話,直到認清來人的長相,這才彎起了眉角,柔聲道:“娘子,我知錯了。”
這一聲“娘子”叫的是殷切又真摯,乍一看還真以為是出門尋歡的丈夫願意迷途知返。
“知,知錯了還不跟我回去……”來人幽怨地說道。她抹了抹面頰上的“淚”,心裏又是恨又是悔,本來是想叫他難堪壞他好事,怎麽現在卻叫他調戲了去!
同為女人,自然沒必要為難女人,姑娘們見正主都達成了共識,便識趣地退了下去,不再與二人糾纏。
圍觀姑娘們一走,傷心的“婦人”立馬拉着蕭遲往外跑,那速度堪比夜裏亂竄的夜貓,一晃眼就逃離了妓院門口。
蕭遲沒有多想,任由她拉着自己瞎轉悠,要知道此刻他心裏是又驚又喜,驚的是這頑劣的姑娘沒有離開,還跑到紫逸樓這為他解圍,而喜的是……她竟然喚他做“相公”?!
“心澄,要去哪?” 蕭遲終是忍不住問她,眼底裏的溫柔藏都藏不住。
心澄一驚,倏地剎住了步伐,擡眼瞧着緊閉的城門,氣得直跺腳。
“離開這裏!”她激動地說。
蕭遲一用力,将人拉到身邊,挨近道:“離開,為何拉着我?”
“我,我不知道!”心澄答地坦誠,她定然是氣瘋了,胡言亂語不說,連做事都莽撞地莫名其妙,可她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生氣,好像從來沒有如此動氣過。
蕭遲本以為她會掙脫自己,不想她不僅沒反抗,反倒僵在他身前,感覺有種說不出的焦躁。心一動,蕭遲驀然擁住了她,臉頰摩挲着她的耳際,興奮地難以自制。
“心澄,若你說你吃醋你生氣,我會很高興。”他雖是努力克制內心的狂喜,可仍是不由自主将她越抱越緊。
待到熱息掠過耳畔,心澄這才反應過來,發現蕭遲已将她禁锢在懷,吓得趕忙将他朝外推,“你放開我……”
“心澄。”察覺到她的反抗,蕭遲的确放開了她,只是雙手還放在她腰間,似乎還有些許留戀,“心澄,我只是想知道剛才你為何那麽說。”
“我……”看着那澄澈的瞳眸,心澄腦中一片空白,她遲疑了半晌,複又開始掙紮,“我,我就是看不得你有好事!”
沒錯,她只是看不得此人春風得意左擁右抱的樣子,光是瞧着她就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給上他幾拳,誰讓這人總是招惹她,戲弄她,她也不能叫他好過……
聞言,蕭遲頓時安靜下來,連呼吸都緩滞了許多,他舒了口氣,沉聲道:“郡主,那句相公不是白叫的。”
言罷,他猛然将頭低下,用鼻尖蹭過她的黛眉和臉頰。心澄腦中猶如驚雷劈下,頓時震得嗡嗡作響,此刻他們的距離僅有毫厘之差,只要再近一點……
“咕隆咚。”
“……”
“唔……!”
疼,錐心地疼,這回蕭遲是真的蔫了,心口的“傷”還記憶猶新,如今下腹又是一記重創,偏偏這些傷都出自那一個人之手,弄得他真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傷。
“蕭遲,你休想得逞。”心澄咬牙切齒道。
“我……”蕭遲已無法細想那多餘的聲音來自何處,只能盡力維持着表情,可那錐心刺骨的痛實在叫他難以淡定,別說保持正常的神情,就連直着身體都有些困難。
“娘子,你為何這樣無情?”他痛苦地說。
“我不是你娘子!”心澄抗議道,此刻她到是恢複了常态,只是臉燙得快要燒起來,心也快跳到了嗓子眼。
方才他這是要親她呀!這種事怎可兒戲,若是真叫他親到了,那她豈不是要嫁給他!這怎麽能成!
心澄躲過一劫,趕忙順順氣,眼見蕭遲彎腰捂腹,這才想起自己踢的恰好是下腹,也就是男子最脆弱的部位。
好像真的很疼……心澄雖是覺得自己沒錯,但到底動了恻隐之心,微微扶了他一把,愧疚道:“看你這樣,也叫人擔心,我先送你回碧霄齋吧。”
蕭遲點頭又搖頭,姿态怪異地跟着她,嗫嚅道:“你若是會擔心,剛才就……”
“不成!”心澄埋頭往前愣是不願看他,嘴裏信誓旦旦道:“若你此生再也好不了,我願雇個牢靠的丫鬟伺候你下半輩子。”
“……”
此時距離青樓相遇已是過了大半個時辰,二人鬧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回去了老地方,至于那“咕隆咚”的聲音……
“姑娘,你這般鬼鬼祟祟是要作甚?”
“你……哎,你不是那個林水水嗎?!”
“林水水?”
從紫逸樓出來就發現有個身影跟在蕭遲他們背後,那二人腿腳功夫不弱,這女子竟然能跟上必然不是什麽泛泛之輩,為了好友一生幸福,他怎麽都要卯足勁給他排除萬難創造條件。
可這位被他吓得撞上牆的姑娘也似乎太“有趣”了點。
林淼發覺自己遇到了怪人,身為一個做死人生意人見人踩花見花嫌棄的男子,從小到大他什麽難聽的稱呼都見識過,唯獨沒聽過有人這麽喊他的。不過“淼”字好歹三個“水”,怎麽不見她喊林水水水?
“林水水,你連名字都寫錯,還來找本姑娘是不是太沒誠意了?還好我不是什麽小心眼的人,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不然你可就見不着我了。”
這話一說可就表明了身份,怪不得瞧着這面容眼熟,原來是剛才給他唱曲的花魁姑娘,叫是那聽曲的房裏隔着一層屏風,不然他怕是早把人給認了出來。林淼不禁笑了笑,一雙死魚眼在黑暗透着森然之光,“莺莺姑娘幸會啊。”
樓莺莺打了個寒顫,表情驚愕,“你,你竟然認出了我?!”
嗯?好像還是個缺心眼的。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林淼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撇撇嘴笑道:“哎,我看姑娘只身一人飛奔,以為姑娘遇到了匪徒,沒想到姑娘步伐輕盈宛若仙子在人間游弋,這麽一想除了紫逸樓的莺莺姑娘,也沒有誰能有這等身姿了。”
樓莺莺将信将疑,然聽着他這般稱贊,心裏也着實有幾分得意,揚眉道:“莺莺愧不敢當,公子這般慧眼,定是做算命先生的料啊。”
“算命先生……”林淼嘴角一抽,果真是碰見蹊跷了,看來這女子不簡單啊。他埋頭想了想,又道:“不知姑娘為何在此處?”
聽到這話,樓莺莺貌似想起了什麽,口氣驟然一變:“啊呀,我在找人,不知他們兩去了哪裏!”
看着四處張望的她,林淼狡黠笑起,随即上前道:“莺莺姑娘,你要找的人是不是一男一女,男的俊俏女的貌美,看上去特別登對?”
樓莺莺一聽,趕忙點頭,“是是是,如你所說,就是這兩人!可他們不是一對呀……”
林淼十分會意地拍拍她肩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我知道他們在哪裏,不過,明日可否請莺莺姑娘先到我鋪子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