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童言

聽得來這北桐城的官道附近,有個賊窩。

是個強盜土匪聚在一起,推選了個大哥,占山為王後的結果。

強盜窩子裏面,既有軍師,又有大将,各自分工明确,所藏之地易守難攻,經常打劫那沿途來往的商客,同時不忘去附近的城中打劫有錢人家。

每逢月末,還拿着那些偷來盜來的錢財去窯子裏面找幾十個姑娘,帶回寨子裏面,犒勞兄弟們後,又在第三天帶回來。

如此搶匪,雖讓人厭惡煩惱,卻又沒有犯得殺人的大罪,一時間也沒有地方官能對其産生影響,便在那山上安安穩穩的存在了十年有餘。

那些土匪雖猖狂,卻又是個欺軟怕硬的主,總之,寧竟瑤在那官道上走的次數,沒有五次也有三次了,卻是一次都沒有碰到過劫道的土匪。

“當家的知道你是誰,所以才不劫你。”男孩兒面色漲的通紅,卻又動彈不得,解釋過了便大聲說道,“你、快放開!”

原來,寧竟瑤原先被這男孩兒一個狠勁壓在身下,那不痛不癢的力道完全制不住寧竟瑤,男人只是自顧自的起身,然後捉住男孩兒的兩只手,看着男孩兒雙手被自己捉住後,提的老高,就沒有辦法動彈,便覺得有趣。

于是就着這樣的姿勢,問起了鄒祭天的身世出處。

鄒祭天比寧崇雲大上一歲,卻完全看不出來,自小在土匪窩子裏面長大,裏面竟是些三大五粗的壯漢,憑着為寨子的貢獻和實力,得到地位和食物,而這些鄒祭天都沒有。

鄒祭天有的只是一個長相十分清秀的母親,被寨主不知什麽時候拉回賊窩裏面,當了衆多寵物中的一個,但是鄒祭天卻并不是寨主的種。

據說鄒祭天的母親是在被寨主拉回寨子之前,就有了身孕的,寨主要她落掉那胎,鄒母說什麽也不肯,說,只要讓她生下這孩子,以後寨主要她做什麽都可以。

于是,鄒祭天來到了這個世上。

但是剛四歲的時候,鄒母便死了,死的方式及其難堪,竟然是在床上被那寨主的特殊癖好給玩死的。被擡出來的時候,許多人都看見鄒母身上滴的那些蠟油,還有翻爛的下身,就連後面都還塞着一根巨大的木棍。

有些特殊癖好不算什麽,可是寨主用木棍玩女人後面那個地方的事情,還是讓許多寨子裏面的人議論紛紛。

‘用那個地方,真他媽的不嫌惡心啊……’

‘哎哎,聽說有些男的專好這口,還專門找同樣的男的從後門走呢。’

‘這個我知道,前些時候,不是有兩個男的做那檔子事的時候被人發現了麽,隔天就被官府壓着兩個人綁一起沉水裏去了!’

‘是啊,都說這是中了邪氣,才會去碰男人的後面,這種人就該早早弄死,免得傳染。’

議論的風潮最後被寨主強勢的壓住,又從書香門第裏搶了個軟香的大小姐,當了壓寨夫人,這事兒才算是完了。

可至此,那唯一對鄒祭天好,可以用自己的肉體給自己還有鄒祭天換來食物的人沒了,男孩兒便一下子從原本就不太好的待遇變成了任人欺壓的對象。

所有的髒活累活都讓一個才四五歲的小孩兒去幹,也不管對方是否有能力,主要就是想看男孩兒出糗的樣子,然後大家一起找個樂子。

寧竟瑤根據鄒祭天的寥寥數語,卻是将整個故事在心裏補充了大概,并且全部都補充的沒有半絲不對的地方,只是在聽到男孩說自己母親是在床上死的,還有說那些寨子裏面流言那段時,眸色微暗。

而那土匪頭子外號叫做寇一霸,長期對已經當做下人使喚的鄒祭天拳打腳踢,也從不給食物,于是鄒祭天從小便會偷,說來不知算是運氣還是天分,竟然從來沒有被發現過,如此一來竟也長到了十三歲,直到前些日子鄒祭天再也不想再那賊窩呆着,偷了寇一霸還有幾個二把手的錢袋從那賊窩裏面逃出來,結果卻在半路上被發現。

當場把錢袋拿了回去,用鞭子打了個半死,正準備把鄒祭天帶回去交給寇一霸,卻不成想男孩兒命硬,半路逃跑,最後竟闖進了寧竟瑤所在地……

寧王爺看着鄒祭天那瘦小的身子骨,幾乎他手輕輕一動,感覺就要斷了,眼神卻銳利鋒芒,讓寧竟瑤覺着自己抓着的是個剛出生的小豹子,雖然是個大型貓科動物,現在卻爪子軟趴趴的,叫出的聲音也軟綿綿的,可愛的緊。

在聽到男孩兒說叫自己放開他的話後,倒也不拖沓,手一松,就起身,整理了一下亂掉的衣衫和青絲,說:“小朋友,叔叔要出去走走,你是繼續在這裏裝睡,還是……”

“一起去!”鄒祭天一被放開,就矯捷的跳在床上,聽到男人說話,便利落的穿好鞋子,緊緊跟在寧竟瑤的身邊,仰着頭,看着男人的眼。

寧王爺輕笑,笑容淡淡的,不置可否的轉身,長長的衣擺随着男人的走動揚起,衣袖也拂過緊跟在男人身邊的鄒祭天的小手,這一切都讓男孩跟的更加緊密起來,亦步亦趨的像只剛出生的小獸。

走過長長的回廊,一路上種着的都是姹紫嫣紅的牡丹,間或有着奇形怪狀的石頭,從怪石上蜿蜒留下的水流輕輕彙入池中,陽光打在水面上,水面波光粼粼的泛出水光,倒影着一個身材高挑,長發及臀的白衣男子。

水光的波瀾光色同樣灑在男人身上,仿佛就像是讓他置身于海底,那膚色則比珍珠還要柔亮三分。

跟在一旁的鄒祭天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人,分明那五官并無太過精致絕美,卻總讓人光是看着他,就自覺驚豔,再不想挪開眼。

寧竟瑤微微垂眸,便見男孩那絲毫不懂得掩飾的視線,問道:“可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

男孩搖搖頭。

“那你在看什麽?”

男孩毫不覺得不好意思,直直的回答:“在看你。”

寧王爺淺笑着,不知是該說這男孩率真還是傻,因為從沒有過人會這樣一直盯着他,等他直視對方還不收回視線。

男人步子慢慢的,卻還是比男孩快上一分,待繞過那些巨大的紅柱,還有長廊門洞,男人發現男孩似乎又開始盯着自己的手看,便緩緩伸手遞給男孩,說:

“怎麽,是不是想要牽着走?”

鄒祭天漆黑的眼睛看着男人雪白的掌心,又看了看自己雖小,卻粗糙烏黑的爪子,搖了搖頭,只抓着男人的長長的衣擺,才覺得不會玷污那人……

寧竟瑤自是不會知道男孩心中所想,卻覺得這小孩确實很有趣,便總喜歡逗逗,就像是每次看到自己的兒子寧崇雲板着臉站在自己面前,明明想親近自己卻又裝作一副小大人模樣時,那種簡簡單單的喜歡。

寧王爺對于自己不參與過深的事情,總是看的很透。

這并不是代表寧竟瑤對人都不會付出自己的感情,只是比一般人的付出要多一層隔膜,總是若即若離着。

說到底,卻是因為他自卑、他害怕罷。

于是總想着用雲淡風輕和那些盛名包裹着自己,當然,他披着的不止是自己的刺,還穿着聚休帝給他的‘铠甲’,可以說被保護的徹徹底底,內裏,卻也寂寞寥落的很……

心思過于剔透,大概也是不好的。

寧竟瑤從小,便總是聽聚休帝對自己說要‘瑤瑤快活就好,其他什麽事情都有朕在。’可是男人卻也明白,沒有誰會一直都在。

可是,這個時候,鄒祭天卻用那童聲堅定的說:“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了,所以,我就是傷都好了,我也不會離開的。”

——這是怕自己趕他走呢。

男人眯起眼,發絲被風揚起飄散在耳邊,看都不看跟在自己身邊的男孩,依舊漫步走着,說:“是那禦醫救的你,與我何幹?”

男孩當然看得到寧竟瑤嘴角揶揄的笑意,小臉上是認真的可怕的表情:“我說了我不會走。”

寧竟瑤這時,只當這男孩是因為毫無依靠所以才會想要留在自己身邊,便也不甚在意,道:“緊張什麽,想留便留,我又沒攔你……”

若是男人這樣言語逗弄寧崇雲,小世子早早便紅着臉僵着身子,臉上又是歡喜,又要假裝不在意,光是看表情,就足夠讓寧王爺樂的,可鄒祭天卻不,鄭重的點點頭,說:

“嗯,我以後都是你的。”

童言無忌呵——寧王爺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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