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了院之後, 薄菀往老爺子住院的地方去,喻夏和林灏暫時先回了槿城,這一趟出門時間已經太久, 又遇到了太多的事情,總得回到暫住的地方休整休整。
左右槿城和蒙城離得近, 就算薄菀忙完了之後再來找她也是很快的。
何況……
她有想要自己解決的事情,不願讓對方知道。
站在船上吹海風的時候,兜裏的手機響了, 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 喻夏盯着那座機的顯示地, 在欄杆邊站了許久,還是擡手接了起來。
“喂?”
“你好,請問是喻夏嗎?這裏是槿城xx電視臺,我們有意邀請您參加一檔節目——”
現在的媒體找人手段還真是厲害,她明明已經換了號碼,而且新號只加了幾個好友, 其他的通訊裏都将喻家人拉黑了,沒想到竟然還能被找到。
她神色散漫地聽着話筒那邊的什麽親子節目,又聽見導演組許諾的報酬,觑準對方中途停下的時間, 打斷道:
“抱歉, 我沒有興趣。”
“你的母親正在找你,血親之間打斷骨頭連着筋呢,聽說你還是一位知名編劇,應該也受過許多的教育,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不能說開呢?何況我們節目還邀請了著名的情感專家, 幫助你們的家庭解決困難,通過本節目……”
喻夏知道這些人為了做節目什麽屁話都說的出來,眼底氲起笑意,這世界上總有那麽一些人好為人師,站在道德制高點對旁人指指點點,全因為針沒紮在他本人的身上。
但她還是十分耐心地聽下去,并非全出于禮貌,而是想着以後題材裏可以搞一個這麽讨人厭的家夥出來,臺詞靈感都可以直接照搬,還挺有意思的。
那邊足足跟她侃了五分鐘,從她的沉默裏以為她态度松動,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人不渴望親情,子女對父母的期許向來如此,即便一開始被傷害,久而久之,也總是渴望着、盼望着能得到愛與回應。
“要是覺得沒有問題,我把電視臺的地址發給你,這邊覺得大約什麽時候有空來簽一下合同呢?”
喻夏輕輕地笑了笑,“你誤會了,我還是那句話,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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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是惱怒、失望、憤怒地罵,或許還能讓人找着頭腦,但偏偏是這副聽着很好說話、結果怎麽聊都軟硬不吃的樣子,讓節目組那邊的聯系人總覺得自己還能再試試,偏偏怎麽聊,對方都不顯山不露水,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已經竭力做到雲淡風輕的樣子了,但是喻夏發現自己在聽到他提及的一些關于母親的事情時,血液裏還是忍不住戰栗。
不知道湧動的是恨,還是憎惡。
她自覺收集夠了這種人物的形象特點,出聲打斷:“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改變主意,也不要再來電話打擾我的生活——”
“最後再給你們的節目組一個忠告,做感動案例可以,宣揚正能量也沒有錯,但不是什麽人都能拿來做感動例子的,建議你們多查查她的過往,免得以後出現什麽反轉,壞了你們節目組的名聲。”
說完她就把電話給挂了。
看了會兒海,聞見這海風的時候,她又想到一條河流,耳邊再次響起幾近溺水時那些咕嚕嚕的聲音,氣泡從鼻腔裏、嘴裏冒出來,水鑽進眼睛、鼻子、耳朵,她的眼眸顏色深了些。
河流、大海、山林,她都不喜歡。
轉過身的時候,喻夏發覺在附近端着兩份冰激淩的人,正是好友林灏,她應該是聽到了幾句,所以本來是想來找自己的,現在又退到聽不見聊天的地方去,給足了她空間。
“夏夏。”
看她轉過頭來,林灏蹦蹦跳跳地走近,舉起兩個冰淇淋:“草莓和芒果味,你要哪個?”
喻夏笑了笑,接過了草莓味的那個,她對芒果有些不耐受,杯子裏裝着的冰淇淋雪白,淋着果醬和碎草莓,還灑了葡萄幹,用料倒也算是大方。
吃了一口,涼和甜都在唇齒間漫開,喻夏含着勺子,發覺林灏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飄,捏着勺柄,她很快說道:
“有話就說。”
林灏有些喪氣地低下腦袋:“我跟柏月告白了。”
喻夏高高地揚起眉頭,“她不喜歡你?”
要是好事,朋友可能不會露出這個表情,估計早就樂滋滋地過來分享自己“開張吃三年”的心得,如今只提事情,沒說後果,她就猜到結果不太樂觀。
但是。
想到對柏月的印象,喻夏總覺得對方也不像是鐵石心腸、無動于衷的大直女,林灏這麽可愛的女孩子,到底是怎麽被拒絕的?
“不是……”林灏撅着唇,唇瓣上還沾着芒果果醬,小聲憋出一句:“她說自己得想想。”
松了一口氣,喻夏以為自己又要聽她的失戀分享,如今笑出來,“那不是好事嗎?”
林灏走到她旁邊,趴在欄杆上,眺望遠處的海面,有飛鳥翺翔于天空,日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似灑下無數破碎的金子。
于是她眼中也搖晃着碎光,“不知道……我總覺得,她是想拒絕我的。”
想了想,林灏又冒出一句:“從小到大,我好像還沒有追一個人追得這麽久過。”
以前她十分潇灑,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動心了就表白,人家不稀罕,她也不會巴巴地捧着自己破碎的心上去讓人反複踐踏,失戀了就痛快喝酒,酒精把傷口藏在內心深處,日複一日地行走于陽光下,不知哪天再回首,就會發現傷口早就愈合了。
可是她從沒有遇到過柏月這樣的人。
單純,沒有什麽心思。
讓她也跟着在對方面前裝單純,明明也不是什麽缺朋友的類型,就是莫名地不想失去對方。
“她和薄菀到底是什麽人呢?”
那次在船上,林灏就猜到了柏月多半是薄菀的保镖,負責對方人身安全,應該是那種執行任務和保護雇主義無反顧的類型,可是偏偏柏月總是來救她。
不言不語,在不需要僞裝的時候,總是沉默的。
可是又會一次次地将她從危險裏帶出去。
她以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卻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還是會這樣栽跟頭,既想放棄,又舍不得放棄,于是這麽幹耗着。
喻夏知道她不需要自己的答案,所以就在旁邊陪她吃冰激淩,然而沒吃兩口,又見林灏把冰碗往旁邊的甲板上一放,仰頭出聲:“啊啊啊我不想想了!”
沒法将心事擱置三分鐘的人握着拳頭,轉過來望着喻夏:“要麽還是直接把她睡了吧?古人說得好,一睡解千愁,沒什麽感情是睡一頓解決不了的,所謂的日久生情,對吧?”
喻夏:“……”
她無端端想到自己跟薄菀。
本來很确定她們倆都屬于這挂的,可現在将過往的相遇道出,弄得她也不太确定了。
“對……吧?”她猶豫着應。
去私人醫院的路上。
薄菀吩咐了柏月幾件事情,又靠朋友聯絡了一些人脈,周寄思之前沒去參加老爺子的生日宴,本來還因為這個被家裏的長輩訓斥她不懂事,但後來又聽說游輪起火,不由暗暗慶幸。
如今從朋友口中聽了更多的故事,不由啧啧:“你這驚心動魄的程度,能趕上一部電影了——”
“姑奶奶,我真的不明白,以前你跟誰談戀愛都不見這副死心塌地的樣子,這位編劇大人究竟是給你喂了什麽迷魂湯,你居然為了她命都不要?”
薄菀坐在車裏,被她這麽提起,發覺自己有些想念喻夏。
明明才分開沒多久。
待在胸腔裏的那顆心,就不安分地、蠢蠢欲動地喊着想要奔赴到思念的人身邊,“能跟她死在一起,是我的幸運。”
她随意地打發了朋友,将話題轉回正事上:“在蒙城的警署你有認識的人嗎?我有件事想了解一下。”
周寄思哼笑:“我就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向來只有你薄大小姐找我的份兒,平日裏我給你發多少消息,你那是一條不回。”
“我錯了,”薄菀笑吟吟地跟她道歉:“改天組個局,喝多少你說了算,請這位朋友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她自然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
但最近的事情實在太多,季家的事就足夠她忙碌了。
柏月坐在前面的副駕駛,等她挂了電話,主動彙報道:“那條漁船我已經調查過了,除了你和喻夏小姐,沒有人活下來。”
“嗯,”薄菀慢慢道:“二舅這是想借外人的手對付我,現在沒了人證,自然由得他随意開口,可惜……”
可惜這對她也不是完全不利。
雖然現在只有喻夏和她知道那天船上,塞西莉亞是死于那場游戲,但是船上可還有炸-藥,如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在蒙城沒有任何勢力的人,怎麽可能弄到這種違禁品?
這位二舅的關系網還真是龐大,薄菀将手機在掌心轉了轉,又對柏月道:“想個辦法,去地下市場打聽……”
她有條有理地吩咐下去。
柏月一一記下,等事情處理完,車輛正好行駛到醫院附近,季家有人特意在一樓等她,薄菀走近時,眼底又浮現笑意。
是季棠合。
也不知道在老爺子跟前就處處看自己不爽、為人格外暴躁的小姨,究竟有何貴幹?
院長辦公室裏,袅袅的水霧漫開,茶香味飄散,特意将這兩位季家人領到這兒,對她們彙報了今天季清風的情況,随後院長找了個開會的理由,出門去了,将這間裝潢不錯的辦公室留作待客。
季棠合依然穿的十分鮮豔,如今季清風倒在病床上,頭頂的大山倒下,沒人能管得着她,可惜……也沒人能保她。
這幾天她聽到些風言風語,畢竟塞西莉亞是她帶來蒙城的,可惜她卻讓對方在這裏丢了命,M國那邊的丈夫打了通跨洋電話,訓斥了她兩個小時,跟她說要是這會兒回去,自己也保不住她。
她自然是慌的。
慌不擇路下,她一改往日裏格外尖銳的态度,對每個人都抛出了橄榄枝,現在對薄菀微微一笑,主動把茶端到她的跟前。
“阿菀,聽說你之前跟塞西莉亞出海去玩兒,無意間讓船翻了,九死一生才撿回性命,沒事吧?”
原來她也是會說人話的。
薄菀心中暗笑,面上卻是那副禮貌的晚輩模樣,三言兩句将那天的事情美化了,既沒有說賭局,也沒有提喻夏。
季棠合有心打聽出當日的真相,現在請她聊天,包裏還放着錄音筆,可惜從她這裏翻來覆去只能聽到“一場意外”的意思,免不了有些着急。
“這……咱們季家兒女運氣好,福大命大,自然是好事,可是這是不是有點巧合?怎麽塞西莉亞身邊跟了那麽多人,都沒能将她救下來?”
她就差直接讓薄菀承認是自己害了人。
薄菀歪了下腦袋,“她當時站的離爆-炸源頭很近,倒是我想問問小姨,聽說出海的那條漁船是你給她提供的,船上放着這種東西……您沒有什麽要向外甥女解釋的嗎?”
季棠合有些着急道:“那不是我的船!我當晚根本沒聽到這種事,何況那渡輪上下的安保和各類人手都是洪叔安排的,我哪裏有本事借一條船給她?”
她十分沉不住氣。
估摸着是M國那邊給她的壓力太大,如今她有家不能回,也害怕自己的孩子被報複,自然是夜不能寐。
薄菀轉着手裏的杯子,即便心中已經猜出這事情跟她無關,多半是季興承在搞鬼,說不定季興承把鍋往她們倆頭上一扣,自己還能悠然自得地攀上國外的那條線。
可謂一舉兩得。
她自然不能讓季興承得逞。
“小姨說得對,當晚塞西莉亞還是通過二舅邀請我的,當時我心中還納悶,她不是您帶來的客人麽,怎麽會跟二舅有關系呢?”
她意味深長地提醒了一句。
季棠合抓緊了手中的包,目光裏即刻淬出毒意來:“這個老二!當年害我,如今還來害我!”
“嗯?”薄菀假裝沒聽懂的樣子。
季棠合就看向她:“當年你們家家破人亡,你父親被季家那些已經被處置的人哄騙沾染了賭-瘾,後來想戒的時候,出門就遇到了意外——”
“起初所有人都以為那司機是我安排的,畢竟這麽毒辣的、不加掩飾的手段,一看就是出自我手,連爸也懷疑我,想給季歡報仇。”
“但那不是我的人,就像那條船。”
季興承真是害她不淺!
季棠合如今猜到,當年逼着她去到M國躲避這場災禍的人,若是一定要在現在的遺産繼承人裏面選,應該就是季興承了。
小時候她因為季歡,受盡白眼,都是季家的女兒,季歡被欺負的時候,老爺子永遠出來替她作主,可是季棠合自己也是姨娘的女兒,卻從未有這種待遇。
在知道季歡要跟個窮小子跑的時候,她不知多麽高興,甚至想放鞭炮慶祝這件事,以為自己能永遠逃開她的陰影,沒有想到,後來連季歡死,這陰影都沒放過她,自己走了也就罷了,又讓老爺子撿回來一個孫女。
她看見季歡一家就惡心。
卻也沒有被季興承一次又一次地拿來當刀惡心。
她心中有太多的恨意,甚至都越過了對薄菀的嫉-妒,看她的表情,恨不能将季興承當場撕碎了。
薄菀停下轉茶杯的動作,露出個憤懑的表情來。
“二舅太過分了,那條船上還有炸-藥,要不是我命大,如今哪能回來?何況就連回來也是不安生的,我聽說拉斯維加斯那邊還想要找我們的麻煩,小姨,咱們可要同仇敵忾啊。”
季棠合看着她,微微一笑:“好。”
薄菀大松一口氣,也跟她笑出來。
二人對視,心中都是同一個念頭——
季興承當然得收拾。
但若是這件事收尾不好,國外的麻煩真惹上身來,我得想個辦法,推個替死鬼出去。
同時。
喻夏與林灏抵達槿城,回到她那棟外面布滿爬山虎的老舊小樓裏,太久沒回來,家裏蒙了一層很淡的灰塵。
她聯系着打掃的人,林灏則是在收拾自己之前過來暫住的東西。
“要是覺得累,”喻夏看她久不鍛煉,很快就累的坐在地上,忍不住笑着勸了一句:“多住幾天也沒事。”
林灏沖她吐了下舌頭:“想得美,雖然你這裏有多的房間,但我可不想今晚睡到一半,被隔壁吱呀吱呀的搖床聲給吵醒,你們這對狗情侶,休想秀我,懂?”
喻夏失笑,感覺薄菀怕是沒有什麽偶像包袱,如今身邊人全都知道她是個黏人精,跟自己分離都不能超過一天的那種。
“少來。”
她認真回答:“我的床耐造,你是聽不見的。”
林灏:“……”
mua的,臭情侶,硬塞狗糧是吧?
于是她面無表情地回擊一句:“但是她來,肯定要帶着柏月一起,我主要是怕我哪個晚上把持不住,萬一當着你們的面兒把人推了——”
“我聲音大啊。”
喻夏甘拜下風,不由給她鼓掌。
等到下午,林灏就将東西收拾好了,十分潇灑地準備打車回自己的出租屋,走之前不忘給喻夏丢一句:
“要是阿月也來了。”
“你記得讓她來找我哦。”
喻夏揶揄她一句:“找你有什麽用?她送上門這麽多回了,你什麽時候能說到做到、真把人吃了呢?”
感覺自己誘受的本事被懷疑了,林灏指天發誓:“就今晚!你等着!”
送走了淩雲壯志的朋友,喻夏掉頭走進陰暗的樓道裏,等回到了屋裏,看着空落落的清冷,忽然有點不習慣。
明明是宅起來不知山中日月的類型。
但是……
竟然有點想薄菀了。
喻夏往沙發裏一倒,如今還沒有那種真正從蒙城離開的感覺,大抵是因為不經意間把心留在了另一個人身上的緣故,她懶洋洋地阖着眼皮,想要睡個午覺,養養精神。
結果閉上眼睛好久,都沒有一點困意。
反而有個家夥總來擾她清夢,在她的腦海裏打轉,過往的那些事情像是動畫,一幀幀地過,好像有個聲音在耳邊鬧着:
“姐姐不想我嗎!”
“說走就走,好無情啊,你會打個電話關心我吧?”
“我等你的電話哦。”
長出一口氣,她仍舊阖着眼睛,卻忍不住去摸旁邊的手機,解鎖之後,猶豫片刻,撥了個號碼出去。
“想我了?”
剛接通,那邊就是這麽個溫柔的聲音,只是裏面的得意怎麽都掩不住,沒等她回答,還自顧自地補充道:“肯定是想我了吧?我就說你今天回家肯定寂寞,你還不信。”
喻夏勾起唇,明明不想讓她這麽得意,但是不知怎麽,最後出口的也成了附和。
有點無奈。
又總算是坦誠的。
“是。”
“想你了,今天你會回來嗎?”
薄菀春風得意,哼哼唧唧的,像個小奶狗一樣,在電話那邊故作大方地應:“好吧,既然你都說想我了,今晚就把自己洗洗幹淨等着我的寵幸吧!”
喻夏:“開始飄了?”
頓了頓,她補充道:“我會把手洗幹淨等你。”
晚上九點多。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動靜有些重,喻夏起初有些期待,反應過來頓覺不太對勁,她起來套了件薄外套,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外邊的人染了個五顏六色的雞毛撣子頭。
比那發色更讓人注目的——
是那張臉。
拽、欠揍,全世界最讓人讨厭的感覺都集中在這張臉上了。
正是她的弟弟,喻仁君。
“喻夏,我知道你在裏面,你不出來我可就喊了,讓你的鄰居都聽聽,你是什麽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東西。”
“爸就要不行了,今天我就是來帶你回去的。”
“你要是不開門,等會兒我就把媒體、警-察都叫過來,讓他們都看看你這副白眼狼的模樣。”
原本期待的心情。
一下子就落到谷底。
站在門後,喻夏的眼神沉了沉,等男人又準備咚咚咚砸門的時候,她轉身去房間裏拿出了一罐東西放在口袋裏,而後折返來開門,“怎麽,你打算非法闖入民宅啊?”
人高馬大的男人站在門外,沖她冷笑一聲,擡手按在門邊,又往裏看了看,一眼掃過客廳的構造。
“我還以為你多牛呢——”
“原來就是每天待在自己的狗窩裏攢錢呢?”
他看了看,又冷嘲熱諷:“喻大小姐這套房子多少錢買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想吃留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