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薄菀從來沒想過會在這樣的屋子裏再見到喻夏, 不比她曾經待過的那個村莊,貧苦、人人臉上都寫着兇神惡煞,仿佛生來就與這世間一切存在仇恨, 其實所有的根源,歸根結底,不過是被窮字逼的。

但出現在面前的房屋, 卻還算不錯。

深藍色的屋頂,雪白的牆,但凡能有些錢将這農村裏的老屋翻修, 按理家裏都不會窮破到什麽地步——

當然。

還有一種可能。

想到喻夏曾經給鐘鼎做過的事情, 如今竟然在槿城也過得那般拮據, 也許……這一切并非是擺脫了貧困,窮有時候也是一種病, 它給予人的東西會刻在骨血裏,只有經過後天的教育,才能夠改變。

她垂下眼眸,走進去的時候并沒有看見喻夏,喻仁君熱切地領着她坐在客廳裏,又殷切地去廚房冰箱翻出吃喝, 仿佛剛才從山坡上滾下去帶傷的人不是他。

仿佛只要眼中出現了美人,就能将那些病痛都忘卻。

補充得具體一些, 是有錢的富婆美人。

薄菀拉着柏月坐下, 不想讓喻仁君看出端倪,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你家裏人都不在?”

喻仁君下意識地看了眼樓下用來裝雜物的小樓, 柏月注意到他的眼神,不動聲色地碰了下薄菀的手肘,想知道要不要趁着對方不注意想辦法把喻夏帶出來。

薄菀并不急着回應她。

她知道, 喻夏的事情不能每一次都等家裏的人找上門來才解決,這樣是治标不治本,而她想要的是一勞永逸。

“嗯對,我爸生病住院了,我媽去照顧他。”

話裏話外,不提一句姐姐。

若不是薄菀知道他的名字,手裏又捏着那條手鏈,這會兒絕不會知道在這房子裏的某處,就關着自己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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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了點頭,作勢對這屋子感興趣,只輕輕一笑、又随口将話題帶走,喻仁君就被她忽悠的暈頭轉向,帶着她參觀起屋子來。

柏月忽然問起這裏面的洗手間所在。

借着掩護,很輕易地找到這裏面藏着人的地方,柏月動靜很輕地将門鎖打開,進入其間的時候,與驀然回頭的喻夏對上目光。

“你們……”

看到她的時候,喻夏就猜到了薄菀如今也在附近。

本來一潭死水的內心,重新起了波瀾,她側過頭,不讓柏月看到自己臉上的傷,可惜已經晚了,柏月光看她如今坐在地上的樣子,就猜到薄菀知道真相後的神情。

她反手将門關上,這個房間裏只有一扇透氣的小窗戶,偏偏不朝着正屋的方向,裏面還很矮,她進來的時候幾乎直不起腰,不得不蹲下來湊近。

壓抑、憋悶。

是這裏給人的唯一感覺。

“您受傷了?”柏月湊近,想檢查她身上的傷勢,又被喻夏擺手推開,有些沙啞的嗓音出口,“你們回去吧,我沒事。”

柏月發覺她的狀态不對,尤其是目光十分平靜,平靜地……仿佛已經有所決定。

那黑黝黝的眸光,讓人不寒而栗。

哪怕薄菀不讓她調查喻夏的事情,她也能從對方這一身傷上,猜出一些端倪來,柏月自小就是孤兒,從不知道家庭給人的感覺,小時候她還向往和憧憬過有父母的感覺,可現在接連看過季家和喻夏的家庭,她又覺着,有些緣分或許不要也罷。

她低聲說了一句:“得罪。”

随後擡手試了試喻夏的額頭溫度。

高溫。

多半是因為體內的炎症。

喻夏身體有些脆弱,平時都躲不過柏月的行動,更不論是這種弱勢的時候,被柏月探過了額頭的溫度,又聽對方問:

“您對什麽藥物成分過敏嗎?”

她從身上摸出了幾種退燒藥。

喻夏搖了搖頭,想了想,又對她說一句:“別費心了,你們走吧,我已經累了,不用費心來救我。”

一次又一次被找到。

也許偶爾進入警局的時候,會遇到不一樣的處理結果,但那又怎麽樣呢?

小時候總覺得只要自己能讀很多的書、賺很多的錢,以後就能有本事離開這個地方,只要躲到對方找不到的地方去,就能享受自己的生活。

但是是她太天真了。

過往的官司歷歷在目,家庭糾紛、鬥-毆等等,一樁樁一件件,甚至也有當地的法院裁決她只需要給喻家付出每個月幾百元的生活費,可是只要被找到,就是無休止的折磨,或是丢工作,或是欠旁人更多的人情,然後被一步步綁牢。

例如鐘鼎這個助纣為虐的家夥。

又比如同樣在地獄裏掙紮沉淪,原以為大家可以互相依靠、實際上卻只會出賣她的梁秋梧。

即便薄菀是例外。

可她怕給對方添麻煩,她見識過季家的那些危險,感覺薄菀本身已經很不容易,沒必要再因為她沾染一身泥,畢竟她當年将人救走,只是為了心中的原則,并非想挾恩圖報。

哪怕薄菀沒有交代她什麽,但柏月在她的身邊待過這麽久,多少也知道她的心思和想法,她還從來沒見過薄菀将誰放在這麽重要的位置。

喻夏是薄菀願意付出生命去守護的人。

所以她也要替對方看好。

“也許曾經有人也想過來救您。”

“但菀小姐和他們不一樣。”

“她說要救您,就是徹底地、永遠地讓您擺脫這一切。”

“請您給她一次機會,好嗎?”

她不敢想獨自将喻夏留在這裏的結局,也不願意讓喻夏眼中的光芒就這樣暗淡下去,柏月說話的時候總是這麽認真,就像薄菀偶爾卸下那副嬉皮笑臉時,認真的樣子。

喻夏認真地聽了許久。

最終,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薄菀拒絕了喻仁君的挽留,在飯點的時候出門,卻沒有遠離,而是繞到屋宅的後方,出聲問後面的柏月。

“怎麽樣?”

柏月遲疑了一瞬。

不知道在這裏将真相告訴她,會不會惹得她情緒暴走。

但薄菀轉頭看來的目光實在太銳利,她喉嚨動了動,雖然還沒将喻夏身上的傷痕都檢查過一遍,然而就露出在外面的情況來看,也已經觸目驚心。

果不其然,才剛開了個頭,薄菀就攥緊了手中的鏈子——她剛以自己太喜歡這條手鏈為理由,用手表與喻仁君做了交換。

對方起初用那種覺得她是傻子的目光看她,後來就欣然應下。

畢竟誰不願意用幾千塊,換個幾十萬的奢侈手表呢?

“我知道姐姐要做什麽……”

“她的母親還有一個多小時到家,在這段時間以內,我需要你去辦一件事,這件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柏月神情嚴肅地應:“是。”

在柏月離開辦事的期間,薄菀沿着這房子走了半圈,找到了對方所說的雜物間小窗戶,窗戶開着的口子很小,方方正正,只夠一個腦袋探出來。

而屋後面是肮髒的、混合了不知道什麽的小水窪。

薄菀就站在那條小水窪上,鞋上的泥濘浸染得更深一層,她擡手扒上那小口子,對裏面小聲道:

“姐姐,你在嗎?”

沒有任何的回應。

因為肚子餓了,喻仁君将她從房間裏拉出來,喊到廚房去做飯,并且全程盯着她,既擔心她昨天說的下-毒,又很享受那種奴役她的感覺。

仿佛喻夏過的越慘,他就越開心。

擡手将煤氣擰開到最大,喻夏盯着那媒氣的管道,本來以為自己睡一天、到了晚上就有力氣做事情,沒想到,薄菀的到來打破了她的計劃。

雖然很遺憾——

但是她實在等不及了。

喻夏想結束這一切。

煤氣爐裏的火都沒被打開,連接的管道被擰松,從來沒下過廚房的人什麽都不懂,只注意看她的動作,根本沒注意到廚房裏的味道,這種奉暴力為圭臬的人,不論遇到什麽樣的難題,都覺得能用暴力解決。

喻夏不服,是因為還沒被打服。

他聞見了那味道,可是并沒有聯想到喻夏的身上,直到廚房裏的味道越來越重,喻夏擡手伸向打火的扭鍵。

“砰!”

門口被人狠狠地踹開。

有個左手紋着青龍、右手紋着老虎,長得牛高馬大的壯漢從外面進來,後面連串跟着的也都是個子高的,人還沒走進院子裏,聲音已經率先傳入:

“喻夏在這裏嗎!”

“這是喻家?”

喻仁君以為他是來給喻夏撐腰的,出去的時候吊兒郎當的,準備讓喻夏在外邊認識的家夥從哪裏來滾回哪裏去,然而剛看見那一行人,眼中的氣焰就縮小了,情不自禁地後退兩步。

“你……”

進來的漢子三兩步跨到他的面前,無論是脖子上的金項鏈還是這滿身橫肉的氣質,都跟水溪村格格不入,怎麽看都是外面來的人。

沒等他把對方的來意問清楚,壯漢就看到了廚房裏走出來的人,笑了一下,将他從面前撥開:

“喻夏是吧?”

“你欠我們家薄老板一千萬,打算什麽時候還?”

喻夏原本對來人并不感興趣,尤其是又聽見這莫名其妙的欠款,就以為又是這家人找人借了錢,讓她來還。

然而耳朵卻靈敏地捕捉到了一個字——

薄。

薄老板。

她擡眼去看那個為首的男人,對方與她對視一眼,雖然沒有明顯的目光提醒,但她能看出來,對方對她沒有惡意。

喻夏沒說話,反倒是喻仁君不可置信地轉頭來看她,“你他媽背着我們,都借了什麽錢?”

“你借了一千萬,也沒想過補貼家裏?”

對這種傻-逼,喻夏沒有太多的話想說。

反倒是那紋着青龍白虎的家夥,從後面拉住了喻仁君的衣領,“我不管你們家什麽破事,你們這是一家人吧?她還不起,你來還,嗯?”

喻仁君想到這個,膝蓋都軟了,拼命地搖頭:“不是,不是啊大哥,我跟她不是一家人,我跟她都不是一個爹生的!”

他指天發誓:“我跟她沒有關系,你們把她抓走,賣了或者是別的什麽都行,我跟她真的不熟,我沒錢的——”

對方一腳将他從客廳踹到了對牆。

喻仁君猝不及防地受到這一擊,哀嚎一聲,根本沒辦法從地上爬起來,他們家三天兩頭地鬧出動靜來,鄰居早就習以為常,甚至還探頭來看看情況,其實本來沒有要管閑事的意思,但還是被壯漢出聲一吼。

“看什麽看,沒看過讨債的?”

鄰居吓得将頭一縮。

按說這種讨債的方式,絕對是在違法的邊緣反複橫跳,耐不住水溪村管事的人很會和稀泥,既然當初沒管過喻夏被家裏人一次次抓回來的事情,如今自然也不會管他們家被讨債的打上門來的事情。

壯漢回過頭,一腳踩在喻任君的肩上:“少跟我攀交情,我只認錢,不認人。”

說罷,他矮下視線看清楚了喻任君衣服裏滑出半邊鏈子的手表,純金的邊緣,帶着标志的漂亮表盤将他的目光吸引。

擡手從喻仁君的兜裏将手表摸出,他獰笑道:“沒錢?幾十萬的表買就有錢,還錢就沒有?不合适吧?”

說話期間,他拿着那塊純金手表,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喻任君的臉上。

喻仁君并不胖,對方的每一下都透過顴骨的皮肉,落在他的骨頭上,像是被人拿着錘子,一下下輕輕地敲,可無論怎麽輕,那也是鐵錘。

他眼睛都不敢睜,只抱着腦袋,躲避對方的動作,聲音裏已經含了恐懼的哭腔。

以前他沒少聽這種事情,卻沒想到喻夏有一天會把欠的債也帶到家裏來讓他碰上這些讨債的,眼淚從眼角流出,他拼命地喊:

“大哥!大哥!這不是我的!”

“你拿走吧你拿走,你把她帶走吧,求求你們,我真的沒有錢……”

“別打了!要死了!”

他拼命地求饒,在對方的腳下像條蛆一樣扭動,俨然忘記自己這兩天對別人付諸暴力的時候是怎麽樣的趾高氣昂。

喻夏在旁邊冷眼看着,從頭到尾都沒為他說過一句話。

喻仁君躲不開那雨點般落下的敲打,臉頰、額頭、脖子都在痛,他一面哭嚎,一面忍不住說道:“喻夏!你說話啊!你自己欠的債,為什麽要連累我!你跟他們走啊,你去想辦法還錢啊!”

這哭嚎實在凄厲。

讓人在村頭就聽見了動靜。

孫秋鳳的威脅聲遠遠傳來,她幾乎是直接從村頭跑過來的,人還沒進來,威脅的動靜就遠遠走近:“哪個天殺的龜孫敢動我兒子!”

她想抄起牆角的扁擔,可惜在她行動之前,已經被人按住。

“你就是喻夏的親媽?”

“你來的正好,你女兒欠了我們錢,一千萬,算上利息,大概一千五百萬,你們家打算怎麽幫她還啊?”

孫秋鳳扭不開兩個男人的力氣,一步步看着對方走近,目光卻沒放在這壯漢身上,反而落在喻仁君那裏。

“兒子!”

“兒子!你怎麽樣了?你們這群沒屁-眼的王八羔子,再敢動我兒子——”

她目眦盡裂地罵着,可惜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迎面甩過來的大巴掌扇了,臉偏向一旁在,耳朵裏嗡嗡地響。

“死老太婆,閉嘴,要麽還錢,要麽你這兩個孩子跟我一塊兒走,什麽時候還完債,什麽時候回來。”

孫秋鳳意識到來人是硬茬子,不顧自己臉上的傷,立即改口:“欠你們錢的是喻夏,跟我們家沒什麽關系,你要帶就把她帶走,随便你對她做什麽,跟我兒子沒關系!”

她三兩句話将兩人撇的清清楚楚。

對方卻是冷笑,“少來這套,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讓欠債的人去外面躲,自己再在私底下偷偷資助,讓我們找不到人。”

“今天既然已經找到了你們的老巢,就不會讓你們這樣輕易走。”

“要麽還錢,要麽都跟我們走,自己想想吧。”

說着,他去屋裏拿出一把椅子,就地坐在這一家三口面前,孫秋鳳開始對喻夏破口大罵,說她是掃把星,當初生下來就該丢到臭水溝裏面淹死,免得她連累家裏。

喻夏垂着眼睛站在那裏,不知想到什麽,出聲道:

“你們等等。”

她轉身去到廚房,将門窗打開,又把煤氣關了,再出來的時候慢慢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跟你們走。”

可那兩母女并沒有因此感激她,反而毫不猶豫地附和道:“她都這麽說了,你們就把她帶走吧,我們絕對不會偷偷資助她的,我發誓。”

“是啊是啊,大哥,你就放過我們這孤苦母女吧,我還有個老公在醫院裏躺着,就這麽一個兒子,求求你了,別讓我們家絕後。”

壯漢自然不肯。

他從旁邊桌上拿下一根牙簽,剃着牙,手裏抓着那個金表,似乎還不肯就此罷休,擡手示意小弟們将他們都帶走,孫秋鳳沒忍住,被吓得肝膽俱顫,膝蓋軟下來,兩個人都拉不住她,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給人磕頭。

“求求你,算我求你了,高擡貴手,你把喻夏帶走吧,不管你對她做什麽,我都不會對外說的,我發誓!”

“你們放過我和我兒子吧!謝謝大哥,我給你磕頭了,大哥,求求你了!”

她涕泗橫流,看不出半點平時豪橫的樣子。

喻夏看着她,仍是不吭聲,完全符合對家裏人失望、心灰意冷的女孩兒形象,那大哥又掏出一張紙來,讓孫秋鳳簽署與她斷絕母女關系的書,又錄音确定他們家跟這筆債沒關系,而後就讓人把喻夏拉走了。

直到她離開。

孫秋鳳癱軟下來,躺在地上十分絕望的樣子,而後又起來趕忙去到兒子的身邊,“阿君你怎麽樣了?媽這就送你去醫院,你堅持住!”

喻仁君捂着半邊青紫的臉,氣憤地給了她一腳:“都怪你,養出那麽個家夥,在外面借了一千萬也沒給我們花,還讓我挨了一頓打,沒了她,我們以後怎麽賺錢!”

“媽會想辦法,你別怕,只要媽還活着,一定讓你賺到錢,嗯?”

同時。

喻夏被押到村頭外停着的一輛SUV上,柏月打開後座的門,将他們迎上去,爾後低聲道:“尾款之後我會打到你們賬上。”

“謝謝姐!”壯漢高興地對身後的人一揮手,上了另一輛車。

高高的黑色車裏,薄菀連扶都不敢去扶喻夏,手擡到半空中,又輕輕顫抖,最後只落在喻夏的唇邊……

“姐姐。”

她一聲稱呼,嘆盡了所有的憐惜與無奈。

喻夏靠在後座上,斜睨着她,半晌露出個笑容——

她不得不承認,薄菀的處事風格,她非常喜歡,比起曾經想要追求她的,最後聽到這泥潭又逃跑、或是假惺惺地讓她原諒的那些虛僞人渣,要好得多。

世界上,好像真的有那麽一個人,懂她的傷、也懂她的恨與痛。

薄菀傾身過去,用自己的吻代替了自己的觸碰,親在她唇角,眼簾低垂着,她很輕地問道:

“你想讓他們怎麽死?”

只要你說的話。

我都會為你做到。

她的聲音十分溫柔,但沒人會懷疑這句話只是在哄人,瞧見她這笑容的時候,不知怎麽回事,喻夏突然覺得……很能忍的那些疼痛,突然變得更嚴重許多。

情不自禁地往前靠了靠,她順勢窩在薄菀的身上,額頭抵着她的肩膀,小聲問道:

“為什麽要來啊?”

薄菀小心翼翼地擡手護着她,手機就壓在旁邊,将那些後續的安排都背在暗處,面上,她溫柔得無以複加,好像不知道該怎麽接住這個回到自己世界裏的珍寶。

掌心小心地摸着對方頭頂的發,她嘆氣似的,重複了一遍。

“姐姐,我說過了,總會有一個人願意為你跋山涉水、不遠萬裏而來。”

“你值得,明白嗎?”

喻夏沒動,卻忽然說了一句:“我身上好痛。”

她往薄菀的懷裏縮,本來不論遇到什麽都不肯露出弱勢模樣的人,如今卻脆弱的、像是打開了蚌殼只露出柔軟粉色蚌肉,全心全意地将自己交了出去,不再強撐着。

前面開車的柏月視線只看前方,全然不往她們倆的方向看。

将自己當成個瞎子和聾子。

後座卻是一片溫馨的氛圍——

薄菀一下下親着喻夏的頭頂,虛虛攬着她的腰,讓她在自己的懷裏靠的更穩,一聲聲地哄她。

“不痛。”

“我幫你報仇,讓他們的下半生千百倍地痛苦,別害怕。”

“如果泥潭纏住你,我就把這潭水抽幹、泥土挖光,如果衰敗枯枝擋了你的路,我就替你一把火燒光,你只需要一直往前走,我會一直陪着你。”

不會再有人把你拉進黑暗裏。

放心在我臂彎裏睡去吧,寶貝,有我在,不會讓任何噩夢再靠近你。

作者有話要說:  報仇沒完,她會得到屬于她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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