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六月中,魏齊歸京,一路被追殺。

紀真半夜被叫起過去永安伯府,直接被帶到魏齊卧室。

魏齊半死不活從枕頭底下扯出一個小包袱遞過去:“紀三救命啊,一路多虧你的藥了。”

紀真接了包袱,順手把脈,然後打開藥箱,摸出一根細細的藤鞭。

魏齊雙手抱頭弓起身子很有心機地把背上潰爛的箭傷露了出來。就知道回來得挨打,打吧打吧,誰讓他真的穿了人家媳婦的寶甲害人受傷還差點把人拖入渾水呢!

紀真抽抽嘴角,沒打人,拿藤鞭直接把人給捆了,然後摸出小刀子烈酒噴過上火烤了烤。

接下來就是一陣慘絕人寰的鬼哭狼嚎。

嗯,軍中治傷手段是粗暴了點,但是效率高效果好啊。

被料理完畢,魏齊終于放心地合了眼,閉眼之前朝屏風那邊吃力地看了一眼。他在江南動了太多人的利益,能活着回來算是他命大,一路回來他誰都不敢信,即使回到伯府也仍舊不敢合眼不敢尋醫,因為他知道,若他出事,他的妻兒一個都活不下去。

而現在,紀三在,他可以安心了。

紀真在伯府守了三天。三天裏,木槿抱着刀守門,除了世子夫人誰都不許進,直把世子他叔氣得要死。是的,作為新帝的心腹親信,魏齊終于靠着出生入死攢功勞當上了世子,嘉平帝越過他叔封的。

三天後,魏齊終于能坐起來了,紀真留了木槿在這邊照料,準備打道回府。

世子夫人送到院子門口。

紀真就聽魏齊那個總是溫柔似水低眉斂目的媳婦細聲細氣說道:“多謝叔叔救我夫君狗命----”聲音戛然而止。

紀真一頓,怕人尴尬沒敢回頭,只背着身揮了揮手,走了。心說,有意思,魏齊那缺心眼兒的肯定被這小媳婦捏得死死的。

魏齊回京之後京城氣氛瞬間緊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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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夏到秋,嘉平帝殺紅了江南,動了大半江南官場。

第一場秋雨下來的時候,秋狩的日子到了。

于是紀真知道,他們陛下這是想釣魚了。

行,釣吧,本官能打。

嘉平帝也是這麽對皇後說的:“餘孽不除,朕心難安。梓潼莫怕,紀卿能打,必能保朕父子周全。”

皇後就莫名地同情起那個萬分能幹每次都被陛下用個徹底又總是仨瓜倆棗打發掉的六元來。算了,本宮的夫君有多摳門本宮還不知道嗎,想當年本宮也是最愛華服美飾來着,現在呢,不能說,說多了想大逆不道。

半路,嘉平帝把心愛的紀六元召到禦辇上。

紀真就毫不客氣地在一衆複雜的目光中爬上了超豪華大馬車。

嘉平帝不等人行禮就免了,打開食盒微笑起來:“愛卿啊……”

紀真把食盒裏點心一一看過,放在一邊,說:“陛下,您說,臣打。”

嘉平帝又把食盒推過去:“打打殺殺這種粗活有薛凜,愛卿陪在朕身邊就好。”

合着我媳婦就只配幹粗活呗!紀真點點頭,摸一塊點心從車窗遞出去,又摸一塊自己吃起來。

只配打打殺殺幹粗活的薛侯爺沉默着接了點心,沒吭聲。

嘉平帝略心虛,假裝沒發現自家伴讀就在車外,也摸了一塊點心,轉手遞給了自從老師上了車就特別緊張放不開的大皇子。

嘉平帝準備充分,秋狩毫無懸念。

沒多久,殺一批流一批貶一批。

京城再次噤若寒蟬。

嘉平帝說:“江南繁華,繁華之下,白骨累累。”

紀真心說,那你是沒見過末世,末世廢墟,廢墟上下,白骨累累。但他只能說:“陛下,您說,臣媳婦打。”

嘉平帝沉默着看着紀真,片刻,微笑起來。

紀真:“……”又來了,陛下的迷之微笑,也不知道在笑啥。你要不是個陛下,我一定要問問你在笑啥。

九月二十,薛楠出嫁。

嫁妝裝箱的時候出了點問題,裝不下。薛楠的嫁妝是打小攢的,再加上公中份例,親朋添妝,再就是這麽些年紀真弄回來許多東西,每次都是說一句“給妹妹添妝”便直接丢了過去。再加上薛凜剿匪歸來從南邊又置辦了許多,原定的一百二十八擡就裝不下了。薛家這樣的人家,若是門當戶對,擡數還能加一加。偏是低嫁,燕清家裏置辦聘禮已是勉強,再多擡數就太打臉了。

薛楠就和母親商量着減一減。

紀真就說:“不用減,換箱子,我問陛下讨了一批大箱子,稍後就送過來。”

送過來的時候薛楠就呆了呆,真的大,一個頂倆,太後和皇後還一人賞了兩擡嫁妝。

紀真一指身後三擡:“這是陛下賞的。”老樣子,女人用的緞子頭面等。

是的,摳門如嘉平帝,興師動衆選了一次秀就只選了兩個,剩下皇後挑出來的那許多全都賜給宗室和老臣家中出色的子孫了。原因就一個,女人太花錢了,會阻礙他富國強兵名留青史的步伐。

所以,以嘉平帝十個手指都能扒拉過來還有剩的後宮來說,打發心愛的紀六元,成本還是不高的。畢竟,用不完麽。

婚禮前一天,燕清上門接嫁妝。

嫁妝一擡擡進了燕清早前買下的三進小院,直晃花了從老家過來參加婚禮的燕氏族人的眼睛。

轉天婚禮,燕清過來迎親。

薛燦帶着弟弟侄子們堵門讨催妝詩。

燕清就背了一首又一首。

薛凜懷疑背的和聽的都不懂那幾首詩啥意思。

紀真:“甭懷疑,背的懂不懂不知道,聽的肯定沒聽懂,目前背了八首,有三處錯誤。”

薛凜沒吭聲。薛家兒郎念書向來苦手,說來阿燦算是他們家最有學識的,那還是因為老師教得好……

紀真帶着薛燦送親。

那個全程傻笑的新郎官終于緊張起來了。沒錯,武狀元燕清,不怵岳父岳母大舅子小舅子,就怵這個大妗子兒。因為這個大妗子兒,心眼又多,打人又疼,罵人他還聽不懂……

唉,武狀元打不過文狀元,反正臉挺痛。算了,大舅子也打不過,痛的也不光我。燕清揉了揉昨天接嫁妝被切磋得現在仍舊隐隐作痛的肩膀,自我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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