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馬車慢悠悠繼續前行,紀真正在給幾個孩子講當年在雲州和梁二鬥智鬥勇二三事,就聽附近傳來撕心裂肺孩童的嚎叫聲:“救命啊殺人啦季知府喪心病狂要殺小孩子啦!”
伴随着嚎叫,很快前方胡同口拐出一個小小身影,不過三四歲大,跑得那叫一快,嚎得那叫一慘。
紀真放開精神力一掃,掃到兩條街外一個正在扶牆大喘氣的氣急敗壞身影,再往後還有累趴正在掙紮的小厮一二三四。
小小身影嗖一下跑過紀真車子,猛地剎住,又跑了回來,停車窗下仰着小臉呆呆看着紀真。
紀真:“嗯?”眼熟哈,還親切,算算時間,難道?
這時小娃回過神來,看着紀真的臉,說:“你長得跟我好像啊!”又大怒起來,“我就知道我不是我爹親生的,哪個親爹舍得往死裏打親生小孩啊,我還六代單傳千裏一根苗呢!”一邊咬牙切齒一邊一眼一眼往他拐出來的胡同口瞄。
紀真忍不住笑了:“別看了,你爹還在後頭大喘氣呢。”說着放下一截藤鞭。
小娃伸手抓住鞭稍讓人從窗口拖進來,四處看看,毫不客氣坐到紀真腿上,說:“我叫季長生,今年四歲,我爹是雲州知府季瀾。你是誰呀,怎麽長得跟我這麽像呀?”
紀真把人抱起來颠颠分量,又放下捏捏骨頭,滿意點頭,說:“我叫紀真,今年二十一歲,我爹,我爹不重要,我岳父是骠騎大将軍薛平川,我是崇文館大學士,現在正在游歷,長得像說不定因為我們上輩子是兄弟呀。”
季長生眼睛瞬間就瞪圓了:“啊,你就是我爹總挂在嘴邊的那個六元呀,每次我逃學我爹都拿你教育我,說我還差的遠呢。”說着有幾分不服氣。
紀真果斷抓重點:“為什麽逃學呀?”
季長生支吾了一下,又理直氣壯起來:“就是先生教的都會了,還總讓背總讓念總讓寫。”
紀真就笑了,然後臉一板,把人考了個外焦裏嫩。
那邊四個小的原本還在側眼看着這邊這個更小的,看人考啥啥不會就放心了。
誰知,下一秒就聽他們二嫂/表嫂/先生/三哥主動開口要收人為徒,還被拒絕了。簡直氣禿。
四個小的眼神就都不太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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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拒絕了,紀真照樣笑眯眯的,喂人吃了點心擦了手臉,抱人下車,等人親爹朝着這邊喘一喘挪一挪。
季長生繞着紀真轉了一圈又一圈,一會兒拉拉左手一會兒拉拉右手,又仰着小腦袋說:“有一件事從見到你我就想做了,可以嗎?”
紀真幹脆點頭:“可以呀!”說着張開雙手。
季長生歡呼一聲就抓着紀真衣服爬了上去,貼臉蹭蹭,接着爬,爬到最高處,肩膀上一坐,斜眼看着終于拐出胡同口的親爹,小下巴一擡,威脅:“季知府,你快說以後再不會打我,不然我就跟我哥走了!”
季知府:“……”瞬間呆滞。我去,紀六元這麽平易近人的嗎,別逗。
季知府到底還是逮了兒子領走了。
遠遠的,就聽父子倆的對話斷斷續續傳來。
----少吹,六元能看上你個屁股都不會擦的小娃娃?
----瞎說,我會擦,就是看上了。
----那肯定是你厚臉皮貼上的。
----瞎說,六元還要收我為徒帶我游歷天下呢。
----什麽????
----你別怕,我拒絕了。
----啊?!!!
----就是拒絕了呀。
----為啥拒絕呀?
----怕你哭呀!
----你別說話,讓我緩緩。
----哦。對了,我們約定了,等我中了解元再拜師。爹你緩完了嗎?
----緩完了,要抱抱嗎?
----先不要了,你都走不動了,爹你是不是老了?
----瞎說,我才二十六。
----果真老了,我才四歲,我哥也才二十一,你比我們倆加起來都大。
----行吧,我老了,快來扶你老父親一把。
----好噠,老爹你彎下腰我扶着你胳膊。
…………
聲音漸漸消失。
“有你功德相護相送,他會平安喜樂,富貴一生。”想起師傅曾經說過的這句話,紀真收起追過去的精神力,慢慢微笑起來。
你在這裏艱難長大,又在這裏含恨死去,現在又幸福地回到這裏。
真好。
真好。
“走了,小的們,下一站走起!”紀真喊了一嗓子,繼續上路。
福州的魚丸,泉州的面線,桂林的米粉,蘭州的拉面,蜀中的鍋子,長安的九碗,山西的酸湯,玉門的狼煙。
美食那麽多,不能辜負了。
----真哥,狼煙不能吃的。
----小钰你別說話,壓個韻我容易麽。
----三哥,狼煙也不押韻的。
----小五你也別說話,其實還是有一點點壓的。
----先生……
----福寶你也先別說話,算了,你還是說吧。
----先生我餓了。
----阿燦阿燦,福寶餓了!
----來了真哥,福寶來,次飯飯了……
天是晴的,雲是淡的,風是輕的,今天的紀六元,帶孩子也很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