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朋友

我在床上又躺了整整一天,到了第三天終于還是在有可能失去工作的恐慌下勉強複工。

老板自然是扣了我兩天的工資,以他的臉色,我甚至覺得他更想因為我的誤工直接扣掉我一個周的工資,還好有陳謹幫我說情,老板也就只是吐槽了幾句我聽不懂的中文就把這件事翻篇了。

因此我更加賣力地工作。

腰酸得擡不起來,只能把肚子靠在冰涼的水池邊上,讓整個身體的重心全集中在那一點。

等到終于清洗完所有的東西之後,我也累得再也直不起腰來了。

陳謹把我的胳膊環過他勁瘦的腰,一只手穿過我的腋下夾着我,扶着我出了餐館,來到了對面街上的KFC。

下午餐廳裏的人很少,陳謹讓我靠着皮沙發坐下,脫下外套墊在我的身後。

“你想吃什麽,我去點。”

我有些不好意思:“下次我請你。”

“朋友之間何必算得那麽清?”

“朋友”這個詞彙讓我心裏一暖,我忍着渾身的不适,仰起臉沖他露出一抹發自真心的笑容:“我知道了,謝謝你,謹。”

他望着我一怔。

我正要讓他幫我點一個漢堡,他卻突然掉開頭,匆匆走去櫃臺前。

我在他迅速轉身的瞬間似乎看到他臉頰上一團紅雲,可還沒看清,他已經走遠了。等到他端着餐盤回來時,卻是神色如常,我想我可能看錯了吧。

他把一堆漢堡雞翅推到我面前來:“你太瘦了,多吃點。”

在我吃完一整個漢堡之後,他還是看着我。我擡頭問他:“你不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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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我最近在健身,不能吃油炸食品。”

嘴裏的雞翅突然就不香了。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促狹地笑了起來,露出臉頰上一個小小的酒窩:“你的話,還是多吃點先長長個子吧。你看,我特地給你點的熱牛奶。”

我郁悶地瞪着眼睛看他。

陳謹的笑容淡了些,卻一直挂在嘴邊,久久未散。

他買了太多的食物,我怕浪費,便慢慢吃着。他就坐在我對面,一只手撐着下巴,時而看看手機,時而看看我。

不時會有跟我們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嬉笑推搡着走過來,可到了陳謹面前時,又都安靜下來,鼓着勇氣羞澀地小聲跟他說着什麽。

我啃着雞腿好奇地打量着他們,眼睛裏應該是滿滿的羨慕。

陳謹個子高長得又帥,僅僅是往這裏一坐就會有女孩子過來跟他搭讪。以前和Eric一起出去玩,我也總是無人問津的那一個。

頂多會有女孩子拿一根棒棒糖或者冰淇淋問我:“想吃嗎,姐姐請你。”

想起那些不堪往事,我就難免郁悶起來。

陳謹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地和那些女孩子們說了什麽,然後問我:“吃飽了嗎,我們走吧。”

“你們談完了嗎?”我問他。

他随意地點了點頭。

于是我把牛奶喝完,站起身的時候又被他夾住了。

然後我聽到那些女孩子咋咋呼呼的尖叫聲,我被陳謹夾着,即使好奇也回不了頭。

“真的不要去醫院看看嗎?”分手的時候陳謹問我。

我知道他在為我的腰擔心,其實與其讓他替我擔心不如真的去看看,我也覺得腰疼得厲害,可我怕醫生看出什麽別的來,被陳謹知道的話未免尴尬,連忙說:“其實沒有看起來那麽嚴重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他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問我:“你是擔心去醫院要花錢嗎?”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誤會了。

其實我真的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缺錢,真到了必要的份上,我還是可以硬着頭皮去問晏明朗要的。

他卻以為我的怔愣是因為被他看穿了想法:“Shaw,你缺錢的話我可以先借給你,別太拼了,打工那邊我幫你再請兩天假,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說完,他掏出口袋裏的錢包遞到我手裏。

我連忙要塞給他,他卻已經跑遠了。

拿着陳謹的錢包,我哭笑不得地站了一會兒,卻又覺得心裏暖洋洋的。

陳謹他是真的關心我。

嘆了口氣,我把他的錢包收好,慢慢走回了家。

下午在KFC吃了不少,晚上和晏明朗一起用餐時,我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

他瞄了我一眼,放下筷子:“還是不舒服嗎?”

我點點頭:“我可以去躺着了嗎?”

他颔首示意,沒說什麽,拿起筷子繼續吃了起來。

其實後面已經不疼了,要知道第一次的時候那裏花了一個周才消腫,沒想到我的适應力還是很強大的。

疼的其實是腰,可我又不能不去打工,我做不來随随便便伸手問晏明朗要錢。

已經凡事都要看他的臉色過日子了,我實在不想看到他一臉了然的鄙夷目光。

他本來就不大看得起我。

屋漏偏逢連夜雨,身無分文的我第二天手機又收到了欠費停機的消息。

我想我得換一張卡了。

可在那之前我得先賺點話費錢。

雖然陳謹告訴我會幫我跟老板說,可我還是去了餐館。那天我沒遇到陳謹,又不知道該怎麽和老板溝通,只能把他的錢包收好。

之後一連幾天都沒有遇到陳謹。好在老板給我結工資那天,陳謹來了。我拿着扣掉兩天工錢的一百四十多元錢,拜托他陪我去辦手機卡。

服務小姐讓我出示我的身份證件。

在澳大利亞駕照就是公民ID,我沒別的證件,就只有晏明朗給我的駕照,好在陳謹告訴我,實在不行有駕照也可以。

辦好了手機卡,我把一百塊存了話費,剩下的零錢,和陳謹去便利店買了很多關東煮。

可直到我們結完賬出來,我把手裏的兩個杯子遞了一個給他時,才突然想起來他說他最近在健身。

我尴尬地望着他。

陳謹接過杯子:“就算是健身偶爾也要解解饞啊。”

我明白,他只是不想讓我難堪。不知道因為這一杯關東煮,他今天要回去做多少鍛煉,我心裏澀澀的,卻又出奇地溫暖。

我順手把新號碼告訴了晏明朗,沒幾秒鐘他居然打了電話過來。

“你在哪?”

“剛剛辦了手機卡,現在在外面吃東西。”

“在吃什麽?”

“關東煮。”

“那種東西還是少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手機的緣故,比起面對面聊天,我覺得我們現在的對話反而自然順暢很多,起碼看不到晏明朗的臉,我也就不必戰戰兢兢地看他的臉色。

我們聊了幾句之後,他突然問我:“你自己一個人辦的手機卡?”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陳謹,想起他說我“在外面鬼混”,擔心給陳謹徒惹不必要的麻煩,于是小聲“嗯”了一聲。

晏明朗也“嗯”了一聲,然後交代我:“吃完了就早點回去。”

我答應着,等他先挂了電話,才關掉手機。

和我一起坐在一條長椅上的陳謹接過我手上空了的杯子,和他的插在一起,丢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他走過來時,突然彎下腰,看着我的臉問:“那是誰?”

我一怔:“誰?”

“和你通話的。”

我“啊”了一聲,呆呆看着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哥哥嗎?”

“不是……”

他靜靜地看了我一會,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頭,沒說什麽,直起身來,朝我揮了下手。

我看着他走遠,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回過神來時,才想起來,今天竟然又忘記把錢包還給他了。

很快下一個念頭讓我更郁悶起來――我好像不知道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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