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一個月給你多少

因為頭發長得太長了,我昨天剛去剪了個頭發。

那家店是我無意中發現的,雖然看起來有點破,不過我看那個理發師的發型還蠻有檔次的,就進去了。

當時我剛下班,累極了,一坐到椅子上就來了感覺,理發師又喋喋不休地在我耳朵邊上念着催眠曲,我一下子就陷入了半昏迷狀态。

等到被他搖醒的時候,我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自己人在哪裏,然後聚焦的眼睛就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我當時都快瘋了。

那理發師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居然給我把一頭微卷的頭發全都拉直了,搞得我的頭發看起來稀疏的要死。拉直了不說,還給我染了個熒光藍。熒光藍就算了,他給我剪的那是什麽發型……兩邊的頭發剃得幹幹淨淨,頭頂居然動都沒動,我感覺我頭上頂着個雞窩似的。

饒是我抗壓能力再強大也有點吃不消,當時就想哭了。

奈何語言不通,我質問了半天,他就只是張着手問我要錢,後來警察都被他喊來了。我怕被帶去警察局,到時候晏明朗又必然得給我臉色看,我幾乎是在看到警車開到門口的一瞬間就掏出兩張紅票子塞進了理發師手裏。我真的心疼壞了,不是多心疼我的頭發,我是真心疼那兩張紅票子。

回家路上沒少被人盯着看,我是覺得反正我們也不認識,看就看吧,還能怎麽樣。

可我還是心虛。我怕回去挨罵。

所幸晏明朗晚上加班,我好歹茍且了一天,準備今天下班再找家理發店,能補救多少補救多少。

結果還沒等我補救,我就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那個人。

陳謹跟我隔着十米左右的距離,站在一個固定在地面上的大圓球雕塑旁邊。

他今天的造型看起來有點Hiphop風格,頭頂紮了幾個髒辮,頭發毛燥地梳成一束攏在後腦勺上,一身寬松的黑色運動裝,七分袖七分褲,特時尚。

反觀我,頭發先不說了,薄薄的T恤被汗沾濕在身上,偏偏還蹲在地上幹飯。

果然怎麽看怎麽是兩個社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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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還是朋友的時候從不覺得,現在多少有點自慚形穢,我連忙低下頭,故作鎮定地端起地上的盒飯。

剛剛還很美味的盒飯怎麽突然就不香了呢?

我正郁悶着,急性子的負責人已經等不及了,開始招呼我們起來幹活。

我飯才吃了一半,連忙又扒了兩口,負責人已經過來催我了,我只好戀戀不舍地把盒飯丢進垃圾桶裏。

全程我都是低着頭的。等到我穿好玩偶服,我才終于有了點底氣似的擡起頭來,才發現陳謹已經不在那裏了。

我想他大概早就走了吧。

其實他未必會在意我看起來有多落魄,反而是我自己放不下。可我明明已經知道我們是再也做不成朋友的了。

所以人就是有這麽一點不好,總是放不下該放下的東西。

我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回到游樂場歸還了玩偶服,出來的時候卻又看到了陳謹。

今天是工作日,人本來就不多,所以我一走出來就跟他面對面了。

他就那麽盯着我看着,讓我沒辦法僥幸地以為他只是碰巧要來玩的,可他看見我出來了也沒動。

我只好不情願地挪過去,便秘似的憋出來一聲:“謹。”

他皺着濃密的眉毛看了我幾秒鐘,扭頭就走,把我看愣了。我正奇怪他這是又在鬧哪出,已經走出幾米遠的陳謹回過頭來:“走。”

我只好讪讪地跟上他的腳步。

路邊停着一輛超酷炫的跑車,他朝我遞了個眼神,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我剛坐上車,安全帶還沒來得及系好,陳謹已經發動了車子。

他也不說去哪兒,就只顧着開車。我吸了口氣,只好開口問他:“你是要帶我去哪啊?”

他瞥都不瞥我一眼:“到了。”

這還不到五分鐘呢。我探頭一看,瞄到一家很大的美發店。

我很是意外地看了看陳謹。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

我跟着陳謹進了美發店,一進門就被帶着上了二樓。

店裏的人不少,可連等待的時間都沒有,我就被帶到了一個發型師面前。

那個綁着個馬尾辮的男人看着我的頭發,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搖頭嘆氣地和陳謹說了半天,然後拿起了放在前面的電推子。

幾下把我頭頂的頭發剃得和兩邊一樣平,差不多就只剩了一兩厘米而已。我看着我現在的樣子,和監獄裏的囚犯差不多,甚至還不如人家囚犯,起碼別人的頭發顏色沒我這麽驚世駭俗。

還好這位發型師審美正常,沒等我要求,就拿來了染發的東西。

陳謹在一個小冊子裏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指定了顏色。

終于,我的頭發被染回了原本的栗色。我有點意外,這顏色和我原本的發色竟然沒有絲毫的差別。

最後發型師在我右側鬓角靠上的位置剃出了一個閃電的痕跡,也難為他了,還在為我這麽個搞不出什麽名堂來的腦袋殚精竭慮。

我從椅子上下來後,陳謹又是轉身就走。我只來得及跟發型師說了句“謝謝”,就連忙追了上去。

出了美發店,就拐進了旁邊的咖啡廳。

我和陳謹面對面地坐着,他看着玻璃牆外的大馬路,問我:“什麽時候開始在那裏打工的?”

“有一個多月了。”

他轉頭看着我:“你有女裝癖?”

這話題跳得有點快,搞得我措手不及的,表情難免有些扭曲:“不是……那個是……”

“你是GAY?”

這個問題讓我愣了愣。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GAY,應該算是吧?畢竟跟晏明朗上床除了疼我從來沒覺得惡心什麽的。

“你跟晏明朗是什麽關系?”

他的問題連珠炮似的,簡直讓我應接不暇。

我只是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問題,他大概以為我不想回答,本來就不大好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現在的他有點像不悅時的晏明朗。

看到他那臉色,我頓時也不高興了。

就算我有女裝癖,就算我是GAY,礙着他什麽事了啊,煩我就煩我,覺得惡心就惡心,就像之前一樣跟我絕交不就好了,離我遠一點不就好了。

我心裏堵着一口氣上不來,心有戚戚焉,愈發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于是我站了起來:“我走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我本來想把咖啡錢放在桌上,可一摸兜卻想起來沒帶錢。我有點心虛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反正在他眼裏我基本也算是一無是處了,蹭他一杯咖啡也沒什麽吧,反正也不是我點的,而且我一口也沒喝。于是我幹脆地轉身就走。

“他一個月給你多少?”

陳謹在身後問我。

我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可我不傻,他說的也足夠直白了。

我漲紅着臉,重新擡起漸停的腳步,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咖啡廳。

如果說以前還有點放不下這個曾經的朋友,這次我是真的死心了。

這附近我以前沒來過,可我大致可以弄清游樂場的方向,兜兜轉轉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地方,然後順着熟悉的路回家。

幾乎是我前腳剛進門,晏明朗後腳就到了家。

可能是我的腦袋給他的視覺沖擊太致命,晏明朗一看到我竟然懵了,片刻後他不可置信地問我:“你這是什麽造型,你是失心瘋了嗎?”

我心想也就是現在還能見人,你要是看到我之前的發型非得氣暈過去。

好歹也算是逃過更可怕的一劫,我反而沒那麽緊張了:“就想試試換個發型……”

“你怎麽不幹脆剃得光溜溜的出家當和尚算了?”

“……”

他走到我面前來,吸了口氣:“什麽東西酸了?”

我也跟着他聞,他突然把臉埋到我頸窩裏來,吓了我一跳。

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終于忍無可忍地吼了起來:“你是在給自己發酵嗎搞得一身酸臭味?!”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還沒來得及洗澡。

“我去洗澡……”

“快去!”他扶着額頭一臉痛苦。

難得看到他這麽抓狂,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就笑了。

晏明朗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注視着我,陰沉的臉色漸漸恢複了正常。他松開我的手,揉了揉我的頭,轉身進了廚房。

“洗完出來吃飯。”

我看着他的背影,原本因陳謹而陰郁的心情莫名地就突然明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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