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LuckyDay
找學校的事終于塵埃落定,我卻又要急着找工作了。
學校附近有一條商業街,很多需要招人的商鋪都會把廣告貼在門口。但我的選擇極為有限,逛了一圈也沒發現可能需要我的商家。
後來我看到一個奶茶店,店員非常年輕,我抱着嘗試的心态過去聊了兩句,沒想到他們居然回應了我。
原來這家奶茶店是T大的大學生集資開的,店員都是T大的學生,專門為那些想賺零花錢或者有困難的學生提供一個穩定長期的工作。
很巧的是,他們現在所有的店員每天上午九點半到十二點半之間都有課。
我試探性地問他們能不能在那個時間段雇傭我,沒想到他們很爽快地就打電話幫我問了,那個打電話的女生很快高興地告訴我,他們的負責人就在附近,馬上過來跟我談工資的事。
我覺得今天真的是我的LuckyDay。
點奶茶其實并不需要太多的溝通,我只需學會幾句中文就可以了,譬如需要幾分糖啦,要熱還是要冰啦。
我坐在奶茶店對面的長椅上等待着。
然後我又看到了陳謹。
真的很奇怪,這個城市明明這麽大,我連一個外國人都沒遇到過,卻總會遇到他。
他走過來的方向看不到我,當我看到他朝奶茶店走過去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種預感,那個女生說的負責人應該就是他。
我頓時像是被針紮了屁股似的跳了起來,轉身就走。
“Shaw!”他在背後喊了一聲,追了上來。
我本來想假裝沒聽到,可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終于忍不住撒腿跑了起來。
然而我的腿畢竟沒有他的長,體力也沒有他好,在跑出兩條街之後終于還是被他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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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拽着一只胳膊,彎着腰吭哧吭哧地喘着氣,心裏暗罵了一句Shit,我怎麽就這麽遜,說不過他也就算了,跑都跑不過他。
他拖着我往旁邊的店子裏走,我在路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中不顧形象地大叫起來:“該死的,你放開我,陳謹!”
他對我的反抗置若罔聞,拉着我走進那個日式料理店。
我再怎麽沒有教養,也不好意思在別人的店子裏大吵大鬧,可我一直在試圖抽出我的手,那個走過來迎接我們的服務生在對上我的目光時居然頭一別,一臉微笑地引領着陳謹朝裏面的包間裏走去。
在陳謹扣着我的手把我推倒在和室的榻榻米上時,我終于忍不住朝那個服務生喊:“help!”
他卻看也不看我一眼地就走了出去。
陳謹很淡定地告訴我:“這裏的人都認識我。”
我怔了怔,片刻後用力地往回抽我那只被扣着的手:“放開我,有話好好說!”
陳謹握着我的手微微用了幾分力,然後才慢慢松開。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擡眼看着他:“你到底想幹嘛?”
他手裏拿着一根筷子轉來轉去,漫不經心地說:“不幹嘛,請你吃個飯而已。”
“我不想吃。”
“你想。”
“我對生魚過敏。”
“還有熟食。”
“……”
“還有什麽忌口的嗎?”
我緊緊抿着嘴唇,瞪着眼望着他。
陳謹漂亮的眼珠動了動,視線轉向我,片刻後又轉開眼,這回拿着兩根筷子開始轉了起來。
我着實有點震驚。
他玩筷子的手法真的是太娴熟了,細長的筷子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跳舞。這麽靈活的一雙手不去彈鋼琴可惜了。
我腦子一抽居然突然就問他:“你會彈鋼琴嗎?”
他動作一頓,又看了看我:“你想聽?”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主動跟他搭話,一轉頭不說話了。
他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流連不去。
陸續有人進來送餐,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六點多了。晏明朗七點鐘之前就會回家,我不想總是跟他彙報我一天的行程,雖然最近他不大問了,可如果我回去太晚,他多半會一個眼神瞟過來,也不問,等着我自己解釋。
所以基本上每天下課後我最多只在外面呆一個小時就會趕回家。
我這個人對吃一向很看重,可再精致的餐點現在也沒有心情吃,更何況還是陳謹請客。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某一天突然想起來讓我還他飯錢,所以我的筷子一下都沒有動。
他居然也不吃,眼睛盯着我:“吃吧。”
我搖了搖頭:“我回去吃。”
陳謹皺了下眉。
“你到底有什麽事麻煩快點說,我趕時間。”
“起碼也要等我吃完飯再說吧,你連這點禮儀都不知道嗎?”
我輕輕“哼”了一聲,轉開頭。真不知道不懂禮儀的人到底是誰,好像硬是把我拖進來的人更魯莽沒有教養一點吧?
誰讓他有錢有勢呢。把錢權握在手裏的人,才有資格對別人說三道四。
陳謹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塊生魚片,蘸了蘸料放進嘴巴裏。他咀嚼的速度很慢,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吃的什麽,我都懷疑他是在嚼口香糖。
在他五分鐘裏只夾了一塊生魚片吃了一口沙拉之後,我終于忍不住了。
“我真的要走了。”
陳謹頓了頓,片刻後,他放下筷子,突然來了一句:“我不明白。”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什麽?我還不明白呢,真不明白他從躲着我到纏着我到底是什麽意思,唯一不變的一點恐怕就是他讨厭我這個事實。
“晏明朗給你的錢不夠用嗎?”
我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我都懶得跟他解釋了。
他見我不理他,手肘撐着桌面,雙手交疊着放在下巴下,微微靠近了我一些。
“吶,”他說,“我給你介紹一個工作吧,什麽都不做月薪一萬那種,你別再跟着晏明朗了,怎麽樣?”
我懷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世界上有這種好事那就沒有人會餓死了。
我一臉古怪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
“什麽?”
我遲疑了一下,某個想法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我覺得能有那種想法的我真的很奇怪,可說出這種話的陳謹更奇怪。
“不用了,”我站了起來,“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說這個,那就多謝你了,我不需要。”
我擡腳要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
我簡直要瘋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要回家,你這樣做侵1犯了我的人身自由權,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一萬不夠嗎?你想要多少?十萬?像晏明朗那種精明的商人,應該不至于一個月給你一百萬吧?”
我一時氣急,說話不經大腦,頓時口不擇言起來:“是啊,一萬塊怎麽可能夠,他給了我整整六千萬澳元,你給的起嗎?!”
陳謹臉色一沉。
我真不知道我哪裏招他惹他了,為什麽我還要看他的臉色啊?
我用力地往回抽手,他手上的力度突然一松,我一下子撞在了旁邊的置物架上。
裏面精致的花瓶一下子掉了下來,沉悶的一聲響,我吓了一跳,連忙把花瓶拿起來,卻發現落地的那一面裂開了一條縫。
陳謹惡劣地笑了一下:“賠錢吧。”
LuckyDay?
我看着那個花瓶苦笑。這是哪門子的LuckyDay,根本就是多災多難的一天。
經理走了進來,看着我手裏的花瓶,比了一個數字六的手勢。
六十好像低了點,我問:“六百?”
他遺憾地搖了搖頭:“六千。”
“……”
饒是我見過不少大場面,也沒想到一個普通的陶瓷花瓶,也要六千塊。
經理給我解釋了一通,說什麽這是東京哪個哪個大師親手制作的啊,跟架子上的其他陶瓷擺件是一套的啊,現在想買也買不到了等等等。
我被他說得頭暈,也沒聽進去,反正現實就是,我得賠錢。
六千。
我嘆了口氣。把我押在這裏洗盤子估計都要洗個半年。
“我沒這麽多現金……”
“我們這裏也支持信用卡或者掃碼。”
我低着頭,漲紅着臉說:“我的意思是,我沒有這麽多錢。”
經理“啊”了一聲,看了一眼陳謹,然後點點頭:“那您看一下怎麽辦吧,您可以問問有沒有認識的朋友可以借給您這筆錢。”
提起朋友我只能想到Eric,雖然這筆錢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大數目,可我哪能跟他借錢?
陳謹還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手指在桌子上一點一點的,聲音不大,卻不容忽視。
眼角餘光掃到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在等我主動開口問他借錢。
他以為我傻嗎,好不容易跟他算清了賬,我再借他錢我也太不長記性了吧。
看來只好找晏明朗了。
我掏出手機的時候,陳謹的臉色變了一下。我知道,他是看出來我沒打算借他的錢。
我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播出了那個號碼。
我知道,我即将面臨的必定又會是一通讓我自慚形穢的教育。
“嘟嘟”聲響了很久,我差點以為他不會接聽,那我今天就慘了。不過還好最後還是打通了。
“喂?”
“晏,”我吞了下口水,“那個,你現在回家了嗎?”
他微微一頓:“不,我還在外面,今天可能要晚點回去。”
“啊。”
“怎麽了?”
“那個……你可不可以……給我六千塊錢?”
我沒說“借”,我知道晏明朗不喜歡。
他居然沒問我做什麽,很痛快地就答應了:“錢我轉給你,晚飯你自己吃,不用等我。”
“謝謝。”
我挂斷通話,打開微信,晏明朗已經把錢轉了過來。
收款的提示音響起的時候,我感覺有個人影在眼前一閃而過,一擡頭,陳謹已經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