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岳非邪的确信守了承諾,再沒出現在江湖之上。

而歐陽厭清醒過來之時,整個正道已經變了天,華山掌門親自登門,歐陽厭成了名正言順的武林盟主。

歐陽厭果然不負衆望,在他的帶領之下,武林呈現一片欣欣向榮之勢。

如此過去了十多年,江湖上人才輩出,如今最負盛名的當屬豔門。

說起這個豔門,真是讓所有人傷透了腦筋。

這個門也是忽然之間就冒出來了,而且一出世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原因無他,只是它出場方式實在是過于高調——一夜之間,屠盡魏家莊三十二口人,老少婦孺,無一生還。

月望樓被踏破了門檻,前來伸冤的人一波又一波,說是要豔門血債血償,請武林盟主做主,一定要還死者一個公道。

歐陽厭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只不過在他向豔門遞上邀請函之時,對方卻一口回絕,聲稱無需協商,他們殺人是因為有人買命,他們豔門只不過收錢辦事,看不慣的自可前來滅門,只要你有那個本事。

這種嚣張的調調倒是和當年的魔頭岳非邪有異曲同工之妙,于是有些閑來蛋疼之人便暗自猜測,興許這豔門便是那岳非邪創立,只因在重陽山憋得久了,他才改名換姓的出山了。

只不過這個說法剛要流行起來就被狠狠地掌了臉。

因為同樣是一夜之間,重陽山上,魔教的二十四使齊齊被殺,他們的頭被挂于二十四根木杆上,每個人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據說教主因為痛失得力手下,一夜白頭,重陽山被其封山,教主躲到密室之中閉關。

據潛進魔教的卧底人士透露,教主說了,等他出關之日,便是豔門血償之時。

白道被豔門藐視了,魔教在豔門手上受挫了,江湖上人心惶惶,所有人的命都如風中之絮,似乎只要惹了誰不順眼,打不過都可以花錢雇豔門的人來動手。

這種逆天的存在是不允許其留存的,大家一致認為,豔門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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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盟主歐陽厭卻遲遲不肯動手,只說豔門背後的人不知是誰,貿然下手恐怕不妥。

于是有人說,盟主老了,怯了,再沒有當年那種藐視蒼生的氣勢了。

然後就開始有人暗地鼓動換盟主之事。

江湖是大家的,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領頭人應該讓年輕人來當了。

要說年輕人中,也不是沒有不合适的。

就拿武林盟主之子歐陽不惑來說,那就是一頂一的人才。

傳聞歐陽不惑一出生就被發現其乃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而且作為歐陽厭的獨子,更是擁有非常多的完美資源。

早就聽說歐陽不惑從十三歲起就開始在江湖上歷練,也正是因為如此,江湖上竟然很少有人知道歐陽不惑真顏,因為他在外游歷從不自報家門,直到做了什麽好事了,很久以後才說那是武林盟主之子歐陽不惑所為,而這時候被做好事的人已經差不多忘記歐陽不惑的樣子了,只記得救助過自己的人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久而久之,傳言越來越多,甚至可能有些事情不是歐陽不惑做的,也被貿認為歐陽不惑所為。

加之歐陽不惑鮮少回家,他的行蹤反而成了神秘。

有人說,歐陽不惑俊逸非凡,就連已婚少婦見了他都控制不住的心動不已。

有人說,歐陽不惑奇醜無比,每次行事都帶着假面,生怕丢了家父的顏面。

還有人說,歐陽不惑就是長相平凡的人,也正因為此臉,才做到了如此大隐隐于市。

……

如此這般,歐陽不惑的聲名竟遠超其家父。

直到如今豔門當道,有人暗地編造歌謠段子,大意是說江湖變天,大家需要新的領袖,希望盟主深明大義,哪怕信不過其他的新秀,至少可以讓位于其子,好讓大家在歐陽不惑的帶領下,滅了豔門,還江湖一個太平。

就連近年和歐陽厭關系不錯的少林方丈也忍不住當着歐陽厭的面開口勸說,“賢弟大可以把盟主之位交托于不惑,也算是衆望所歸。”

然而歐陽厭卻滿面愁苦的擺擺手,嘆氣說,“不可不可,吾兒不能坐這武林盟主之位。”

大概所有人的心聲都是兩個字,“為何?”

武林盟主卻變成了不開口的蚌殼,閉口不言。

又是幾個月過去,武林盟主歐陽厭終于受不住輿論壓力,他向全天下宣言,“盟主之位可讓,只不過不能讓犬子上任。一個月後我們可以在洛陽開辦武林大會,以擂臺方式推選出新一代盟主。”

此言一出,武林嘩然。

要說這歐陽厭舍不得這盟主之位吧,可他現在卻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如果說他既然不在意盟主之位,那為何不讓自己的兒子直接上任,非要用這選拔的方式?

還是說……盟主此舉別有深意,其實他是想借此機會讓歐陽不惑在武林大會上大放異彩?

大家越想越覺得合理,于是除了一衆對盟主之位摩拳擦掌的年輕人之外,更有一批人伸着脖子等着看熱鬧,看歐陽不惑到底有多厲害,能在武林大會上展現怎樣的風采。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人心躁動,江湖熱鬧非凡。到處都是講武林大會之事的,有說盟主歐陽厭當年如何如何厲害的,有說虎父無犬子,歐陽不惑同樣如何傳奇的,還有說豔門的詭秘,說魔教的虎視眈眈,總之大家都要高.潮了一般,就等着最後那一哆嗦到來。

卻說這風暴中心的人物之一,歐陽不惑,他此時身在何處呢?

歐陽不惑一臉沉重,他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個小飯館裏。

歐陽不惑的長相一看就是一臉正氣的人,每位在他身邊遇害的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朝着他大喊救命,然後等着他拔刀相助。歐陽不惑也的的确确不辜負他人對他的期望,每次都路見不平,拯救過千千萬萬的人。

而就是這樣一位熱血正氣的年輕人,卻也有着不少自己的心酸。

他在江湖之上混得久了,自然也了解到人心險惡。

只不過他尚未泯滅那最後的童真,仍然俠義心腸,時時刻刻準備着與人為善。

不過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十多年的歐陽不惑不得不說是深谙此道。

只見他眉頭緊鎖,手裏捏着那核桃大小的瓷質杯子,低沉的嗓音緩緩吐出三個字,“有殺氣”。

整座小飯館鴉雀無聲,店小二倚坐在門口的椅子裏,無聊的眼皮都快阖上了。掌櫃的在櫃臺之後歇息,一只手撐着下巴,另一只手扒拉着算盤,一臉昏昏欲睡。窗外有知了憊懶的長鳴着,刺破了烈日之光,敲擊在附近所有活物的耳膜上。

這一切都很正常,非常正常。

歐陽不惑皺了湊眉,“啪”的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撂。

半晌後,他輕咳了一聲,小聲喃喃,“好像……感知有誤。咳。”

歐陽不惑撓了撓眉毛,又擦了擦嘴,留下茶水的銀錢,故作沉穩的飛出窗外。

待他安穩落地的一瞬,他連忙警覺的擡頭環視四周。

良久,終于确定此處沒有半分危險,他才将捏在劍柄上的手松開,任由長劍在腰間咣當來咣當去,他本人則一步一個腳印的往集市之中走去。

歐陽不惑邊走邊在心內悄悄嘆息,“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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