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黑鴉的雙手緊緊抓着歐陽不惑身上的布料，小聲哼哼。
歐陽不惑手足無措的看着黑鴉，一時不敢過多行動。
黑鴉哼哼了一會兒，開始跟歐陽不惑說話，“不惑哥哥……”
歐陽不惑未答，黑鴉自己往下說，“我要死了……”
歐陽不惑呆呆的看着懷裏的血人，“還沒呢。”
黑鴉哽咽了一聲，“快了……”
歐陽不惑靜靜地看着黑鴉的腦瓜頂。
黑鴉哼唧了一會兒，開口說，“不惑哥哥，我的小師傅們你都看見了，你能看出他們中誰和誰是一對兒不？”
歐陽不惑頓了頓，答，“不能。”
黑鴉說，“我小師傅二號和小師傅三號每夜宿在一處，小師傅五號和小師傅七號每天同進同出，小師傅十一和小師傅十三吃飯時都相互喂來喂去的，小師傅十七和小師傅十九将眉來眼去劍法練到了滿級……”
黑鴉停頓下來喘口氣，繼續說，“我大師傅曾經告訴我，如果有一天我能參破小師傅們是以何種規律成雙成對兒的，他就把他的雙修心法‘念去去’教給我……”
始終未聞歐陽不惑聲息，黑鴉嘆口氣，輕聲說，“可我不想學那個什麽‘念去去’，我只想找個人一起舞一場眉來眼去劍法。”
歐陽不惑依然無動于衷，黑鴉眼睛一熱，“我找到你了，可你不要我……”
歐陽不惑嘆口氣，低聲說，“因為我心裏住了人了。”
黑鴉悶悶的偏了偏臉，委屈的問，“是雪兒姑娘？”
歐陽不惑答，“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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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鴉小聲說，“我進你心裏把她趕跑好不好？”
歐陽不惑又是不答，而黑鴉的意識漸漸消沉，慢慢陷入昏迷。
一縷清風拂過歐陽不惑的發，他的聲音依托着風，飄飄揚揚的溫柔，“好。”
歐陽不惑将黑鴉橫抱起來，朝着最近的小鎮走去。
一路行來，一行血跡自歐陽不惑身後蔓延開來。
他忽然腳步一停，回頭看了看淅瀝灑落一路的鮮血，略微沉思，總算想起來要先點穴止血。
黑鴉臉色慘白，因失血過多，連雙唇都幹皺在一起。
歐陽不惑低下身子，用膝蓋支撐着黑鴉，騰出一只手來，蘸着黑鴉身上的血，抹在了黑鴉的嘴唇上。
嘴唇立馬變得嫣紅，仿若塗了胭脂。
歐陽不惑鄭重道，“你不會死的。”重新起身，抱着黑鴉住進了前方牛虻鎮的客棧。
正如歐陽不惑所言，黑鴉果然重新蘇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移動眼珠看着陌生的環境，無聲的掀動嘴唇，“￥%……#*&@……”
一個水壺适時湊到黑鴉嘴邊。
黑鴉的眼珠立刻死死追逐着水壺，甚至整個腦袋都擡了起來，就着壺嘴喝了個痛快。
等他終于喝足了，腦袋才重新落回枕邊，連眼珠也有閑暇再次動來動去。
這麽一動，就看見了傾身坐在床邊的歐陽不惑。
黑鴉面上一喜，啞着嗓子低喚，“不惑哥哥……”
歐陽不惑将水壺擱置于一邊，低頭看着黑鴉“嗯”一聲，又問，“你覺得好點了嗎？”
黑鴉打了一個水嗝，鼻息間噴出一串水汽。他吃吃一笑，對歐陽不惑說，“不惑哥哥，我覺得我是水做的，晶透極了……”
歐陽不惑捏了捏黑鴉水腫的臉，“你失血過多，我給你用了移血大法，可是血源不足，我只好在裏面兌了些鹽水，好像……兌的有點多，你整個人都有點浮腫了。”想到這裏，歐陽不惑的神情有點點憂郁。
黑鴉“哦”一聲，似乎并沒有過多在意。
他費力的擡手，蓋在歐陽不惑的手背上，“不惑哥哥……”
歐陽不惑，“嗯？”
黑鴉感動的說，“你又一次救了我……”
歐陽不惑，“嗯……”
黑鴉眼睛晶晶亮，“按江湖規矩……”
歐陽不惑臉一黑，“你休要提江湖規矩。”
黑鴉臉色一暗，吭吭哧哧的瞅着歐陽不惑，半天吭哧出一聲，“唉……”
歐陽不惑絮叨說，“你的小師傅們下手恁是陰損，将你皮膚打得滲血不說，連髒器也被揍得走形換位。我在你昏迷之際不停将內力往你體內灌輸，催着你自行調息，總算沒讓你變成廢人……”
黑鴉聞言，暗自感受了一下.體內的內力情況，随即驚訝望着歐陽不惑，“我內力提了好多，不惑哥哥你給我輸了多少？”
歐陽不惑謙遜一笑，“不多，只輸了一成。”
黑鴉更是震驚，“不惑哥哥你內力怎麽會這麽深厚？”
歐陽不惑臉上的笑意稍減，簡單說，“小時候父親用藥催的。”
黑鴉“哦”一聲，料想到過程并不美好，于是只在心內唏噓。
兩人一坐一卧安靜片刻，黑鴉忽然眼睛圓整，猛地挺身坐了起來。
歐陽不惑只見黑鴉如一個灌水氣球，“嘭”的乍現在自己面前。
黑鴉扭頭看着歐陽不惑，聲音顫抖的問，“不惑哥哥，我昏迷了多久？”
歐陽不惑心算了一會兒，答，“有半個月了。”
黑鴉一把抓住歐陽不惑的衣袖，“那我的小師傅們……是不是已經死了？”
歐陽不惑一頓，随即說，“這個我不知……不過，并沒有豔門隕落的傳聞。”
黑鴉低吟一聲，“這樣……”
歐陽不惑問，“你還在關心他們？”
黑鴉理所當然說，“他們雖未生我，但養育之恩終身難忘。如今我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越發體味到活着不易，我不能讓我的師傅們就這樣死去。”
歐陽不惑，“那你……打算怎麽辦？”
黑鴉堅定說，“我要回師門，阻止師傅們自相殘殺。”
歐陽不惑看出黑鴉的決絕，知他意願不會更改。于是他掙脫了黑鴉的手，端正坐在黑鴉面前，說，“好，你去吧。”
黑鴉怔怔看一眼歐陽不惑收回去的手，顫聲詢問，“不惑哥哥……你不同我一塊兒去嗎？”
歐陽不惑做出為難的表情，“我本來也有任務在身……”
黑鴉問，“什麽任務？”
歐陽不惑，“半個月前，我爹吩咐我到青花鎮找尋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黑鴉驚訝，“不惑哥哥竟然還有弟弟？”
歐陽不惑點頭，“是的，而且據說弟弟和我長相相似，這件事我也很意外。”
黑鴉呆了呆，忽然問，“不惑哥哥……既然你不肯要我，你說你弟弟會不會要我？”
歐陽不惑，“……”
黑鴉一臉沉思，“反正你已經是別人的了，你弟弟和你流淌着同樣的血，能和你弟弟在一起，想來也是美事一樁。”
歐陽不惑，“……如果你只是在意血源，你怎麽不和我爹在一起？”
黑鴉理所當然說，“老的不要。”
歐陽不惑，“……你管我叫不惑哥哥，如果找到我弟弟，你又該叫他什麽？”
黑鴉真摯的看着歐陽不惑，“那要看你弟弟叫什麽了。如果他叫歐陽而立，我就叫他而立哥哥。”
歐陽不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