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歐陽不惑忽然扭身，朝着來路響亮的吹了一聲口哨，“都進來吧！”
黑鴉困惑回頭，就見盡頭的木門“嘭”的被撞開，一群不認識的人一股腦都湧了進來。
那群人源源不斷，手中紛紛擎着武器。頃刻間便把室內所有人包圍住。
岳非邪饒有興趣的看着闖入的一批不速之客，“這是……？”
他身邊的歐陽厭手快的撿起身後的紙袋子，一把套在頭上，然後威嚴的和進來的一批人對峙。
歐陽不惑拉着黑鴉大步走至那批人之前，轉身，朝室內魔教衆人說，“你們已經落網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
旁邊的黑鴉忽然松開歐陽不惑的手，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歐陽不惑，“你背叛我？”
歐陽不惑冷漠的扭頭看了黑鴉一眼，又回轉頭，一臉聖恩的說，“我沒有背叛你，我只是在利用你。”
黑鴉的口中忽的噴出一口血，“不惑哥哥……”
歐陽不惑望向對面正中正襟危坐的兩人，說，“爹，岳伯伯，孩兒怎麽也沒想到你們會是豔門幕後黑手。”
岳非邪斜視着歐陽不惑，懶得發言。歐陽厭也沉默的坐着，像是沒聽見歐陽不惑的話。
歐陽不惑繼續悲傷的說，“爹……您從小到大都在教育我，為人要有正義感，要有俠義心腸。江湖雖險惡，但江湖中更有大善至善。您說過，作為武林盟主，您需要以正義的旗幟指引武林人士前行，因為這個武林需要正義來倡導。可是您卻堕落了，您忘了你口口聲聲的正義。”歐陽不惑歇了一口氣，似有些哽咽。之後他深深呼吸，擲地有聲的說，“您說的對，武林需要正義，而我就是那個正義！我相信，在我的指引下，武林将變的更好。”
良久後，歐陽厭冷漠的說，“你想做武林盟主？”
歐陽不惑點頭，“是。”
歐陽厭冷笑一聲，“好，好好，不愧是我歐陽厭之子，真有你的。”
歐陽不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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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厭問，“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大義滅親？”
歐陽不惑擡眼瞟一眼歐陽厭，搖了搖頭。
他說，“濫殺終究不是正道，現在我為刀俎，你們為魚肉。我不會用殺伐來懲戒你們，但你們也不能擁有自由。我會廢除你們的武功，将你們送至逍遙島，終生不得重回江湖。”
歐陽厭的眼睛充了血，他緊緊地捏住拳頭。
歐陽不惑回頭吩咐了一聲，“把他們都捆起來吧。”
身後的正道人士卻沒敢動。
歐陽不惑繼續解釋說，“你們放心，我已經趁他們不備，下了迷藥，他們早就暫失內力，很快也會昏迷過去。”
正道人士這才小心翼翼上前，試探着去抓魔教二十四使。
沒等他們動手，二十四使已經紛紛倒地，陷入昏迷。
始終沒有說話的黑鴉猝然出聲，“你還不知道那個背後人是誰，就這麽貿貿然動手，你不怕全軍覆沒嗎？”
歐陽不惑轉身，和嘴角帶血的黑鴉對視，“我已經知道了。”
黑鴉眉間異色閃過，“你知道？是誰？”
歐陽不惑伸出手在黑鴉臉上摸了摸，“就是你啊……”
黑鴉睜大了眼，斷續的說，“你、你怎麽就确定……”
歐陽不惑接下他的話，“最不可能之人就是最可能之人，你敗就敗在裝的太過了。”
黑鴉閉口不言，意味不明的沖歐陽不惑笑了笑。
歐陽不惑看着黑鴉，對他說，“你離我最近，中毒最深。不要再用內力抵抗了，睡吧。”
黑鴉“哦”一聲，兩眼一翻，直直倒了下去。
歐陽不惑順手攬住黑鴉的腰，将他抱在懷裏，轉身離去。
歐陽厭看着歐陽不惑離去的背影，嘆一口氣，也閉上了眼睛。
旁邊的岳非邪見歐陽厭閉眼，也不再忍着，靠着他昏睡過去。
不過一夕之間，魔教，或者說豔門，徹底隕落。
黑鴉再次清醒過來時，他正躺在床頭。
他睜眼呆呆看着頭頂，渾身無力。
旁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醒了？”
黑鴉扭頭，看向歐陽不惑，“不惑哥哥……”
歐陽不惑，“嗯。”
黑鴉動了動手，沒能擡起，只手指輕微顫了顫。
他一臉困惑的說，“我的手筋……”
歐陽不惑，“挑了。”
黑鴉，“我的腳筋……”
歐陽不惑，“一樣”
黑鴉，“……我的內力”
歐陽不惑，“被我廢了。”
黑鴉，“……”
黑鴉，“……痛。”
歐陽不惑摸着黑鴉的頭，“哪裏痛？”
黑鴉出神的說，“腳……腿……心。”
歐陽不惑抱住黑鴉，在他頭頂一親，“不痛。”
黑鴉的眼角湧出一顆淚珠，他默默地、無聲的哭。
歐陽不惑溫柔的抱着黑鴉，“你殘了，我養你。”
黑鴉撇過臉，死死的閉上了眼睛。
歐陽不惑嘆一口氣，悵然的說，“兩個月到了。”
黑鴉睜開眼睛，“什麽兩個月？”
歐陽不惑答，“找弟弟的期限。”
黑鴉重新閉上眼睛。
歐陽不惑看着黑鴉的側臉，愛不釋手的又摸了摸，低嘆一聲，“弟弟……”
黑鴉不應。
歐陽不惑自顧自說，“一個月前，武林大會如期舉行。但是目的不再是選取盟主，因為我已經成了盟主。當着天下人的面，我舉杯致敬，從那以後，我就是他們新的領袖。”
黑鴉問，“你開心了？”
歐陽不惑沉默，半晌說，“不開心。”
黑鴉問，“你還想怎樣？”
歐陽不惑輕笑，“這才剛剛開始呢。”
黑鴉扭身看着歐陽不惑。
歐陽不惑在他唇間輕輕一吻，抵着他的唇，含糊不清的說，“屠殺才剛剛開始呢……”
黑鴉猛地睜大了眼睛。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一個男人出現在門口，“教主。”
歐陽不惑和黑鴉同時轉過頭去。
那人一愣，在兩人臉上徘徊半天，似乎不确認哪個才是教主一般。
歐陽不惑轉身将黑鴉往身後一擋，威嚴道，“何事？”
那人神色一斂，低下頭，“悅來客棧已被燒毀，無人生還，罪名已安在雲鼎峰頭上。”
歐陽不惑點頭，“嗯，做的不錯，你退下吧。”
那人應是，轉身離去。
黑鴉小聲問，“為什麽……”
歐陽不惑沉吟半晌，含笑問，“你不喜歡嗎？”
黑鴉側過頭沒言。
歐陽不惑說，“我們的父親……死得慘。”
黑鴉神色一動。
歐陽不惑，“害過他們的，死。恥笑過他們的，死。見死不救的，死。”
歐陽不惑站起身，解下衣衫。待只剩下內衫時，他側躺到床上，摟住黑鴉低聲問，“父親的功法……你學嗎？”
黑鴉，“念去去？”
歐陽不惑取笑一聲，“認誰做父親呢？”
黑鴉，“那你指哪個？”
歐陽不惑湊近黑鴉耳邊輕聲耳語。
黑鴉臉一紅，随即自暴自棄的說，“武功都被你廢了，我還有選擇嗎？”
歐陽不惑歪歪頭，“不廢不立。”
黑鴉咬了咬手指，“我們這樣……會不會遭天譴？”
歐陽不惑倨傲一笑，“怕什麽？大不了我們的孩子再為我們報仇。”
黑鴉，“真的生得出來嗎……”
歐陽不惑，“我們不是都出生了嗎。”
黑鴉，“生出的東西真的不會殺了我們嗎？”
歐陽不惑，“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黑鴉，“……”
歐陽不惑，“我來了。”
黑鴉，“嗯……”
兩人交頸纏綿，團成一團。
二十多年前，兩人以同樣的姿勢被歐陽厭從唐棠的肚子裏掏出來。
歐陽厭探了探唐棠的呼吸，終究是嘆出一口濁氣。
他将唐棠和端木風的屍體收走，兩個孩子抱到家裏養着。
然而幾天後，被他辜負之人卻上得門來，抱走孩童之中的其一，并憤怒的留下字條，揚言要殺了他們。
歐陽厭自是不會信，連他自持正義之人都不想對逆天而生的東西動殺念，何況是那人？
歐陽厭想的很開，既然是師傅們的孩子，那他和師兄一人養一個，也不為過。
如此，他安心留下剩下的這個孩子，取名，歐陽不惑。
而另一邊，岳非邪掠了孩子回來，随手扔給自己的得力手下。
手下目瞪口呆的看着懷裏的小嬰兒，“這是……？”
岳非邪簡要答，“撿的。”
手下，“撿這東西幹嘛？”
岳非邪，“養着玩兒。”
手下，“……哦。”
岳非邪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養。”
手下，“……那你呢？你要去哪？”
岳非邪，“去正道做卧底。”
手下，“……哦。”
幾天後的深夜，歐陽厭的門被人敲響。
他前去開門，門外岳非邪一身黑衣的站在門口。
歐陽厭，“你來了……”
岳非邪将歐陽厭往門裏一推，一腳帶上門，順便熄了燈。
夜靜，夜深，夜長，夜朦胧……
【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