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榆陽的念頭已經被我思了幾百遍,也許我真的可以去找他。

我倒也沒想過找他能做什麽,或者,如果他現在過得和我一樣平庸,早已失去我記憶中的味道,變得面目全非。那我就會徹底死心,将那種不切實際的、有些見不得光的情緒掐死。

這麽想着,我竟然有一點變.态的期待着他的“異變”。

因為這樣我就不用再受內心的蠱惑了,那種好像有一個香噴噴的美味等着我似的,引得我抓心撓肺。

而一旦發現他不再是我記憶中的人,那麽我那點後知後覺的青春期戀愛就可以灰飛煙滅,年輕的我喜歡上的不過是一個記憶中的人,一個再也找不到的人。

我第一個想得辦法就是問我媽,問她還有沒有李榆陽一家的消息。

遺憾的是,我媽也很久沒和他們聯系了,或者說,和那個村子的人幾乎都斷了聯系。

于是我想到了手機裏一直存的那串號碼。

已經那麽多年了,我早就不抱希望他還會使用這個號,可我還是給那個标注李榆陽的號碼發去了短信。

我小心翼翼的發了一條,“你是李榆陽嗎?”

消息石沉大海,我沒有收到回複。

我有些拿不準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又怕對面真的是李榆陽,到時候他接起電話,我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

就這麽猶豫着,忐忑着,晚上時,焦慮難安的我收到了一條信息。

是那串號碼,他回複的是,“是。”

只有一個字,我卻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我盯着那個“是”字盯了很久,不知道接下來還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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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個什麽理由問他現在的去處呢?找個什麽理由跑到他身邊看一眼呢?

等夜很深時,我意識到他沒有發消息問我是誰。

我有些欣喜,因為我覺得他既然沒換手機號,那他應該是知道這是我的手機號的,畢竟我也一直沒換。

但很快我又開始失落,既然知道是我,為什麽不多發一句呢,随便問問我也好。

他不發會不會是對我一點也不上心?我的消息只會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我快被自己的揣測淹死了,我最後破罐子破摔的拿起手機,打算直接問他人在哪裏。

然而還沒開始打字呢,手機裏又多了一條消息。

是李榆陽的,他問我,“你有女朋友了嗎?”

我有些意外,神志飄忽的就回了他一個“沒。”

然後他下一條消息立刻發了過來,“那你介意有個男朋友嗎?”

我一下子呆住,問他,“什、什麽意思?”

他回,“我一直沒告訴你,你是我的初戀。”

我的腦袋有些負荷不住了,我一時難以相信。

怎麽會這麽巧?

就在我察覺到我可能喜歡他的時候,他就發來了短信,告訴我他喜歡我?

緊接着我又冷靜下來,不對,也許不是巧呢,也許他就是一直在等我主動聯系他呢?

我忍不住往好的方向去想,我悲哀的發現,我被一種忽然湧出的喜悅給灌得很滿,以至于我完全忘記自己先前還在在意他現在的情況,就好像他是不是曾經的樣子已經變得無所謂。

也許是我一直沒回複,李榆陽又發來了消息。

我點開,如墜冰窟的發現他說的是,“開玩笑的。”

我一下子呆在原地,緊接着是一股不可遏制的憤怒。

我沖動的、顫抖着手指飛速的打字,“可、可我當真了……”

對面久久沒有回應,我又一次陷入一種煎熬中,甚至開始隐隐後悔。

終于,手機響了。

我翻開他的短信,只有一個字,“哦。”

我硬着頭皮,問他,“哦是什麽意思?”

很久以後,他回,“哦就是口.我的意思。”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又發來了消息,“包子,我們見個面吧。”

我轉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忽然起身鑽進了衛生間。

這天晚上我睡得很好,我的手機靜默在一邊,我沒翻開它,我怕我會對着短信傻笑。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的頭腦變得很清晰。

我拿起我的手機,給李榆陽回了一個字,“行。”

李榆陽說他還在那個村子,他希望我現在立刻去找他。

我沒有猶豫,真的買了車票,回到那個久別的村。

我是清晨時下的火車,那時天還是灰蒙蒙的,我下了火車後就給李榆陽發了短信,讓他來接我。

他告訴我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叫我往他家的方向去。

我懷着喜悅的心情匆匆走進村口,迎面卻看見一隊送葬的人。

我立馬停住腳步,躲在一邊等他們過去,我也沒擡頭看,就低頭擺弄手機,慢騰騰的翻着和李榆陽間的短信。

等送葬隊伍經過,我大步趕往李榆陽家。

然而直到走到他家門口了,也沒見李榆陽出來接,我卻發現李榆陽家門前聚集着不少人。

他們的穿着黑黑白白,彼此低聲哀嘆着什麽。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随手拉住身邊的路人,問他是誰故去。

他告訴我,是那家的獨生子,今天早上剛下葬,還說我應該見到他們出村了。

我一下子驚在原地,緊接着,我大夢初醒一般,瘋了一樣追着送葬隊伍而去。

我拼命的追上他們,離老遠就開始大喊,叫他們停下。

我惶急的告訴他們,李榆陽還沒死,千萬不要埋了他,他們果真停下腳步,等着我上前。

我急迫的說着李榆陽還活着的話,我說我們剛剛還相互發短信。

人群中一個男人走出來,他看起來年紀沒我大,他有些認真的看着我,問我短信在哪裏。

我立刻打開手機,手指顫抖的翻出短信頁面。

可是我驚恐的發現,我的短信記錄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收到或發出的消息。

我不肯相信,我反反複複的說我肯定和李榆陽發過短信,就是他讓我來的。

然而他們都用悲憫的眼神看着我,他們似乎以為我瘋了。

那個來看我手機的人留了下來攔着我,其他人繼續往前行。

我心慌得不行,渾身虛脫,我緊緊捏着手機,盯着前方的棺材。

忽然眼前一黑,我暈了過去。

我再次清醒的時候,意識還有些模糊不清。

我勉強睜開眼睛,就看到李榆陽坐在我旁邊。

雖然他看起來不像小時候的樣子了,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我有些含糊的喊了一聲,“李榆陽?”

他低頭,對上我的視線,回應我,“嗯。”

我有些沒力氣的盯了一會兒棚頂,腦海裏閃過一個黑漆漆的棺材。

我一下子坐起來,轉身看着李榆陽。

他也轉過身正視我,對我說,“包子,這次我不想放手了,你別走了。”

我說不出話來,就直愣愣的盯着李榆陽看。

他忽然湊過來,在我臉上輕輕親了親。

然後他走下床,拉住我的手示意我跟他走。

我渾渾噩噩的起身,下地跟在他身邊。

等快出門的時候,我忽然一個激靈,猛地站住腳步。

我回過頭,床上好好地躺着一個人,那是我。

我聽到身後的人喊我一聲“包子”,然後我就被大力的拉了出去。

出門的一瞬間,耳邊響起一聲尖銳的雞鳴。

我感覺到自己身體一輕,失去了重量一般,從心髒處往四肢百骸蔓延着涼意。

李榆陽帶着我躲進棚子裏的陰影處,他将我扣在裏面,整個人貼上來,環抱住我。

他的嘴唇就在我耳邊,他輕聲對我說,“如果我不是意外的死了……你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我。”

我稍稍往後避開一些,去看他的眼睛。

我對他說,“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他的眼睛裏盛着笑意,他對我說,“對不起。”

然後他又摟了上來,仍是貼着我耳邊說,“你回不去了……”

我們臉貼着臉,我的視線繞過他,看向他身後。

在我們所處的陰影之外,是條條框框的木板拼接成的木門。

而此時門縫處金光四射,似乎有很強烈的光急切的想要鑽進來。

我下意識的恐懼着那光,難受的撇開眼。

這時李榆陽也回過頭去,他看一眼那細細長長的光,自言自語,“太陽升起來了……”

太陽升起來了,而我們卻要倉皇的躲避。

因為我們不容于世間,我們成了游蕩在世間的野鬼。

【end】

☆、夜太深

夜深,R大A02男公寓最後一抹亮光熄滅,整座樓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男生們的語聲漸漸減弱,所有人都鑽進了被窩,他們閉上眼睛,他們的呼吸開始慢慢放緩,變輕,拉長……

A02公寓成了一座沉睡中的樓。

樓裏躺着幾百個一動不動的人。

435寝的于兆頗原本睡得很沉很沉,他甚至正在做一個悠長乏味的夢。

可是忽然間,他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

一個白慘慘的影子在他床邊無聲無息的飄過,他的心一悸,猛地把目光追尋上去。

他的上鋪此時正站在飲水機旁,利落的接了滿滿一杯水,然後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于兆頗盯着他上鋪的背影,上鋪輕薄的白襯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于兆頗的視線順着襯衫往下,滑過上鋪筆挺的背,墜向勁瘦的腰,直到紮進襯衫衣擺處——那個蓋了上鋪半個屁股的交界處。

于兆頗微微心塞。

他的雙目裏竟這麽毫無預兆的闖進半個白花花的、沒有布料遮掩的屁股。

上鋪對身後的窺視毫無所覺,他喝光了杯中水,将水杯放下,然後施施然轉身。

于兆頗的眼睛躲在黑暗裏看着上鋪越走越近,從未拉窗簾的窗戶外潛進來的月光把上鋪的身上照耀的無所遁形。

他的皮膚白如霜,他的下.體黑如墨,他敞懷的襯衫翩翩舞動,似随時要乘風而去。

一眨眼間,上鋪越過于兆頗的床位,停在窗前望着窗外沉甸甸的景。

于兆頗閉上眼睛,又睜開。

又閉上眼睛。

最後他心一橫,支起身子半坐起來,朝着上鋪的方向發出噪聲,“嘶……”

“嘶嘶……”

上鋪微一偏頭,他眼裏含笑的轉過身,對上于兆頗的眼睛。

為了不吵醒其他室友,于兆頗盡可能的将聲音壓低再壓低,他用氣音遠遠的朝上鋪喊,“我說……你穿上褲子行不行?好歹穿個內褲……”

上鋪歪了歪頭,“嗯?”

于兆頗看起來比上鋪還急,還尴尬,他繼續憋着嗓子說,“你是起夜上廁所吧?你好歹遮着點兒,就算這公寓裏都是男生,你這樣出去也不好吧,萬一碰到其他寝室的,估計以為你露.陰.癖。”

上鋪噗的笑出來,他輕輕往窗臺上一靠,“你要我穿上褲子?”

于兆頗殷殷點頭,“對,快穿快穿!”

上鋪含着笑,慢悠悠地說,“其實不用那麽麻煩……”

于兆頗,“嗯?”

上鋪,“你不要盯着我那裏看就好了。”話音落,上鋪的手一拂,虛虛的在那私.密處一遮。

于兆頗猛地漲紅了臉,瞬間将自己的視線從某個尴尬的地方撕下來,并努力正直的對上鋪狡辯,“我、我沒盯着……”

上鋪說,“哦……”,從倚靠窗臺的姿勢起身,他往于兆頗的方向行了一步,問,“你沒盯?”

于兆頗的視線情不自禁的飛快從那遮擋某處的手上劃過,死鴨子嘴硬的回,“沒……”

上鋪笑意更深,他直逼近于兆頗床邊,擡了一條腿搭在于兆頗床沿上,端莊沉靜的問,“為什麽讓我穿上褲子?”

于兆頗心律不齊的掃一眼上鋪那未系的衣扣間若隐若現的胸膛,磕磕絆絆的回,“因、因為,不要讓別人看見你赤身裸.體……”

上鋪原本前傾的身子收回了一些,他垂了垂眼,對于兆頗說,“其實啊……”

于兆頗賊賊的瞟一眼上鋪身前那只手的指縫,又迅速去看上鋪的眼,“嗯?”

上鋪悄然一笑,“沒別人。”

于兆頗有些反應不能,“什麽意思?”

上鋪側頭,往身後的方向示意,“不信你看。”

于兆頗好奇心被勾起,依言探出頭去看。

這一看卻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的室友們!此時!竟然全都漂浮于床鋪之上的半空中!

室友們閉緊了眼,或穿睡衣,或穿內褲的靜靜飄着。他們表情安詳,仿佛再也不會醒來。

于兆頗抖抖嗦嗦的問,“怎、怎麽回事?”

上鋪說,“想知道?”

于兆頗顫着牙齒,拼命點頭。

上鋪說,“不能白告訴你。”

于兆頗疑問,“嗯?”

上鋪擡起手朝下指了指,“你幫我吸出來我就告訴你。”

于兆頗有些遲鈍的順着上鋪指的方向看去,然後就再次鬧了個大紅臉。

他有些局促的說,“什、什麽啊……你怎麽……唉,太那個了……這可是寝室,要是被其他人……”說到這裏,于兆頗頓住了,因為他想起來其他人還無知無覺的飄着,估計就算他瘋狂的和上鋪做點十八.禁的事,也不會被發現……

但話說回來,室友們都這樣了,他怎麽可能有心思去做那見不得光的事?

上鋪湊近一些,輕聲逼問,“真不吸?”

于兆頗彎曲膝蓋,似在擋住某個不聽話的部位,同時嘴裏堅定的回,“不。”

上鋪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然後又立馬輕快的說,“那我幫你吸。”

于兆頗吓一跳,錯愕的扭頭去看上鋪。

上鋪趁機一把拉開于兆頗的腿,迅速的将臉趴了上去。

于兆頗只覺下.身一涼,然後頃刻間變得濕.乎乎的。

他仰着脖子想呻.吟一聲,但是他死死的忍住了。

然後他卷着身體,被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沖刷,很快就蜷縮成一只蝦,最後再呼啦一下釋放出去。

于兆頗渾身酥麻,他癱在床上不時打個顫。

這時埋在他下.身的上鋪吐出嘴裏的東西,擡起身子盯上于兆頗的臉。

于兆頗一動不動,他像被抽.幹了一樣,通紅着臉躲避着上鋪的視線。

上鋪伸出手用食指碰了碰于兆頗的嘴唇,“我會告訴你他們為什麽飄着,我還會告訴你一些別的。但是我說的每句話都需要報酬,我每頂你幾十下,就跟你說一句話,你說好不好?”

于兆頗的腦袋暈乎乎的,“頂?”

上鋪一言不發動作利索的把那根摸于兆頗的手抽回來,順勢就摸進了于兆頗的屁股裏。然後他幾次來回的探了探,終于真槍上陣的壓上去。

……

“那些人啊……”

……

“其實并不是人。”

……

“最近陰界氣候劇變,吹上來不少陰風……”

……

“人界被大面積的沖擊,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陰陽失調。”

……

“所以每到深夜,大家入睡以後……”

……

“陰陽之氣相互沖撞,人的魂魄會被吹得離體錯位。”

……

“就成了你看到的那樣,魂魄懸于床鋪之上。”

……

于兆頗的雙手死死的抓着上鋪的手臂,他的表情說不上痛苦還是什麽,似要哭,又不掙紮,他此時正在承受着上鋪的射.精。

上鋪之前的話溫聲細語的鑽進他的耳朵,他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聽進了幾句。

上鋪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緩緩抽身。“臨別”時又停下來,用舌頭勾着于兆頗的嘴唇舔.舐了一遍,這才意猶未盡的徹底離開,并留下最後一句,“你只看到離體的魂,看不到沉睡的肉身……”

于兆頗的猛地睜開了眼睛。

刺眼的陽光直直射.在于兆頗的臉上,他用手遮了遮,歪過頭開始想昨夜的夢。

他在心裏暗自嘀咕,怎麽忽然做了這麽個夢?和上鋪滾床單?

緊接着他的心一凜,他根本就沒有上鋪。

他的寝室總共可以住八個人,四對兒上下鋪。

然而他正直大四,室友們走了一半出去實習,剩下的四人一人占了一副上下鋪。

另外三個室友統一的把下鋪當作雜物堆,平時在下鋪上吃個飯學個習午個睡都可能,就晚上的時候才舒舒服服的鑽進上鋪的被窩。

只有于兆頗将上鋪當成堆東西的地方,下鋪幹幹淨淨留着睡覺。

而昨夜那個關于上鋪的夢,他已經不是第一次。

每次都會忘記前一夜夢過的事,渾渾噩噩以為那個人是自己的上鋪。然後每夜的夢境內容不同,但行為一次比一次露骨。

于兆頗禁不住有些擔憂。昨夜他們已經做到那程度了,今夜要是再睡過去,會不會下一步就是要他的命?

豔.鬼固然銷魂蝕骨,但也要有福消受。

于兆頗沉思良久,在這天夜晚到來時,他翻出了堆在上鋪行李裏的袖珍桃木劍,戴在脖子上後又在上鋪鋪了被子,然後合衣睡去。

夜深,R大A02男公寓最後一抹亮光熄滅,整座樓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男生們的語聲漸漸減弱,所有人都鑽進了被窩,他們閉上眼睛,他們的呼吸開始慢慢放緩,變輕,拉長……

A02公寓成了一座沉睡中的樓。

樓裏躺着幾百個一動不動的人。

435寝的于兆頗原本睡得很沉很沉,他甚至正在做一個悠長乏味的夢。

可是忽然間,他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

他的懷裏躺着一個人,一個赤.裸.裸的人。

那人也像剛醒過來一樣慢慢睜眼,然後舒展了一下手臂。

于兆頗脖子上的紅繩被牽動,他忍不住順着力的方向看過去。

就見紅繩的另一端系在懷裏人的手腕上,那人注意到于兆頗的視線,擡頭沖他笑了笑,“你不把我戴在脖子上我也入你的夢……”

【end】

☆、哥哥的恨意

一個穿着睡衣的四十多歲女人孤零零的站在門口。

她雙目無神的望了一會兒客廳,然後呆板的舉起手臂,用手裏拿着的炒菜勺子在頭頂門框上邦邦邦的敲了一敲,之後聲音輕飄飄的吐字,“項左啊,回來吧!”

屋內,柔軟的雙人床上盤腿坐着的項尚頭都沒擡,死氣沉沉的應聲,“回來了,已經回來了。”

空洞的敲擊門框聲再次響起,接着是語調不變的聲音,“項左啊,回來吧!”

項尚即刻應聲,“回來了,已經回來了。”

女人再次敲,再次喊,“項左啊,回來吧!”

項尚應,“回來了,已經回來了。”

女人收回舉着勺子的手,将頭發攏了攏,扭身對轉身看自己的項尚吩咐,“大寶跟你弟弟睡吧,媽媽出去一趟就回來。”

項尚乖乖的點了點頭。

女人關上房間的門,取了大衣披上,然後将客廳桌子上一大卷子紙錢夾在腋下,就這麽踏入夜色出了門。

直到外面沒有任何動靜,項尚才把視線挪回到臉色暈紅昏迷不醒的項左臉上。

他死死的盯着項左的臉,心想,他再也別醒來才好呢。

項尚和項左是一對兒孿生兄弟,他們的臉以及體形都一模一樣,如果兩人刻意做出同樣的表情,連他們的媽媽也難以區分出他們。

當然,畢竟兩人是不一樣的,而且他們的性格有很大的差異,平時光是看神态就能将他們區分。

弟弟項左性格很冷厲,脾氣不好,最喜歡做得事情就是欺負哥哥。

他倒不是窩裏橫,他單純是只喜歡欺負哥哥,至于外人,他不屑理睬,而除了哥哥以外的其他親人,他更會表現出乖巧禮貌,這對于他來說并不是難事,畢竟無論是他的智商還是情商,他都比同齡人要高得多。

至于哥哥項尚,他和弟弟的情況恰恰相反,不僅性格懦弱,還有輕微的自閉。他不喜歡跟任何同齡人或親戚中的長輩說話,他事事做不好,總是拖後腿,他最讨厭總是仗着先天優勢欺負自己的弟弟。

可是他實在是太孬了,哪怕他讨厭自己弟弟讨厭的要死,面對現在弟弟人事不省的情況,他甚至都不敢伸出手偷偷的、陰暗的在弟弟身上狠掐一把。

他唯一敢做的只是暗暗在心裏怨恨,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弟弟快去死。

因為弟弟越來越過分了。

自從去年起,兩人剛剛過了十五歲生日,項左忽然換了一種欺負項尚的形式。

他開始對項尚進行猥.亵。

他會趁項尚上廁所的時候忽然抓住項尚的鳥,讓他吓得尿憋回去,然後笑得歡喜的揚長而去。他會趁項尚洗澡的時候忽然闖進去,一同擠進浴缸裏,壓着項尚的腦袋讓項尚給自己口.交。他會在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在朝氣蓬勃的校園裏,猝不及防的在項尚屁股上一掐,或者下流的抓一把,再笑看項尚驚慌的不知所措。最後還有同床共枕的每一夜,項左的手會伸進項尚的背心,項左的腿會插.進項尚的兩腿之間,項左的牙會輕咬在項尚的肩膀上……

項尚恨這一切的一切,他就像一只被擒住的小雞,呆兮兮的任由項左搓弄。

而就在今天傍晚,兩人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項尚忽然被什麽絆住,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等他爬起來去查看時,發現絆他的東西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火柴盒大小的盒子。

他忍不住好奇的擺弄了一下那盒子,卻沒看到任何開口的地方。

他疑惑的用力捏了那盒子一把,其中一面竟然忽然凹陷了下去。

項尚于是瞄準這一面往裏按,那東西被按得繞中心軸旋轉一圈,靈活的翻了一個面,并且這一面上還有字。

項尚剛要仔細看,那東西卻被一只手給拿走了。

項左眯起眼睛仔細辨別上面的兩行字,那之上寫着的是,“黑色是我對你的恨,白色是我對你的愛。”

項左不感興趣的嗤一聲,手指一彈,那盒子就被項左扔了出去。

他低頭看了看望着丢棄方向的項尚,擡腳在項尚屁股上一踢,“傻了?還不起來。”

項尚用含着怨恨的視線盯了項左一眼,起身悶頭跟在項左身邊。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之後,項左忽然就不行了。

他頭暈身子沉,高燒不退,甚至說胡話。

項尚盯着項左虛弱的樣子,眼睛一眨不眨。

他們的媽媽卻是吓壞了,不停問項左感覺怎麽樣?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白天都做了什麽?

項尚老實的講了一下他們遇到一個破匣子的事,媽媽沉默,然後斷言,那是不幹淨的東西,估計是項左不敬,于是遭到了懲罰。

媽媽讓項尚把弟弟送進房間,她自己拿了炒菜勺子,翻出儲備在櫃子中的紙錢,便往兩兄弟的房間方向前去,意圖給項左叫魂。

魂叫完了,項媽媽睡了,項尚的眼皮也慢慢的沉了。

項尚感覺自己正在做夢。

他知道現在他所待的地方不是真實的,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是個夢。

然後他看到了項左。

項左的身上什麽也沒穿,他身周被若隐若現的黑氣缭繞,他正有些氣急敗壞的不斷揮開那些黑氣。

項尚忽然就笑了。

他有預感,那些黑氣受自己操控。

他想象着,用意念對那些黑氣指揮着,他讓黑氣圈住項左的脖子,一圈又一圈,然後慢慢勒緊。

項左開始變得呼吸困難,他雙手死死摳着黑氣,卻拿那黑氣無可奈何。他眼神急躁的從自己身前飄開,就這麽猝不及防的撞進項尚的眼睛。

項尚對上項左掙紮的眼神,他忽然就改變主意了。

黑氣從向左脖子上散開,在項左大口喘氣之際,纏繞上他的四肢。

項左被結結實實的束縛了起來,他一動不能動。

項尚像獲得了某種異能的普通人,他的眼裏冒着光,一步步向項左接近。

他擡步時,身後幾縷清白的煙舒緩的散開,又立馬追着項尚的腳步黏上去。

項尚站在項左面前了,項左保持着被束縛的姿勢一言不發。

兩兄弟久久的對視,最後項尚一垂眼,凝視着項左垂在腿.間的鳥。

他伸出手在項左的鳥上溫柔的摸了摸,最後他的手還是離開那裏,貼着項左的皮膚往後,直伸進項左的屁股裏。

黑氣将項左的四肢扯開,抻着項左使他的後.穴正對項尚的眼前。

項尚雙手把住項左的腰,深深的插.了進去。

……

當清晨熹微的光漏進項家兄弟的房間,項左猛地從夢中逃了出來。

他眼神一厲,騰的翻身而起,掀開項尚的被子,一把拽下項尚的內褲。

項尚有些驚慌的坐起來,手臂前伸,試圖擋住項左的動作。

然後項左發了狠,按住項尚手腕往床上死死一壓,擡了項尚的屁股就捅.了進去。

項尚的屁股裏又濕又軟,他整個人卻像被釘在案板上的肉,繃着身子僵在項左身.下。

兩兄弟抱成緊密的團,很久後,他們一模一樣的臉上露出一樣的失控表情。

項左不再像以前那樣欺負項尚了,當他想要時,就直接拉扯着項尚将他按進衛生間的隔間,狠狠的艹.上一頓。

而到了夜晚,戰場變成項尚的主宰,他會把白天項左欠下的全部艹.回去。

白天,弟弟(女.幹)哥哥。晚上,哥哥(女.幹)弟弟。

不管外界時間怎樣流淌,不管現實生活是快樂還是苦悶,他們始終不變,就這樣糾纏着走過初三,再走過高三。

當高中結業後的最後一個暑假過去,他們将面臨人生中第一次分離。

弟弟的聰明使得他去了非常好的學校,而哥哥只能留在家附近的三本。

弟弟離家前的最後一晚,哥哥始終都無法睡去。

不是他不想,而是很想。

他煎熬着,輾轉着,總算在後半夜入了夢。

項左似乎在夢中已等候很久,他坐在地上,表情平靜的盯着眼前的地面。

項尚朝着項左的方向走去,當他想要控制黑氣去觸碰項左時,他卻發現黑氣怎麽也調動不出來。

他怔忡的在項左身前站住,久久凝望弟弟的發頂。

也許是感覺到沒被束縛,項左擡頭看着項尚。

在他動作間,有灰白的煙在眼前一閃而逝,項左稍稍愣神了一下,然後他忽然就笑開了眉眼。

源源不斷的白煙從項尚體內憑空冒出,再齊齊聚攏在項左身邊。

項左将雙手合十,那些白煙便溫柔的在他手腕處纏繞起來。

項左舉高手,張.開.腿,白煙飄飄渺渺的繞上他的腳腕。

項尚看着這些變化,看着項左的眼睛。

那些白眼雖然從自己身體中冒出來,卻并不受自己控制。

就像當初纏着項左的黑氣,雖然在項左身上,卻受項尚控制。

項尚蹲下來,他伸出手臂攬住項左的脖子,和他親密的擁抱一起。

項左雙腿一合,攏住項尚的腰,嘴唇湊近項尚的耳邊,“黑色是你對我的恨,白色是我對你的愛。”

【end】

☆、香衍鎮之傻子

如果你家附近有傻子,不管他/她年齡大小,請,一定要遠離他們,否則你可能會後悔不及。

我家住在香衍鎮,它是個表面看起來平定祥和的小鎮。

香衍鎮一點也不繁榮,它有一個小型的集市,每周六會出現在鎮中心的那片兒“商業區”裏。整個鎮中,所有的樓房都集中在那附近。

而我家是沒有住樓房的那種運氣的,我家離“商業中心”很遠,有将近一個小時的路程,我家附近紮堆兒居住着很多普通的老百姓。

小時候,我覺得我家門口的那條胡同很長很長,尤其是天稍微暗下來,走在胡同裏就好像永遠也走不出來。我對這條杖子圍砌的小胡同既感到恐懼又感到心安。

恐懼是因為它很長,人一踏進裏面,仿佛再也走不出來。而莫名的心安卻是因為它的窄,當小時候的我穿行在胡同之間時,我仰起頭,天空變得小了,那湛藍的顏色仿佛觸手可及,與此同時,我的兩邊像是守護着兩排非常厲害的大兵。

這條胡同的裏面就是我的家,唯一的一戶人家。

胡同之外是一條寬闊的長街,正對胡同口的那戶人家,有着漆黑色的木門,窄小的木門很高,頂端又尖,它看起來像豎起來的棺材。在這棺材的兩邊,圍着的是磚紅色的圍牆,而這結實堅硬的圍牆裏面,就住着一個心智不全的傻子。

小時候我媽經常囑咐我,叫我離孫家的傻孩子遠點,因為那傻子打人。

每次她這樣跟我說時,我就會想起她以同樣的腔調跟我說,離垃圾堆附近的野狗遠點,因為那野狗咬人。

也許從某種角度來說,傻子和野狗,是沒有什麽分別的。

我很聽我媽的話,每次看見那傻子,我都會下意識繞道。

我感覺到恐懼。

我發自內心的對那傻子感到害怕。

那傻子長得很醜,他的臉總是不幹淨,上面橫陳着一道道黃色的灰色的痕跡,那些都是他的口水或者鼻涕留下的印記。他的頭發短的幾乎只剩下黑點,那是他的家人自己動手給他剔的,我幾乎能想見電推子連綿的嗡嗡聲。傻子的衣服也很髒,常年不換,衣襟和袖口處黑的發亮。傻子的腦袋有點大,像一根木愣愣的圓柱,和他整個體形相比就是一個縮小版。

我曾在傻子背後暗暗看他走路。他走路不像正常人那種悠着手臂,有節奏的前行。他走路時是用颠的,兩臂僵硬的垂在身側,兩腳相互上下倒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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