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不該有的感覺
“我爸說我不吉利,克死了我媽。”說到他爸的時候,他表情倒很平靜,像在講別人的故事。“我生下來的時候不是有尾巴嗎?我爸認為我是怪物,是我害死了我媽。其實他說的也對,不為生我,我媽怎麽會死呢?所以打小他就特別讨厭我,總把我往我姥姥家送,後來就不接了,等想送回去他就說不要了,說不想養我這個怪物,看見我就恨。因為這個,我姥姥開始恨他,特別是他後來又結了婚,而且又生了一個兒子當成寶貝一樣養着,我姥姥就更恨他了。說他沒有人性,泯滅良心,不是人,叫我再也不要見他,也不要認他這個爸了。”
沒想到,這孩子身世這麽複雜,小小年紀經歷了這麽多,換作一般的孩子早就不成器了,他能好好念書,還考上大學,還有奉獻愛心回報社會的熱情,真是難得。“那……你怎麽想的?”我忽然有點想要了解他,他可能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我能怎麽想?他恨我,我也不可能愛他,他只是一個給了我生命的人而已,他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他。有時候見面也是迫不得已,他有錢,往我身上砸錢可以讓他找到存在感,然後好在我被錢砸了之後好好羞辱我一番,讓我深刻體會一下他對我那死了快二十年的媽多麽地念念不忘,而對我多麽地恨之入骨。有時候我挺奇怪的,既然他那麽愛我媽,幹嘛還跟別的女人結婚生孩子?”
“繁衍後代,延續子孫。”我說,不禁想起了當年徐世豪跟我解釋他為什麽一定要跟我分手去和女人結婚時的理由。是的,有些男人對子孫的渴望大于愛情。
“那個身份是我爸的人,我一直沒把他當成我爸。”淩過又說:“但這話我一直沒和我姥姥說過,我覺得吧,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跟他怎麽樣,要看他怎麽對我,我自己怎麽想,而不是姥姥要我怎麽想我就怎麽想。所以她一直以為我跟我爸關系挺好,特別是每次我爸往我身上砸錢以後,我姥姥知道了都特別生氣。”
“你爸是怎麽往你身上砸錢的?”關于這點我實在有點好奇。
“給我買房子,買車,但他買的房子我一天沒住過,他買的車我也從來沒碰過。然後他就花錢雇人綁架我,再花錢雇人去救我。”
“你怎麽知道是他花錢雇人幹的?萬一是真的呢?”
“哼!”淩過不屑地冷笑道:“你見過綁架你不但一根汗毛都不敢動你,還怕你磕了碰了似的小心翼翼的綁匪?我識破他的詭計之後并沒揭穿他但感謝的話肯定也不會說的,他也清楚我不是傻子,但他想證明我是傻子,然後又花錢雇小流氓找我打架。那次我真不知道是假的,就跟人打起來了,還把人家腿給打折了,然後他又理所當然地跳出來賠錢,羞辱我。後來他知道了我喜歡男的,就雇MB勾引我,還裝作跟我偶遇,接下來又是拿錢砸人叫人家滾,然後繼續羞辱我。這樣的戲碼一年至少上演一回,我都疲乏了。”
“你爸還真挺能作的。”我有些無語了,真不知道他爸是把他當成了仇人還是當成了玩具?
“不是一般能作。”他無奈地笑了一下,然後向我看過來問:“如果……”
“別問如果我是你,我不是你。”我打斷他。
“誰問你這個,我是說如果我爸哪天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他要是又起什麽念頭牽連了你,你會不會再也不理我了?”
“你放心,我能告死他。”說完又覺得哪裏不對。“不是,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跟你在一起,咱倆什麽時候在一起了?”
“現在啊。”他笑了。
“一起吃個飯就叫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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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爸來說這就叫在一起,不然你以為非得被他捉奸在床才算嗎?”
“你個小屁孩別滿嘴胡說八道,咱倆不可能!”
“我也沒說可能,我就是怕我爸誤會。”
“那你以後躲着我點就行了。”
“我倒是想躲來着,誰沒事總去睡我的床啊?”
“那破宿舍你爸還能派人去盯着?”
“那可真說不準,我們那可是雙人宿舍,最适合培養基情了。”
“哎……你這麽一說,我忽然覺得岳陽挺危險的,要不你換個宿舍吧。”
“不換!”他狠狠地白我一眼,又挪到桌前去吃東西了。
“你不換,那明年我讓岳陽搬出來跟我回家住。”
他擡起頭來看我一眼,像看怪物似的問:“你确定?不堵車光單程開車就要一個小時,你是打算讓岳陽每天早上五點鐘起床打車去學校啊還是你也跟着起來送他去學校再往回趕啊?”
我一時啞口,是啊,雖然想過不想讓岳陽住宿舍的問題,但把我跟他們學校幾乎隔着半座城的事給忽略了。岳陽不住宿舍的事以後再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讓淩過離他遠點。“總之,你別跟我們家岳陽走得太近了,他将來……”
“他将來成不了什麽大人物。”淩過又打斷我。“你覺得一個空少将來最大的出息是什麽?是能當主席啊還是能當總理啊?”
“你少跟我擡杠!”
“我說的是實話。我們這個專業将來出來就是個為人民服務的,除非你改行。你要真想他将來能有所作為,還不如直接休學跟着你幹呢。”
“我倒是想,可就算我同意他同意我家裏也不能同意啊!”
“那你就別怕我影響他。再說了,我能影響他什麽啊?論道德品行、知識修養、社交能力、藝術才華、人格魅力他還不如我呢。”
有這麽說我弟弟的嗎?我瞪着他:“就憑你是Gay這一條就跟他差遠了,都甩你好幾條街了!”
“Gay怎麽了?你不也是嗎?誰甩誰幾條街了?你貶低我的時候把你自己忘了吧?”
“我跟你不一樣!我現在是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光憑這一點自然跟你不可同日而語。”
“你是跟我不可同日而語。我可是純潔少年,你都三十了,不知道經歷多少男人了,還好意思跟我比?”
“你!”我一時氣急抓起墊子往他胳膊上掄了一下,結果把他手裏的筷子震得脫手而飛。他瞪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麽,然後向隔間外面喊了一嗓子:“服務員!再拿雙筷子!”
很快,服務員推開拉門送來一雙新筷子,然後他看都沒看我地接着吃。
我郁悶地看着他,沒好意思解釋其實除了徐世豪我根本沒經歷過第二個男人,而且一個人純潔不純潔真不在于有沒有經歷過這些,但跟他有什麽好解釋的?
這一頓飯從聽他東拉西扯到講述身世再到激怒我,還真是百轉千回。不過也算是個特殊的聖誕之夜了,雖然這小子說話常常讓人有想要揍他一頓的沖動,但也沒覺得無聊。
兩點半的時候,見我頻頻看表,他終于放下筷子,伸了個懶腰說:“行了,我們走吧,不過提前了半個小時,你得陪我去堆個雪人。”
我瞪他一眼,但沒說不行,于是出了火鍋店,我們沒上車,而是順着外面的人行道往前走了一百來米,然後來到一排歇業早的店面外面,在還沒有一個腳印的雪地上堆起了雪人。
這會雪至少已經有十公分厚了,雪人很快就被堆了起來,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在火鍋店順了兩只香菇,這會拿來貼在腦袋上當眼睛,然後又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給雪人圍上了。地上都是雪也看不到什麽能當鼻子和嘴的東西,于是他又從口袋裏翻出一只打火機和一片口香糖。
雪人已經很像那麽回事了,但總還像是缺點什麽似的,我也翻了翻口袋,實在是沒什麽東西,最後領帶解下來系在了頭頂,這回雪人看起來終于有點威風凜凜的感覺了。
“還有還有。”他又在衣服內外的口袋裏來回摸,然後又摸出來幾顆糖果。“這是我姥姥在出門前塞進來的,正好給它再安一排扣子。”
他把剝了皮的糖果按在雪人的肚皮上,一排扣子也安好了。于是,一個搭配豐滿的雪人就算堆好了。
他興奮地拿起手機給雪人拍了兩張照片,然後又把手機遞給我:“來,給我和雪人合張影。”
我用他的手機給他和雪人拍了合影。雖然是後半夜,但下雪的夜裏會很亮,拍出來的照片還挺清楚的。他看了照片以後很滿意,便一把将我也拉過去。“來來,咱仨再一起合一張。”
我還在想要不要跟他合影的時候,他已經舉起手機“咔擦”一聲拍完了,然後把照片送到我面前說:“你看你看,清楚吧?你幹嘛呢?表情跟木頭似的,重拍。”
“拍個屁,我跟你又不熟,誰要跟你合影?”他把他推開,往回走。“雪人陪你堆完了,我要回去睡覺了。我跟你不順路,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喂!怎麽突然就不高興了?不就是合張影嗎?”他在我身後喊。
“沒不高興。”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我是不高興了,倒不是因為他跟我合影,而是剛剛拍照片的那一剎那他竟然把我攬在了懷裏。
我也不是什麽道德崇高坐杯不亂的人,耐得住寂寞并不代表我心裏就沒想法,他在我眼裏雖然還是小孩但他畢竟是個男的,被他突然攬在懷裏我一樣會心跳加速血液上湧。我不想故作鎮定裝作沒什麽感覺,我也裝不出來,所以我必須趕快離開。不管他怎麽想,總之我不能再跟他呆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