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動心的感覺
雖然關于岳陽的事淩過能夠給我通風報信我挺感激他的,但之後我并沒再聯系他,直到有一天岳陽突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哥,我跟你說,淩過今天出了點事。”
“出什麽事了?”我莫名地心頭一緊,當時還在辦公室寫資料,一聽這話不禁騰地站了起來。
“他跟我們班團支書吵架了。”
“吵架?”我緊張的情緒又緩解了。“吵個架算什麽出事啊?你吓我一跳。”
“你聽我說完,哥,這裏邊挺複雜的。”
“行,那你說說看。”
“今天不是周一嗎?早自習愛國主義教育起立正準備唱國歌的時候,淩過突然趴在了桌子上,團支書在講臺上喊他起來,他一動也不動,根本不理他,所以團支書生氣了,說淩過不愛國,自由散漫,但淩過就那麽一直趴着,到底也沒起來唱國歌。”
“他怎麽了?突然病了嗎?”
“不是,開始我也以為是。後來大家唱完國歌,他就起來了要出去,團支書把他攔在門口,說淩過瞧不起他,故意給他難看,跟他對着幹什麽的。淩過推了他一下,罵了一句‘去你媽的!’就跑了。然後就不知道去哪兒了,一上午都沒來,學校和宿舍都找不到,手機也關機了。下午他仍然沒來,又聯系不上他,我怕他出什麽事。”
“他沒病?那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跟你們團支書對着幹?”
“什麽對着幹啊?你不知道這裏邊的事。我們班團支書的位置本來是淩過的,全班38個人,票選他可是32票,但他對這個位置根本沒什麽興趣,知道誰最想當團支書之後,他就找我們導員說他不想幹,讓那誰去幹,所以才有了我們班現在這個團支書。但他一直覺得淩過把這個位置讓給他是一種施舍,心裏特別不痛快,平時跟淩過說話就酸了吧叽的總話裏帶刺兒,特遭人煩。我們班同學也不喜歡他,他在班裏基本上沒什麽朋友,也就在導員面前還能尋求點存在感。”
“這樣的人還能當團支書?”我忍不住吐了個槽。“你們導員眼睛瞎了啊?”
“誰不愛聽奉承話啊?這貨在我們導員面前就是一孫子,他要是也在我們面前裝孫子,我們也喜歡他。”
“到倒也是。然後呢?淩過今天早上到底為了什麽才不給他面子的?”
“我不确定,但我猜應該是他家裏的事。他趴在桌子上的時候,我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手機,有一條他大姨發給他的短信,就說讓他趕緊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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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我愣了一下,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淩過他姥姥了。他跟姥姥感情很深,雖然用他的話說現在他跟姥姥已經沒什麽話可說了,但一個把他從小養大的親人,如果真出什麽事他肯定還是難以承受。一想到他們班那個團支書在他最難過的時候還冷言冷語外加人身攻擊,我真想海扁他一頓!
“哥……哥!你還在聽嗎?”岳陽的叫聲組斷了我的思緒
“啊……聽着呢。”
“你能幫我去找找他嗎?我有點擔心。”
“行,我這就去找他,有消息了我馬上告訴你。”
我挂上電話,丢下桌上的一堆資料就沖了出去。
除了逝去的時光,我也沒地方去找他,但到了那才發現找他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前臺告訴我老板今天沒來,我向她要電話,她一開始不給,後來我解釋明白了把電話號碼給我了卻也是關機。再打聽他大姨家的地址,前臺也不知道,最後連他大姨的孫子小賢的電話我都給問來了,幸好就這小孩兒的電話沒關機。
“喂?你是誰呀?”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我是你淩過叔叔的朋友,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他不在學校裏嗎?”
“不在,他今天一早好像是被你奶奶叫走了,但他和你奶奶手機都關機了,我找不到他們。”
“你找他幹什麽呀?”
“他和同學吵架了,我想勸他回學校去上課。”
“哦,那他可能去我太婆婆家了。”
“你太婆婆家在哪?開發區那邊嗎?”
“你都知道我太婆婆住開發區啊?那你肯定跟我小叔挺好的,他都不跟人說的。”
“哦……是啊……挺好的,你能告訴我地址嗎?”
“我說不清楚,都是我奶奶開車帶我去的,就記得他家院子外面有一個幼兒園,牆是藍色的,還畫着好多魚。”
“找到幼兒園就能找到你太婆婆家嗎?”
“能,她家院子裏有一條大狗,叫鍋包肉,不咬人的,有人來的時候就跑過來晃屁股。”
“好的,謝謝你小賢。”
“叔叔你叫什麽名字?萬一你沒找到我小叔,我看到他時會告訴他的。”
“我叫……小蟲,毛毛蟲的蟲。”
“好的,毛毛蟲叔叔。”
我無奈地笑了:“是小蟲叔叔。”
“知道了,小蟲叔叔。”
跟小賢通過電話,我立刻往開發區開,路上給林亞東打電話讓他幫我查開發區哪家幼兒園是藍色牆壁還畫着魚的。林亞東一邊幫我查一邊問我為什麽找幼兒園,我不想跟他多做解釋,就說案子需要。我們雖然在一個公司,但各自負責的案子基本上都是保密的,為了客戶的隐私,所以他也沒再問什麽。只是如果幼兒園有名字還好查,光知道圍牆的特點還是有難度。他讓我挂上電話等,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他才又打過來告訴我有可能是一間叫“春曉”的幼兒園,地址什麽的也發了短信給我。
一個小時以後,我找到這家幼兒園,也看到了小賢說的那個院子。原來是間別墅,不是很大,但很氣派,也很幹淨,院子裏有一頭古代牧羊犬,像個披頭士一樣在我走到門口時瘋跑過來,隔着大門猛沖我晃屁股,一條紅通通的大舌頭吐出來挂着長長的口水。
我按了半天門鈴,但院子裏除了這條狗在哼哼和偶爾叫幾聲以外,沒有任何聲音。
這時,一個老頭從路上經過,看見我站在門口一直按門鈴就過來說:“他們家現在應該沒有人,今天一早救護車來過,把一個老太太送醫院去了。”
我一聽,連忙走上去問:“大叔,那您知道是送哪個醫院去了嗎?”
“那哪知道?肯定不是開發區這邊的醫院,這邊醫院條件不好,急救什麽的不管用。”
“啊,那謝謝您啊。”
線索又斷了。我垂頭喪氣地回到車裏,手扶在方向盤上,卻不知道該往哪裏去。過了半天,我又給逝去的時光前臺打電話問有沒有他們老板的消息,回答是沒有。我再試圖不斷撥打淩過和他大姨的電話,但還是關機。
我在淩過姥姥家的大門外等了将近一個小時,始終沒有任何動靜,連鍋包肉都回小木屋裏睡覺去了。
天都快黑了,淩過離開學校已經一天了,不知道他姥姥怎麽樣了,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個醫院,更不知道如果他姥姥真有個好歹,他會是個什麽樣子。
我靠在車座上長嘆一聲,才漸漸意識到自己對淩過不止是有點邪惡的想法,其實也有了動心的感覺。一想到這小子傷心難過的樣子,我鼻子還有點酸酸的。
這時,岳陽打電話過來了;“哥,找到淩過了沒有?一直沒等到你的電話,我很着急。”
“還沒有呢,他一直關機。我找到他姥姥家了,沒有人,聽說去醫院了。”
“那現在也不确定他一定是在醫院裏是不是啊?”
“你別瞎想,他肯定在醫院陪他姥姥呢,我會找到他的。”
“那你找到了一定要……”
“等會再說。”我聽見又有電話進來,莫名地我覺得可能是淩過,于是我掐了岳陽電話趕緊接另外一個電話。“喂?淩過嗎?”
“啊。”果然是他,聲音沒什麽波瀾,但特別沒生氣。
“在哪呢?”
“醫院。”
“你姥姥……”
“嗯,走了。”
“啊?你……你別太……”
“你什麽也別勸我。”他打斷我。
聽他這樣一說,我眼眶有點濕。“好。”我輕聲說。
“你給小賢打電話找我了?”
“嗯,你怎麽知道是我?”
“名字裏有蟲字的除了你還有誰?還毛毛蟲叔叔,小賢記得可清楚了,虧你想得出來去問他。”
“我沒跟他說你姥姥的事。”
“嗯,不過他現在也知道了,我大姨已經把他接來醫院了。”
“你還要在醫院呆多久?”
“不知道,人剛轉去太平間,還有好多手續要辦。”
“那……我去……找你吧。”
“你別來了,不太……方便。等這邊的事都處理完了,我去找你。”
“你去哪找我?”
“你在哪我就去哪,我今天不想回家。”
“你平時所謂的家是指哪兒?”
“我大姨家。”
“哦。那行,我等你電話,那我先回家了。”
“你現在在哪兒呢?”
“在你姥姥家門口。”
淩過在電話裏沉默了半天,然後我聽到一聲吸鼻子的動靜。
“你沒事吧?”我明知故問,真想知道他哭是個什麽樣子。
“沒事。”他聲音聽起來還和剛才一樣。“你沒吓着鍋包肉吧?”
“他沒吓着我就不錯了,這要不是隔着大鐵門,他撲過來的時候我肯定調頭就跑了。”
“他不咬人,傻了吧叽的跟誰都好。”
“看出來了,我要是能打開門,它都能跟我回家。”
淩過忍不住笑了一下。他這又哭又笑的,整得我心裏更不舒服了。“行了,不跟你說了,我還得開一個多小時車呢。你先去處理醫院的事情吧,完了給我打電話,多晚都沒關系。”
“嗯。”他應了一聲,然後輕聲說了句:“岳蛟,謝謝你這麽關心我。”
“別整這煽情的,聽着怪難受的,挂了啊!”我火速挂了電話,感覺眼前有點模糊。
坐了一會,等緩過勁來以後,我又給岳陽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找到淩過了,把他姥姥過世的事也說了,然後讓他幫淩過請幾天假。岳陽說知道了,然後說晚上要找幾個人去揍一頓他們班團支書。我頭一次沒勸他不要打架,因為那個混蛋,我也挺想揍他的,我沒說讓他替我多揍幾拳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