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莫涵徑直往前走,像是沒聽見。
白粟指甲用力扣掌心,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狀态,回頭看向阮父阮母,自責道:“是我的錯,沒教好莫涵,辜負了兩家情誼,抱歉。”
白粟的姿态做的夠足,阮明哲不好撕破臉到底,道:“白總也別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我們做父母的也不是神,兒女成不成人,最終還是在他們自己,好在白總是個頭腦清楚的,不是一味寵孩子的,我瞧着你這法子不錯,出去吃吃苦,以後才知道說人話,幹人事!”
白粟臉疆了疆。
他這是暗示自己,最好是真的趕莫涵出莫家。
別做戲。
阮明哲只當沒看見,站起身,看向壁爐前的阮夏道“夏夏,時間不早了,回家了。”
阮夏朝這邊走過來。
莫謹大步流星過來,手搭上阮明哲臂彎,道:“爸,”婚禮儀式上,莫涵已經改了口,這會喊起來十分順暢。
“夏夏現在是我夫人,我們已經完成了婚禮。”
阮明哲似是楞了一下,道:“你不介意夏夏和”
後面的話未說完,莫謹打斷道:“爸,我說過了,夏夏只是我太太。”
阮明哲擰眉和他對視。
莫謹任由他打量。
白粟眼眸微沉。
屋子裏誰也沒說話,“啪啪”的火焰燃燒聲意外清晰。
Advertisement
半響,阮明哲道:“你記得,是你自己要的這樁婚事,以後,你要是拿過往的事給夏夏受一分委屈,”他又銳利掃一眼白粟,“莫家跟阮家永遠結仇,不死不休!”
“我保證。”莫謹道。
大勢已去!
白粟只能止損,修複關系,“本就是我們家虧待了夏夏,阿涵可以不是我兒子,夏夏永遠是我親女兒!”
莫家的別墅由兩棟組成,白粟住在後面的次棟,中間有回廊互通,送走了阮明哲夫婦,白粟眉間的疲倦明顯。
她回身往次棟走去,莫謹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白姨,你是不是該給夏夏一個交代?”。
白粟身子頓了一會。
回身,看向莫謹,“應該給的。”
又看向阮夏:“夏夏,這事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今日太晚了,你給我時間準備,明天必然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生意人家,道歉沒有只輕飄飄的話的。
“好。”阮夏道。
白粟離開,偌大的客廳只剩兩人。
兩個人影,對立而站。
這種身份,氣氛微妙而尴尬。
莫瑾拳頭抵唇,輕咳一聲,說:“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
一起吃飯實在是個調節氣氛的好方法。
兩人在婚宴上,确實也沒吃過東西,阮夏點頭說:“好。”
莫謹沒有喊保姆,徑直去廚房。
阮夏想了想,跟着進去。
砂鍋蓋子掀開,氤氲的水霧散開,莫謹用勺子盛在青瓷碗裏。
看起來煮了很長時間,一早讓保姆準備了?
袅袅白霧從白瓷碗裏散出來,阮夏眼眸凝一瞬,沒有猶豫,手直接觸上去。
“燙。”
他遲了一步,白皙的指腹一片通紅,握着她指腹放到水龍頭下面淋水。
沒責備,只有些無奈,問:“疼不疼?”
還是那個清冷的聲音,分不出情緒。
他這個人從來都是這樣,從來沒人可以在他的眼裏,聲音裏,分辨出情緒。
“不疼的。”她說。
“下不為例。”他說。
“嗯。”她說。
又淋了一會,莫謹擡起她手靠近自己,纖細的指腹上,挂着水珠,沒那麽紅了。
他拿紙巾擦幹,唇微微抿起來,靠近,徐徐吹風。
夾雜着呼吸的熱氣吹在指尖,她指尖輕顫了一下,也沒掙脫。
這舉動,着實暧昧,旁人看了都要面紅耳赤,兩人臉上卻都面無表情。
他又捏了捏她的手,說:“你去拿勺子和筷子。”
像打發一個搶着和大人幫忙的三歲小孩。
“嗯。”阮夏道。
莫瑾又取了一碟子溫着的水晶蝦餃,并兩個下飯小菜。
小火煨出來的雞湯鮮鮮,香香的,過去的阮夏極喜歡。
但--是過去了!
白霧裹挾着香氣飄進鼻尖,阮夏拳頭抵上鼻尖,隔絕嘴裏不适的腥味,眼眸微垂。
莫謹手中的勺子輕輕攪動,看向她問:“怎麽了?”
阮夏道:“這半年在國外吃素,不習慣肉的味道,我喝點酸奶吧。”
莫謹手中勺子頓了一下,道:“我去給你拿。”
阮夏吃了一小塊面包,喝了一杯酸奶。
莫謹和她說:“去我房間談吧。”
“嗯。”
阮夏跟着他拾級而上。
他卧室在二樓正中間的位置,擰開門柄,令她意外的是,竟布置成了喜慶的婚房,花瓣,氣球,紗幔裝飾成粉粉的世界。
他房間很大,360°落地窗前有兩個小沙發。
他一條腿翹到另一條腿上,脊背微彎,慵懶靠在沙發後背,定定看着她。
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不知是房間喜慶的氛圍,還是他略顯慵懶的坐姿,還是一樣的神情,阮夏就是覺得,他眉目間的清冷退了兩分,添了一絲柔情,人都跟着他放松了兩分。
但,于談判技巧上,先開口者氣弱。
于感情上,先撩者賤。
先動心者輸。
這些都是她趟過的血路。
她已經不是別人指縫漏點好意,便美化,被人牽着鼻子走。
她撫着臀部旗袍向下從容落座,纖細的腰,胸,挺的筆直,手搭在膝蓋,雙腿并攏微側着對面的男人。
這個姿勢,玲珑的身體曲線完美呈現。
“莫總,謝謝你救場,成全了我的臉面,我感激不盡。”
莫謹手指敲了敲,“莫總。”這個稱呼還真是客氣!
她從來也沒這麽叫過他!
從來控制住情緒的人,竟先失了先機,心緒微惱!
面上卻不顯,淡淡“嗯”一聲,等着她的下文。
她咬了咬唇,“如果莫總願意,我希望我們可以做三年的假夫妻,條件随您提,我明天拟兩份合約出來。”
莫謹明白了,她不願意用過往的情分綁架自己,他希望自己把它看做生意,做不做全看自己心情。
莫謹豈能允許自己被動!
掀起的眼皮眸光幽深,“我莫謹不假結婚,只真成婚!”
阮夏勉強扯了下嘴角,做出無謂狀,“抱歉,當我沒提過。”
她微微颔首,起身,留給他單薄的背影往外走。
天賜良機,他豈會任機遇從指縫溜走?!
豁的站起身,摁住她雙肩掰過來,搖晃她,“阮夏你醒醒吧,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他嫂子,他就算回頭,你們也回不去的。”
阮夏漾起一個淡漠的笑容,“你想多了,他就算回來我也不要了。”
她想,其實現在就是看見那兩人在一張床上,她大抵也是能從容說一句:“抱歉。”
然後給他們關上門。
莫謹不信。
記得她十歲生日那年,莫涵送了她一只純種小秋田幼狗。
當天生日宴上,有一個高官的女兒一眼相中,抱着那只小秋田不撒手。
小孩倔強起來,大人不好插手。
她和那小女孩鬧了很久,後來急了,把她的手咬破才奪下來。
她覺得自己沒錯,堅決不道歉。
莫青延氣壞了,也有心磨砺她,生平第一次打了她,把小狗送給那小女孩。
她那天哭的嗓子啞到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莫謹給她買的小秋田幾乎一模一樣,她看都不看一眼。
連續絕食三天。
到第四天,她吃飯上課,又變成那個嘴巴甜甜的小女孩,所有人都以為這事過去了。
然而,當天她纏着阮母把舞蹈課轉到了那個小女孩的學校,一個月之後,那小女孩主動把小狗還給了她。
莫瑾沉沉說:“你別拿我當擒他的手段。”
“找你是因為你有救場的能力,不為擒他。”阮夏從容回。
他竟拿不準了。
哭,罵,打都好,偏她什麽情緒也不漏,淡漠疏離,整個人都是冷的!
她不是這樣的性子。
她是落在陽光裏的人啊。
莫謹捏起她下巴,逼迫她和他對視。
她皮膚又白又嫩,這樣輕輕一捏,便紅了。
“你知道嗎,報複一個變心男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恨他,讓他後悔。是你比他忘的更幹淨,比他過的更好。”
他頭半低着,她被迫仰頭和他對視,倆人臉靠的很近,很暧昧的姿勢。
他清楚的看見她每一根細長的眼睫,輕輕震了一下,潤着水光的紅唇輕輕開合,說:“我認同。”
他唇近一分,哄着說:“想要快速忘記一個人,有兩個方法,一是新歡,二是時間,我建議你選擇前者。”
她眼眸微微流轉,像剪了一個光點在瞳孔,添了一抹勾人的風情,問:“你願意成為那個新歡?”
他唇又近了一分,幾乎擦着她水潤的唇,鼻息噴在她鼻子,“我想我的表現很明顯。”
阮夏長長的眼睫顫了一下,輕輕喚一聲,“瑾哥哥。”
這稱呼!
莫謹苦笑一下。
他明白她的顧慮和難處。
他手指輕輕撫她頰邊的發,像哄小孩一樣,說:“夏夏,其實婚姻有很多種,人心最善變,談情愛太虛無,它既沒有利益關系來的穩固,也沒有責任二字來的可靠!”
“我不在意你心裏有誰,你若願意,我們只講責任,義務,身體忠誠。”
“我許你,阮家下一任董事位,許莫家和阮家永遠唇齒相依,這才是世上最牢固的關系!”
他凝眸看向她眼睛,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