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阿嬌……我們結婚吧。”
許嬌手裏的水杯落到腳邊, 碎裂成塊,斑駁,老舊的水泥地上一片氲濕。
許嬌擡頭看他好一會, 頭微微向左轉動一下,眼睛眨了兩次。
莫涵只看着她, 沒什麽表情。
只雙眼睛,不是以前的黑亮,是虛, 空,散。
唇也不像以往, 總是不自覺的翹着。
如今淡淡向下珉着。
空氣靜了一會,她說:“好啊。”
為什麽會蒙好久呢?
一個女孩認定一個男人,最不可避免的就是幻想和這個人, 訂婚,結婚,到生個小寶寶這三個最夢幻的場景。
所以, 她其實已經幻想過很多次,莫涵和她求婚。
她懵逼的是, 這個求婚的場景--和夢想的差距太大了!
夢幻的場景是,古老的城堡, 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坪上, 陽光漫天灑下來, 他一身白色西裝, 一手托花,一手托戒指。
他單膝跪地,小巧的盒蓋半打開,銀色的項圈在陽光下閃着金光。
他深情凝望着她, 手心汗濕,一遍遍懇求,“嫁給我吧,嫁給我吧……”
或是承諾,或是哄誘,無所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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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一群衣着光鮮的男男女女,羨慕的捂着嘴,高喊,“在一起,在一起……”
事實是,見證這場求婚的,是頭頂一只突突的燈泡,黝黑的燈線從房頂垂下來,老舊的屋子,
斑駁的牆,硬邦邦的水泥地!
他只硬邦邦一句,“我們結婚吧!”
沒有承諾!
沒有期許!
沒有戒指!
甚至連一個單膝跪地的姿勢都吝啬給她!
說是詢問,更像是需要一種肯定。
許嬌有一種直覺,她要是說出一個不字,他立刻掉頭就走。
倆人再無瓜葛!
那短暫的沉浸,更像是一種博弈!
他似乎,在賭她願意!
所以,她笑起來,說:“好啊!”
說出口的那一刻,并沒有幻想中的來的那樣甜蜜。
心頭,甚至有隐隐的失落,委屈。
莫涵唇角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他是一雙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格外風流多情。
只這笑意沒有到達眼底。
他走近,揉了揉她腦袋,自嘲輕笑一下,問:“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願意嫁我?不怕跟我過窮日子?”
許嬌圓潤的指尖在掌心輕扣一下,急道:“當然願意,我喜歡你,和你有沒有錢有什麽關系?”
“再說了,有工作的,不用你養。”
莫涵把她摟進懷裏,“傻丫頭,這世上,也就你這麽想。”
他彎腰,臉埋在她脖頸,低低說:“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
脖頸有冰涼的水珠流淌,許嬌心中一凜,問:“你怎麽了?是不是夏夏還和你鬧?”
“你別難過,她是大小姐嗎,難免脾氣大一些,你多讓着她就好了。”
莫涵低低說:“別提她。”
許嬌唇角一絲弧度劃過,又快速隐去,“你們又吵架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要不是我,你們還好好的,我明天去找”
“我說了,別提她。”
莫涵這句話是吼出來的,許嬌怔怔流下兩行眼淚。
“對不起。”
莫涵指背給她擦眼淚,“我不是有心的。”
許嬌還是流眼淚。
他把她擁在懷裏,柔聲說:“以後,只有我們兩,別再提無關的人。”
許嬌臉在他懷裏蹭了蹭,“好。”
“我們明天領證去吧。”
“好啊。”
他俯下身,唇靠近她唇,兩人淺淺相吻,漸漸情動。
身體在躁動,兩人吻倒在床上。
修長的手指觸上拉鏈,緩緩拉下,白皙,光潔的皮膚落進眼眶。
他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交錯,疊加的青紫痕跡。
再眨眼,又沒有了。
胸腔有什麽東西炸了一樣!
又像有什麽東西被抽走,空落落的。
他沒了之前的溫柔,手下動作粗暴。
“我愛你,阿嬌。”他粗聲說。
我們會結婚,生孩子。
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許嬌亦勾着他脖子回,“我也愛你,阿涵。我們永遠在一起。”
啪的關燈聲響起的同時,院門也響了起來。
莫涵氣的垂床,最終穿上衣服起床,開燈,走出室內門,穿過庭院,來到門前,“誰?”
“二少爺,我是公司保安小黃,經理讓我給你送東西來的。”
莫涵眉頭皺了一下,開了門。
收了信件,插上院門插·銷,邊回房間邊撕開信件。
他人高腿長,幾步就回到門口,信封裏一張照片打着旋,輕飄飄落向地面。
照片背面着地。
他彎腰,兩指撿起翻轉過來,只一瞥,照片立刻在掌心揉成團,握成的拳胫骨裘軋。
成團的照片裏,女孩左手支頤,枕在花園欄杆,男孩右手支頤,亦枕在花園欄杆。
白雲,藍天,陽光。
兩兩對視,柔情涓涓流淌。
正是男有情,女有意!
良久,長臂大力抛向空中,紙團在漆黑的夜色中,穿過飛雪劃出一道弧度。
“誰啊?”許嬌裹在被子裏,露出一張紅紅的臉問。
“沒誰,”莫涵淡道,“睡吧。”
側躺到一邊,背對着許嬌。
許嬌咬唇,做了一半,這叫什麽事!
“你怎麽了?”
莫涵淡道:“就是覺得不合适,等明天領過證的吧。”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
半晌,許嬌輕輕從後背抵上他,抱住。
夜色裏,莫涵眼皮掀了一下,又合上。
有時候,忘記是一種幸福。
記住,是一種心痛!
莫謹給的,就是這種懲罰!
防刺服,保護服,長褲,頭盔
穿戴整齊,莫謹和阮夏站在偌大的會場中央。
莫謹舉起手中菱形重劍劍尖指向阮夏,“我不會手下留情,你要拼盡全力和我打。”
透明的頭盔下,阮夏眼睛一熱,“好。”
話音落下,阮夏握住月牙盤的手指發緊,腿叉開後退一步,蓄足了力。
一截光點在銀色的刀線上流動,阮夏獵豹一樣躍到空中,雪亮寒光的刀鋒在對面人面罩上閃出一截寒光。
他抛棄了慣用的技巧,手中重劍一偏,兩具剛到碰撞出滋啦火花。
阮夏手被震的發麻,就見他的鋼刀沿着劍鋒直滑到她的月牙盤柄。
透明面罩下,他一雙眼睛仿佛有旋渦,喊:“用力!”
她咬牙,臀,腰腹,手腕齊齊發力,緩緩,緩緩将重劍向上擡,最後,一跺腳,身體爆發出極大的力量,莫謹握着重劍朝後一仰。
阮夏接觸劣勢,手腕一轉,劍花翻轉,整個身子又向莫謹襲去。
出劍,收劍,兩柄尖不停的滋啦出火花,阮夏身體裏的憋着的那股勁,随着汗液,力氣狠狠宣洩出去,身體酣暢淋漓。
強烈的求勝欲讓她的血液全都燃燒起來,骨子裏的血性,讓她出劍的方式越來越猛,清晰的頭腦,極高的悟性,又讓她出劍的技巧越來越高。
直到呼吸的濁氣給她的面罩籠上厚厚的雲霧,汗濕如滴水,莫謹瞧着她到極限了,終于喊停。
“還行嗎?”莫謹給她摘面罩,拿毛巾給她擦汗。
阮夏喘着粗氣,面色潮紅,眼睛卻亮的發熱。
她喘的說不出話,直接朝地上一趟,緩了好久才能說出了三個字:“特別好。”
莫謹擰開一瓶水,在她身邊身邊坐下,“補點水。”
阮夏哼哼着,“不想起來。”
莫謹笑,把她頭扶在懷裏靠着他,喂她。
阮夏有種被投喂的感覺。
就着他的手咕嚕喝了半瓶。
“不喝了?”莫謹看向她問。
“夠了,喝不下了。”阮夏說。
然後她就見,莫謹仰頭把剩下的半瓶喝了。
阮夏瞪大眼睛,看他喉頭一下下的滾動。
他忽然停下,“看什麽?”
“你,這”阮夏很沒過腦子的指着瓶子。
莫謹面無表情道:“節約用水,人人有責!”
“也對。”阮夏不糾結了。
她想了想,問,“你覺得我小叔那個人怎麽樣?”
莫謹身子凝了一下,把瓶裏的水喝完,說:“沒意思。”
一個男人,評價一個男人沒意思?
阮夏:“……”
莫謹拍她腦門,“你那是什麽眼神?”
她好奇道:“怎麽個沒意思?”
莫謹:“有野心,能力配不上就算了,膽子也配不上!無趣。”
阮夏咂摸了一會才想明白,他是說他幹不了大事,又犯不了大錯。
她問道:“所以,放許嬌進酒店,真的和他無關?”
莫謹看向阮夏,“咱媽中午和你說的無關?”
阮夏點頭,又覺得莫謹的似乎不是這個答案,“是我爸媽查的結果不對?”
莫謹搖頭,“既然是用查的,那一定是這種結果,沒有不對。”
阮夏更迷糊了,“什麽意思?”
莫謹:“正常人的想法,會場裏面混進了外人,一定是酒店安保出了問題,你既說是查出來的,那咱爸一定也是從這裏查起的。”
“可放一個外人誤入會場,不是什麽大錯,誰都可以頂下這事,酒店層層管理層算下來,至少有九個層面的人都可以做到,這還不算保安隊裏面的保安中飽私囊。”
“你認為,阮氏大股東,這點芝麻骨子的小事,需要親自接觸?或是他貼身秘書去辦?”
阮夏跟個小學生是的,捧着臉聽的乖巧認真。
“我們不是偵探,沒法判斷任何一個人說的這句話是真是假,即便他們交代了是阮其昌,說的也未必是真話。所以,爸查出來這個結果我一點也不意外。”
“換我這種查法,我也查不出來。”
阮夏眼睛熱起來,“那你是怎麽查的?”
莫謹:“我沒查。”
阮夏:“?”
莫謹:“你查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麽?”
阮夏沒跟上莫謹的思維,更茫然。
莫謹換了個問法,“你想一想,如果你是那個放許嬌進來的幕後者,你當時最想知道的結果是什麽?”
阮夏醍醐灌頂!
他最關注的是,自己和莫家到底有沒有真的鬧翻?
阮夏邊猜測邊說:“只要不是腦殘,都能看出來這場婚禮出了意外,會場裏都是人精,你這麽厲害,誰敢來八你的挂?恨不得裏休息室遠遠的,只有那個急于知道結果的人才想靠近,只需要盯着休息室外面就可以了。”
莫謹眼裏帶了笑意,“我很厲害?”
阮夏眼裏的崇拜明顯,“哥哥一直都很厲害啊,尤其是最近。”
莫謹揉了揉她腦袋,“我的确派了人守在休息室外面,阮其昌的一秘找于果聊天來着,還把她支走了。”
“阮其昌本人,也企圖靠近過休息室,是霍恺打發走的。”
阮夏眼睛亮起來,“所以,就是他。”
莫謹神情卻忽的肅穆,“萬一不是他呢?他就是單純的看婚禮出了意外,心裏祈禱你和莫涵鬧翻,咱爸和我,白粟鬧翻,迫不及待想知道呢?”
阮夏點頭,“的确存在這種可能。”
莫謹盯着她的眼睛看,“好了,現在這證據證明,百分之80%的可能是他,20%的可能,他是冤枉那個的,你現在想怎麽處置他?”
阮夏想了一會,“我會加強對他的防備。”
莫謹:“現在回到最初的問題,查這件事的目的!”
“放許嬌進來只是手段,那人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毀了你。”
“阮其昌不管做沒做,他靠近那裏,就證明了他的心思,所以,夏夏,是不是他做的,并不重要。”
“在他出現在那裏的一刻,他就該死了!”
“你要麽讓他徹底滾出公司,要麽握住他要命的把柄,讓他臣服于你。”
阮夏捧着臉亮晶晶看向他,像火一般灼熱,“那我應該怎麽做?”
莫謹唇角一彎,“這是我要給你上的第二課,再帶你去個地方。”
“撒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