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枝呀推開院門, 莫涵透光窗戶看見臨窗而坐的許嬌,心裏一股暖流湧過。

走進屋子裏,光禿禿的燈泡, 燈光是暖黃色的,小小的四方桌, 西紅柿炒雞蛋,青椒肉絲,兩雙筷子。

簡單常見的一葷一素, 看起來倒也讓人有些食欲。

許嬌笑問:“餓了沒?我剛做的。”

她今日在咖啡廳的是晚班,回來的晚, 只簡單的做了這兩個菜。

和白粟結束那場不太愉快的談判之後,莫涵一頭紮進事業,真是把吃飯這事給忘了。

和她一起坐到桌邊, 問,“奶奶睡了?”

許嬌的奶奶如今年七十三,晚上睡的早, 早上起的也早。

許嬌點頭,拿起筷子遞給莫涵, “睡了。”

莫涵夾起一塊青椒肉絲放進嘴裏,味道偏淡, 肉質柴, 炒的老了。

從小就是吃頂級廚師做出的美味的人, 舌頭如何能不挑?

腮幫子嚼菜的頻率慢下來。

許嬌問:“不合胃口?”

莫涵搖頭, “很好吃。”

許嬌唇角彎彎,眼裏都是情誼,“阿涵,和你在一起真開心。”

莫涵嘴裏的寡淡滋味, 因為這句話,心裏甜絲絲,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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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簡單的飯,兩人吃的情意綿綿。

情正濃時的男人最體貼。

吃完飯,莫涵拿許嬌手裏的碗,說:“我來收拾吧。”。

許嬌避開,嗔他一眼:“你哪會做這個?”她臉上浮上一抹紅暈,“再說,我也舍不得你做這個。”

莫涵只覺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一分一秒都黏在一起,那舍得她一個人去幹活?

看着她端着碗筷去廚房洗,忍不住也跟過去。

掃了一圈,看到幹淨的白毛巾,擦拭許嬌洗幹淨的碗,碟。

作為十指不沾陽春水,家裏二十四小時有熱水,暖氣的人,莫涵對許嬌的生存環境其實還只有最表面的認識。

他手剛觸到碗,“這麽冰?”

又把手伸進許嬌洗碗的盆裏,刺骨的冷水陰匝匝透過血肉浸入骨髓。

他把許嬌手拿出來,一摸,整個手跟冰塊是的。

莫涵心疼的說:“太涼了,怎麽不用熱水?”

許嬌無所謂道:“我從小到大都這樣,習慣了。”

莫涵把她揉在懷裏,下巴抵着她額頭,“阿嬌,你太苦了,”他眼睛澀了澀,“我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

許嬌抱緊他,“我不在意的,真的不苦,有情飲水飽,我現在特別幸福。”

他低頭吻上她唇,兩人唇舌糾纏。

情動,心動,身動。

兩人從廚房吻到卧室,滾到床上。

銀色的拉鏈閃着冰冷的光澤,緩緩的又一端滑到另一端。

兩人氣血翻湧,聲音粗重,激烈的探索對方更多的身體。

“啪”的關燈聲傳來,院落的敲門聲準時響起來。

“嘭·~~”

“嘭~~”

“嘭~~”

敲門聲越來越激烈,幾乎是砸的大門。

再下去,不僅是許嬌的奶奶,恐怕隔壁鄰居都要驚醒了。

莫涵心裏大約清楚是怎麽回事。

他一拳搗在床上,咬牙,穿上衣服起來,衣角都帶着風。

門豁的打開,果然又是昨晚那人。

他臉陰沉的滴血,“誰吩咐你送的東西你就給我送回誰那裏去。”

保安讨好的笑:“二少爺,我就是個打工的,上面有七十歲的父母,下面還有幾歲的孩子,上面吩咐我怎麽辦,我就只能怎麽辦,您別為難我。”

“上面東西啊?”

許嬌從身後出來,結果保安手裏的信封,順手撕開。

“別看。”

莫涵伸手搶,許嬌攥的緊,薄薄的信封撕成兩半,一張照片打着旋,輕飄飄落在厚厚的積雪上,靜靜躺下。

明黃的燈光透過窗戶照過來,照片上:

兩雙修長的手指同頻率按下黑白琴鍵,四指連彈,默契十足。

十五歲的少女臉如星月般美好,公主頭,如墨的長發披散到腰際,絲質的瑩白紗裙,側臉,眼睛彎彎。

和她并肩坐在鋼琴前的男孩,一身貼身的黑色西裝,貴氣如王子,側臉,和女孩兩兩對視。

晃人眼的舞臺燈光交織在兩人臉龐,宛如雲月相牽。

琅琅環佩的音符,那曲夢中的婚禮,透過冰涼絲滑的琴鍵穿透照片,躍然到了雪地,空氣,萦繞在了耳邊。

空氣一瞬間靜止。

許嬌睜大眼睛愣愣看着,兩行眼淚順着臉頰滴到照片上。

莫涵彎腰,撿起照片,從中間撕開,兩瓣,四瓣,零碎不堪。

揚到空中,紛紛揚揚落下。

他指腹給她擦去眼淚,說:“都過去了,現在只有我們倆。”

假話這種東西,有時候不僅是騙別人--

也騙自己。

回憶是洪軋,一旦在午夜撕開,便漫天湧下來。

有虛無的東西罩在心上,沉沉的,悶悶的。

兩人再無話,回到房間,關了燈。

許嬌拱到他懷裏,握住他手。

莫涵沒動,低低說:“睡吧。”

許嬌打了個呵欠,“是好困。”

眼皮卻豁的掀開,丹鳳眼裏,陰鸷比夜色更濃。

從警察局出來,已經是淩晨四點。

冬日晝短夜常,夜色仍然濃重,路燈息了一半。

橙色閃在馬路,清潔工頂着烈烈寒風清掃落雪。

出租車司機頭磕到方向盤,刺耳的鳴笛聲驚醒疲憊的雙眼。

載滿蔬菜的車在馬路上穿梭。

街邊的早攤點上,炊煙袅袅。

阮夏支在車窗看這生動的人群叫醒這座城市。

莫謹揉她腦袋,“餓了沒?”

阮夏指着那間煙霧缭繞的包子店,“去那家吃吧。”

莫謹:“好啊。”

店主是一位中年婦女,笑容很平和,

手速很快,指尖一捏,一個包子便成了行,說着話,手上的活不停,歉意的說:

“不好意思,還要有一會才好,可以等一會嗎?”

莫謹看向阮夏,這個點,有點尴尬,基本找不到營業的店,問:“要等嗎?”

阮夏:“等一會吧。”

店主掀開簾子,客氣的說:“那你們進去暖和暖和,外面冷。”

兩人進了店裏才發現,簡單清爽的小店最裏面,一張簡易的搖床上,還睡着一個一歲多的小孩。

這個年紀的小孩,身邊是離不開親人的。

阮夏沒問,想來,問了必然是一部傷心史。

她走到搖床邊,小孩臉肉嘟嘟的,睡的很香。

手指輕輕在小孩小臉上戳了一下。

“喜歡小孩?”莫謹問。

阮夏收回手,“不知道算不算喜歡。”

莫謹捏捏她手背,“你小時候很可愛,我們的孩子以後也會很可愛的。”

阮夏睨他一眼,那天是誰說過兩年再生的?

她眼睛又在小孩和店主之間流連好了好幾眼,莫謹捕捉到,掏出一搭錢放在小孩被子下面一角。

阮夏捏捏他衣袖,“收起來吧,他們不需要。”

莫謹看了她一會,又把錢收起來。

兩人等了一會,包子端上來,阮夏吃了兩個青菜包,喝了一碗加糖黑米粥。

吃了飯,付了錢,倆人出了店門。

阮夏走到車門邊,回頭看了一眼,朦胧的夜色裏,店主身影纖細,垂着頭,打了個呵欠,看向身後,揉了揉眼睛,又低頭忙碌。

“哥哥,我想去看日出,我們去爬玉淵雪山吧。”

上了車,阮夏和莫謹說。

莫謹看向她眼睛,“不睡沒關系嗎?”

阮夏努力表現出自己的精神奕奕,“人生難得瘋狂。”

莫謹見她眼睛亮亮的,跟着血一熱,“好。”

天光漸明,但兩人爬的速度很快,到了山頂的時候,陽關剛好越過地平線,破雲而出。

像是一個臨界點,昏暗的世界一下子就亮起來。

薄金般的暖色鋪滿漫天的白雪,群山綿延。

俯瞰遠方城市,如螞蟻般的行人,車,整個城市都生動起來,喧鬧似乎就響在耳邊。

天高雲闊,整個人都是舒朗的。

阮夏眼睛亮亮的,落滿了星輝,側顏如雪,浸在陽光裏。

莫謹凝視着她,移不開目光,心裏有什麽東西在湧動。

手覆上她臉,輕輕喊她名字:“阮阮”。

阮夏看向他,“哥哥?”

她長長的眼睫如蝶翼輕顫,嗓音如莺啼,這一疊聲,勾在人心上。

從來冷靜的人,被一股情緒湧動,那年未說出口的話到了唇邊:

“阮阮,我”

“我接個電話。”

阮夏手機響起來,低頭一看,是阮明哲。

阮夏臉貼着手機和阮明哲講了一會才挂掉電話,問莫謹,“哥哥剛剛想說什麽?”

莫謹抵拳輕咳一聲,“哦,我該去公司了。”

經過昨晚的事,莫涵不許許嬌做早飯了,但他自己也不會做,于是跑到巷口買了三份早餐回來。

許嬌的奶奶很喜歡莫涵,比對許嬌這個親孫女還好,一口一個孫女婿,十分慈祥。三人一起,頗為愉快的吃了早飯。

許輝三五天不歸家都是常事,許嬌和奶奶都習慣了,也沒一個人問。

吃了飯,莫涵體貼的送許嬌上班,到了店門口,他依依不舍的和許嬌膩歪,“你晚上還要去皇朝上班嗎?要不你那份工作別幹了吧,我一會去見個投資人,如果順利的話,很快就能養的起你的。”

許嬌瞥嘴,“我自己有手有腳才不要你養,好了,你快去上班吧。”

兩人膩歪了一會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許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才進去店裏。

阮氏總裁辦公室,阮明哲對着許輝的資料,眉頭擰成溝壑。

初中學歷,年紀27,好賭。

從沒有一份工作幹超過一個月的,皆是因為偷懶被開除。

他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夏夏,這事你怎麽看?”

阮夏肅穆:“我們家怕是被人盯上了。”

阮明哲的想法和阮夏不謀而合,

雖然這個盜竊團夥不是第一次犯案,可根據警察局那邊的資料來看,他們之前都是直接偷盜,并沒有用換鋁制電纜這種情況。”

鋁制電纜一般是臨時用電才會用的材料,如果只是為了錢財,那只需要偷走就好了,為什麽要冒着巨大的風險去換?

明顯就是為了讓他們把這不合格的電纜用到工程上,一旦投入使用,在電量達到極限,極容易引發火災。

阮夏問:“爸,咱家有仇家嗎?”

阮明哲搖頭:“沒有死敵,也就商場上一些競争對手,這個許嬌也許是個關鍵,只是不知道她背後有誰。”

阮夏眯眼,“我心裏隐約有個猜測,或許今晚能印證。”

阮明哲又問,“這個許輝怎麽辦?是以後一起算賬,還是先處理?”

阮夏眼裏閃過一抹精明:“他只是工作失職,就算判刑最多不過一年,不如拿他換點實用的東西,來個釜底抽薪。”

夜色降臨,霓虹點亮整個城市,本市最大的娛樂場所皇朝,今晚格外熱鬧。

本市所有富二代雲集。

阮夏一身紅裙張揚性感,頭發微微吹成大波浪披在後背。

于果一身幹練禦姐裝,嘴裏嚼着口香糖。

兩人穿過華麗的大廳,坐上電梯,一路帶風的奔向包間。

包間裏足有六十人,正開着微弱的燈唱歌,喝酒,玩骰子。

包廂服務員跪在茶幾用酒瓶開開酒。

包廂門一打開,走廊刺眼的燈光照進來,所有人向門口看去。

阮夏一改以往的清新淡雅妝容,此時烈焰紅唇,妩媚性感。

旁邊的于果倒是和以往一樣張揚跋扈。

“夏姐。”

“果果姐。”

和她們打招呼的聲音此起彼伏。

于果啪的打開最亮的燈,整個包間亮如白晝。

半跪在地上的許嬌,正白着臉看向倆人,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阮夏非常給面子的讓她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她打開雙手,做了個安靜的動作,唱歌的人暫停了音樂,玩骰子的,喝酒的,都安靜下來。

只見拍着巴掌走近,仔細看向許嬌的臉,像是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哎呀,這不是莫家二少爺莫涵的真愛,嬌嬌女士嗎?你這是?”

所有人都看向許嬌,不少人認出她正是那天闖婚禮的女孩,指着她竊竊私語。

許嬌覺得落在身上的,視線像針紮一樣讓人難受,唇微微抖動兩下,咬了下唇,低下頭,垂下的眼眸裏有憤恨一閃而過。

阮夏很誇張的在她的服務員工作服上從上到下掃一眼,咋摸着下巴,“不愧是莫家二少爺,人品就是高潔,不介意跨階級戀愛啊,想來嬌嬌女士也不是俗人,肯定并不會和我這俗人一樣,覺得自己做服務員比我們這些只會花錢的富二代低一頭。”

“想來以後進了莫家的門,做了少奶奶,也是會自食其力,繼續來做服務員的。”

阮夏說着彎腰把許嬌提起來,手搭上她肩膀,看向說有人:“我說你們啊,咱們和莫涵也都是一起長大的,一起長大的情誼最珍貴了,莫涵未來的老婆啊,你們可得好好照顧許嬌生意啊。”

她手指點了所有人,“你,你們,所有人來皇朝玩,一定要點我未來妯娌,許嬌女士啊。”

阮夏和莫涵的事,圈子裏的人誰不知道啊,一看就明白了,這是報仇呢。

她身份原本就高,如今又成了莫謹的太太,誰敢不給她面子?

紛紛附和。

阮夏放開許嬌,最中間的人十分有眼色的讓了位置。

阮夏坐下去,于果坐到她旁邊,遞上兩個空酒杯到許嬌面前。

“許嬌,來給夏夏倒酒。”

許嬌擡頭看向阮夏。

阮夏後背懶懶靠在沙發背,手松松放在沙發,一只腿十分高調的翹到另一條腿上,黑色的高跟鞋一下下晃蕩。

塗了玫紅色的甲油在腳尖閃着亮光。

十分倨傲的看向許嬌。

于果見許嬌只是和夏夏對視,嘲諷道:“怎麽了?許嬌女士還沒進莫家的門,就要擺起莫二太太的款,連自己的工作都不作,等着做兔子花,讓莫二公子養了?”

許嬌眼睛死死凝在阮夏身上良久,指甲摳進掌心,咬牙道:“好,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話音落下,彎腰,用起子打開紅酒瓶,倒了兩杯紅酒。

阮夏一個眼神掃過去,于果遞上一張粉色人民幣,“哝,夏夏出手一向大方,這是賞你的小費。”

許嬌臉漲成了豬肝色,由青轉白,又白轉青。

然而,還沒等她喘口氣,阮夏旁邊人遞上酒杯,“許小姐,辛苦你了,我也來一杯。”

“我要睥的。”

“我也來一杯。”

“我要一包紙巾。”

整個包廂裏的人,都開始支使起許嬌倒酒。

許嬌順從的給所有人倒酒,拿紙巾,忙的暈頭轉向。

于果晃着紅酒杯,低低和阮夏說:“簡直太爽了。”

阮夏唇角翹了翹,“這才到哪,還沒到精彩部分呢。”

話音落下,她眨了下眼睛,掌心打開,三枚骰子,拍成個品字,都是一點紅心。

她拿起骰盅,倒出原本的骰子,放進新的骰子,笑說:“來,我們來玩骰子,比大小。”

于果眼睛熱起來,拿起另一幅骰盅。

兩人仿佛賭神上身一般,骰盅搖的噼啪作響。

骰盅落地,兩人同時打開。

阮夏一點,于果三點。

阮夏打開錢包,遞給她五張人民幣,“我輸了,再來。”

于果邊笑着要骰盅,邊抱怨說:“誰現在還用紙幣啊?”

阮夏嗔怪,“當然是紙幣有感覺,哝,”她打開拎過來的大黑包,裏面都是錢,“我今天就是來盡興的。”

于果一副很吃驚的樣子,手裏的骰盅搖的更帶勁了。

開骰盅,阮夏一點,于果兩點。

阮夏又給了五百。

在第三把又輸了之後,阮夏一副苦惱的樣子,“你今天運氣爆表,我不和你比,”她看向于果旁邊的陳琳,“小琳,我們來。”

阮夏再次連輸三局,所有人都過來看熱鬧。

她仰頭一口幹了一杯紅酒,啪一聲放下酒杯杯,舔了舔唇角沾的紅酒,“我還就不信了,我還能一直這麽背,一直擲一?”

阮夏又指了另一個人,“你來。”

骰盅激烈的搖晃起來,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等結果,好奇,阮夏說不是一直能這麽背。

許嬌隐在人群最後面,心裏祈禱着阮夏一直輸才好。

前面人群爆發出,“艹”

“艹”

“又是一點!”

“還能再背一點嗎?”

許嬌捂嘴偷偷笑起來。

阮夏像是不認命一樣,一屋子所有人都比過,阮夏幹脆讓于果把皇朝的經理喊過來,讓他安排這會子沒事的服務員都過來和她比一把。

顧客就是上帝,雖然經理從來沒聽過這麽奇葩的要求,還是照做了。

畢竟,一局骰子最多就一分鐘,确實不耽誤幹活,全當給員工發福利吧。

更重要的是,這位是莫謹的太太,名號太響。

沒多久,阮夏在最大的包廂設賭局的事就傳遍了整個皇朝,連一向不在人前露面的,顧家這一代的掌權人,顧祁都驚動了。

“哦?”他輕輕咦一聲,“莫謹的太太,這麽--孩子氣?”

皇朝的總經理站的筆直,颔首道:“從小跋扈,難免的,已經有一半的服務員,大約一千人去過了,她還在賭。”

“帶路,我去會會。”

顧祁人還沒到,包廂裏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只聽所有人齊聲喊的都是:

“六點。”

“六點。”

“六點”

“切~~”

所有人失望的切了唏噓一聲。

一片唏噓聲中,一道極有磁性的聲音格外有穿透力。

“莫太太,有興趣玩兩把嗎?”

阮夏擡頭看去,只見人群自發讓開一條路,一個身穿寶藍色西裝的男子緩緩走來,頰邊帶衣服金絲眼鏡,年紀亦在三十歲左右,十分儒雅。

皇朝的經理恭敬站在他身後。

“你是?”

來人坐到阮夏對面,幽幽道:“我信顧,莫太太可以稱呼我一聲顧先生。”

這鯨市裏,有這個派頭,又姓顧,還能有誰?

阮夏笑的燦爛:“可以啊,顧總。”

顧祁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兩人一起搖響骰盅。

雖然屋子裏的人,也沒見過顧祁,但他氣場太強,誰都看出來,他不是普通人。

一時間,沒人吶喊助威,屋子裏只有骰子裝在骰盅的清脆聲。

顧祁動作優雅,似是漫不經心的搖晃,但阮夏感覺他很有章法,腦子裏莫名浮現出莫謹搖骰子的樣子。

果然,他的骰盅一打開,三個紅色的一點摞在一起。

阮夏之前定的規矩是,即便對方和自己一樣是一點,也算自己輸。

顧祁一擡手,經理遞給上五章紙筆,他推到阮夏面前:“莫太太,我輸了,你可以回家了。”

衆人:“……”

還可以這樣!

阮夏低頭笑一下,“哎,沒想到我今晚這麽背,連贏一把還要人讓。”

她似是有些不甘心,“這樣吧,我再賭最後一把,”她眼睛環視一圈,“還有誰沒和我堵過的?有人敢和我賭最後一把嗎?”

屋子裏的人忽然面面相觑,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我來。”

忽然,一道嘹亮的聲音傳來,衆人順着聲音看去,是許嬌。

“我來,你敢和我堵嗎?”她揚着頭看向阮夏。

阮夏燦然一笑,“有什麽不敢的?”

顧祁的眼睛在許嬌身上凝了一下,旋即移開,看向阮夏,朝背後經理做了個手勢。

阮夏餘光注意到,經理退了出去。

她無聲收回目光和許嬌對視,搖晃骰盅。

同時落鐘。

許嬌:四點。

阮夏:六點。

“哇,哇,哇~~”

人群沸騰了!

比阮夏還激動。

搖了一千多下的一點,終于人品爆發,六點!

許嬌蒙了。

不可能啊,怎麽和別人都是一,到自己就是六了!

阮夏燦然一笑,朝她伸手,“許小姐,賭債蓋不賒賬,請付錢,我要回家了。”

許嬌眼睛直直看向她,“我可以付你錢,但是我們再賭一把。”

阮夏輕蔑一笑,“你要是再輸,有錢付嗎?”

許嬌臉被刺的唰的白了:“這不用你操心,我堵的起就付得起。”

她就不信,她輸給所有人,還能一直贏自己?

第二局,骰盅落地。

許嬌:五點。

阮夏:六點。

許嬌更不甘心了,“我們再賭。”

阮夏不屑道,“我要回家了。”

許嬌:“贏了錢就要走嗎?阮家大小姐就這點風度?”

阮夏一副被激怒的樣子,“切,我還怕你不成嗎!”

連輸十局之後,許嬌的心态繃了。

手機已經轉不出來錢了。

大庭廣衆之下,臉都燒紅了。

阮夏輕蔑勾唇,推過去一瓶洋酒,“酒算我的,你喝下去就算還了。”

許嬌眼睛是赤紅的,咬牙,仰頭就往嘴裏倒。

辛辣的酒刺的她劇烈咳嗽,胸腔不停的起伏。

她咬牙,再仰頭,硬是喝下去,放下酒瓶的時候,她臉色已經白到透明。

可以窺見,這幅身體裏面此刻是多麽翻江倒海的難受。

“還賭嗎?”阮夏輕蔑問。

“賭。”許嬌道。

“夠了,”顧祁俯身,漆黑的眼睛對上阮夏,“莫太太,一個女人深夜沉迷賭博,可不是好習慣,小心回去不好和莫總交代。”

阮夏淡淡道:“不勞顧總操心,我們夫妻感情好的很,我先生一會親自來接我。”

許嬌亦喊出來,“我要賭最後一把。”

阮夏眯眼和顧祁對視。

半晌,顧祁起身,“那就最後一把。”

兩人骰盅再次落地。

許嬌:一點。

阮夏:六點。

許嬌死死咬着唇看向阮夏,幾乎流血,眼裏都是不甘心。

阮夏又推了一瓶酒過去,“請。”

許嬌狠狠擦了擦嘴唇,仰頭,整瓶整瓶往嘴裏倒。

兩瓶高度洋酒下肚,她連人都站不直了。

有個熟悉她的服務員,好心的扶她下去打車。

已是半夜,阮夏他們也一起出皇朝。

阮夏剛走到皇朝門口,身後一道聲音傳來。

“夏夏。”

她回頭,只見東倒西歪的許嬌睜開那個服務員,走到她面前,手搭上她肩膀,唇靠近她耳邊說,“我除了出生比不上你,又哪裏比你差呢?”

一輛車飛馳而過,燈光射在她臉上,照亮她上半部分,唇落在阮夏投下的陰影裏。

她唇角詭異一彎,“可惜啊,你有錢有勢又有什麽用呢?”

“你倒貼整個阮氏莫涵都不要你。”

阮夏心髒驟然一縮,手緊緊攥住她脖子衣領往上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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