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咖啡廳包間裏,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對面而坐。

莫涵推了一份計劃書過去,“江源,這是我做的計劃書, 你看看。”

這個叫江源的人,手裏有一家初創小公司, 主打項目是3c幼教管理系統APP,目前在瀕臨倒閉的邊緣。

這日,突然接到莫涵的電話, 想注資他這個小公司,他感覺跟天上掉餡餅是的。

屁颠屁颠就熱情的跑過來了。

阮夏在買走莫涵公司的同時, 和莫涵簽了競技守則,他以後既不能再創立同類型的公司,也不能在同類型的公司上班。

莫涵在慎重思考之後, 把目光放到了一些冷門的行業上,江源這個小公司入了他的眼。

江源拿起來,一目十行看完, 笑的十分暢快,“涵哥就是專業,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親哥, 這公司, 以後就是我們倆人的。”

莫涵和他假意客氣兩句, 明晃晃的提出自己的注資條件, 購買51%的股份,擁有絕對的管理權。

江源表情裂了一下,搓着手,借口要和家人商量一下才離開。

莫涵也不急, 江源這個人的能力,公司情況,他基本掌握透了。

除了自己,他就只能坐等公司倒閉。

江源告辭,包間裏又安靜起來,莫涵手一下下攪動咖啡,視線虛虛落在玻璃窗外。

淡淡的白色煙霧飄散,咖啡沒有一絲溫度,他回神,端起來,一口飲盡。

黑濃的黑咖啡滑過口腔,落到腸胃,濃濃的苦味浸滿嘴裏每個角落。

他皺眉,抽出紙巾擦了擦唇角,苦笑一下:

Advertisement

巴西豆不太好喝。

他還是更習慣美式的。

走到門口,管家一臉擔憂的迎上來,“二少爺。”

莫涵睨他一眼,“什麽事?”

管家咬了咬唇,“夫人--病了。”

莫涵:“什麽病?”

管家:“腫瘤。”

莫涵視線凝住一會,“她人在哪?”

管家:“在家。”

白粟正在書房對着電腦看賬目,門忽然被推開,她擡眼看過去,是莫涵。

莫涵走進來,“起來,去醫院”

白粟擡眼看向他身後的秦管家,嗤道:“誰讓你多嘴的?”

莫涵抓起白粟胳膊:“生病了就去醫院,秦管家是為你好。”

白粟甩開他手臂,“我死了不是正好合你心意?你和那女人再沒障礙,別說為她賣了你自己的公司,就是把莫家都敗了也沒人管。”

莫涵眼睛暗下去:“賣公司的事是意外,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白粟手掌大力劈在桌子上,“意外?那個公司,随便找個風投,也能拿到上千萬的融資,你五百萬就賣了。”

“你為了那個許嬌連最基本的腦子都沒了,她那什麽哥哥?值得你花這麽大的代價去救?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莫涵盯着她眼睛,“媽媽到底想說什麽?”

白粟:“許嬌頭腦拎不清,她勝任不了莫家二太太這個位置,你和她乘早斷了吧。”

“阮夏倒是勝任的了,你找她回來啊?你把她找回來我就跟許嬌分。” 莫涵嘴角都是嘲諷,“你做的到嗎?”

白粟被堵的臉都青了,“她現在是你大嫂,是你自己不要阮夏的。”

莫涵眼中寒光凜冽,“當年我喜歡阮夏,是誰不讓我喜歡的?是誰說我已經有婚約的?是誰給我灌輸,盛阿姨只把我當幹兒子疼的?”

“我是機器嗎?我喜歡的時候你不讓喜歡,我不喜歡的時候又非要讓我娶,掌控我你很有成就感是嗎?”

白粟:“我也沒辦法啊,瞞着聯姻的事是盛聽南的意思,她怕阮夏小小年紀吃虧,怕你們做出出格的事。”

莫涵冷笑:“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你看上的也不是阮夏,你看上的是阮夏的家世,是阮夏獨女的身份。”

“你想掌控阮夏,讓她心甘情願把阮家捧到你面前,所以你讓我一直吊着她,讓她對我言聽計從,是不是?”

白粟繃着臉說不出話。

莫涵哂笑,“可惜啊,世間事總有意外,你雞飛蛋打了。”

白粟:“要不是你,我這個計劃早就成功了,阮家,阮夏都是你的囊中之物,是你蠢,非要選那個一無是處的許嬌,你這樣的身家,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你學學阮夏,人家多聰明,這邊被你甩了,那邊就勾上莫謹,錢,人,名聲,勢力,要什麽有什麽。”

“你跟許嬌斷了,好好幹事業,只要有錢,天下的女人随你玩,随你挑,什麽樣的找不到?”

“哈哈,哈哈”

莫涵仰天笑,像聽了個很大的笑話,

天下的女人!

天下的女人裏,唯獨沒有那個人了啊。

笑着笑着,有眼淚流下來。

良久,停下來,看着白粟道:“醫院你去還是不去?”

白粟近乎讨好,“你和許嬌斷了,我立刻去治病,否則,我就在家等死。”

莫涵吸了吸鼻涕,“你說的對,不治也好,我還能早點和許嬌一起敗光你的家業。”

話音落下,人大步流星往屋外走去,帶起一片衣角翻飛。

“你!”白粟一口氣上不來,眼前一黑,倒向桌子。

阮夏又累又餓,躺在床上沒有一絲力氣。

莫謹擰開一瓶水,把阮夏抱起來,“補點水,我們去吃飯。”

她沒了骨頭一樣靠在他懷裏,喝了幾口,問:“我們吃什麽?”

莫謹捏了捏她小臉,“累壞了,吃點大補的,羊肚菌?”

大補?

阮夏臉燒起來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準不準。”

米其林素食店裏,阮夏小口喝着松茸湯,一邊思考一邊說:“我當時拉着許嬌一起同歸于盡了,之後人間的事我并不清楚,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之後,就看到了那本書。”

莫謹給她夾一塊羊肚菌,邊吃邊思考她的話,“它有沒有要讓你和它簽約綁定?”

阮夏點頭,“有,它說可以幫我逆襲做女主,讓莫涵對我死心塌地,讓許嬌成為炮灰,我沒答應。”

莫謹揚眉:“為什麽不答應?”

阮夏:“從我自己的經歷來看,我要做這個所謂的主角,必然有別人成為炮灰,不可能只有許嬌一個人。”

“這世界上,每個人在自己的生活圈子裏都是最高點,都是在乎的人的主角,我憑什麽去剝奪別人的生存權利?”

“許嬌和莫涵欠我,是他們的事,我自己找他們報仇就是了,跟別人無關。”

莫謹彎起唇,揉了揉她腦袋。

阮夏眉頭又擰起來,“後來,我再睜眼,就是婚禮現場,我也做過顧祁說的那種猜想,是因為許嬌出事,那個世界蹦了,所以我才能重生,我們所有人才能重生,我不知道我這個猜想正不正确。”

莫謹咬了咬唇:“你是怎麽把他們倆的結局給掰成Be的?你是怎麽學會規避心裏醫生的測試的?”

“我,”阮夏低頭,身子輕輕顫動,眼淚嘩的流下來。

莫謹心理酸澀,放下筷子,攬住她肩膀,“不說了,我不問了。”

“沒事,”阮夏哽了哽喉頭,“我,我讨好他了。”

莫謹心驟然縮緊,把她抱在懷裏,“沒事了,以後都不用讨好他,咱們慢慢向他讨債。”

阮夏點頭,“嗯,都過去了。”

說了出來,阮夏反而輕松了起來。

吃了飯,兩人出了餐廳回家。

莫涵走出大門,側頭看過去,莫謹從車裏出來,把阮夏整個人攔在懷裏替她擋寒風。

莫涵一眼看到,阮夏的長發變成了垂肩的長度,成熟妩媚,像盛放的玫瑰。

她微微仰起頭,朝他笑的燦爛,身子親昵的往他懷裏蹭,手挽着他的胳膊晃。

一瞬間,莫涵有些恍惚,她旁邊的是自己,和過去的無數次一樣,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莫謹攏了攏她的發絲,在她眼尾親了一下,才攬着她朝門這邊走來。

莫涵看着他們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頭也不回的進屋。

他像空氣一樣透明。

“喵嗚。”

小貓咪嗖的一聲撲到莫謹腿邊,莫謹彎腰把她抱起來,靠近阮夏,“要不要摸一摸?很可愛的。”

“好呀。”阮夏擡起手,來回輕撫小貓的頭。

莫涵慌亂的往莫家門外走,走了一段距離,回頭,遠遠看到,二樓窗邊,投在窗簾的影子,抱在一起,交頸親吻。

莫涵擡頭看向天空,雪好大。

天好冷。

裹緊了大衣,去了一間酒吧。

指腹夾着煙草,手指端着酒杯。

煙草從口腔吸進,在肺裏徘徊一圈,絲絲縷縷從鼻孔溢出。

烈酒穿過喉頭落到胃裏,中間隔着肝,脾,終究落不到心上。

心像是缺失了一塊,空落落的。

他人生,第一次嘗到了寂寞的滋味。

孤單是因為沒有愛人。

寂寞是因為愛的人不在身邊。

一杯接一杯。

忽然,一雙白嫩的手覆上杯沿,“阿涵,你喝多了。”

他擡眼,漆黑的眼眸裏,有微微的醉意,對上一張有些夢幻的臉。

再仔細看去,默了默,喊一聲:“阿嬌?”

許嬌擰眉:“喝多少了?跟我回家吧。”

莫涵被她拉起來,跟着她走到屋外,淡說:“去我那吧。”

嶄新的三室一廳裏,他放一支藥匙在許嬌的手心,“以後,你和奶奶住這裏吧。”

“阿涵,謝謝你。”許嬌拽着莫涵的手,聲音又柔又輕,臉上都是羞澀,“我很喜歡。”

莫涵只輕輕在她肩頭拍了兩下,“好了,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吧。”

許嬌拉住他手,“你不住這裏嗎?”

莫涵:“不了,我有別的地方住。”

許嬌低頭,兩行眼淚流下來,“阿涵,你是不是生氣了?怪我求你把東西賣給阮夏?”

莫涵:“你想多了,就是覺得自己現在一無所有,什麽都沒法給你。”

許嬌撲進他懷裏,“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麽,你愛我就好了。”

許嬌踮起腳尖,吻上他唇。

柔軟的觸感傳來,莫涵忽然想起那個激烈的吻。

唇舌和着血淚,腥甜潤在口腔。

鑽心的疼,游走在血脈,胸腔被激烈攪動,胫骨都像被生生拉長一樣。

“咬我。”他說。

許嬌睜開眼皮,“你說什麽?”

莫涵拇指捏起她下巴,拇指不知不覺用了力,有輕微的骨頭咔嚓聲,“咬我。”

許嬌覺得自己的下颚很疼,面前人的眸光又黑又深,她看不懂他的眼神了。

許嬌:“咬?”

莫涵:“用力咬。”

許嬌牙齒輕輕咬上他的唇。

莫涵:“再用力。”

許嬌加了兩分力道。

莫涵:“再用力。”

許嬌愣住,不解的看向他。

莫涵輕輕撫着她的臉,暖黃的燈光在面前人的臉上鋪了一層光暈。

恍惚間,這雙眼睛漸漸變了行,他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臉。

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清晰的映在腦海。

投在窗簾的影子。

他彎腰抱起她,走到卧室,扔到床上。

冰冷的拉鏈從最上面拉到最下面,沒有任何前戲,粗暴的撕裂,狠命的掠奪。

身體仿佛有一只兇猛的怪獸叫嚣。

牙齒在皮膚上,留下深深的齒印。

猛烈的恸哭聲響起,他流着眼淚,輕聲哄:“夏夏,你是不是很疼?”

許嬌眼睛猛的睜開,緊緊盯着莫涵,手緊緊抓着床單,帶起一片褶皺。

莫涵閉眼,吻上她眼睛,“夏夏,你為我疼了,真好。”

清晨,手機鬧鐘聲響起,阮夏揉着眼睛醒來,眼下一片烏青。

下一秒,一道重量壓下來,唇被舌頭抵住。

她嗚咽:“我累了。”

莫謹聲音粗啞:“你不用動。”

阮夏:“……我起不來床沒法上班了。”

莫謹:“我抱你去。”

阮夏無語了,企圖往床下翻。

莫謹把她拉回來,“莫太太,欠債是要還的。”

阮夏捂臉,忘記這茬了。

他輕輕在她屁股拍一下,“乖,翹起來一點。”

雲散雨收,莫謹一臉餍足,夏夏已經連下床多的力氣都沒有,腿都打顫。

她拒絕了始作俑者的攙扶,硬撐着去上班。

莫謹送了阮夏去上班,進入莫氏,迎面碰上去給阮夏送東西的助理。

他攔住問,“昨天沒送到?”

助理搖頭,“昨天太太沒在公司,我就拿回來了,我現在就送過去。”

“不用了。”莫謹接過來,拿回辦公室,看了良久,輕嘆一聲。

有時候,聰明也會被聰明誤。

青絲,情絲。

斷青絲。

斬情線。

最終,那只盒子,靜靜躺在櫃子最下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