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浩瀾城雖然不小,也算是人傑地靈的福地。但因着靠近東南異族,除去來附近莊子躲閑的,少有大身份人會來。當日時析他們進城也只是三人結伴,未讓下人跟随,故此幾乎無人知曉時府大公子的歸來。

然而今日逍九這一趟,雖不說有多大排場,但在這浩瀾城中,卻也算是少見的。周圍百姓頓時駐足望去,忍不住與身邊人私語。

“早晨聽聞有大人物要來,我還道是誰忽悠人,竟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還聽說這是京城皇商的小公子,可金貴了。”

“這麽個大人物來浩瀾城作甚?瞧着也沒有去城主府的意思,莫不是真像人們說的,是來尋親事的?”

“那可說不準,咱們浩瀾城的姑娘多好,說不定是早有相中的,特此大張旗鼓來求親。瞧見那後頭的東西沒,定然是聘禮。”

一言一語越來越離譜,說到最後,像是真有那麽一回事一般。

莫筱冉一邊瞧着逍九皺着眉頭環視,不久後近侍打扮的逍三附耳在他耳邊說了什麽,逍九才不耐煩地揮揮手,像是妥協一般朝着城中的月華客棧去。

另一邊還豎着耳朵聽百姓議論,聽到人們已經開始分析逍九看到的是哪家姑娘時,終于忍不住噴笑。

聞人語瞧她一眼,直把莫筱冉瞧得渾身泛寒,老老實實坐好才收回目光。

時析沒注意他們,自顧望着窗外:“這般……可行麽?”

聞人語輕笑着抿茶,随即道:“一個外出游玩的纨绔少爺不行,那一個與父兄置氣,離家出走的少爺呢?而這個兄長并非同母,且還與他對立,處處争鋒。”

陸言之接口道:“外出散心卻撞上收到父親傳信不甘不願來找人的兄長。兩人一言不合,在街上起了争執。”

時析望着兩人一應一和,眸光暗了暗,随即道:“點出長兄為庶,方才能畫龍點睛。”

莫筱冉在一旁瞧得樂呵,聞言點評:“陰險。”

時析淡淡一眼掃來,莫筱冉默默舉起茶杯擋住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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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神馬的,真是太口怕了!

時析也懶得理會她胡言亂語,轉而看向聞人語:“這兄長是讓誰來?”

聞人語微整衣襟,含笑:“我。”

時析凝眉,有幾分不滿。

莫筱冉笑道:“師兄不用擔心,當日進城二師兄在馬車裏,并無多少人見到。何況……這事若是由別人,還真不一定能演好。”畢竟像二師兄這種老狐貍,真的很少。

後面那句話,她不敢說。

然而聞人語像是聽出她話中之意,淺淺一笑,眸光深邃看着她。

莫筱冉縮了縮脖子,堅定地看向桌上的茶點,仿若能看出花來。

時析還是不太樂意。

畢竟是為了引魚上鈎,若是這魚兒上錯了鈎可怎麽使得?

聞人語瞧他神色不對,耐心問道:“師兄可覺得何處不妥?”

時析猶豫片刻,道:“若是對方目标不是小九該如何?”陸言之在側,只用了排行來簡稱。

莫筱冉不知想到什麽,吃吃一笑,然後迅速收了聲。陸言之被她笑得一通茫然,根本接不上莫筱冉的腦回路。

聞人語輕笑:“若是真看上我,那倒省了不少功夫。師兄與其擔心我,倒不如擔心一下小九的清白。”

時析忍俊不禁。略一思索,釋然。

也是,依着這人的機敏,豈能被人白占了便宜。

一旁聽着他們讨論的陸言之突然輕咦出聲:“這是哪一出?”

離饕餮閣不遠的月華客棧外,一個小乞丐踉跄着跑出來,一不留神撞到了逍九身上。扮作護衛的逍七立時将人提起來想要趕走,卻被逍九攔下。

圍觀的百姓心中一緊。

這小少爺看着脾氣不小,被乞丐撞了,恐怕這小乞兒讨不了好了。甚至有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在逍九開口後便要上前理論。總之是天高皇帝遠,這小少爺出門在外只帶了這些人,不可能大庭廣衆就要仗勢欺人。

孰料逍九只是眉間皺的更緊,随手扒拉開小乞兒的手,在小乞兒驚慌的目光中,随手扔了塊銀錠過去,便施施然走進客棧。

那小乞兒似乎有些怔愣,抱着手裏的銀錠看了半晌,突然爬起來,一溜煙跑的沒影了。

逍九雖然未說什麽,卻是真正給人留下了好心多金的印象。

聞人語含笑道:“小九是真長了腦子了,居然知道來這麽一出。一個身份不低,又多金,還爛好心的單純少爺,的确好拿捏的多。”

陸言之道:“看來聞人兄是已經确定,這采花賊的目的不是為了采花了。”

聞人語輕笑着替時析斟茶,邊道:“這非世家公子不選,還特地着了個不知從哪滾了一身髒的孩子裝作乞兒來試探。若說他沒有什麽目的,那就當我這麽多年在深山,沒見過世面吧。”

陸言之聞言啧啧兩聲,也不再接口。

這哪是在深山多年沒見過世面,這明明是在深山多年修成了妖精。

莫筱冉有些好奇:“二師兄怎麽知道,那孩子是假扮乞兒的?”

聞人語瞥她一眼:“何時你看活人能像看死人那般仔細,你也就能看出來了。”

對于聞人語的嘲諷,莫筱冉有點不服氣,雖然想知道原因想的抓心撓肺,卻也不願開口再問。

時析搖了搖頭,道:“那孩子雖然看起來渾身髒亂,也消瘦了些。但身上的衣服卻只有邊角些許破損,且目光躲閃又臉色紅潤。若是尋常乞兒,即便是浩瀾城中富庶,卻也養不出如此好的身子骨。”

莫筱冉閉緊了嘴,緘默不言。

她還是去看死人吧,活人太複雜了。

作為一個醫學生的莫筱冉如是的想。

隔間中沒有外人,聞人語站起身微微一頓,舒展了一下一直抻着的腰,道:“戲演完了,時候不早我們要些吃食,用過午飯再回。”

時析點頭。陸言之可有可無,亦是點了頭。

陸言之看着聞人語走出去,感嘆般道:“時兄好福氣,有這麽個師弟,簡直就是有了個萬能管家。”

時析斂眉一笑,卻怎麽看怎麽有種炫耀的意味。

莫筱冉偏過頭,心內腹诽滿篇。

哎喲我的大師兄,你這隐晦的秀恩愛可是秀了一臉血喲~

同樣被秀了一臉的陸言之:為什麽總覺得自己和莫姑娘兩個大活人在這裏這麽多餘?

時析倒是沒察覺到兩人的情緒,擡眼看了看陸言之,道:“陸公子這是打算紮根在這裏了?”

陸言之長長一嘆,有些無可奈何:“我倒是想,可惜不行啊……這次的事情結束了,我大概就得回去了。”

時析道:“陸公子在外一年之久,是該回去了。家裏長輩想必早是憂心之極。”

陸言之滿臉沮喪:“陸某也想如時兄與聞人兄這般,行走江湖懲惡揚善啊。”

時析搖頭輕笑:“羨慕的,卻并非是适合自己的。陸兄只是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陸言之聳了聳肩,沒有接話。

安遠侯府的嫡出少爺,打小就是被當做小侯爺培養的。和什麽人接觸,如何行事,以什麽為目标。一切的一切,都像條條框框一樣規劃者。從未有人問過他想要什麽,需要什麽。如同一個擺件,主人要讓他擺在哪裏,就必須擺在哪裏。

陸言之忍不住嘆了一聲。

可惜府中大多數人都看不清人,只知道揣測謀劃。若不是還有個清明些的祖父,恐怕他早就被推上去成為衆矢之的了。

時析不曉得他的身份,卻也知道他出身不凡。見狀便猜出他是為家中之事煩心,卻也只是垂眸不言。

聞人語不多時便回來,落座後突然伸手摸了摸時析的手。

“有些涼,可是冷了?”

時析眼中清透,帶着點暖意:“無礙,我素來如此,你是知道的。今日天氣不錯,身上不覺得冷。”

聞人語有些不滿,替他提了提小毯,将微涼的茶倒掉,重新換上熱的。

陸言之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麽,猶豫了一下卻又憋了回去。

莫筱冉倒是杵着臉,盯着兩個師兄滿腦子知音體。

#我那事媽本性的二師兄和柔弱溫和的大師兄喲,你們何時才能相親相愛,不顧世俗眼光#

然并卵,她不敢有任何表露,因為怕被揍!

沒錯!雖然她是個女孩子,還是他們的師妹,但是被揍起來依舊沒有任何留情的地方!

更!何!況!她英明神武霸氣側漏的二師兄只有對着大師兄才會事媽附體,百般溫柔。而她冷淡漠然,高嶺之花一般的大師兄,也只有在面對她的二師兄才會化作繞!指!柔!

你說都這樣了,究竟這倆人為什麽還不在一起!!!!

作為一個腐女,每天看着人在自己面前公然搞基,當事人居然還什麽都不說,真是十分捉急。

莫筱冉感覺有些明媚的憂傷……

怎麽辦,好想看人搞基,好想好想!

簡直迫不及待想要看現場!就算看不到現場,聽牆角也行!

她真的一點都不怕噴鼻血,一點都不怕!不!怕!

二師兄和大師兄的船……不對……牆角……嘿嘿嘿……

☆、第八回

這一日過的風平浪靜,安穩的讓莫筱冉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就這麽……試探一下就完了?”

聞人語落下茶盞瞄她一眼:“你還想如何?”

莫筱冉撓撓發端,不解:“他連面都不露一下的?”

時析道:“他能與這麽多世家公子搭上關系,豈會是莽撞無腦之人?即便再單純,那也是受過大家教導的世家公子,貿貿然上前攀交,是個人都會疑心。”

莫筱冉支着下巴看時析,笑眯眯地不說話。

時析被她看的不自在,忍不住問道:“你盯着我作甚?”

莫筱冉砸吧兩下嘴,感慨一般:“師兄最近話越來越多了,比以往在山莊裏一天也說不上幾句可是好上許多。”

聞人語輕笑:“還不是有人榆木腦袋,若是不多提點幾句,恐怕莽莽撞撞什麽都想不通。”

莫筱冉撇嘴:“你就向着大師兄,一點也不知道疼我!哎……可憐的小師妹,不招人待見還總挨訓。”

聞人語道:“你若是聽話些,又何至于被訓。”

莫筱冉不搭理他又訓自己,自顧纏着時析問:“大師兄的意思,他會尋機會與小九認識?”

時析勾起淺笑,卻未答話。聞人語見狀,無奈地接下解說工作:“沒機會創造機會也要的。既然目标是世家公子,小九如今的身份可以說是最為突出的一個。更何況小九本身顏色不差,若是不能引人上鈎,那就只能再另想法子了。”

莫筱冉搖頭感慨:“可憐的小九……如今竟然需要犧牲色相完成任務。”

房梁上隐匿着的遙七忍不住嗆笑出聲。

聞人語擡眼瞟了二人一眼,遙三遙七立馬閉嘴,一副自己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

正午時分,月華客棧內,逍九握着柄玉骨折扇出門,腰間配的是一塊白玉鑲金的精致玉佩。行走間,玉佩微動,卻讓人看得清楚。

司徒一脈家大業大,所有子嗣後輩皆有這麽一塊玉。持此玉之人,便可以自司徒家門下所有産業支配銀兩,查勘賬務。可以說是司徒家特有的信物,也是司徒家的象征。

逍九随手摩挲了下那玉佩,轉頭沖身邊下人道:“城中哪家酒樓?”

逍三垂首道:“回少爺,城中饕餮閣有些口碑,應當合少爺心意。”

逍九懶懶地應了一聲:“那就去吧。”

轉步走向饕餮閣,逍九不經意擡頭望了一眼,正巧看到目光炯炯看着他的三人。

莫筱冉仗着自己這個位置除了逍九的方向外,無人能看到,還呲牙沖人直樂。

聞人語伸手将她向後拉了拉,“小心着些,那人還不知隐在何處。”

莫筱冉無辜捧腮:“看着呢,那方向沒人看得到。”

正說着,時析突然開口:“啧……他怎麽來了?”

莫筱冉卻噴笑出聲:“哈哈!這次小九真要挨揍了!”

聞人語瞧着她那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沒再開口說什麽。

樓下,逍九與側身而過的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進了饕餮閣。

顯然,那人也注意到了樓上的人,進了饕餮閣後擺手打發了小二,直直上了二樓。

聞人語看了遙七一眼,遙七立刻翻身下來,走到門後拉開了隔間小門。不過幾息,一個面容俊雅眸中精光閃爍的男子擡步走了進來。人方一進門,遙七立刻又将門關嚴,翻身回了自己的地方。

來人展顏一笑,開口道:“大師兄,二師兄,小師妹。好久不見。”

來人正是真正的司徒家小少爺,司徒唯。亦是聞人語和時析的三師弟,師門之中專管經濟大權的人。

時析擡了擡眼,撇過來:“你怎麽來了?”

司徒唯輕笑:“這邊的商號有些事情要處理,我琢磨着你們應該還未啓程,就來碰碰運氣。誰想進城就撞見逍四,知道有人借着我的名諱在招搖撞騙。”

遙三遙七對視一眼,用足了力氣方才沒笑出聲。

司徒唯想着,越發想笑:“這主意誰出的?我這無辜被牽連,若是讓我祖父知道,又要教訓一頓。”

聞人語搖頭輕笑:“除非他是為了給上頭那位充盈國庫,否則怎麽也查不到你祖父那裏。之前你給冉冉的玉佩還在逍九身上,足夠他确認了。”

下山之前,司徒唯憂心他們一路上花銷不好周轉,特地将這玉佩給了莫筱冉,為的就是方便他們花用。想不到兜兜轉轉,反而用在了這種地方。

司徒唯無奈:“這等主意,恐怕也就是二師兄想得出來。說起來,這不是個采花賊的案子和殺人案麽?怎得又牽扯出世家來了?”

聞人語道:“采花賊專挑世家下手,若是沒有點緣由豈能說得通?恰巧你這身份不會太敏感,又有足夠的誘惑力,更能試出對方的目的。”

司徒唯嘆道:“恐怕不止如此吧?我方才瞧着逍九那樣子,可是一副不敢看我的模樣。”

聞人語輕咳一聲,沒有答話。

莫筱冉嘿嘿一樂,道:“二師兄打算讓逍九出賣色相。”

司徒唯頓時頭痛:“二師兄,你這不是害我麽?若是讓老五知道,我豈會有好日子過?”

莫筱冉突然想起什麽,開口問道:“三師兄莫不是書房睡的不舒坦,才找了借口下山?”

司徒唯臉色一僵,然後轉眼黑了,瞟了一眼房梁上的遙三遙七,黑着臉道:“逍四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麽都要說道!”

莫筱冉嘿嘿直樂:“就算是小五偷摸想要下山尋我們,你也不能把人弄得兩日沒下來床。你不睡書房誰睡?”

司徒唯自顧飲茶,不再理會她。

時析這才開口:“小五最近可好?”

司徒唯提起來就頭疼:“什麽都好,就是鬧騰着非要下山。那些事情又不好與他多說,說出的理由卻又不能壓制住他。愁人的緊。”

時析點點頭:“老四不大好,若是小五再出現,恐怕會引出亂子。此次下山你辦完事情還是早些回去看住了他,也是為了他好。”

司徒唯應聲:“我知道。下山之前我特地與師父師娘知會了一聲,還将孔叔請了過去,應當不會出岔子。”

聞人語颔首道:“以小五的性子,恐怕要纏着孔叔好好研究上幾日,倒也不用太憂心。”

司徒唯點點頭,突然道:“說起來,你們守着這裏是要做什麽?”逍九出過不少任務,這還是第一次師兄妹三人一齊盯梢。

莫筱冉道:“我們純粹就是為了看熱鬧。”

司徒唯不解:“什麽熱鬧?”

莫筱冉用下巴指了指外頭:“聽着。”

饕餮閣隔音算不上好,樓上幾個又是內家功夫出衆的,有個什麽動靜只要想聽見就能聽的一清二楚。

一樓大堂之中,逍九斂了扇子站在原地,逍三詢問完掌櫃複又走回逍九身邊:“少爺,樓上客滿了。”

逍九皺眉:“城裏就只有這麽一個用飯的地兒嗎?換!”

逍三一臉為難:“可是……少爺,這個時辰恐怕很難尋到空位。”

一旁的掌櫃極有眼色地迎了上來:“這位公子,這時候城中且不好尋空位。您要是不介意,一樓尚有一處較為安靜的位子。”

逍九不耐煩地擺手:“罷了罷了,就去那吧。”

掌櫃點頭哈腰引着人過去坐下,親自替逍九點菜。

樓上司徒唯聽着逍九點的菜,眉頭一跳。

莫筱冉吃笑:“逍九是來過瘾來了?”

這一單子菜,不是極貴的就是十分少見的。雖說師門之中沒有苛待過幾人,卻也不是總能吃上這些東西的。

司徒唯笑意更濃,輕輕摩挲杯沿:“很好……看來,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将化用掉的銀子都給我補上了。”

莫筱冉縮了縮脖子:我滴媽,這一桌子菜得用上幾十兩銀子,要讓逍九來還的話,他怕是需要賣身吧?

時析和聞人語暗自對視一眼,眼中皆有笑意。

樓下的逍九突覺背後寒風陣陣,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壓低了聲音問站在他身後的逍七:“我怎麽覺得有點冷?”

逍七露了抹畢恭畢敬地笑容,出口的話卻是詭異地語氣:“方才三少爺剛上去,你點的東西怕是要自己出錢了。”

逍九臉色一僵,頓時有種想哭的沖動。甕聲甕氣開口:“我現在退了還來得及嗎?”

逍七沒回答,只是突然提了幾分聲音,小心翼翼勸解一般開口:“小少爺,您這般離家老爺想來是憂心之極,小少爺就算想散心,也該去封信給老爺說明一下。”

逍九頓時心領神會,一臉煩躁郁悶:“去什麽去!說不回就不回!”

逍七一臉無奈:“小少爺……老太爺年紀不小了,您這般貿貿然離家,他老人家恐怕早就挂念上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逍九一拍桌子:“你是誰的人!是不是早就讓那庶出的玩意收買了?我不回去,不是正好襯了他的意麽?我告訴你們,誰呀哦再和我提一句回去,本少爺先打斷他的腿!”

這聲音不小,引得不少人側目。

逍七這時方才一臉畏懼又無力地退後半步,同時以極小的聲音道了句:“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婦女節給我們發了洗發乳和沐浴露,然并卵,就是不發錢。

☆、第九回

逍七話音落下後不久,掌櫃的便同大堂小二一起端着菜食過來。逍九想起樓上的三少爺,頓時一臉郁卒,舉着筷子滿臉頹喪。

然而這副模樣落到其他偷聽的人眼中,卻是因着方才的事情影響了心情。

樓上司徒唯落下茶盞,輕挑眉頭:“這便完了?”

莫筱冉聳聳肩:“王八入了甕,接下來就是看着王八如何自己布局了。”

司徒唯失笑着道:“既然大師兄和二師兄都有了分寸,那我也不多留了。”

時析有些詫異:“你這就要走?不同我們一起回府?”

司徒唯搖頭:“我雖不如爹爹出山行走得多,卻到底經常在外走動。時府人多眼雜,難保不會有人無意多嘴。若是被人認出來,會讓你們有些麻煩,我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頓了頓,他又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木盒,“小五不能随意出來,這一次特地讓我将它帶了出來。出門在外總要多份小心,有了它倒是可以放心一些。”

莫筱冉眼睛一亮,迅速奪過那個木盒,口中驚嘆:“紫隕!”

二十年前聞名江湖的聖手毒醫傅清淑用天下至毒之物培育的萬蠱之王,天下毒物無一不會畏懼。不僅可以吞噬蠱蟲,還能以□□入藥,解百毒療內傷,配合特殊藥物,還可輕易毒死一頭大象。

司徒唯寵溺地笑笑,伸手揉了把莫筱冉,自顧起身:“我先走了。”

聞人語颔首目送他:“一路小心。”

待司徒唯離去後,聞人語也站起身道:“走吧,我們先回去。”

莫筱冉用手指戳着盒子裏面的胖頭蠱,一邊擡頭看他:“這麽早就回去?”

聞人語似笑非笑看着她:“不然你還想做什麽?在這裏住下去?”

莫筱冉撇撇嘴,老老實實收起盒子站起來。

夜漸深,聞人語推開屋門走了出來,一擡眼就看到一站一坐守在院子裏的兩人,頓時頭疼不已:“為何還不休息?”

莫筱冉繞着發尖純良一笑,無辜又可愛。

時析擡了擡眼,看他:“你打算去盯着逍九?”

聞人語也知道瞞不過他們,卻也是沒想到兩人居然一直守在這裏。

“那人已經入了套,今晚逍九出動,那人定然會有動作。”

時析颔首:“你打算如何?”

聞人語搖頭:“不如何,只是先去看看。今晚只有逍九一人行動,以他的性子,我擔心他會胡鬧。”

時析點點頭,像是同意:“自己小心,那人武功應當不差。”

聞人語笑道:“師兄該對我有信心才是。”

時析沒有答話,陰影遮蔽下的眼中卻閃過笑意。

一旁當雕像的莫筱冉有些愣怔。

搞了半天大師兄就是來問話的?

虧她以為大師兄是和自己站一個戰線,想要一起去湊熱鬧的!

是啦,大師兄行動不便,無論如何二師兄也不會讓他去。

但是!自己不一樣啊!她莫筱冉的輕功可是二師兄親手訓練出來的!就算是十八衛裏面也沒幾個能比得過的!

所以……她是不是還有希望去?

莫筱冉眸光閃爍,一臉渴望地看着聞人語。

時析背對着兩人,任聞人語推他向房中行去。風輕雲淡地開口:“逍六逍八,送小姐回房。”

莫筱冉低低一聲悲呼:“大師兄!”

時析側頭看向她:“你二師兄尚且沒有摸準那人,豈能讓你胡鬧?若是這次不聽話,明日一早我便讓他們送你回山莊。”

莫筱冉聳了聳鼻子,氣沖沖地轉身回房。

聞人語笑道:“她定然不會聽話。”

時析用鼻子哼了一聲,又道:“逍二,你三人看住了小姐。若是她今晚離了房間半步,明日一早,你們同她一起回山莊。”

逍二嗖地從樹上蹦下來,面無表情單膝跪地應聲,然後又一晃眼消失無蹤。

開什麽玩笑!他們好不容易能下山活動!今天就是拼着被小姐整死也絕不能讓小姐踏出屋門半步!這是原則問題!

月上中天,客棧大堂裏已經沒了客人,只留下門邊櫃閣上燃着盞油燈。趴在上面的小二偷懶打盹,絲毫沒有注意有人下了樓。

那人不急不緩走出客棧,左右打量了一下,似是随意尋了個方向走出去。

夜間的街市上已經沒了人煙,只有一些藥鋪當鋪還挂着燈籠,卻也是大門緊閉。偶有風過,頗有幾分寂寥之勢。

那人似乎也是無目的地閑逛,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敲擊着掌心,足下步伐輕緩悠閑,似是十分慵懶。只是清秀的臉上眉頭緊蹙,看起來心情十分之差。

轉過街角,不遠處一個寫着酒字的燈籠随着風輕輕搖晃。

來人雙眼一亮,擡步想那裏走去。卻不想沒走幾步,暗巷之中突然伸出一只粗壯的手臂,一把将人拉入其中。

逍九被人猛地拽了個趔趄,還未站穩,眼前就多了把明晃晃的鋼刀。

“天冷路滑,公子爺有心閑逛倒不如接濟接濟我們這些讨生活的人?”

逍九面上閃過一絲錯愕,随即驚惶地看着他們:“你們是誰?”

借着昏暗的月光能隐隐看清,面前的四人皆是一身黑衣,臉上還遮着一塊汗巾,看不清楚樣子。

聞言,四人猙獰一笑:“公子何必要知曉我們是誰,留下錢財,我等便留你一命。若是不舍財……”

張狂充滿惡意地笑聲低低充斥在這暗巷中。尚來不及反應,逍九突然劈扇迎了過去。站在他正對面的壯漢措手不及,下意識閃躲。便是在這一刻,逍九借着一瞬間的空當奪路而逃。

只可惜那四人反應極快,下一瞬便伸手将人拎住,用力一甩又重新包圍住。

“既然不老實,就休怪爺爺們無情!”

刀刃迎着月光猛地一晃眼,逍九下意識合住雙目,臉上一片慘白。

然而預料之中的痛楚卻沒來臨,一聲清脆低響,暗巷之中傳來幾聲低低的痛呼聲。

逍九偷偷睜開眼看了看,卻見面前站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單手背在腰上嚴嚴實實擋在他面前。

“宵小之輩竟妄圖在這浩瀾城中作祟!”

逍九有些錯愕,似是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白衣人出手更快,三兩下便将那些人打暈了丢在一邊,這才轉身看向逍九。

“這位仁兄,沒事吧?”

背着月光卻也能看清楚幾分面前之人的樣貌。俊朗清逸,倜傥潇灑。一身白衣随着夜風帶動微微起伏,更帶着幾分氣勢。

逍九目光一瞬間迷蒙,随後似乎覺得有些丢臉,倉皇地起身:“多……多謝兄臺相助。”

逍九內心:裝什麽裝!我家二少爺比你好看多了,也沒像你這麽能裝樣!

白衣男子顯然不知逍九在想什麽,見他面上微紅,好心裝作沒有看到,柔聲道:“這夜裏不安穩,兄臺還是不要在外閑逛了。”

逍九撓了撓頭,憨笑:“兄臺方才救了我,不如我請兄臺喝酒吧。”

白衣男子微微側頭,似乎有些好笑:“如此……也好。”

酒館離着不遠,那男子讓逍九等他片刻,自己從那些壯漢身上解下腰帶,一個連一個的綁在一起,伸手一路拽着脫出暗巷,不一會沒了影子。

逍九一臉贊嘆地看着,直到那人沒了影子方才收斂起有些僵硬的表情,用力搓了搓臉。

一陣帶着寒意的風過,身邊一個人影一晃而過,只餘下耳邊一句輕巧帶着笑意地調侃。

“兄弟,可要保重自己的貞操。”

逍九面色一僵,差一點沒有把持住一拳揍出去。然而下一刻便迅速收斂好神情,一臉期待地看着又從街角回來的男子。

“咦?那幾人呢?”

白衣人微微一笑:“送他們去了衙門。”

逍九一臉贊嘆:“兄臺真是好身手。”

白衣人笑笑不言,擡步向酒館的方向而去。

不遠處的樹上,被樹葉陰影擋住的樹杈猛地一沉。

聞人語揉揉眉心,無奈:“非湊過來作甚?”

遙五嬉皮笑臉地蹲在聞人語身旁,語帶埋怨:“逍三逍七說我一個裝打手的,不讓我和他們在一塊。”

聞人語伸腳踹他:“那你就來和我擠着!”

遙五舔着臉抱住聞人語的腿:“二少爺定然不會嫌棄我,這不背靠大樹好乘涼麽!靠着二少爺自然是為了好看戲!”

聞人語無語:“什麽破比喻!”

這邊廂嬉鬧不止,不遠處逍九額角猛跳,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身邊人,發現對方竟然面色坦然,絲毫沒有發現的跡象。

就這種水平也好意思當采花賊?後頭都要鬧翻天了居然還發現不了!

瞧出他神色的逍三逍七躲在一邊對視一眼,滿是調侃笑意。

方才那幾招就能看出水平來了,若是能發現二少爺和他們,那還不如收拾東西滾蛋回家,還破什麽案子查什麽線索。

那人似乎是察覺出逍九有些溜神,輕聲開口:“兄臺在想什麽?”

逍九一怔,回過神道:“哦!我再想那幾個人是誰。”

白衣人一頓,随即笑道:“總有些人仗着有些蠻力,便想靠歪門邪道來過活,不足為懼。”

逍九摸了摸下巴:“可這浩瀾城守衛嚴謹,城主大人又素來勤政愛民,不該有如此膽大之人才是。”

白衣人笑了笑:“京城之中尚有地痞流氓為禍百姓,何況這浩瀾城。宵小之輩若能如此輕易便除盡,天下又豈會如此不太平。”

☆、第十回

逍九眯了眯眼:“哦?看來兄臺對京城頗為熟悉?”

白衣人一僵:“不過是随口一說,并不熟悉。”

逍九也不介意,轉而笑道:“不知兄臺大名?今日之恩來日司徒唯定當報答。”

白衣人面上有一瞬恍然:“原來是司徒家的小少爺,久仰久仰,在下曲黎。”

逍九抿唇一笑,眉眼彎彎多了幾分俏皮之色:“到了!曲兄我們進去吧!”

曲黎足下一頓,無奈地搖了搖頭,随着他走進那不大的小酒館。

“掌櫃的,來兩壇好酒,再上兩盤牛肉!”逍九進門張口就喊,待看清掌櫃的臉時,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那掌櫃笑得見牙不見眼,微弓着腰提了兩壇酒放到二人落座的桌上,笑道:“二位慢喝,好酒好菜管夠!”

曲黎似乎有些疑惑,打量了那掌櫃半晌,複又收回視線斟酒。

走回櫃閣的掌櫃高深莫測一笑,目光不經意朝外一瞥。

隐在外頭的逍三逍七差點沒從房上摔下來。

誰能告訴他們遙一為什麽在這裏!!!!

聞人語扶額: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兔崽子!

遙一大搖大擺的坐下看賬本,呲着牙直樂。

爺想看熱鬧就光明正大的看,羨慕去吧!

逍九瞅了遙一兩眼後,就只當那人不存在。握着酒杯沖曲黎道:“曲兄是浩瀾城人?”

曲黎搖了搖頭:“江湖閑人罷了,居無定所。”

逍九一臉豔羨:“真好。無牽無挂,仗義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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