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及與齊家大公子的關系。說起來其實逍九扮他家三少爺這一招出的倉促,許多事情還是經不起推敲的。但沒想到竟然就這麽混了過去,讓對方不僅沒有找到漏洞,反而更加信任。遙二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到個中緣由。
司徒家。
司徒家家主司徒宇年過六旬,雖然已顯出老态,卻仍舊神思敏捷,眼神精明。
此時,他正望着自己的庶長孫,眼中頗有幾分贊譽寬慰:“如此說來,當真有人打探唯兒的消息?”
司徒延輕笑:“若不是小唯提早送了信來,恐怕還真不好圓過去。他們也倒是膽子大,如此漏洞百出的辦法也想得出。若是讓那人知道,怕是得生生氣的吐血。”
司徒宇朗笑:“唯兒的那幾個師兄弟沒一個是傻得,莫遙教出來的徒弟如何能不是奇才?也無怪乎你父親賴在山莊之中不願回來。唯一可惜的是,當年你不願同行。”
司徒延不甚在意地笑笑:“倘若都去了,這家中誰來照料。祖父您雖還能掌管家業,卻也顧全不及這家裏家外,有孫兒幫襯着,多少會清閑些。再者說了,小唯比我天資好,日後這家裏都要交給他,能多學些本事也是好的。”
司徒宇斂去眸光,沉聲道:“你母親一事讓你在家中不甚好過,如今你父親又着重栽培小唯。延兒,你當真沒有半分怨言?”
司徒延手中一頓,随即擡頭看向司徒宇,眼底一片清明:“孫兒能舒舒服服活着,沒有受母親半分牽連已是萬幸。至于其他的,孫兒從未想過,也從未怨過。”
司徒宇嘆息一聲:“唯兒恩怨分明,日後定然不會為難你。”
想到許久未見的弟弟,司徒延忍不住帶起笑意,“孫兒明白。”
如何會怨呢?
當年母親設計與父親有了他,卻到底沒能阻礙父親一心求娶愛人的堅定。後來父親出于愧疚,對掌家嫡母百般愛護,卻引來了母親的妒忌。在嫡母生産之日下藥,險些一失兩命。若不是自己還年幼,并不明白這裏面的事情,恐怕早與母親一起被送往遠山古寺,苦守青燈了。
時至今日,他仍能記起嫡母過門第二日,他在母親灌輸了一腦子的陰晦思想後,跑到前廳卻看到了那初為人婦的女子明媚柔和的笑意。以及落在頭頂,輕柔而沒有絲毫排斥和嫌惡的溫熱掌心。
知曉嫡母之死是母親一手造成,他便徹底對那生他育他卻一心只知道利用自己來獲取關注寵愛甚至榮華富貴的母親失去了期望。反而是那一抹溫暖的視線成了午夜夢回最恬淡的想念。
再後來,那自出生起就被父親帶着離開家的弟弟第一次回來,跌跌撞撞地到處亂跑,然後猛地撲到自己身上,歡樂肆意地開口喊了‘哥哥’。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便是害死他母親的罪魁禍首,在知道自己當真是他的親哥哥後,不顧父親的反對整日與他黏在一起,纏着他說故事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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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邊享受着血脈親人的依賴,一邊承受着有朝一日弟弟知道真相後的恐慌。看着小孩萬般不舍的再度離家,他險些控制不住親口告訴他真相。
再次回來,小孩已經成了初顯成熟的少年人,也早就知道了那些過往的糾葛。卻還是帶着一雙盛滿笑意的眼,溫和的喊着他兄長。
少年初長成的孩子語氣裏有着故作大人的假成熟,一字一句的道:“不管你娘以前做過什麽,你卻是沒害過我的。只要你一日沒有害我之心,便一日是我兄長。”
過往心結盡數消散,他如何還能不知足的想要與他争奪什麽?
他的弟弟必将擁有一番肆意人生,他可以做的,便是好好為他守住這個家,替他掃掉一切可能出現的麻煩。哦,對了,日後還應該娶個溫柔善良的妻子,替他這個一心挂在了師弟身上的弟弟生個侄子過繼為子。
想到此,司徒延忍不住嘆息。
怎麽就喜歡上了個男人啊……這日後要讓祖父知道,還不是得自己幫他擺平。真是……愁人呢。
轉念想到某個和自家弟弟半斤八兩的少爺,司徒延忍不住黑了臉。
怪不得他倆關系能好!一個兩個都惦記着人家身份不俗的人,可不是經常要湊在一起商量對策。自家弟弟倒好,至少看上的是個不谙世事的。但那位可不一樣,日後這路……可是難走得很。
這日,逍九萬般不情願地被曲黎拉出來,送自己的‘兄長’離開。
聞人語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終嘆息一聲,上馬出城。
待人走遠後,逍九忍不住抱怨:“你叫我來做甚,他要走便走,他不想見我我亦不想見他,這不是存心添堵麽!”
自打确認了某些消息,曲黎對逍九的耐心多了不是一星半點。聞言也只是安撫地笑了笑,低聲道:“他怎麽說也是你哥哥,至少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才沒人能說你一二。”
逍九不屑:“別人怎麽說與我何幹。”
曲黎搖了搖頭,轉而道:“我們回去,我有些事情想與你說。”
逍九一怔,随即乖順的點點頭。
二人相攜回了逍九的宅子,曲黎還頗有主人風範的揮退了假作下人的逍三逍七,與逍九進了主屋關上了門。
逍九有些驚訝:“什麽事?如此鄭重?”
曲黎猶豫了片刻,緩緩開口:“我當日與你說的身份……并不是真的。”
逍九一愣:“什麽意思?”
曲黎道:“我的确是江湖人,當初也只算得上是個初出茅廬的。只是仗着輕功好,被一位貴人賞識,這才來了這裏。”
逍九心下吐槽:真沒看出來哪好!
面上一片茫然:“貴人?是誰?那你為什麽來這裏?”
曲黎躊躇了一瞬,将組織好的話出口:“那貴人……乃是當朝大皇子。”
逍九猛地站起來,一臉震驚:“你……”
曲黎拉他坐下,壓低聲音道:“于你所說之事全是秘辛,萬不可與人道之,便是身邊親信也不行。”随後頓了頓,眸光也柔和下來,滿含深情地道:“我是當真想與你厮守,才将一切告訴你。”
逍九定了定神,倉皇的點點頭:“你與我細細說。”
曲黎應聲,“大皇子命我來此處,本是想要拉攏時家。卻不想時家恪守本分,從不參與朝堂之争。家風又嚴,我無處下手。大皇子便轉而讓我試圖接近這往來的達官貴人,試圖多拉攏一些勢力。那些家主少有前來的,即便來了也多數不好靠近。我孤身一人,不好有太大動作,便尋着那些世家公子下功夫。”
猶豫了一下,他道:“你可知……采花賊一事?”
逍九的目光陡然從震驚慢慢變為哀怨:“你……”
曲黎笑笑:“想什麽呢!我可是從來沒有與人有過關系,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此事說來也是意外,我與那些世家公子不過是各取所需,卻不小心被一人家中發現,于是将計就計編出了采花賊的幌子。如此一來,就算是查也不會有人想到大皇子身上。”
逍九一臉慌亂無措,甚至不敢擡頭看曲黎。
曲黎看着他的樣子,側身過去将人攬進懷中:“唯兒,你不要怕,我從未起過害你的心思。倘若當日不是為你所吸引,想來你我也只是各取所需的利益關系。但既然我想與你攜手,便要和你說清楚。日後待大皇子成就大業,我便請命讓大皇子允你我相伴一生,再無人能阻止。”
“但是。”他話風一轉,語氣嚴肅:“在這之前,我需要你的幫助。”
逍九茫然地擡頭看着他:“我……我能做什麽?”
曲黎軟下語氣道:“你與齊家公子交好,又有掌控司徒家的能力。日後,我希望你能幫我一起協助大皇子,并将齊家公子拉來與我們站在一起。”
逍九內心兩個大字:做夢!
開什麽玩笑,齊家老大都快一顆心挂在我家四少爺身上了好嗎!
面上,忐忑不安猶豫不決的道:“我……你容我想想……”
曲黎沒有懷疑,溫柔的笑道:“我知道此事與你來說不好接受,你慢慢想想,明日我再來看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不小心又全民CP了……我已經放棄掙紮
但我小師妹是筆直筆直的!我已經想好了CP!
或者……我後頭要是讓小師妹也彎了你們別揍我【抱頭】
☆、第二十回
入夜,逍九避開了曲黎留在宅子外監視他的探子,獨身前往時府。
聞人語似是料到他會來,替時析裹了厚厚的攤子,敞着門等他的到來。
“大少爺,二少爺。”逍九匆匆落到院中,璇身跪下。
聞人語道:“起來吧。”
逍九應聲起身,細細将曲黎的事情說出來。
時析擡了擡眉:“大皇子心不小啊……”
聞人語輕笑:“往日急功近利引得皇上不快。現如今有了有用的智囊,知道了悄無聲息地滲透,自然心不小。”
逍九怔住:“二位少爺知道了?”
聞人語擡眼看看他:“猜到幾分。”
逍九撓撓頭:“嗨!那我還着什麽急,這給我吓的。”
時析道:“心思活,卻不夠穩重。與遙一相比,還差着些。”
逍九乖乖受訓:“屬下知道了。”
聞人語擺手道:“你先回去吧,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結束了。”
逍九松了口氣,應聲離去。
演戲雖然很好玩,但是每天演真的很累啊,尤其是還要面對一個虛僞做作滿心利益的渣男。
這次任務結束他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時析無意識拽了拽毯子,擡頭看望着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聞人語:“你打算怎麽做?”
聞人語回眸笑道:“照逍九說的,曲黎結識的那些世家公子多數與他只是利益牽連,并無感情糾葛。再照逍五之前打聽到的消息,這些人多數都是被家中捧着護着,卻沒受過繼承者的教育。想來,這些世家掌權人并不知道這裏面的事情。”
時析有些詫異:“你打算和他們對上?”
聞人語笑了笑,站到他身後推着他向裏走:“此時即便翻出來,也沒有什麽大用處。若是運氣差些,恐怕連個結黨營私的罪名都挂不上。既然他想滲透,那我們便抽絲剝繭,将他滲透的力量盡數拔除。”
時析凝眉:“怎麽說?”
“大皇子雖為繼後之子,如今居嫡居長是不錯。可惜當今聖上從未重視過繼後外家,讓他們根本沒有嚣張的資本。這樣一個皇子。莫說他本身算不上大才,即便是有才的,要站隊也要好好估量一下。”
“所以……如此沒有保障的事情,那些老狐貍定然會全力阻止。”時析接口,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聞人語點點頭,俯身将人攔腰抱起來,小心翼翼放回床上。
“先将此事解決,處理了撫琴的案子。再和老四知會一聲,想來他自己會有分寸。這些事我會去安排,你先好好休息。”
時析點點頭,突然又似想起什麽來:“對了,此事要盡快處理掉。我母親和三弟即将回來,若是知道了恐怕又要擔心。”
時析的母親和三弟時钰兩個月多前便去了巒山寺祈福,再有幾天便是三月期滿。起初時析等人的打算也是待二人回來後再離開。
聞人語颔首:“放心,我記得的。”
退出時析的房間,聞人語正要回自己的屋子,突地腳步一頓,停在了院中。幾息後,眉峰微揚拔身而起,直直落到屋頂之上。
偷偷摸摸躲在後面的莫筱冉和逍六、逍八:……
莫筱冉幹笑:“呵……呵呵……二師兄,好巧啊……”
聞人語一手拎着她足下微動直直落進院中,轉身奔着莫筱冉住的院子去。方一進院子,松開手将莫筱冉推搡到中間。逍六逍八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頭,一臉‘死定了’的表情。
聞人語掃視了一遍三人的表情,轉身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從一顆粗壯的樹後将被綁了幾個時辰的逍二放開。
逍二:……
面無表情,還真看不出什麽來。
聞人語凝眉打量了片刻,伸手在逍二身上點了幾下。
逍二立馬開口:“二少爺!小姐跑去雨月樓了!”
莫筱冉捂臉:這次真的死定了……
就算雨月樓不是什麽不正當地方,卻也算是風月場所的,這下二師兄不活剝了她算好的。
聞人語淺淡一笑,直勾勾盯着莫筱冉:“說吧,該怎麽罰。”
莫筱冉立馬舉手:“我去站梅花樁!”
聞人語閑閑一眼掃向逍六逍八,逍八一臉哭相:“我們去紮馬……”
負手點點頭,聞人語道:“說吧,出去一趟收獲了些什麽?”
莫筱冉一臉驚奇:“二師兄你好棒,你怎麽知道我們有發現?”
聞人語一眼掃過去:“莫以為說點好聽的我就忘了受罰的事,快說。”
莫筱冉低着頭撇撇嘴,随後一臉笑意地擡頭:“我們這一趟當真發現了個大秘密!”
逍八瞧着聞人語笑意越來越溫和,沒膽子像莫筱冉那樣插科打诨,趕忙交代:“尉氏小公子尉天漓在打探逍九的消息,逍五順着機會透露了一些,順便說了說逍九和曲黎的你侬我侬。若是沒意外,大概近幾天這位小少爺就會找逍九的麻煩。逍五的意思是,借機會可以讓逍九演一出戲,激一激那曲黎讓他露些馬腳。”
聞人語颔首:“可以。除此之外呢?”
逍六和逍八對視一眼,上前取出一樣東西:“此物是我們潛入撫琴房中發現的,或許對二少爺有些幫助。”
那是一塊看起來并不起眼的黑色牌子,中心是平滑的,并未有什麽刻痕。周圍花紋镂空,似龍非龍。
聞人語摩挲了幾下,擡眼道:“你們可打聽到這牌子的消息?”
逍八搖搖頭:“後來我們裝作客人繞到前門進去,還叫了姑娘來套話。只是每每提到撫琴的事,那些人都似是十分忌諱。不像是李福海先前所查的那樣,雨月樓上下對此事不清楚。”
聞人語收手将那牌子收起來,掃了幾人一眼:“今晚不用睡了。逍二,給我盯着他們,少一炷香時間便加一個時辰罰。”
不理會身後哀呼連連,聞人語一路朝着自己的屋子去,滿腹思忖。
第二日清早,時府迎來個許久未見的客人。
聞人語有些驚訝地盯着一進門就軟綿綿趴在桌子上成了一灘的陸言之:“陸兄這是跑到何處溫柔鄉了?如此……精疲力竭?”
陸言之頭也沒擡,只是半死不活的擺了擺手,以示自己還有氣。
時析抿了口茶,未擡眼道:“美人鄉,英雄冢。陸兄不該如此才是。”
陸言之擡起頭,一對青黑的眼圈挂在臉上,襯着咬牙切齒地表情十分猙獰:“誰誰誰!誰貪戀美人鄉了!要真是美人鄉,我至于成了這樣麽!”
聞人語好笑:“那你這是怎麽了?”
陸言之一副痛不欲生:“我二哥他瘋了!千裏迢迢跑來把我綁回去說親,差一點你們就見不到我了!”
聞人語點點頭,随後擡眼一笑:“其實并不是那麽想見。”
陸言之差點被他氣得出溜到桌子底下。支起身子四處望了望,回頭看兩人:“冉冉妹子呢?小爺我需要讓她洗洗腦,調劑一下心情。”
聞人語一腳蹬過去:“混賬,我師妹豈是給你調劑消遣的?”
陸言之賠笑:“口誤,口誤。我這不是想不開了麽,得讓冉冉妹子給我度化度化。”
聞人語道:“昨夜不聽話,這會受罰着呢。”
陸言之興致缺缺地撇了撇嘴:“罷了,說正事吧。之前那事如何了?”
聞人語聞言手中一頓:“說起來,有一物需要陸兄幫忙瞧瞧。”
陸言之眼中多了幾分興趣,超前移了移身子道:“什麽東西?”
聞人語從袖中取出那塊牌子,遞到陸言之面前,順便拍了拍眼中滿是疑惑的時析的手。
陸言之沒理會兩人的動作,低頭瞧了瞧那牌子,頓時臉色一變:“此物從何來的?”
聞人語揚眉:“看來陸兄果然知道。”
陸言之躊躇片刻,點頭:“我的确知道幾分,只是此事事關重大,若當真有關系,我勸二位及早抽身不要攙和。”
聞人語輕笑:“陸兄姑且放心,這東西……只是機緣巧合得到的。”
陸言之細細打量了他半晌,最終嘆道:“此物名為天職令,乃是前朝舊物。”
時析一怔:“前朝?”
陸言之颔首:“我所知也不算多,只是年幼時挺祖父提過幾句。此物代表了前朝一股暗勢力,只是先皇打天下之時,這股勢力已經并非完全忠心前朝帝王家。再之後,先皇登位,這股勢力也随之隐匿。傳言中,此物便是那股勢力的信物,每一個追随者都擁有這麽一塊令牌。當能為之信任重用之後,這牌子中央便會被刻上字號。餘下的……我便不清楚了。”
說完,他又道:“此物你們從何處來的?”
聞人語看了看他,沉聲道:“撫琴的屋子裏。”
陸言之眉心緊蹙:“難道……撫琴之死便是因為這個?”
聞人語摸了摸鼻梁,思忖:“想來所差不遠……”
時析落下茶盞,低聲道:“既然此事已經牽連甚廣,恐怕兒戲不得了。曲黎此人,留不得。”
陸言之道:“這東西是曲黎的?你們打算如何做?”
聞人語目光落到那牌子上,緩緩道:“如今看來,不能走官府之路了。曲黎這個人,只能暗自拿下。”
☆、第二十一回
陸言之憋了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你們……打算将他交給誰?”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略帶笑意地回道:“有些事,還是知道的少一些比較好,不是嗎?”
陸言之回頭,莫筱冉對他展顏一笑。
陸言之凝眉想了想,最終松下神色:“官府那邊由我來說,時伯父這裏有時兄在也不算問題。至于這人去處……我便不多問了。”說完,起身道:“時辰不早,我先去知府衙門一趟,告辭。”
看着陸言之離去,莫筱冉有些詫異:“他就這麽簡單得不問了?”
時析雲淡風輕地飲了口茶才緩緩道:“陸言之身份不低,若是沾染此事過多,恐怕反而會招來禍害。以他的眼力,恐怕已經猜出我們與京中多少有些關系。”
聞人語含笑搖頭:“可惜……他恐怕以為我們是皇上的人。”
莫筱冉大咧咧坐下,呲牙咧嘴地捶了捶腿道:“反正也差不多,至少我們不會讓人為禍四方就好。”
聞人語頓了頓,橫眼過去:“時辰到了?”
莫筱冉立馬哭喪臉:“大師兄!二師兄欺負人!”
時析唇角微揚:“夜半偷跑出去,去的還是雨月樓那種地方。只罰你站幾個時辰梅花樁,已經算是輕的了。”
莫筱冉臉一綠:究竟哪裏輕了!站梅花樁是很簡單不錯,但是不用內力不運輕功,就那麽紮紮實實站幾個時辰,能累死人好嗎!
話題暫頓,門外突然蹦進個人來。
遙九眨眨眼,乖巧地單膝跪地:“回禀大少爺二少爺,尉天漓去找逍九哥哥了。”
聞人語笑了笑:“去休息吧,做的不錯。餘下的事情你不用盯着了,讓遙一去。”
逍九笑笑,頂着一雙酒窩乖巧應聲:“是!”
遙一随後進來,拍了拍逍九的頭讓人先出去後,才道:“可要阻止他動手?”
聞人語搖頭:“不必。”想了想,将手中的牌子丢給遙一,“尋個機會放尉天漓身上,務必要讓曲黎看到。”
遙一應聲退下,時析方才不贊同地開口:“你當真打算以尉天漓做餌?”
聞人語道:“我知道這樣危險了些,但有遙一在,護個人不成問題。如今我們雖打算不讓官府插手,卻也需要個理由來讓他出面。”
時析嘆息:“罷了,你自己掌握分寸便好。此事過後,盡快和老四說清楚,讓他有個準備。”
雖說已經有了把握那人會答應自己,但畢竟事關重大,曲黎心中還是有些惴惴。天一亮,便急匆匆來了逍九的住處,直奔着正屋而去。
逍九開門迎人,一擡眼帶着恰到好處的欣喜和脈脈溫情:“這麽早?”
曲黎握住他的手帶着人進屋,滿眼柔和:“我在等你的答案。”
逍九眼中慢慢鍍上堅定,猶豫了片刻後道:“如此……我便是拼出一切了,你萬不可負我!”
曲黎張手将人攬進懷中:“你且放心,定然不會。”
逍九笑眯眯地應聲,随後拉着他起來:“走,我們去用早飯。昨個兒他們從外頭讨來個新方子,聽着味道不錯。”
兩人親親我我用了早飯,又紮進書房研究了半晌書畫。直到日頭高升,曲黎才道:“我還有些事,晚上再來陪你。”
言辭間,帶着些許暗示。
逍九臉一紅,半推半就的應下。
反正也沒機會了,讓你過把嘴瘾吧!
曲黎離去後,逍九帶着逍三逍七和遙五坐于正廳,坦然自若地飲茶。不過半柱香時間,大門被人轟然踹開,影壁也被生生敲碎。
逍九擡了擡眉,低聲道:“這時間掐的有點準啊,難道就等着曲黎走呢?”
遙五撓了撓耳後道:“估摸着一直蹲在外頭守着呢。”
逍九撇了撇嘴道:“一會裝的像點,別太過火。”
逍三活動了下手腕,惋惜:“好久沒有活動下了,居然還不能甩開了打。”
逍九白他一眼,自顧起身朝外走。
尉天漓帶着一衆家丁護衛氣勢洶洶沖進來,一臉怒意的瞪着逍九,活像在看勾引自家丈夫的狐貍精。
逍九帶着幾分驚慌失措地看着他:“這位公子……為何直闖?”
尉天漓面帶不屑地打量他半晌,道:“為何你還纏着曲黎不放!曲黎不是說和你只是做做樣子麽!”
逍九嘴角一抽,勉強維持住面色蒼白的樣子:“什麽……什麽意思?”
尉天漓頭微揚,趾高氣昂地看着他:“我與曲大哥早已立下山盟海誓,且家中之人大多已經能為我所用。你呢?你又有什麽值得讓曲大哥高看你一眼的?”
遙五在旁邊忍不住點點頭:還成,沒傻到沒腦子的地步,好歹還知道自己的優勢在什麽地方。
逍九面色蒼白卻強撐着倔強,滿含驕縱任性的看着他:“即便如此又怎樣!我早晚是家中掌權人,日後便有無盡財富可供他調遣!何況……何況曲黎真心待我,定然沒有與你有過私情!”
尉天漓本身也是胡說,曲黎當初雖待他好,卻也是因為他只一心戀慕曲黎,無法從利益角度出發才出此下策。只是從頭到尾,曲黎也只是說好話哄他,從沒有與他立過什麽誓,許過什麽諾。現在被逍九一反駁,頓時惱羞成怒:“看你也只剩下嘴硬了!來人,給我砸!”
混在尉天漓身後護衛的遙一和逍九幾人對視一眼,忍不住想捂臉。
這種大家閨秀才會用的愚蠢手段啊……
然後在一群拼命四處打砸的人中,遙一瞅準機會,一拳打向遙五。遙五險險避開,然後裝作被攻擊到一般踉跄一步,反身打回去。
有一人點燃火線,不過片刻便打成了一片。
尉天漓雖然來的時候帶的人多,也對自己的人很有信心,但是卻沒有想到真的會動手打人。驟然看到這麽副沒法控制的場景,頓時有些傻了。
逍九跳腳:“莽夫!跑到別人家行兇!我要找官府抓你!”
尉天漓本來還有點愣神,聞言只是不屑地看看他:“我倒看看哪家官府敢抓我!”
邊吵着,逍九瞅準機會就撲上去一通毫無章法的打。尉天漓雖然是武将之家,卻打小被捧着護着,哪會這種打法,一時間也亂了章法,和逍九滾作一團。
和他糾纏在一起的逍九眼中一動,在曲黎踏入院中的一刻,裝作不經意伸手扯住尉天漓的腰帶。一聲被掩蓋住的輕響,不起眼的黑色牌子掉到地上。剛剛進門的曲黎瞳孔一縮,險些直接沖了上來。
定了定神,他大喝:“胡鬧什麽!”
尉天漓和逍九同時怔了怔,不遠處遙一瞅準機會一掌派過來。逍九似是猝不及防,倒退數步猛地吐出一口血,眼一翻軟下身子。曲黎顧不得那個牌子,腳下一動轉眼到了逍九身後,将人扶進懷中。
尉天漓蒼白着一道青一道紫的臉,看了二人半晌才顫抖着道:“曲大哥……你……”
曲黎細細探了探逍九的脈,不耐地怒喝:“滾!”
尉天漓站在原地怔了半晌,突然甩袖道:“好!曲黎,有本事你別後悔!”
曲黎眸光一暗,正巧看到遙一俯身将那牌子拾起,追上尉天漓,似是想要交給他。
待人走盡,逍七上前一步冷着臉道:“曲公子,可以放開我家少爺了吧!”
表情全是自家少爺被他牽連受傷的不滿。
曲黎擰着眉斟酌片刻,道:“我去讓人找大夫。”
逍七扶過逍九,冷硬地打斷他:“不必了,我們自會去尋大夫。小五,送客!”
遙五上前一步,冷着臉道:“曲公子!請吧!”
曲黎猶豫擔憂地看了看逍九,無奈地離開。
人一走,逍九立馬直起身子摸了摸胸口:“嘶……遙一夠狠的啊……”
逍七三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已經算輕的了,這群人裏哪個不想揍這個成天得瑟的逍九的!
曲黎一臉陰郁的回到宅子中,連周圍與他打招呼的人都沒心情再應對。
片刻後,一個帶着鬥篷的人迅速進了屋,又将門關得嚴實。
那人似是擡頭看了看曲黎,聲音低沉模糊:“令牌為何會在尉天漓手上?”
曲黎臉色十分難看:“我怎知道!當日應該就是被撫琴偷偷拿走的,卻不想我找了許久也未找到。尉天漓那時根本沒有出現,怎麽可能會拿到令牌!”
黑衣人語帶警告:“曲黎……我看你當真是沉浸溫柔鄉了,已經完全忘記了主上的命令。”
曲黎眼中閃過一分驚慌,微低了頭道:“我會盡快拿到令牌!尉天漓……”
黑衣人眼中一寒:“此人已無大用,又碰過了令牌,留不得。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
曲黎垂眸應下:“我知道了。”
再擡眼,黑衣人已沒了蹤影。曲黎凝眸看着微敞的門,眼中寒光一閃而逝。
第二日清早,司徒家小公子高調離開的消息傳遍全城。而枯坐一夜的曲黎收到消息時,人已經出城了半盞茶的功夫。
☆、第二十二回
城外百裏,一輛馬車飛速而過。駕馬的逍三百無聊賴地托着下巴,嘴裏不停地念叨着什麽。
遙五從車裏鑽出來,納悶的四處瞧了瞧:“這動作也忒慢了,再往前可就出了浩瀾地界,想追也追不上了。”
逍三白他一眼:“不然還想慢下來晃悠麽,只怕不用人追就能被察覺出異樣了。”
遙五撇撇嘴,剛想說什麽就聽車裏逍七突然開口:“人來了。”
馬車之後一片煙塵滾滾,隐約之間出現一個疾奔而來的人影。
遠遠地喊聲傳來:“唯兒!停下!”
逍三立刻在馬後抽了一鞭子,馬兒吃疼頓時又提了幾分速。只是有馬車作累,到底跑不過策馬而來的曲黎。不多時,曲黎飛身而起,翻身直接落到車馬前,縱身一躍落到馬上。在逍三驚怒的目光中,生生将奔騰的馬兒喝止住。
曲黎迅速回身,抱手對着逍三道:“失禮。”随即目光落到馬車的垂簾上,“唯兒,為何一聲不吭便要離開?”
逍九尚帶着幾分虛弱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來:“曲公子多得是人關心,何必追着我不放。”
曲黎急道:“你不要聽尉天漓胡說,我與他從未有過關系。那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與我無關!”
逍九嗤笑一聲:“曲公子一路追來,似乎也是一廂情願,與我無關的。既然如此,還請讓路。”說完,突然猛地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聲。
馬車裏,逍九對着拍了他後心一掌的逍七怒目而視。下一刻,車簾突然被人掀開。
曲黎不顧禮數掀開車簾,一眼看到的便是面色蒼白帶着不忿的逍九,心中頓時多了幾分心疼。
“你若要鬧脾氣,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子。不管如何,先回去将身子養好再說。到時候……你若是還想走,我定然不攔着。”
逍九淡淡看他一眼,似是不願再與他多話。逍七扶着逍九躺下,擡眼道:“不勞曲公子關心,我等自然會照料好少爺。”
“唯兒……”
逍九擡了擡眼,最終沒有看過來,只是毫無波瀾的啓唇道:“我知你憂心什麽,曲公子大可放心,你我之約不算作廢。該如何行事一切照舊,答應了不透露出去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會多說一個字。曲公子,請吧。”
這種情形下,曲黎無論如何也不能将人強行綁回去。站在馬車上反反複複地握了幾回拳,終究頹然道:“你……在京城好好休養,我定然會盡快去找你。到時候……會将一切與你說明白。”
逍九沉默不言。
馬兒嘶鳴一聲,轉眼,身後一沒了人煙。
逍九一抹臉,咕嚕滾了起來:“終于演完了!”
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