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
,哪怕是看在老爺的面子上,大少爺也莫要再如此了。”
“有什麽事,說吧。”聞人語轉了個身,看也不想看她。
“如今朝堂之上老爺不得用,孟韓兩家也不再一心幫襯着聞人家。大少爺若是有心,便不要再這幅态度了。老爺這些年……也是想你想得緊。”
聞人語颔首:“嗯。拜你所賜,應是想揍我的很。”
四下無人,徐氏被他連番堵了回去也再也壓不住脾氣,頓時扭了帕子提了嗓音:“如今聞人家還靠着我來支撐,大少爺若是識趣點,當年的事就爛在心裏!否則……我能讓你消失一次,就還能讓你消失第二次!”
聞人語腳下一頓,回眸看她,眼中笑意更濃,卻帶着滲人的冷意:“哦?看來夫人也不是那麽想好好談下去的。”頓了頓,在徐氏發飙開口前,淡淡道:“當年的事我沒興趣再提。那時我便說了,欠我的,我自會一一補償。夫人,晨起天涼,有興致來我這裏,不如去後院找找你家那位身體不好的老爺。”
“噗嗤——”
徐氏臉上一僵,立時道:“誰!”
莫筱冉輕輕推開屋門,靠在門欄上看她:“夫人好興致啊,一大早就來找我師兄聯絡感情?”
徐氏撇了撇聞人語,又看向莫筱冉:“哪家的姑娘如此沒規矩,未成親便與別家男人宿在一個院子裏,也不怕耽擱了名聲!”
“規矩也是要分人的。我家的家教可從來沒教過,要對一個妾身上位的人有禮。”
徐氏頓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半晌才呼哧了幾口氣道:“大少爺行事之前可要想好了!即便你不與我和解,聞人家也照舊掌控在我手中。倘若你當真想要魚死網破,那也要想想你這個嫡長子的位置還保不保得住!”
聞人語背着身,直到徐氏走遠了才側眼看向莫筱冉:“你出來做什麽?”
莫筱冉一手勾着頭發,淺笑道:“第一次瞧見有人敢和你這麽說話,出來看個樂子咯。只是沒想到,就這麽點戰鬥力。可惜了,腦子不行還自以為是。”
聞人語失笑:“你還指望她有什麽腦子。”
“我發現了件好玩的事情,二師兄要不要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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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語揚眉:“說說?”
抱着手溜達着走出來,莫筱冉站在徐氏方才站過的地方頓了頓,又走到聞人語身邊:“果然是天含香。這女人面色紅潤,肚腹略挺,身上還染上了天含香的氣味,想來,是懷了身孕。”
“所以?”
“所以知道了你歸京消息便立刻捅到了聞人家主那裏,恐怕是有什麽打算。”莫筱冉撓了撓臉,輕笑:“應當是打算尋個法子摘了你嫡長子襲爵的資格,給自己的孩子騰位置。”
聞人語颔首:“我知道了。”
“你又猜到了?”莫筱冉不可思議地圍着他轉幾圈,滿臉郁悶。
“京裏的點一直盯着他們。傳信說過徐氏一直在調養身子,上個月卻忽然停了藥,并且徐家開始着人打探我的下落。”
莫筱冉啧了幾聲:“所以其實這次回來,也并不算是你勉強下的決定?”
“我本是不打算理會的,畢竟這些本身已經與我無關。”聞人語擡了擡眼,瞟了一眼空曠的院子,“只是既然她将主意打在了我身上,我總不能不還她一次。聞人家……一開始若不是我母親,最多也就是個落魄貴族的下場罷了。我如何能看着他們踩着我母親的恩澤,卻還要謀算到我身上呢?”
莫筱冉聳了聳肩:“就是不知道這女人打的什麽主意。”
“應該不會太久,且看看便知道了。”
徐氏在聞人語那裏吃了癟,就立刻轉頭将突破點對準聞人成。在她眼裏,聞人語如今不過是個江湖混子,即便再有能力卻也不能和官家抗衡。甚至看聞人語如此順利就跟着人回來,想他定是還打着承爵的主意,不與自己和解也算是正常。
在她看來,如今只要将聞人成說通了,聞人語便就沒有反抗的餘地。于是從聞人語院子裏出來,轉了個彎直奔着書房的方向去。
守着書房的都是聞人成的近侍,瞧見徐氏後立刻施禮:“夫人。”
徐氏掖了掖頭發,昂着下巴問道:“老爺呢?”
幾人對視一眼,頓了頓才答道:“老爺昨晚從書房離開後去了李姨娘房裏。”
徐氏臉色一僵,突然咬牙:“這個賤人!”
李姨娘只是京城外一個小鎮上的平民女子,一年半前被聞人成看上直接擡進了府。徐氏這些年收拾後院有一套辦法,壓得那些人毫無翻身的餘地,自然也就沒在意這個剛進門的。不想不出半年,李姨娘便有了身孕,讓膝下僅有聞人語一子的聞人成高興地不行,每日都要去看上幾回。
徐氏不是沒想過法子将那孩子去了。但一來聞人成看的太緊,二來她多年無孕,徐家也勸她留一個日後收了自己教養。于是這孩子便這麽留了下來。
誰料想眼看李姨娘要臨盆,自己卻也診出了孕身。起初她覺得老爺若是知道自己有了孕,定然不會再記挂那個女人。卻不想一個月下來,聞人成還是時不時朝那邊跑。
想着,徐氏眼裏閃過一抹狠厲。頓了頓,才冷聲道:“去喊老爺起身,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聞人成趕到時,徐氏看上去正與一對夫婦相談甚歡。
一瞧見那對夫婦,聞人成腳步一頓,立刻揚起笑容:“不知安遠侯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安遠侯陸長遂回了一禮笑道:“聞人大人客氣了。”
安遠侯夫人似是藏不住話,坐下沒說幾句便道:“聽聞貴府大少爺回京,不知現下在何處?”
聞人成表情一僵,頓了頓才道:“犬子昨夜剛剛回來,現下怕是還未休息好。不知……二位可是有事?”
安遠侯笑道:“聽聞貴府少爺一表人才,我家那小子素來喜歡結識有才之士,便起了心思想要結交一番。不知可方便讓本侯見識一下?”
聞人成眼底神色沉了下來,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徐氏,才道:“今日怕是不方便了。他日若有機會,下官定然讓小兒登門拜訪。”
話音一落,便見聞人語一身黑衣款款而至,瞧見有外人在場才不冷不熱地施禮:“父親。”
☆、第四十五回
聞人成呼吸頓時亂了起來,臉色也有了幾分鐵青。
“你不是昨日剛回來要好好休息麽,作甚這麽早就起來了?”
聞人語手中一頓,似笑非笑地看向徐氏:“這不是夫人一早便命人将我喚來,說是父親有事相商?”
聞人成再蠢也察覺出來了,瞪了徐氏一眼卻也不好發作。目光一轉想要搪塞安遠侯夫婦,卻不想一眼瞧見安遠侯夫婦目光中帶着滿意打量着聞人語。
“這便是聞人少爺啊,不錯,倒是個模樣周正的。”安遠侯夫人撫着帕子笑道。
聞人語垂了垂眼,怎麽聽怎麽覺得這話有些奇怪。
安遠侯是個人精,一瞧這樣子就知道這裏頭還有不清楚的。索性人也見到了,便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了,今日本侯就先回去了。他日若有機會,還望聞人大人不要介意犬子莽撞,登門拜訪。”
聞人語唇畔含笑随着聞人成将人送出大門,進退有禮,不卑不亢,表現的十分得體。安遠候和侯夫人彼此對視一眼,對着他們又告了一禮方才登上馬車。
無論他是否稀罕聞人府這個身份,禮數行為上卻不是別人的面子。他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總不能為了一時賭氣反而把自己的名聲賠進去。
當然,這只是聞人語自己的想法。
對于初見聞人語的安遠候夫婦來說,聞人語所表現的禮數恰到好處,瞧着就是個會做人的。
侯夫人楊氏撫了撫帕子笑道:“不管怎麽說,這孩子倒是不錯。”
安遠候凝了凝眉,早沒了先前在聞人家的親和态度,有些不太贊同地道:“聞人家到底不是最佳選擇。何況……依着言之的性子,怕是不願看你這麽做。”
楊氏笑着拍拍他的手:“老爺的意思我明白,可這做父母的不就希望自家孩子過的好麽。言之這毛病是改不的了,與其讓他自己胡亂來,不如早些找個人伴在身邊。何況老爺也見了,這聞人家的小子不似聞人家那些沒腦子的,又與聞人夫人并不親近,未必不是良配。”
安遠候嘆了一聲:“罷了,且先看看言之自己如何看吧。如今言之明晃晃地跟着二皇子,若是再不做些事情蓋過皇上的眼,恐怕早晚要出事。”
楊氏颔首,沒再多說什麽。
聞人成對于聞人語的識趣還是表現的頗為滿意,難得沒有再訓斥他,而是幾句話便把他打發離去。聞人語也不介意,只是臨走之前含笑看了一眼徐氏,目光帶着明顯地嘲諷。
肚子裏剛有了就迫不及待想要把他打發走,真是恨不得趕緊給她的孩子騰地方呢。可惜了,這爵位他不想要,也沒打算留着,徐氏的算盤注定要落空了。
徐氏雖然将聞人語的目光看的明白,這時候卻也顧不得與他相争。眼見着聞人語離開,連忙道:“老爺有話不如與我進屋再說?”
聞人成恨恨瞪她一眼,甩袖先行進屋。徐氏緊跟在後頭,一進門就揮退了侍從,關緊了屋門。
“今日之舉,是你自己安排的?”聞人成怒目瞪着她,顯然已經氣大了。
徐氏連忙安撫道:“老爺先別氣,聽妾身一句可好?”
“你說。”
“安遠侯公子一直跟在二皇子身側,恐怕不少人已經将安遠侯府看做了二皇子的人。以安遠候的為人,定然不願意讓人就這麽給他們打上标簽,所以安遠侯府的這門親事就成了表态。而這位小公子喜好男風不是秘事,京中雖說無人抵制男風,卻也少有世家子弟有此種喜好,并願意與人光明正大結親。話又轉回來,大少爺多年未歸家,恐怕對于老爺您這十幾年的不聞不問早就有了怨氣。将來即便是大少爺承了爵,也不一定會善待聞人家。但……如果與安遠侯府這門親事成了,一則大少爺行事定然會有所牽絆,不得不多顧慮一些。二則……天家事重,徐家自是不必說,日後定然會幫老爺。但保不齊有個萬一,看在陸少爺的面子上,天家即便不會留下恩澤給聞人家,卻也不至于趕盡殺絕。老爺,妾身所為,可都是為了您和這個家啊!“
聞人成聽完眉宇稍動,卻沒有表态,只是涼涼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想的深遠。”
徐氏柔柔一笑:“妾身是老爺的妻,自當該為老爺排憂。”
“行了,此事你無須再插手。”說罷,起身便朝着書房走去。
徐氏站在他身後,握着帕子輕輕一笑,眼底滿是志得意滿。
貴子之身下嫁,便是放棄了繼承人的身份。她倒要看看,那位自诩過高的大少爺要如何和她腹中孩兒去争!
按照徐氏的想法,安遠侯府與聞人家結親倒并非是招差棋。若是換做別人,心裏無人又心系家中,自然就會應下。總歸是與個男人成親,即便過得不好也不至于像女人一樣争來争去。何況兩個男人過日子,總歸想法念頭會有契合的時候。
只是千算萬算,徐氏沒有算到安遠侯一向是看重自家兒子自己的意願。也并不知曉其實在安遠侯眼中,地位名聲遠不如一家平安來得重要。照安遠侯的想法,若是成了自然千好萬好,但若是不成,他倒是也不介意收斂一切,安心做個閑散之人,任由自家兒子過的開心便好。
楊氏一歸家便瞧見陸言之正在院子裏站着,瞧那打扮也是從外頭回來不久的,頓時嘆氣:“又與你表哥去見面了?”
陸言之輕咳一聲:“母親不必多慮,孩兒自有分寸。”
楊氏無奈:“我怕的就是你太有分寸,反而将自己栽了進去。如今這架勢,稍有不慎可是會全數牽連的。”
陸言之自然不能和母親說他跟着表哥是因為他家表哥胸有成竹,只能狀似乖巧地應聲:“母親安心,孩兒不會亂來。孩兒瞧着母親與父親剛回來,可是去哪家會友了?”
一提起這個,楊氏也來了幾分興致。那模樣,倒是與其他家給自己孩子相看媳婦的架勢有些相似:“來來來,正巧我和你父親也想與你說說。”
陸言之怔了怔,任由楊氏将自己拉進屋中,心底卻開始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楊氏拉着陸言之坐下,安遠候放下茶盞看他:“你祖父最近可與你說過什麽?”
陸言之聞言一頓:“只是說了些小事,并無囑托。”
安遠候颔首:“你祖父既是未阻止你與二皇子結交,我也不便多言。但你萬不可忘記,行事一定勿失分寸,稍有不慎便是會将整個侯府牽連進去。”
陸言之笑笑:“父親放心,孩兒明白。”
他才不說他那老狐貍爺爺早就看明白了局勢,別說阻止他和表哥結交,恐怕樂的看他給表哥跑腿呢。也就是他這軟和的爹,在這種時候還費盡心思地想着明哲保身。再者說了,他是二皇子的表弟,不跟着他表哥,難道還去跟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大皇子嗎?還是說要像個纨绔子弟整日在外游手好閑,或是跟個深閨小姐一樣成日窩在家中?
心底裏吐槽完,便聽他爹話鋒一轉說開正題:“你這毛病改是改不了了,我和你母親盤算過,與其讓你一直這麽一個人晃蕩,不如給你找個一起能過日子的。不管怎麽說,這麽耗下去總歸不是辦法。”
陸言之心裏一咯噔,哭的心都有了。
當初跟他爹娘說了自己好男風的事,就是為了躲這種聯姻似的婚事。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圈子,竟是還沒逃過。而且聽這語氣,還是給他相看好了?到底是哪家想不開的,竟是打算把兒子嫁給別人?
瞅着陸言之沒反應,楊氏柔聲道:“你且安心,我與你父親總不會害你。今日我們便是去的聞人府上,聞人大公子雖說久未在京城,但行事作風卻是得體得很,看面相也是個親和之人。若你二人能成,也未必不能和樂。”
陸言之剛喝進嘴裏的茶立刻噴了出來,感覺舌頭都給燙麻了。
“誰?母親說的誰?”
楊氏看着兒子瞪大了的眼睛,失笑道:“聞人家的大公子。他初回京城,想來諸多不熟,這些時日你便與他接觸接觸。如今你太過招搖,有個人替你擋擋也是件好事。”
安遠候頓了頓,接話道:“此事你也不必與你祖父說明。等接觸過後,我在與你祖父商議。”
感情您也知道爺爺不同意啊,還打算先斬後奏?
陸言之拱了拱舌頭,斟酌了一下才道:“我知道父親母親是為了我好,但是……這親事可是要先放一放的。尤其是聞人家這位大少爺,我們可是萬萬招惹不得的。”
安遠候揚眉:“如何招惹不得?他現下初回京城,聞人家主母又是他的繼母,想來不會給他好看。若是此時能入我陸家,也算是一份救贖。怎得?莫不是你看不上人家?”
陸言之連連搖頭:“可不是我看不上,而是不敢看上。父親,這次您就聽我一次,找惹誰,別招惹這個人。此人雖說初歸京城,卻不是個簡單人物。而且……算了,總之,這個人萬萬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寡人日觀星象,蔔測出昨夜不宜更新……
好辣好辣~我昨晚肥來晚了……
☆、第四十六回
雖說安遠候已承爵多年,但這家中大事有時還是陸老爺子說了算的。何況多數時候,安遠候并不是個能做明智選擇的人。若不是陸老爺子在後頭提點着,恐怕也安穩不到如今。
安遠侯府這麽大點的地方,有個風吹草動很難瞞過老爺子的眼睛。
于是當晚,陸言之就被自家祖父召了過去。
“聽說……你父親替你相看了個親事?”
陸言之對于自己的爺爺向來十分恭敬,聞言點頭:“的确。不過……此事定然不能成,也成不了。”
陸老爺子饒有興致地挑眉看他:“怎得?”
陸言之嘴唇動了動,猶豫了半晌才道:“這位心中有人,且是個死心塌地的癡心人。而且……和表哥關系匪淺,絕非池中之物。”
陸老爺子輕笑:“那是前者重,還是後者重。”
“前者是出于君子之道,後者則是重點。安遠侯府雖說算得上權貴,卻也只是個不遠不近的皇親。倘若真招惹了這個人,恐怕日後好過不了。細的孫兒不便多說,但是安遠侯府全然沒必要去攙和聞人家,也更不能去與那人為難。”
陸老爺子含笑點頭:“不錯,看的比你爹清楚多了。”
陸言之笑道:“若不是與他接觸過,我還真不一定能有此判斷。不過……此人倒真是個不錯的人,若做得朋友,想來是個不錯的人選。”
陸老爺子放下茶盞,沖着他略一颔首:“即使心中有數,便按照自己想的去做。你父親那邊自有我去說,不必理會。”
“那就多謝爺爺啦!”陸言之嘿嘿一笑,順道摸了不少好茶方才離去。
以莫筱冉的輕功,想要偷聽自然不成問題。想當然,聞人語在回到自己小院中時,就喜聞樂見看到了自家師妹的一臉糾結。
“作甚這幅表情?”
莫筱冉還是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他們居然真的打算讓你嫁……咳咳……出去?”
聞人語十分淡定:“數百年前便有嫁娶男妻的先例,前朝更有男妃入宮,本就不算什麽奇事。只是演變至今,這種事情越發稀少,倒是越來越成了一種私下裏的玩樂性質,而不存在光明正大的嫁娶儀式。何況……你不是也說了,那女人肚子裏揣着一個,如何不想找個法子徹底斷了我襲爵的可能。”
莫筱冉先是有點點小興奮。她感覺自己多年腐女之路終于有了光明正大去萌的機會了有木有!
然後緊接着就是滔天憤怒!
卧槽這麽陰!居然這麽對我二師兄,那妥妥不能忍!
聞人語側目看着她表情變幻,忍不住失笑:“你自個兒琢磨什麽呢?”
莫筱冉義憤填膺:“師兄!你怎麽還這麽淡定!他們都這麽陰你了!”
眉峰微挑,聞人語淡淡看着她:“那你想我如何?是沖出去直言反駁,還是如同那些沒腦子的一般,自暴自棄毀了自己名聲,讓安遠侯府自動放棄?”
“那……”莫筱冉拽了拽頭發,有點惆悵:“那也不能就這麽風平浪靜地忍下來啊!”
“說你平日裏不要只顧着玩,多注意些該留心的事情,你偏不聽。”聞人語打袖子裏取出張信箋遞給她,“逍五前些時日查出來的東西,自己去瞧瞧。”
莫筱冉展開信箋,上頭寫的是京城一些地位頗高的人的身世背景,大多都是與段天谕有些許關系,并且極有可能是已經站在段天谕身後的人。目光略過幾行,莫筱冉瞪大了眼睛。
“安遠侯府世子……陸言之?這這這……這是真的?”
聞人語颔首:“自然是真的。當初在浩瀾城我便說過,陸言之此人行事作風不似尋常人家,舉止行為又頗有世家風範。再者他提到過京城,我便猜着他是京中哪家公子。如今,倒也不算是意外。”
莫筱冉瞬間放下心來:“這小子肯定不敢應下。”她當初就看出來這小子不怎麽直,還調侃着往歪路上帶他。沒想到這家夥居然一早就和家裏說明了,如今還有家人幫他張羅娶男妻。
只是陸言之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尋上聞人語的。先不說幾人之前的交情。即使他不知道聞人語的身世背景以及暗中的勢力,卻也該知道聞人語和時析已經是實打實的一對。而時析的身份,也不是他能輕易動的。
莫筱冉想了半天,忍不住擡頭看自家師兄:“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聞人語輕笑:“順其自然。總歸主動權在陸兄手中,端看他要如何處理。”
雖然是初到京城,一切計劃還未成形。但之後要做的事情到底不是小事,聞人語這些時日還是要忙碌于與京城各勢力聯絡。
于是逍五來請示時,莫筱冉本着看熱鬧的心态,直接準了逍五将自家大師兄的蹤跡透露給陸言之。她倒是清楚,若是換做她家二師兄,肯定是舍不得大師兄跑這一趟的。
逍五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聽自家小姐的話。畢竟如果二少爺發怒,還有人替他們擋着。
陸言之收到下人的消息,頓時長舒了口氣。
人在就好,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時析呆在那院子中已有幾日,每日來來去去就是做些打發時間的事情,時候一長了,就總會想起聞人語。只是他也知道聞人家亂的很,不願在這時候給他去添麻煩。
卻不想,這一日剛用了午食,便有意外之客登門。
陸言之被遙二迎進來後,瞧見時析淡漠中帶着些許詫異地神色,輕笑道:“許久不見,時兄可還好?”
時析颔首:“陸兄怎知我在此?”
陸言之輕咳一聲,尴尬道:“我聽聞聞人兄歸京,猜着時兄應該是同來的。便……讓人查了查……索性時兄當真是在,如此便好辦了。”
時析側了側頭:“有事?”
陸言之應了一聲:“是有些小事需要時兄幫忙。”
“請說。”
“我想……請時兄随我走一趟聞人府。”
時析手上一頓,連着目光也淩厲起來:“他出了事?”
“沒有。”陸言之擺了擺手:“只是有些小事需要時兄出面,不知可否方便?”
事關聞人語,時析自然不會遲疑。見陸言之不明說,索性直接吩咐人安排。不過片刻,便已經準備妥當,随陸言之一同前往聞人府。
時析和陸言之到達聞人府時,聞人語剛回來不久。正與莫筱冉說着話,便聽下人傳話說安遠侯府世子到訪,同來的還有一位陌生公子。
聞人語頓了頓,眉間不經意皺了一下。
莫筱冉站在他身後,沖着遙一呲牙一笑。
她家大師兄來護食了!
反倒是徐氏一聽傳話,趕忙着裝妥當趕出來迎接。
“晚輩陸言之見過聞人府人。”陸言之拱手做禮,笑意宴宴。
徐氏自然不敢受他這一禮。聞人成雖說世襲三等侯爵之位,卻只有原配聞人語的母親得了三品诰命之稱。而她徐氏如今雖說是正妻,卻也只是個無官無爵的普通婦人,自然當不起堂堂一等侯府世子的一禮。
側身避過這一禮,徐氏趕忙上前迎道:“世子突然到訪,可是來尋我家少爺的?方才已有人去請少爺,不久便會過來。世子先請移步正廳吧。”
陸言之笑了笑:“不急,晚輩同來的還有一位兄臺,夫人請不要見怪。”
徐氏忙說不會,一擡眼就瞧見兩個衣着精致得侍從從馬車下來,小心翼翼擡了輛輪椅出來。輪椅上坐着個眉目清俊,表情淡漠地年輕男子。男子身着錦緞白裳,髻發玉扣細膩潤澤,一瞧就不是個尋常之人。
只是徐氏想了半晌也沒想起來,京中哪一個大家公子是身有不便的。
正在這時,聞人語繞過回廊走出來,一眼便瞧見被徐氏打量着的時析,疾步走過去:“你怎麽來了?”
時析擡眼看過去,眼神軟了些許:“只是來看看。”
聞人語稍一尋思就明白過來,直接瞪向陸言之。陸言之被他看的不自在,輕咳一聲道:“我們……在這站着不好吧?”
他知道以聞人語對時析的緊張勁,肯定舍不得時析在這吹風。只是這會大概怒氣全在自己身上,一時忘了這茬。
果然,聞人語一聽,徑自走到時析身後,接過遙二手中的輪椅扶手,推着時析朝裏走。從頭到尾,看都沒看徐氏一眼。
時析自是不用說,連同身後遙二遙三也只當是沒看見徐氏。陸言之随便搭了個話與聞人語邊說邊朝裏走,言行間倒像是忘了徐氏這個人。
徐氏臉色鐵青地看着幾人就這麽路過她,看也不看的走了進去,頓時覺得十分下不來臺。
只是她到底不敢和陸言之叫嚣,只能灰溜溜跟在衆人身後進了正廳。
落座後,徐氏連忙笑着招呼陸言之。因為不清楚時析的身份,也只是含糊地讓人招待好,卻不敢在那平靜無波的目光中多說些什麽。
片刻後,徐氏笑道:“世子此番來,想來是找大少爺的吧?不知侯爺和夫人可是與世子說了那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大師兄來劃地盤搶人了!
☆、第四十七回
還沒等陸言之答話,便聽着門口丫鬟侍從齊齊道:“老爺。”緊接着便見聞人成跨步邁了進來,走到徐氏身邊坐下。令人奇怪的是,他坐下卻狐疑的打量了一番時析。
徐氏心底緊了緊,也随着聞人成的目光在時析身上過了一遍。而被注目的時析卻仿佛渾然未知,自顧自地低頭飲茶,不施禮也不開口。
片刻,聞人成收回視線瞥了徐氏一眼,示意她繼續。徐氏抿了抿唇,才道:“世子可是有什麽不滿?”
陸言之輕咳一聲,“晚輩此來也是為這件事。我與聞人兄早先便已結識,只當彼此為摯交。夫人的意思……怕是要浪費了。”
聞人成颦了颦眉,依舊靜坐不語。倒是徐氏眼中帶了幾分急切,忙慌道:“即使相識又為何不願呢?我家大少爺常年不在家中,雖說禮數不算周全,卻也是個識相懂事的。倘若能與世子結親,也定是樂意的。”
“閉嘴!”
聞人成的怒喝和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相伴響起,驟然将徐氏吓的一個機靈。
陸言之垂眸不言,都不敢回頭去看聞人語和時析的臉色了。
一片寂靜中,時析突然淡漠地啓唇出聲:“還道怎麽說也是個三等侯爵之家,即便沒有舔犢之情,也該有世家該有的風範氣度。”
徐氏臉色一變,即便是知道自己方才所言不适合,卻又不願意聽一個小輩如此教育。誰知她剛要開口,便聽着聞人成沉了聲音道:“閣下是誰?”
時析揚了揚唇,面上帶着嘲諷:“浩瀾城時家長子——時析。”
語畢微頓,他繼續道:“師弟與我同出一門,相伴長大,家父早已認其作為義子。如今樂安侯就這般草率替我師弟定下親事,想來家父可是不怎麽同意的。”
徐氏當即反駁:“他是我聞人家之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由一個外人來不滿?”
誰知時析只當沒聽到她的話,把玩着茶杯。
徐氏覺出不對,下意識看向聞人成,不想聞人成臉色差的厲害,卻是一副敢怒不敢言。
“為何我從未聽過犬子說起此事?”
時析嗤笑,擡眼掃他一眼,卻是波瀾不驚如同看個死人一般:“安樂侯好大的心,我不過是讓師弟随我入京看看二弟,卻不想這剛安置妥當,師弟便被惡奴連夜帶回。想來,從進了聞人父大門,師弟還未與安樂侯說過幾句話吧。又如何有機會提得起,關于浩瀾城中的瑣事呢?”
時析一口一個安樂侯,将聞人成說的近乎無地自容。
上數幾代,聞人家不過平民出身。不過是開國皇帝征戰之時落難救了一把,又有子孫科考入官,立了些不大不小的功勞,這才有了個爵位。不過這爵位不大不小,影響不了大局也成不了大事,便無人在意。當今繼位之後,不知怎得心血來潮,改了個名諱為安樂,讓京城之中看遍了笑話。
只是當面同為朝臣,沒人好意思嘲笑,慣用聞人大人來稱呼。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有人當着聞人成的面說起安樂侯這個稱呼。
反觀如今時析一口一個安樂侯,倒是十足的像是在嘲諷。
強壓下心頭怒火,聞人成咬着牙道:“既是時城主有心為犬子張羅,那下官也不敢多做安排。如此,便先謝過城主了。”
徐氏愣愣得看了看幾人,吶吶道:“老爺……”
聞人成揚聲怒道:“無知婦人!還不滾下去!”
徐氏眼眶一紅,卻也不敢忤逆他,匆匆便離去。
看了半天戲的主角聞人語站起身,淡淡道:“想來也沒人願意再讓我在這裏呆着了,聞人大人,我就也先走了。”
聞人成握緊了椅子扶手,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他。
豈料聞人語全程沒有看他,反而與陸言之輕聲說着什麽。直至莫筱冉收拾妥當走了出來,才擡頭不鹹不淡地掃了他一眼。
近乎瞪出血絲的雙眼直到那幾人身影消失在門口,才驟然有了幾分恐慌和不安。
他小看了自己的那個兒子。
他應該知道的,從當年莫名失蹤,卻又突然回來大張旗鼓的宣布離開,他就應該知道此子并非庸才。偏生他忘了,只當這些年來在外無依無靠,沒法有什麽建設。
浩瀾城時府,安遠侯世子,還有他身邊那個看似天真無辜,實則言行舉止都深不可測的年輕女子。
這個兒子……再不是他能掌控的。
沉默了許久,聞人成突然道:“來人,去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