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8)
一和遙一各自作為逍衛與遙衛的首領,兩人分別監管着不同逍遙山莊明暗兩部分勢力的事物。一些不必上報的事情一般皆由兩人直接處理,無權下決定的事情則直接呈報給聞人語。只有極少聞人語不能私自下決定的事情,才會轉交與莫遙處理。
遙衛所屬的暗部大部分都是地下情報來源之處,諸如賭場青樓、買賣情報或殺手組織之流。而這一類事情,聞人語早就下過令,命他們避開時析和莫筱冉再禀報。
此時驟然聽到遙一這般說,聞人語下意識便皺了皺眉,随即又意識到,遙一素來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倘若真不适宜便不會直接說出來。
沒等聞人語開口,莫筱冉便迅速迎上去,迫不及待道:“什麽事!”
遙一行了個禮,道:“暗影閣上報,有人要查大皇子新納側妃的身份。”
莫筱冉:……
時析:……
聞人語:……
遙一抿了抿唇,似乎在壓抑笑意,垂着頭等他們開口。
沉默了半晌,莫筱冉幽幽道:“暗影閣到底什麽時候堕落成了這樣子,居然去關心被人家長裏短的事情。”
聞人語撫了撫額,無奈地開口:“到底怎麽回事?”
“回少爺,此事的委托人是大皇子妃,就是那位童家獨女。她命人留下消息說,大皇子新納的側妃身份不一般,一定要查出來頭。”遙一說到最後,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女人是不是有病,納個側妃就一定身份要特殊了?不是全京城都知道大皇子新納的側妃是個邊陲小鎮的商家女子,背景幹淨的不得了?這事連皇上都許了的,若是有問題不早就發現了?”莫筱冉還是難以置信。
然而聽了她的話,聞人語卻和時析對視一眼,一起笑了起來。
“先前倒是沒想到,大皇子是他們手中如此重要的棋,怎麽不可能留一個重要籌碼在其身邊。若是真如你我所想,那怕是解釋的通了。”聞人語含笑搖了搖頭,對逍一道:“傳令下去,這個委托接下了。報酬按照老樣子,查出來的結果遞給我一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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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筱冉撓了撓臉,看着遙一退出去,忍不住道:“難道這位側妃真的不簡單?”
“人簡不簡單不好說,總之身份不是那麽簡單就對了。”時析垂眸吹了吹水面上的茶葉,微帶笑意:“大皇子是個唯利是圖的人,若說他莫名其妙納個側妃進來,完全只是為了負責亦或是為情,實在是說不通。只是起初我覺得大皇子為的是財,便沒多在意。如今想來,怕是不止這麽簡單。”
“讓他們自己去鬥吧。想來是看着童家鋒芒盡斂,大皇子便将皇子妃棄在一邊,惹得那位被寵慣了的大小姐上了火。說不定,後頭的事情不用我們出手,也夠讓大皇子頭疼一陣子。”聞人語含笑道。
暗影閣還沒傳來消息,聞人語倒是先收到封意料之外的信。
來信的人是那位頗受聞人成寵愛的李姨娘,而信則是人親自交到遙三手中的。
聞人語挑眉将信封來回看了看,才擡眼看向遙三:“她如何發現你的?”
遙三輕咳一聲,澀道:“昨日後夜裏屬下在房上坐着,她突然将信綁了塊石頭扔上房。至于怎麽發現的……屬下尚且不知。不過屬下肯定,絕不是行蹤暴露!”
自打聞人語離開聞人府後,就一直命遙三守着,看徐氏和聞人成有什麽動靜。雖說沒有刻意囑咐他們莫要暴露,卻也沒想着會被這麽個人發現。
聞人語頓了頓,打開信封。
信上只有五個字:救我的孩子。
皺了皺眉,聞人語将信焚盡,回頭看遙三:“你回去吧,若是有機會,問問她是個什麽意思。”
遙三有些為難:“怕是不好辦。這人似要臨盆,近些天身邊都跟着不少人進出,連帶着聞人老爺也時常來看她。想做什麽,還真有些不便。”
聞人語摸了摸下巴道:“看情況吧,若是有機會便去問問。”
“是。”遙三應聲退下。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聞人語忽而揚聲喚道:“遙四!”
遙四不知從哪竄了出來,眨眨眼看向聞人語:“二少爺?”
“你去太和醫館将飛音尋來,讓她想法子混進聞人府給李姨娘接生的人中。讓她警醒些,看看誰想在李姨娘身上動手腳。”
遙四愣了一下,嘴快地道了句:“少爺,您連別人生孩子的事都管啊?”
聞人語:……
最後離開時,遙四頂了一腦袋的包。
想要李姨娘不能順利産子的,不用想也知道會是誰。但饒是聞人語想破了腦袋,也始終想不透李姨娘找上他的目的。
或者說,她手中有什麽籌碼,認定了自己會幫她這一回?
聞人語滿腹思慮的樣子時析看在眼裏,直到吃了晚飯才忍不住道:“有事?”
“什麽?”聞人語回過神,一時沒反應過來。
看着他那心不在焉的樣子,時析搖了搖頭:“一直魂不守舍地,是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聞人語想了想,也覺得沒什麽好隐瞞,便直言道:“聞人家那個将要臨盆的姨娘,突然讓遙三遞了封信給我,讓我救她的孩子。”說到最後,聞人語忍不住皺了下眉,顯然還是不解。
時析沉吟一瞬,道:“你與她可有交集?”
“怎麽可能。我離家時她尚未入門,回來之後也只是遠遠打了個照面,話都沒說過,談什麽交集。”聞人語無奈:“我這想了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倒也不難猜,想來你也想到了。”時析笑笑:“定然是她手中有你一定感興趣的籌碼,她才如此篤定。只是身邊眼線太多,不方便直言,才尋了這麽個法子。若我想的沒錯,遙三不是被發現了,而是她認定你一定會在府中留人,才在聞人成留宿在她房中的後夜将信丢上去。”
聞人語怔了怔:“聞人成身邊的人會有這麽好的腦子?”
時析失笑:“照你說的,你自己還是他親生兒子,也是個蠢笨的?”
默默瞥他一眼,聞人語顯然無言以對。誰料時析竟是不說下去,反而笑意盈盈看着他,似乎等着他反駁一般。
聞人語略一挑眉,身子一動晃到他面前,彎腰直接将人打橫抱起送到床上。
時析下意識拽住他前襟,皺眉道:“做什麽!才剛吃了飯。”
“又不說讓你現在去睡,師兄慌什麽?”低頭看了看時析有些閃躲的神色,聞人語輕笑:“怎麽,師兄方才調侃我不是調侃的開心?”
抿緊的唇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時析側過臉去,只當是沒聽到他說話。
聞人語亦不逼他,虛伏上去沉下嗓音柔聲道:“今兒青柳似是說漏了嘴什麽,師兄……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今日是邵青柳給時析施針的日子,一早便回來直到飯前才被陸言之接走。而由邵青柳說漏了的,關于自己瞞着他的事情,就只有……
時析無意識震了震,躲躲閃閃地掃他一眼又迅速扭過去:“他說了什麽,我沒什麽瞞着你的。”
湊近了用唇瓣在他耳側蹭了蹭,聞人語語氣中有些埋怨:“為何不告訴我寒毒已經解了?師兄就忍心讓我這麽擔心着?”
愣怔了一瞬,時析回頭看他,忍不住笑開:“餘毒尚未清幹淨,便想着過後在與你說。如今事情正多着,和你說了你豈不是又要挂心。”
聞人語微微眯了眯眼,看的時析心底一陣發慌:“還看我做什麽?”
“我若是去看別人,師兄能樂意?我怎麽瞧着師兄這樣子不像是坦白了的?說,是不是還有事情瞞着我?”
“沒……”時析咬死了否認:“我能有什麽事情瞞着你。”
“最好沒有。”聞人語低笑一聲,湊上去咬了咬時析的唇瓣:“待你寒毒全清,我便不放過你了。”
‘騰’地一下,時析從頭到腳都泛了紅,立即伸手推他:“胡說什麽,起開!”
聞人語硬生生将他摟進懷裏,側過身抱緊:“就不。”
難得的痞氣讓時析略微無奈,卻也不怎麽想拒絕,便由他抱着。
察覺出時析的縱容,聞人語幹脆得寸進尺,略一低頭親了上去,輾轉片刻便緩緩朝下移動。因着不過多久便要就寝,身上的衣物只是松松的系着,看似整齊卻好解的很。聞人語輕輕一拉,衣裳便散落大半,憑空給氣氛添出幾分旖旎。
“師兄……”聞人語半是喟嘆地喚了一聲,在瑩白的鎖骨上輕咬了一下,又忍不住用了些力氣。
時析嘶了口氣,低頭便看見個印子落在上頭,頓時皺緊了眉:“起來了。”他清楚聞人語最近火氣不小,若是繼續下去,難保不會失了控。如今正是要緊時候,還不能太過孟浪。
“放心。”聞人語輕喘了一聲,與他耳鬓厮磨:“我就陪師兄躺躺,不會亂來。”
錦被覆身,起伏動蕩了許久,屋中輕喘低語才漸漸停歇。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大齡兒童節日快樂啊,發完更新我也去過節了
至于為什麽不說小朋友……
因為小朋友不要看耽美!
☆、第六十一回
第二日一早,時析睜眼看到的便是聞人語含笑的雙眼。微一皺眉,伸手直接将人搡下了床。
聞人語一時不察被他得了逞,卻也只能賣乖讨好:“師兄這般狠心,大清早的就讓我在地上躺着?”
時析掃他一眼,自顧起身穿衣:“讓你清醒清醒。”身子的事情不能現在告訴他,偏生昨晚怎麽反抗都沒用。雖說沒有做到最後,卻到底是耗損了精氣,如此一來,又要多拖上一陣。倘若不能……,自己一番心思豈不是白費。
想到這裏,時析忍不住又瞪了聞人語一眼。
知道昨天過分了些,聞人語雖不明白時析為何這麽生氣,卻也不敢在這時候撩撥他。翻身起來随手将中衣批好,聞人語細心替時析穿戴好,又将人抱到輪椅上,方道:“師兄莫要生我氣了,我保證,日後定然不會再犯錯。”
空口白話誰都會說,若是別人時析定然不信。可說這話的是聞人語,時析毫不懷疑他一定會說到做到,縱然自己讓他一輩子忍下去那也是有可能的。越想越郁結,到最後連自己也不知道是該應下還是該反駁。時析悶悶地閉口不言,只當什麽都沒聽到。
聞人語無奈地又說了半晌好話也不見效果,反倒讓時析一指頭戳腦門上讓他趕緊洗漱穿衣。
自來嚴謹聰慧的聞人語徹底沒了辦法,乖乖穿好了衣服去打水,伺候着時析洗漱,又親自将早飯拿進房中。
飛音年幼的時候跟在傅清淑身邊學過幾年。只是傅清淑醫術不及毒術,而飛音又是個與邵青柳不相上下的醫學奇才,傅清淑不忍埋沒耽擱了她,便讓她跟着山莊裏一位幾十年前聞名江湖之後隐退漸漸被人忘卻的大能專心學習。及笄那年,飛音帶着山莊裏一群長輩給的及笄禮和那時年僅十歲的莫筱冉那句“你好好替我開疆擴土,待我出莊之日,便帶你行醫濟世,揚名天下”,輾轉到了京城,開了這麽一家醫館,一心等着莫筱冉有朝一日來,帶着她一起行醫濟世,揚名天下。
誰想,這一等就是将近六年,飛音從及笄的女兒變成了京城百姓廣為人知的聖手神醫,而莫筱冉卻一點消息都沒傳過來。
接到遙四的傳信後,飛音略一想就知道少爺們肯定到了京城,再聯想到前些時日考生瘟疫一事,立時就猜到莫筱冉也在其中。怒氣加上怨氣,飛音氣勢洶洶地就上了聞人府的門,打算找莫筱冉算賬。結果一進門,才發現撲了個空。
不過到底是聰明人,略一思索便猜到了聞人語的意思,幹脆就踏踏實實完成任務。索性人在京城,也跑不掉,賬可以留着慢慢算。但若是不好好完成任務,那二少爺也不會看在她是個女子就會輕饒。
有了飛音在,遙三也松了口氣,踏踏實實隐匿在聞人府,尋摸着有沒有機會再接近李姨娘一回。
結果機會沒尋到,天剛一擦亮,屋裏就忙亂了起來。細細一聽,是要生了的動靜。
這邊聞人語練了一個時辰劍,才在時析陪同下吃了又重新熱過一遍的早飯。碗筷剛放下,遙三就将飛音直接拎了過來。
被人提溜着領子一通從房頂躍到院中,飛音臉都沒變一下,站穩了便俯身施禮:“飛音見過大少爺,二少爺。”
聞人語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
“李姨娘半個時辰前産下一子,沒過一炷香就咽了氣,屬下沒能将人救回來。”飛音垂首道:“不過……生産之際,屋裏留的都是屬下的人,李姨娘借機給屬下塞了封信。”說着,将那被汗浸透的信遞了上來。
聞人語臉色十分難看,接過信費了半天功夫才揭開,就着模糊的字跡看了半晌才辨認清楚。信讀完,聞人語臉色已經稱得上是猙獰。
伸手握住聞人語握得死緊的拳,時析安撫一般捏了捏他的手,道:“莫急,怎麽回事?”
“怎麽死的!”聞人語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飛音依舊垂着頭,坦言道:“李姨娘發間有活血的香料,應是有人以藥物浸泡了木梳,再在臨盆之前經常使用。久而久之,胎兒雖不會早産,卻必然埋下隐患。生産之際再想止血,便是難上加難。”
一聲輕微的嘭想,握在手中的信徹底化為齑粉。聞人語合着眼緊咬牙關,頰側肌肉頻頻鼓動,硬生生抑制着心中殺念。時析用力鑽開他的手不讓他傷了自己,一邊運着內力讓他慢慢冷靜下來。
許久之後,聞人語才冷着聲音道:“查出來是誰動的手腳了嗎?”
“屬下只呆了一夜,不過李姨娘羊水破時,有個一直伺候在近前的嬷嬷在屋中晃了一圈,随即慌慌張張跑了出去,再之後屋中就沒了侯府的人。屬下查到原因後留意了一下,那時那梳子便不見了。”飛音擡了擡頭,卻被聞人語的臉色驚了一下,趕忙又低回去:“李姨娘彌留之際只告訴屬下,她身邊有人是曾在……夫人身邊伺候過的。”
能被逍遙山莊稱之為夫人的聞人府夫人,就只有聞人語逝世已久的母親,禦賜的三品诰命。
時析壓住聞人語欲動的手,擡擡下巴道:“小姐在隔壁院子,你自己過去。逍三逍五!”
逍三逍五進門跪下:“屬下在!”
“去侯府把一直在李姨娘身邊伺候的嬷嬷帶回來。”
“是。”
屋中人退完,時析動了動輪椅到聞人語面前:“你自己不能亂了分寸,否則,即便是報了仇,卻也毀了你自己。”
聞人語俯下身将臉埋在雙掌之間,低低地嘶吼了一聲。如幼獸一般,絕望而痛苦。
時析合了合眼,傾身将他抱住,慢慢安撫着他。
一個時辰後,那名嬷嬷被帶到小院,一同帶來的還有家中兩個兒子。
時析坐在院中慢慢飲着茶,直到逍三逍五架着那嬷嬷跪到自己跟前,才緩緩道:“聽說……你一直在李姨娘跟前伺候着?”
那嬷嬷一慌,膝蓋蹭地就想要往時析身上撲,卻被逍五一腳踹倒在地,頓時也不敢動了,只是趴在地上哭嚎:“我好歹是堂堂侯府的人!公子爺,你就算抓人也要有個名頭啊!這李姨娘剛去,老奴怎麽就被個外人欺辱了啊!”
“你且安心,我沒興趣欺辱你。”時析冷笑一聲,目光如炬盯着她:“李姨娘一月前得了把香木梳,聽說是夫人賞的,讓你帶給李姨娘?可有此事?”
嬷嬷一聽,頓時一驚,爬起來看他:“公子爺是誰,妄自打聽侯府中事,到底為何?”
逍五再度一腳将人踹趴下,冷聲道:“少爺問你話就好好答,否則有你好看!”
“什麽梳子,我不知道!”那嬷嬷梗着脖子,依舊嘴硬。
時析不溫不火地微微點頭,看了逍三一眼。逍三領命,直接将她兩個兒子帶了進來,開口道:“張春張華,各自有妻妾三人,養在城郊莊子上。名下兩個鋪子,虧損盈利,便着人将附近同類鋪子打砸一空。毒打其中一間鋪子小厮一名,致人傷殘,以威脅他人不敢上報。”
那嬷嬷慌了一下,看向逍三的目光如同看見惡鬼一般。
“既然做了這麽多大事,那殺了也不足為過。”時析微笑道:“怎麽,還要嘴硬麽?”
“公子爺!公子爺饒命!我什麽都說!”嬷嬷立時哭嚎道:“老奴是将那梳子遞給了李姨娘,但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哪想……哪想會害了姨娘的命!”
“哦?”時析淡淡看向她:“我有說過,是那梳子害了姨娘的命嗎?”
淡淡一句話,讓嬷嬷頓時失言,瑟縮了一下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時析不理會,自顧道:“一介家仆,連個管事都算不上。兩個兒子卻能連娶三房妻妾,還手握兩件鋪子順帶欺壓其餘百姓。我該說是嬷嬷好能力,竟能以自身一份差事賺出這麽大個家業?想來,就是侯府主子們也沒你們過得自在吧?”
“我說!我全都說!是夫人逼我的!她讓我把梳子遞給姨娘,要害姨娘喪命!不是我的錯,真的不是我要這樣做的!”眼淚鼻涕哭了滿臉,那嬷嬷卻被逍五踩在地上,動也不動不了。
時析靜靜等她說完後,突而開口:“你在聞人府做了多少年?”
那嬷嬷愣了愣,吶吶道:“二……二十年……”
“哦……”時析點點頭,“若我記得沒錯,你以前是在先夫人身邊伺候的吧?”
嬷嬷一怔,卻也不敢說謊:“是伺候了一陣子……但也僅有幾個月!”
時析慢慢點頭,下一刻冷冷一擡眼,“先夫人臨盆之前也曾用過一把香木梳,那梳子樣式材質,甚至浸泡的香料都與李姨娘的一樣,也是你送來的吧?”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嬷嬷哭喊着否認,卻在逍五的劍脫鞘一瞬,狠狠打了個哆嗦:“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真不知道那梳子有這效用!是……是夫人沒了以後,繼夫人才以此拿捏住我的!老奴不是故意的啊……”
身後的房門被一腳踹開,一道寒光飛逝,直接将那嬷嬷的胸口刺了個對穿。
☆、第六十二回
聞人語瞥了一眼沾了血污的匕首,沉聲道:“将這兩人送去官府。”
逍三逍五帶着屍體和那兩個吓暈過去的男子退出小院。聞人語頭也不回,徑自朝外走。
“站住!”時析喝住他。
聞人語腳步一頓,随即置若罔聞,繼續朝外走去。
時析手中一動,打開輪椅上的機關。銀光一閃,銀絲直接纏在聞人語腰上。“我同你一起去。”
聞人府中,徐氏臉色神色略帶欣喜,眼神中卻透着詭異地望着聞人成懷裏的嬰孩。聞人成坐在房中,手掌生澀而僵硬地拍撫着懷中的孩子,心情難喻。
他兩房正妻都是為前途所娶,有利益牽扯,不管多深的感情都會變質。而李氏卻當真是因為心喜才納入房中。如今李氏為他産下一子,卻賠上了一條命,聞人成說不出自己是喜是悲。
只是糾結地情緒沒有持續太久,下人便小跑着通報,大少爺歸府。
聞人成面色沉了沉,随即将孩子放入一旁候着的奶娘手中,起身迎出了門。徐氏略微一頓,目光掃過那孩子,也跟着走了出去。
聞人語手握若水,推開欲攔他入內院的侍衛,徑自走了進來。逍三跟在時析身後,推着人緊随其後。一打照面,聞人成張了張嘴欲說話,還沒出聲,長劍出鞘的聲音驟然響起,淩厲而飛速地直刺向徐氏。
徐氏一驚,下意識後退一步,直接軟倒在地。
一劍不成,聞人語劍尖一轉,再次刺了上去。時析手中飛快一動,銀線直接将那劍鎖死,硬生生攔了下來。
聞人成驚怒之餘終于回過神,上前一步就要攔他,口中怒道:“孽畜!你要做什麽!”
一股氣勁毫不留情地揮出,聞人語理也不理聞人成,回頭看向時析,眼中是欲滴的血色。
“不值得。”時析面色平靜,淡淡開口。
是,不值得。為了這樣一個女人,搭上自己的名聲不值得。讓她就這麽痛快死了,自己早逝的母親更是不值。
聞人語合了合眼,硬生生咽下胸中的憤恨。
徐氏撫着驚吓之間驟然開始抽痛的肚子輕呼一聲,随即大聲哭喊:“快來人将這瘋子拖出去!他要殺人!老爺!老爺他這是要殺了我啊!”
有侍從想要動,逍三還未動手,卻見時析已指尖連動飛出數根銀針,将那些人逐一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聞人成粗喘着伏在地上,恨恨瞪着聞人語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幾聲急喘硬生生吐出一口鮮血。
一時間,院中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聞人語合目站在原地,用盡全力克制着殺念。時析握了握他的手,驅動輪椅到徐氏身邊。
徐氏一驚,想要後退卻痛的渾身無力,只能眼帶驚懼看着時析靠近,随即接連幾針紮在她身上。
紮了針的地方疼痛難忍,但肚腹中的抽痛卻在漸漸減輕。徐氏驚恐地望着時析,哆哆嗦嗦地開口:“你……你要做什麽……”
“放心,你的孩子活的很好。”時析淡淡一笑,俯着身與她對視:“不過……我既能保住他,也自然随時能要了你們的命……”
緩緩直起身,時析掃了一眼爬伏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聞人侯爺,語帶諷刺:“聞人侯爺與繼夫人恩愛多年,想來是不知道吧,自己一妻一妾一女盡數死在這位繼夫人手中。時某今日攔下師弟,也只是不想讓師弟手上沾了污血。聞人家的事,時某不欲多管。不過……這李氏之子,我與師弟今日是定要帶走的。也請侯爺好好想想,是這枕邊人心思難測,還是侯爺口中的不孝子更為寒心。”
“不行!”聞人成撐起身子就要阻止,開口剛說了兩個字,一直靜默不言地聞人語突然舉劍直指向他。
“閉嘴!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聞人成嘴唇發抖地盯着那劍,随即又看向聞人語,顫顫巍巍:“你個不孝子!”
“不孝子?”聞人語冷冷一笑,“讓我孝你,你配嗎?”
一直在屋中的新聘奶娘裹好了嬰孩,打開房門走到時析身邊,略一欠身:“大少爺,已準備妥當。”
時析抿唇一笑,看也不看衆人,淡聲道:“師弟,走了。”
風過,聞人語挪動腳步,随着時析離開。
許久之後才有人回過神來,匆匆上前将聞人成扶起。而靠近徐氏的人卻是略微猶豫了一瞬,才伸手将人扶起來。
聞人成瞪着徐氏,許久才抖着嘴唇開口:“好……你好啊!”
徐氏臉色一白,惶恐不安地看着他,下意識又覺得腹中絞痛起來。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聞人成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一陣忙亂,有人匆匆将聞人成半拖半抱回了房間,急忙去尋大夫。
徐氏被人扶回房中,驚疑不定地深思許久,随即揚聲喚了心腹進來。
小院中,聞人語抱劍不語,看着時析替那孩子施針過後放入奶娘懷中。不多時,孩子便沉沉睡去,被奶娘抱去莫筱冉的房中。
“為了攔我。”
時析垂眸飲茶,輕聲道:“我說了,不值。”
“除此以外。”他知道不值,但為了這個,師兄不會在那時候攔下盛怒嗜血的他。
“你母親一生毀在這樣一個男人手中,逝世時又承受了多大的痛楚與恐慌。單單一劍解決了仇人,實在太簡單。罪魁禍首,依舊活的好好的。”頓了頓,擡眼看向他,時析眼中一片冰冷:“忍下去,時機成熟之後,毀了徐家,毀了聞人家,讓他們在痛苦與悔恨中死去,才算報仇。”
僵立着的身子許久之後驟然一松,聞人語腳步踉跄地跪伏在時析身前,埋頭在他懷中。時析嘆了口氣,伸手拍撫着他的背,如同安慰一個孩子。
莫筱冉站在小院門口靜靜看了片刻,随即悄然離去。回了房中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和守在一邊的飛音,颔首走向外廳。
遙三站在外廳,垂眸等着莫筱冉的吩咐。
“怎麽一回事?”
遙三頓了頓,将這兩日發生的一切盡數道出。
聽完前因後果,莫筱冉握着茶杯的手一緊,冷聲道:“吩咐逍四逍五逍八逍九,将聞人府當年的事情散出去。最好今夜之前,要讓全京城都知道!”
“是,小姐。”
這一夜,注定無人安眠。
直至天亮,時析看着側卧在身邊剛剛陷入淺眠的人,無聲嘆息。
他的師弟堅強了二十多年,如今一切崩塌,自己也只有陪着他慢慢走出來。
欠阿語的,阿語會自己讨回來。可那些人,又豈能那樣輕易放過?聞人府,徐家,自然也該為此付出代價!
輾轉一夜,直到聽到下人來報已将消息傳開,這才安心合上了眼小憩。誰料一覺醒來,卻收到了老爺下令封鎖惠柳苑,不許她外出半步的消息。
徐氏捏緊了帕子絞的指尖青白,許久才猙獰着露出一抹笑意。
那又如何?
那個賤種名聲已毀,老爺還不是要仗着她腹中的孩子延續血脈,繼承爵位?暫時禁足有什麽,徐家不倒,聞人成依舊要靠着自己。聞人語毀了,自己遲早還是這個家當家做主的人!
徐氏狠狠一笑,目光猙獰而陰戾。
京城的百姓從昨晚到今早都在盛傳聞人府上的事情。
聞人侯爺正妻剛死便迫不及待提了妾室,嫡長子随後多年不見蹤影的事情早就有所耳聞。直到昨夜才有人傳,是妾室害死了嫡妻,又下藥将嫡長子扔進深山。誰料嫡長子命大,不光沒死還拜師學藝成了一代名俠。前些時日更是救了無數考生,為大瑜保下無數人才。
今早一起來,便有人說看見聞人少爺提着劍直接殺上聞人府,瞧那動靜像是要殺母弑父。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反駁。
殺母弑父怎麽了?別說殺的母不是親生母親,只是個繼母,還是個有可能是弑母兇手的繼母。就算弑父不孝,但那爹包庇繼室,又對自己不聞不問這麽多年,真算是情有可原的。
更別說,當年聞人侯爺要不是娶了孟家小姐為妻,如今哪能在侯爺位置上坐的這麽安穩。孟家嫁女兒十裏紅妝的架勢不少老人都是看到的,随後孟家更是不遺餘力的替姑爺打點。結果轉臉聞人侯爺就翻臉不認人,如此對待孟家,更對妻兒無情無義。這種人,活生生打死都不可惜!
到了後來,竟是無一個人覺得聞人語欲殺繼母報仇有任何不對。
徐家大門被人拿雞蛋爛菜砸了個臭氣熏天,孟家卻是不少人上前安慰。流言沸沸揚揚,何止孟家徐家聽了個清楚,連今上都知道了個一清二楚。
徐家前些時日剛因百花宴大受挫折,今日當家老爺一上朝,就直接被皇帝冷言冷語嗆了好幾回,頓時窩在後頭不吭聲乖乖做鹌鹑。
徐氏等了許久,終于等到心腹報信回來。
結果想象中的萬人指責沒有落到聞人語身上,反而直指自己與徐家。甚至連聞人成都沒逃過,且還越演越黑。
頹然坐在地上,徐氏愣愣得看着地面,再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愉快啊……然而我還在卡劇情中……
☆、第六十三回
正當京城百姓皆因聞人府之事津津樂道之時,一封加急奏折直接送上皇帝禦案。皇帝翻閱過後,大為震怒,傳令幾位內閣大臣即刻進宮。
同一時間,奏折中的事情由逍遙山莊暗點收集彙總,先皇帝一步送到聞人語手中。
于是當皇帝傳令召見內閣大臣時,聞人語已經将那書信燃盡,與時析談論起來。
“江北?江北氣候幹燥,極易出現旱災。秋末天幹,起火并不算罕事,百姓應當也有準備,如何竟是引起轟動了?”時析落下一子,目光還盯着棋盤,腦中卻已經開始思考。
聞人語笑了笑,伸手輕放黑子,頓時解了僵局,穩占先機。
“若只是明火突起,自是稱不上急事。可如今有人用這火來引勢,妄圖煽動百姓了。”
“信中如何說的?”時析擡眼看他。
“信中言,江北百姓自河中撈出異物,其間夾帶墨跡,上書當今真龍氣勢近殁,帝久不立太子,大瑜氣數将盡。”聞人語不甚在意地道:“還有傳言道,江北乃開國皇帝征伐第一處。如今江北動亂,天火成災,便預警大瑜之亡勢。”
時析偏頭一笑,似是有些出乎意料:“這是在逼着皇帝立太子。”
“此事關乎儲君,皇帝雖不會借由此事相迫立下太子,卻也會開始考慮。三皇子聖寵不衰,卻并無争儲優勢,皇帝也不會糊塗至此。所以……儲君人選,定在老四與大皇子之間。”聞人語含笑:“師兄不妨猜猜,這次江北一事,皇上會命誰去?”
時析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搖頭:“不會是其中之一。”
聞人語詫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