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4)

有些像是在懷疑殿下您。”

“怎麽可能!”段天嘯怒道:“你家主子哪有那麽愚鈍,若是我被懷疑了,你們想做的事也別想有機會!”說着,他想起了皇帝近日來連發的幾封催他回京的旨意,咬牙道:“京中還有沒有辦法轉移皇帝視線?”

逍九臉一落,哭喪道:“哪還有辦法!除了分散潛伏在京中的一千精兵外,我們能用的人手都在京城外頭。如今京城戒嚴,進都進不去的!”

“精兵……對了!”段天嘯眼中一亮:“城中尚有一千精兵!”

逍九擡眼,茫然地看向他。

只見段天嘯負手握緊了拳頭,眼中帶了幾分狠厲:“既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怕是逼我不得不說劍走偏鋒啊!”

回過身,段天嘯半昂着頭吩咐逍九:“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待我抵達京城之日,京中一千精兵由我調配。倘若此次事成,答應他的事情,我自會做到!”一字一句間,他的眼神中迸射出陰毒狠厲,孤注一擲地堅定。

在逍九被揮退的同時,莫筱冉拉着一臉驚愕地韓爍離開,轉回韓爍的營帳。

“段天嘯很快會找上你,知道該怎麽做嗎?”莫筱冉戳戳韓爍的肩膀,抱臂問道。

韓爍張了張嘴,眼中還有沒回過神的茫然:“殿下是要……”

“什麽殿下,”莫筱冉嗤笑一聲:“很快就會成為個謀朝篡位的逆臣了。”

韓爍一驚,下意識就想走到門口看看有沒有人。

莫筱冉轉身坐在椅子上,悠哉道:“放心,這附近沒人。呆木頭,問你呢,知道該怎麽做嘛?”

“我……該同意?”韓爍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開了口。

這些時日莫筱冉一直教他如何不遠不近的和大皇子保持距離,又呈現出願意效忠的假象。既然是要做戲效忠,那這時候應該也是要同意吧?

“豬!”莫筱冉跳起來拍了他腦門一下,叉着腰道:“我是讓你做戲效忠,又不是讓你真的給他賣命。你的智商都用在打仗上了嗎!”瞧着韓爍看向她的茫然又愧疚的眼神,莫筱冉心下一軟,緩聲道:“段天嘯必然會找你幫他入京奪位,而且很有可能會打着個光明正大的旗號。你千萬要記得,咬死了中岩關不可離人,番邦随時可能進犯這一點,決不能答應自己派人助他,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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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韓爍點點頭。這他還是會的。

莫筱冉颔首,猶豫了一下又道:“京中馬上就要亂起來,我要趕在大皇子歸京之前離開。明日……我就要走了……方才你見那人是我們的人,待我走之後,他會換個身份跟在你身邊,若有什麽急事,他知道該如何聯絡我。你放心,韓老将軍和老夫人不會有事,我和師兄都會多留意的。”

韓爍點點頭,又看了看她:“非要走?”

“必須走。”莫筱冉笑了笑,說道:“四師兄身子未大好,這一番折騰過後恐會傷勢複發。青柳這方面不算擅長,我得回去幫忙。你放心,待這些事情解決了,我……算了,這會說這些也沒用,日後再看吧。”

韓爍抿了抿唇,忽然伸手摟住她。

“你……小心。”

“放心。”莫筱冉在他肩頭蹭了蹭臉,回手抱住他。

“筱冉……這次事後,我便登門下聘求娶可好?”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寫的太帶感,你們大概看不到這文的番外了23333

我還想寫包子們的番外,到時候再看吧_(:зゝ∠)_

☆、第七十九回

一個小小副将的消失自然沒有引起段天嘯的在意。

第二日清早,韓爍站在營帳外看着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麽。忽然便聽到身後有人喚他,回神看過去,正看到面色凝重,眼眶下有明顯青黑的段天嘯。

“殿下。”韓爍行了個禮,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看不出異樣。

段天嘯撫了撫宿醉又一夜未睡而一直緊繃發疼的頭,道:“将軍現下可有事?”

韓爍一頓,道:“殿下有何吩咐?”

段天嘯擡了擡下巴:“我們進去說。”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帳,段天嘯擡手揮退了下人,負手道:“韓将軍,定國将軍一門素來忠君,從不參與黨派之争。将軍願意效忠于本殿下,本殿下自是感激不盡,卻也明白将軍的難處,并未打算讓将軍為難。只是……如今京中局勢混亂,怕是不得不借将軍之力了。”

“京中發生了何事?”韓爍狀似吃驚道。

段天嘯略一沉吟,道:“前些天……有人行刺父皇!”

“什麽!”韓爍猛地站起身,滿面驚慌:“皇上可有事?”

“已無大礙。”段天嘯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坐下:“老二在京中自導自演了一出救駕,卻暗中将京中局勢控制在手中,怕是要借此威脅父皇逼宮讓位。父皇如今是不是相信了老二本殿下不知曉,但如今這樣子,本殿下不得不歸京一趟……”

韓爍一頓,立刻開口:“殿下放心,臣定當守好中岩關,讓殿下無後顧之憂!”

段天嘯被噎了個死,半晌沒有答上話。許久後,他摸了摸腰間玉佩,緩緩道:“将軍在此,本殿下自是放心。只是本殿下如今手中人馬不足,貿然回京怕是贏面不大。不知将軍可能派些人馬,助本殿下一臂之力?”

“殿下……”韓爍面露難色:“中岩關将士雖是我手下之軍,卻向來只在站前聽從調派。若無戰事,又無皇上聖旨的情況下,擅動兵馬怕是會引起軍心動蕩。”

定國将軍一脈素來規矩多,也正是如此才能得皇帝信任。這借口,即便段天嘯不願意聽,卻也是相信了的。想了想,段天嘯嘆息道:“如此,便罷。本殿便回京一試,想來,老二也不敢輕舉妄動。”

總歸,只要自己登上那位子,中岩關軍是真效忠還是假效忠,也都必須聽從他的命令。

京中那一千精兵……足夠了!

這邊,韓爍成功将段天嘯打發走,便憂心忡忡地挂念着京中。

另一邊,莫筱冉快馬加鞭趕至京城,趕在大皇子之前五天抵達。

小院中,陸言之抱着手在院子裏轉圈,滿面愁容。

時析和聞人語對坐,手中摩挲着棋子看似在對弈,卻是談着其他的事。

“宮中部署你已确定?”

聞人語颔首:“皇帝身邊那十名暗衛瞧着武功路子都是從師父手中出來的,要想替換,十八衛任選皆可。暗衛調令在我手中,除去皇帝外,只有我能将人調遣。”

時析凝眉:“人必須換,否則緊要關頭怕是會出亂子。老四那頭兒如何了?”

遙三跨步過來道:“回大少爺,四少爺無恙。太醫開的藥皆被飛音換做我們的,人也被我們的人守着,不會出問題。”

“老四那頭一定要留意。另外,叮囑他,段天嘯入京集齊人馬前,決不可服用那藥。”

“是。”

陸言之腳下一頓,道:“那藥表哥吃了真不會有事?”

時析搖頭:“青柳的醫術你放心便是,青柳當日不能入宮,蕭然會随時護在老四身邊,不會有事。”說完,他想了想又道:“言之,段天嘯一旦入京開始集結人馬,你立刻将消息放出去。成功之前,一定不能讓反面輿論流傳。”

“好。”陸言之點了點頭。

聞人語緊接着道:“青柳不會功夫,你今日便将他帶回去。京中若是亂起來,這裏怕是來不及調派人手看着他。”

“恩。”

一片平靜之中,風浪在暗中隐隐醞釀。

深夜,莫筱冉抵達京城,翻牆入了城中,直奔小院。

聞人語似是有所察覺,立時從屋中走出來。看到她平安,這才松了口氣。

“中岩關可有事?”

莫筱冉搖頭笑道:“沒事,韓爍在師兄你還不放心嗎?番邦不過是來試試水,卻沒料到中岩關将士們閑的厲害,将他們直接打回老窩。”

聞人語忍不住失笑:“你倒是對他推崇。”

“嘿嘿……”莫筱冉撓了撓臉,突然又想起什麽,正色道:“對了,我在中岩關聽到段天嘯說,城中有一千號他的人在。師兄,你有查到什麽跡象沒?”

聞人語凝眉:“一千?”略一思索,他搖頭道:“不可能,若是軍隊,定然會露出馬腳。除非……那一千人隸屬禁軍,或是,并非軍中出身?”

院門被推開,一道略帶笑意地聲音道:“不是說英才會招攬了不少江湖人嘛,林宇雖動手搗毀了不少,卻并沒有全部除掉。京中地大,藏上千來號江湖人,并不顯眼。”

莫筱冉眼睛一亮,回頭看過去:“三師兄!小五!”

門口,司徒唯牽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含笑望着他們。

莫遙五徒,段天淩,瑜國失蹤十數年的四皇子。

段天淩笑眯眯地開口喊人:“二師兄,師姐!”

沖上去把人揉了一通,直到司徒唯面色不善的将段天淩拉回自己懷中,莫筱冉才讪讪地收了手,幹笑一聲。

聞人語扶額:“你們兩個來做什麽?”

“哥哥要做大事,我怎麽能不來?”段天淩仰頭看着他,小臉上帶着倔強:“當年之事我雖不記得,卻也知道哥哥如今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我能光明正大在外頭行走無忌。何況……我們師兄弟,本就該同甘共苦的!”

“小五……”莫筱冉眨眨眼,笑道:“小五長大了。”

聞人語失笑:“是啊……一陣子不見,倒是懂事了不少。”

“我早就懂事了!”段天淩嘟囔着,“是你們非不讓我跟着出來的!”

“好好好,”聞人語摸了摸他的頭,笑道:“是師兄小看你了。”

司徒唯笑道:“淩兒一直念叨着要出來幫你們,好容易被我和孔叔勸下。”說着,突然一頓:“淩兒,你的禮物呢?”

“對!”段天淩忽然想起來,伸手将背後一直背着的長條包裹取下,鄭重地放到聞人語手中:“二師兄,這是淩兒送你的生辰賀禮!一定會适合你的!”說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似等着他誇獎。

東西一入手,聞人語就猜出是什麽。笑道:“謝謝淩兒費心。老三,讓你看着他,你就讓他費這個勁?”

鑄劍耗費心血極大,甚至有癡迷者以活人祭劍,只為傳說中的劍靈。

平日裏,他們師兄弟幾個雖不介意段天淩打造些東西打發時間,卻是從來不讓他耗費太多心力。

而入手的劍,雖隔着厚重的包布,卻還是能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洶湧熱力。

聞人語內力至陽,應是适合使刀,偏生卻是學的一套剛烈劍法。故此,一直未曾找到趁手的兵器,只用着莫筱冉轉贈的那把若水。如今手中這把,勿用想,就知道是段天淩費盡心力專替他煉成的。

司徒唯含笑道:“總歸是淩兒一番心血。他知道我們定不會讓他出面,所以特地将這把劍帶來給師兄你。”

段天淩皺了皺鼻子道:“師兄!你快看看!”

聞人語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拆下劍上的包布。

入眼是漆黑的劍鞘,鞘身最上方鑲着一塊赤玉石珠,上面刻着個小小的語字,一看便是出自段天淩之手。奇異的是,那字并沒有破壞玉珠本身的瑩潤美感,反而多了一份難言的融洽。

整個鞘身摸上去有種坑坑窪窪熔鑄失敗的感覺,可若睜眼看去,卻又能發現紋路之間隐隐閃爍着紅芒,詭異而妖嬈。

聞人語眼中有着贊嘆,忍不住伸手抽劍。

長劍出鞘,一道紅光一閃而逝,随即是一聲雀躍低沉地嗡鳴。

“淩兒居然能鑄成此等好劍!”莫筱冉贊嘆,随即就立刻發現說錯了話。

果然,段天淩立刻怒目而視:“什麽意思!”

“沒沒沒。我就是覺得小五你真的越來越厲害了,這劍恐怕連孔叔都鑄不成。”

段天淩好似被戳中了,瞬間忘記剛才莫筱冉的話,軟軟地道:“孔叔當年是第一鑄劍師,和他比起來我還差得遠。若不是孔叔幫忙,我也鑄不出來這把赤煉。”

“赤煉?”聞人語含笑,随即收劍歸鞘:“心意收下了,時候不早了,先去休息。明日一早,再讓師兄起來和你們見面。”

“好!”

第二日清晨,時析睜眼便看到了倚在床邊的聞人語,一雙眼睛帶着笑意看着他。

時析有些茫然地眨眨眼,不解:“心情很好。”

“是啊。”聞人語應聲,俯身親了親他,道:“猜猜我為什麽心情好?”

時析側過身望着他,笑道:“昨日有人來了?”

聞人語挑眉:“聽到了?”

“有動靜,不過睡得沉,沒能醒來。”

“老三和小五來了。”聞人語笑着看時析猛地坐起身,忍不住搖搖頭扶住他。

時析對誰都淡,唯獨對這個比他小了五歲的小五疼惜的不行,讓他和司徒唯都甚是吃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我沒忘了小五。

差不多還有三萬字結束_(:зゝ∠)_準備新坑見面吧,小夥砸們

☆、第八十回

四日之後的深夜,更夫打響三更鑼聲,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窩在牆角小憩。

深宮之中,禁軍成隊羅列,強打着精神堅持最後一個時辰的崗。

忽而一陣強風吹來,雖将他們的精神吹的清醒了些,卻是眯住了眼睛,禁不住擡手遮擋。

待風過,眼前忽然出現了十幾號手持兵器的人,禁軍一怔,瞬間反應過來,大喝一聲:“有刺客!”拔刀迎上。

火光一亮,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将巡邏禁軍包裹嚴密,手起刀落便是數百人頭落地。伴随着刀劍相接之聲,整個宮城伴着火光燃起殺戮之聲。

近千名黑衣人武功都要強過外圍禁軍,不消片刻便已破開武德門,直奔內城而去。

近日來,皇帝越發覺得心浮氣躁,連着身體也經常出現虛弱無力地情況。為防止有人看出異樣,一直獨宿玄坤殿。加上他一直淺眠,幾乎是外頭的響動一傳來,便睜開眼坐了起來。

“外頭何事?”皇帝皺緊了眉,低沉道。

守在外殿的內侍快步進來替他披上外衫,躬身行禮:“奴才這就去看看。”

片刻後,內侍步履匆匆進來,神色慌張:“皇上!大皇子帶着一千多人馬殺入皇宮內城,揚言要清君側!”

“什麽!”皇帝大驚。什麽清君側!這不就是光明正大要奪宮嗎!

思慮一致,怒氣上湧,胸口一陣憋悶後眼前一黑,皇帝直接彎身吐出一大口鮮血。

內侍一晃:“皇上!”

“無礙。”皇帝憤憤抹去唇邊血跡,擡手道:“扶朕出去!”

段天嘯帶着一千人馬幾乎毫發無損地沖入內城,擡眼看到巍峨的乾崆殿,禁不住傲然一笑。

為了那位子,他兢兢業業伏低做小了二十幾年,好容易成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卻一朝被那個野種翻了盤!好在,如今還是他的,只要今日贏了,所有人的生死命數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衆将聽令!随我殺入內城,誅盡挾持天子的逆賊!以鎮瑜國之威!”

“殺!——”

乾崆殿前,白玉石階之上,一身月白華裳的段天谕負手而立,靜靜看着那些破城門而入為首的段天嘯,唇角微勾,盡是諷刺。

愚蠢之人,到底是沒有腦子的。

他身側,是一身素白長衫,坐于輪椅之上的時析,與手握長鞭,眯着眼看向遠處的莫筱冉。而在三人身後,逍衛七人手握長劍,一身肅殺,只待一聲令下,便可殺入敵軍之中。

浴血之中的段天嘯逐漸緩下殺勢,擡眼看向段天谕,正看到那一抹譏嘲的笑意。霎時,雙眼通紅大喝一聲:“逆臣段天谕,還不束手就擒!今日本殿下便要清君側,立國綱,誅了你這謀朝叛逆的罪臣!”

自玄坤殿直入乾崆殿,剛剛走至門口的皇帝腳步一頓,電光石火間想明了一切。

誠然,段天嘯打着清君側的名號殺入內宮,甚至血洗乾崆殿前。哪怕勝了,他也是實打實的篡位之君。

可段天谕清白嗎?若是他清白,能在養傷之際還及時趕至此處,好似一早就知曉段天嘯的計劃,只等着甕中捉鼈?甚至于,當日那場刺殺,他真的是無辜的麽?若非那場刺殺,段天嘯又是否會殺入皇城?包括那傷,是真的護駕而傷,還是故意為之?

做了幾十年皇帝,不消多想,就能辨明因果。

但那又如何?段天嘯已是叛臣,除非他今日真的血洗乾崆殿,将段天谕誅于劍下,否則,絕無勝勢!而段天谕卻已經站穩了至高點,只要拿下段天嘯,便無人可阻止他登上儲君之位,甚至是皇位!

即使他作為皇帝,也不能。

那麽只要穩住段天谕,在合适的時機立段天谕為儲,自己便不會有任何危險,還能安安穩穩做自己至高無上的太上皇。

想明了因果,皇帝唯一眯眼,跨步走了出來。

段天谕一頓,回身施禮:“父皇。”

段天嘯也看到了皇帝,持刀大喊:“父皇莫驚!兒臣這便誅了這逆臣,救父皇出來!”

“段天嘯!你還不知錯!”皇帝大喝。

“兒臣何錯之有!若非段天谕這個小人派人刺殺父皇反嫁禍于兒臣身上,我又何須出此下策……”

“皇兄!”段天谕負手失笑:“刺殺的人可是你的人,又怎會是我派出的?莫不是你率軍攻入皇城,也是我挑唆的?”

“夠了!”皇帝怒喝:“段天嘯,朕再問你一遍,你可知錯!”

“兒臣沒錯!”

“你!咳咳——”

“父皇!”段天谕狀似一驚,伸手扶住又吐了血的皇帝,沉聲道:“你們送父皇入殿,好生伺候着!”

“是!”

被人扶着的皇帝側目看了一眼段天嘯,看似十分低落。目光移開後,自莫筱冉和時析身上一掃而過。

莫筱冉只當是沒看到。至于時析,他淡淡擡眼,與皇帝目光直視,眼中無波無瀾。

就是這個人,因為他的一時疑心,讓自己前二十餘年都在輪椅上度過。

時析忽而一笑,微微對着皇帝颔首。

皇帝皺眉,卻在此時也無法命人拿下他們。

瞧見皇帝退走,段天嘯也急了,拔刀直指段天谕:“段天谕!還不束手就擒!”

“我很好奇……”段天谕在莫筱冉護衛下緩步走下幾階,笑道:“你是如何确定,自己能成功的?竟然只帶着一千來個散漫無紀的江湖人,便想要奪宮?”

“莫要血口噴人!究竟是誰要奪宮!”段天嘯目呲欲裂。

段天谕搖了搖頭,揚唇一笑間滿是嘲諷。

這一笑徹底激怒了段天嘯,他一聲令下,帶着人直沖上玉石階。

時析目光一凝,手下一動輪椅直射百道寒光,眨眼間放倒前排數十人。莫筱冉飛身而起,長鞭一甩,又是帶倒五六個人。

随着二人的攻擊,周圍數千內城禁軍拔刀沖出,眨眼将段天嘯的人圍困。瞬間,雙方交戰在一起。

江湖人素來散漫無紀,這些人分開勉強算是二流高手,若是與禁軍單獨對上,或是同等數量對上,自然有勝機。可他們不善配合,又巴望着能多殺人賺取功勞,沒一會便亂成一團。不消片刻,便被禁軍全數拿下,牢牢制住。

內城禁軍之首孔蕭然俯身沖着段天谕跪下:“屬下孔蕭然,拜見二皇子殿下。”

段天谕颔首一笑:“孔将軍辛苦了。”

段天嘯這還哪裏不明白!

他萬萬沒想到,居然連禁軍首領都已經是段天谕的人!

禁軍首領孔蕭然乃是韓老将軍的徒弟,與韓爍乃是師兄弟之情。後又心系孟家嫡長孫孟桓兆,自然願意投靠段天谕。

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段天谕笑着望向已經被制住的段天嘯,緩步走到他面前。

“大皇兄,當年我回宮之時,你便告訴我,莫要肖想不屬于自己的。你可知道……你這個位置,乃至于徐氏這個位置,都該是我和母後的?徐氏害我母親在先,設計将我與淩兒逐出宮外在後。這麽些年來,你和她,就沒有做過噩夢嗎?”段天谕笑着凝視他的雙眼:“不要急,你們欠我的,我都會一點一點讨回來,誰都不會落下。”

“你!”段天嘯一驚,想要說什麽,卻被段天谕一手點住穴道。

“來人,将逆臣拿下,關入地牢!”

一番接連動怒,皇帝身子一虛,竟是只能卧靠在床上。

此時瞧見段天谕,撐起身子道:“嘯……段天嘯呢?”

“回父皇,逆臣段天嘯已被壓入地牢,待父皇發令。”段天谕含笑道。

皇帝靜靜看着他帶着笑意地臉,半晌才緩緩道:“設了這麽大的局,你也是有心了。”

“父皇再說什麽?兒臣并不大明白。”

“先是設計讓老大刺殺,随後又激的老大謀反。現如今,竟是連禁軍都掌握在你手中。老二,朕以前,真是小看了你。”

段天谕笑容一滞,随即又恢複自如:“父皇如此冤枉兒臣,兒臣真是心寒。”

皇帝定神望着他,幽幽道:“你身後這兩人,是什麽來頭?”

段天谕看了一眼莫筱冉和時析,只當是沒想起來他們沒有給皇帝行禮一事,笑道:“兒臣在江湖上十幾年,這兩位不過是兒臣的好友罷了。”

“好友……”皇帝哼笑:“逍遙山莊莫遙獨女,浩瀾城時家長子。老二,你的好友,身份倒是一個比一個重。”

莫筱冉撓撓臉,一點也沒在意自己禦前失儀。反倒是段天谕一怔,失笑道:“父皇好眼力。這二位的确不止是好友,還是我的師兄妹。”

“時家,逍遙山莊……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安安穩穩走到現今這個位置。那接下來呢,接下來是不是要朕也給你讓開位置,保你順順遂遂走上皇位?”皇帝拍了拍床,語氣卻是平淡至極。

“父皇說哪的話呢?”段天谕悠悠一笑,看似十分淡然:“不知父皇可知道。我回宮後第二年,曾有人意外說起當年我母妃逝世的事情。原來……我母妃不是難産而亡,而是有人故意用藥害死了她。這事,父皇可知道?”

“你想幹什麽!”皇帝一驚,警惕地看着他。

段天谕輕笑:“兒臣自是不會做什麽。只是……逆王段天嘯謀朝篡位,景洪帝怒火攻心而殁。至于兒臣呢……則會拿着傳位诏書,光明正大的成為瑜國正統皇帝。”

“你!”

☆、第八十一回

皇帝驚怒交加,扶着床沿撐起身子,面上甚至帶了幾分因驚恐和憤怒所顯出的猙獰:“逆子!來人!給我把他拿下!”

聲音落下,殿中卻還是一片寂靜。

皇帝發覺了不對,死死盯着段天谕,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段天谕緩緩一笑,略帶嘲諷:“讓我猜猜,我親愛的父皇在等誰?是你忠心的侍從和禁軍,還是那些隐在帝王身邊的暗衛?”

殿門被推開,身着黑衣的聞人語緩步走了進來,悠悠對着皇帝施了個漫不經心的禮:“草民見過皇上。”

在他進門的一刻,殿中隐匿的三名暗衛,以及随着他走進來的七名暗衛盡數站到他身後。

“聞人語!給我把這個逆子拿下!”皇帝指着段天谕,手指不住顫抖,又忍不住帶了一絲溺水之人望見浮木的期望。

可惜,未曾出乎意料,聞人語動也未動。

段天谕淺笑着搖了搖頭,沖聞人語颔首:“二師兄辛苦了。”

辛苦這半年多以來一直在這樣一個人面前卑躬屈膝,辛苦要因為幫他而被迫去執行一些根本毫無意義的任務。辛苦這麽些年來,一直對他的精心照顧和保護,辛苦一路上不求回報助他成事,只為了那一份情誼。

這時候,皇帝的反應已經沒人會去在意。聞人語淡淡掃了一眼滿面絕望的皇帝,輕笑了一聲,如同年幼是那樣一般,伸手摸了摸段天谕的頭。

“本來……我是沒打算插手宮中,頂多會在老四行動的時候幫些忙。”聞人語擡眼看向皇帝,面露嘲諷,“只是……誰讓你當年要将手伸到我師兄身上。時家兢兢業業幾代,卻因你一時疑心,而害得我師兄在輪椅上度過二十幾年,甚至于幾次險些喪命。段錫澤,這是你的報應。”

時析神情微動,卻只是握住聞人語的手沒有開口。

莫筱冉看了看兩人,抱着鞭子笑道:“我是純粹來湊熱鬧的。這是我四師兄,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幫他。不過……廢了你幾個暗衛的事倒是有我參與,畢竟……這些年你沒少派人殺我爹。只可惜了,那幾個人是我爹一手為了你培養訓練的,最後反倒因為你怕他們背主依舊效命逍遙山莊,而丢了自己的命。”

“說到底……不過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你……你們……”皇帝臉色發青,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段天谕慢悠悠地接口:“還有一個人,父皇還沒見過呢。”

聞言,聞人語拍了拍手,殿外逍一逍二護着一個人走了進來。

皇帝目光一凝,看着那張臉,全是驚慌:“曉芹……”

“原來父皇還記得母後的閨名……”段天谕諷刺道:“父皇一定沒想到吧,我當年帶着淩兒離宮,不僅能讓自己活下來,活得很好,還能讓淩兒也平平安安長大!”

段天淩走到段天谕身邊,有些嬰兒肥的臉上第一次沒帶着軟軟的笑意,望着皇帝的目光也無波無瀾,好似再看一個陌生人。

“淩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害死母後的人是誰嗎?就是他,就是這個人。這個人明知道陸家忠于他,卻還是怕陸家勢大影響他的位子。所以徐氏下手令母後慘死,他明知道,卻置之不理。甚至于在徐氏放出謠言,設法想要将你殺了的時候,也默認了。你我兄弟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你……全都知道……”

“是啊,父皇沒想到吧,你不過是放出些線索想要讓我和段天嘯相互制衡,我卻借着這些,将一切都查了個清楚。”段天谕冷冷地看着他:“既然知道了,我又怎會無動于衷,在你面前做那個百依百順的孝子!你覺得我會為了這個位子而摒棄一切,乖乖聽你擺布?我偏就不如你所願,欠我的,我都會讨回來!如今……也該是時候送你去見我母後,算算當年的舊怨!”

皇帝的面色已經開始發青,他還想開口說什麽,卻被聞人語擡手一道指風打在胸口。潛伏已久的毒被這一下徹底擊散,霎時擴散充斥心脈,轉眼間奪了皇帝的命。

殿中一片寂靜,時析剛想開口讓人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便聽段天淩一聲驚呼:“哥!”

段天谕面色發白,身子軟軟朝着後方倒去。

聞人語身形一閃将人扶住,莫筱冉上前将一早備好的藥送入段天谕口中,借着聞人語的內息催發,段天谕的臉色才慢慢好轉,卻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送老四回去。”聞人語下令。

段天谕受的傷太重,短短幾日只夠傷口好轉。畢竟傷了心脈,想要恢複還要好一陣子。為了今日的計劃,他專門找邵青柳要了化陽丹,麻痹痛覺振奮精神,只為了堅持到最後。

只是……化陽丹只能支持一時,過後的反噬卻也十分痛苦。這之後,段天谕怕是要養上兩個月才能下床。

皇帝殡天,朝中文武大臣都慌了一把。随即,大皇子段天嘯舉兵謀反,得二皇子鎮壓,皇帝怒極攻心而殁的消息傳出。

都是混跡朝堂十幾年甚至于幾十年的老狐貍,怎麽會猜不出其中的彎彎繞繞。但大皇子大勢已去,本就所剩無幾的支持者更是縮起頭來,生怕段天谕清算他們。

倒是沒有愚蠢的人扶持三皇子做傀儡,畢竟他們也不是蠢得。文臣以齊閣老為首,孟家陸家為輔,幾乎全數支持段天谕。而武将中韓老将軍重出朝堂,加上禁軍首領孔蕭然,足夠震懾全軍。再加上皇商一脈司徒家,以及武林勢力。這時候在有人反對段天谕登基,那才是真正的腦子有問題。

可讓他們驚訝的是,段天谕并沒有立時順遂衆意登基。反而是直到齊閣老放出信說,皇帝一早将傳位诏書留在他手中,這才光明正大給段天谕正了名分。

至于诏書是真是假,誰在乎?

然,段天谕只是壓後登基大典,言明兩月後舉行。甚至于這兩月內,早朝也全部停止。

宮中,齊閣老放下奏折,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一旁的韓老将軍擡眼看過來,笑道:“老咯,這麽一會就累了?”

“可不是。”齊閣老笑着望了一眼守在韓老将軍身側的莫筱冉,道:“我又沒這麽個兒媳婦在身側伺候關心,當然比你累得慌。”

韓老将軍得瑟的看了一眼一臉淡定,完全沒有害羞意思地莫筱冉,笑得開懷:“那是,你那兒媳婦現今還讓人綁在床上養傷呢!”

齊閣老臉一黑,禁不住又是滿面愁容。

自家那孫子太不争氣,到今日還沒把人拿下。現下馬上就要登基了,日後再想成就什麽事,光是禦史就能把他們愁死。

另一頭,段天谕的寝殿。

“師兄……我真的沒事了,不必這麽天天窩着。再這麽躺下去,我才真是要躺廢了。”段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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