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飯鋪掐架
鐘總的前妻,花樣跳水隊的領隊大人?
蕭羽恍然,原來是這位姑奶奶,花樣跳水隊的女掌門淩莉,電視上見過好多回的,今兒個頭一次見着了會翻白眼的活人。那一臉厚實锃亮的大濃妝,蕭羽愣是沒辨認出來,這人是從泰國整出來的還是韓國整出來的。
前師母估摸着也是因為人到中年事業得意,卻出人意料地被鐘全海給甩了,心情萬分抑郁,從此對羽毛球隊的這幫人恨屋及烏,瞧哪個隊員都不順眼。
尤其在這訓練大院裏,花樣跳水隊一幫女隊員周期性地春心躁動,簡直就像來月經似的!隔三岔五就紮堆議論,哪天哪天去羽毛球館圍觀某隊花某隊草的訓練賽對抗賽,把領隊大人給氣得,時常揪着姑娘們哇啦哇啦地批評教育,你們可真沒出息,什麽隊花隊草的,沒事別和羽毛球隊那幫人混在一起!
咱鐘總那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傥的模樣,雖然個子不算很高,但是作為運動型中年熟男的底蘊氣質,真是挺招人的,前師母喂您虧大了,呵呵,蕭羽心裏暗笑。
倆人用筷子在火鍋湯裏打撈殘局,飯館門口傳來亂哄哄一陣叫嚷:“這誰的車?誰的車啊?誰的車他媽的這麽礙事,這麽占地方,把老子的車位都給占啦?!”
小飯館緊挨着訓練大院的停車場,進出大院的運動員們都在那裏停車。
嚷嚷的是原來東花俱樂部的帶頭大佬白雲峰,旁邊跟了幾個足球隊的小弟。
白雲峰幾個月前就因為和某個小嫩模鬧緋聞,不慎把俱樂部老董的女人給睡了,于是被老董一氣之下挂牌賤賣,薪水銳減,心裏正不痛快呢,這會兒就想找個小螞蟻撒一撒氣:“操!這是誰的車,誰的路虎?!這車位是老子的,老子才離開幾天,就敢給我占了?!鏟喽,把這車給我鏟喽鏟喽!”
白大佬的口頭禪,只要碰上他覺得礙眼和不如意的東西,就是這句話:給我鏟喽,都給老子鏟喽!
白大佬喊了半天沒喊出人來,晃晃悠悠地進了火鍋店,卻一眼就瞧見,以前最常坐的靠窗雅座,已經被人占了。
他邁着大步晃到眼前,吆喝:“喂,哥們兒,吃完了沒有?這是老子的桌子!”
展翔莫名地擡起眼皮瞟了一眼白雲峰,沉默了一秒鐘,很酷的大神狀:“你誰啊?”
其實他認出了白大佬這張臉。對方畢竟是國腳,電視上經常見。
白雲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沒吃完就趕緊吃,嘴巴嚼得利索些,桌子是我們預訂的!”
飯桌上方的空氣又靜默停滞了兩秒鐘,展二少伸出左手,用筷子點了點飯館門口的等候座位,冷冷地扯動嘴角:“你瞧見了沒?那兒,就那兒,那幾個座位是給你的,去到門口候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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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佬頓時一愣:呦喝,這人操着賊正宗的北京本地口兒,還挺橫的!
蕭羽也忍不住擡眼瞄了幾眼展翔,哎呦,翔少裝酷的時候還是很有範兒的。
不過被足球隊這幾個瘟神圍在桌邊,這飯也沒胃口吃了,蕭羽迅速撈幹幾片紅湯羊肉,抹了抹嘴巴,對展翔遞了個眼色:算啦算啦,別跟瘟神計較,咱吃飽了撤吧!
展二少冷着臉把兩張大鈔丢在桌上,沒等服務生找錢,摟着蕭羽的肩膀出門了。
白大佬神色得意地看着服務生收拾殘桌,倆眼順着玻璃窗往停車場上一瞄,忽然瞪圓了眼,随即跑出了飯館。
展翔剛把車子倒出停車位,想和蕭羽一起去市中心兜個風。
白雲峰跑上來吼道:“喂,小子,這停車位是老子的,下回來記得別停這裏!”
展翔從車窗探出一張酷臉:“你給我起開,讓道。”
“這車位就是劃給我們俱樂部的車位,你是哪個隊的啊?你下次給老子記着,停到別處去!”
本來這一整天都氣兒很不順的展翔,從眼口噴出火星,哼道:“這車位挂你們家牌子了,還是你家祖墳埋在這巴掌大的四方塊兒裏頭了?!”
白大佬正要開罵,身旁的某小弟往他那輛陸地巡洋艦車身上瞟了一眼,驚呼:“哎呦,峰哥,你的巡洋艦前保險杠花了!”
一群人立刻嗷嗷地叫喚:“你把我們的車蹭了,你不許走不許走不許走!!!”
蕭羽可不想把時間耗費在當街吵架上,多大歲數的一撮人了!他從車上下來,瞧了瞧巡洋艦的保險杠,松了一口氣,解釋道:“你這幾道痕肯定不是我們的車蹭上的。我們先停在這裏的,你們是後來的,我們的車怎麽會蹭到你的前保險杠側面呢?”
展翔一聽,迅速開門下車,往他的路虎後屁股上一瞧,果然!
展翔怒哼:“喂,你把我的車蹭了!你過來!”
白雲峰沒好氣地吼:“關老子屁事,不是我蹭的!”
展翔扭臉盯着白大佬,一字一頓地搓牙:“就是你蹭的,你說怎麽賠?!”
白雲峰身旁一個小弟附耳說道:“峰哥,這人開的是路虎呢,要不然,算了……”那言外之意,這訓練大院裏開得起路虎的,估摸着也是哪個運動隊裏大佬級別的人物。
另一個小弟小聲嘟囔:“這人眼熟,好像在海埂冬訓時候見過?是羽毛球隊的吧,打男雙的吧?”
白雲峰今天的氣兒偏偏也很不順,來總局和領導談事,談的就是他被挂牌賤賣的丢臉事。這幾個月混得本來就很不如意,從家鄉球隊的帶頭大哥混成個流落異鄉誰都不待見的二流球員,心理和薪水慘遭雙重落差,尊嚴簡直是一落千丈啊!
白雲峰怒了,你小子開個路虎你了不起啊,你就真成了路上的一只虎啦!果然是人走茶涼,老子只不過虎落平陽了幾天,小蝦米都騎到頭上來了!
白大佬怒嚎:“你不就是個打羽毛球的麽!你牛B個鳥樣!你是世界冠軍啊,你TMD得過奧運冠軍啊?!”
展翔扯動嘴角,毫不示弱地回道:“老子再不濟也比你強,你踢球踢出過十強賽啊,你進過世界杯還是奧運會?就你鎮守的那條後防線,前幾天剛讓韓國人喂了你幾個蛋吧?!中超聯賽裏劃拉走的那幾個黃顏色的小牌兒你就以為是大力神杯了?擺出去給人一看,你那就是幾坨煎餅吧!”
展二少那一口很痞很跩的京腔,平時聽不出什麽特色,損人逗火的時候還真忒麽的挺帶感的,把蕭羽聽得一愣一愣的,都插不上嘴,看來自己以前小瞧這人了。
兩撥人七嘴八舌吵了起來,眼看着推推搡搡快要動起手來。蕭羽趕忙沖過去想攔着展翔,可是這時候哪還攔得住?
老子吃了韓國人的蛋?
老子的黃澄澄的聯賽金牌是煎餅?!
白大佬的自尊心和臉面在圍觀人群指指點點之下,受到了嚴重的戕害,這時突然暴躁地從車後廂裏抄出一條鐵棍子!這家夥倒是沒有頭腦發熱到拿鐵棍子去打人,而是橫肘用臂力一揮。
啪!
哐當!
嘩——啦啦啦——
路虎的側面車窗,整扇鋼化玻璃遭受重擊,稀裏嘩啦,瞬間炸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傾瀉了一地!
蕭羽一驚,腰杆迅速被展翔一把摟住,扯到一旁,差一點兒就被水銀瀉地般的碎玻璃濺到。
蕭羽看到展翔眼角隐隐現出兩道紅痕,從眼球一直凸上額頭,從嘴角牙縫裏甩出三個字,XXX,正宗的京罵。
他頓時覺得不好,下意識想攔腰拽住人,可是展翔步法比他快,動作比他猛,球場上練出來的敏捷身手和快速反應能力,一個大跨步,右手腕力爆發,旁人還沒有看清楚,就已經幹脆利索的一記直拳,狠狠砸上白雲峰的臉頰!
于是。
打起來了!
真打起來了!
蕭羽沒有想到展翔是這麽個悶炮的性子,平日裏一聲不響得,在隊伍裏都懶得和無關人等廢話閑話,其實是把心事都憋在肚子裏,憋着憋着實在兜不住了,就需要有個突破口來爆發,來瀉火。
展二少一整天都處于這麽個易燃易爆的危險品狀态,就是憋着想要瀉火呢,想開車出去吹吹冷風,然後再回去訓練館,打一宿的沙袋。偏偏白雲峰這家夥在眼前挑釁,這人那個熊樣兒,分明就是一坨紅果果的沙袋!你找打,老子今兒個就打你了!
飯館門口堵得人山人海,看熱鬧的群衆欣賞到了一場運動隊之間高水平快節奏的街頭群架,而且竟然就在總局訓練基地的門口,明目張膽。
展翔只有一個人,打架實力不弱,可是人少吃虧。
白大佬身旁還有幾個小爪牙!
有人撲上去趁亂踹了展翔兩腳。展翔站立不穩,一只肩膀砸在車廂一側。
蕭羽沖上去了,一腳踹開踢向展翔的腳。受不了看展翔挨打,他忍無可忍之下開始揮拳,于是全部打作一團。
運動隊裏一幫小痞子打個架是常事。體工大隊出身的小孩,都玩兒慣了打群架,脾氣爆,出手狠。
蕭羽自己倒是不喜歡和人動手,每一回打架也輪不到他出手。他家那個火藥筒輝輝會在第一時間拎起板磚,沖上去和人群毆。蕭羽一般都是在旁邊看看熱鬧,指點一下戰略戰術,最後幫程輝收拾頭破血流的爛攤子。
花樣跳水隊的領隊大人也被看熱鬧的人群堵在了停車場,氣呼呼地尖叫:“這是誰啊,這是誰在總局門口打架?你們簡直太不像話了,沒有規矩了,羽毛球隊的怎麽和足球隊的一樣野!這簡直是,簡直是……這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淩莉用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總結了自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于是掏出手機,給局領導撥電話,嚴肅地彙報目擊到的第一手材料。
白大佬身旁一個膽子比較小的小弟,也偷偷拿出手機,撥通了某老鄉的號碼:“喂?東東麽,你在宿舍呢麽?”
“在呢,幹嘛啊?”接電話的正是唐大少,正和摩登舞男隊的幾個帥哥在宿舍裏磕瓜子聊天看碟。
“東東,那個那個,你們隊裏是不是有個開路虎的,他是誰啊?”
“唔?有啊,展二少嘛,怎麽了?”
“哎呦東東啊,你快來勸勸架呗,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蕭羽正要跟展翔招呼,別打了,算了,咱別跟這幫慫貨一般見識呗!這時候就看見白雲峰被展翔兩拳打歪了鼻骨之後,鼻子出血,順手從地上拾起一大塊碎玻璃,氣勢洶洶地撲了上來!
蕭羽急白了臉,沖上去攔:“翔哥快躲開啊——”
白大佬的玻璃刀照着展二少的肋骨一側戳上來。
那是羽毛球手一貫的軟肋部位,那個位置的球最難接了。
蕭羽連想都沒想,飛身就去擋刀,比打梅花樁陣救球時還要動作迅速;被彪哥的毒舌抽打時,他都沒有蹿得這麽快!
蕭羽和展翔同時用手去擋。
蕭羽眼明手更快,打梅花樁練出來的超感應靈敏素質,迎球撲網的動作,一掌就握住了玻璃刃,用力一把掰開!
“小羽!”展翔驚吼。
噗哧!
血花濺了出來。
人叢中不知從哪裏蹿出來一只黑腳,蕭羽沒有提防,被人一腳踹在了肚子上,本來體重就輕索,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飛了出去。
哐當!嘩啦啦!
他摔到車窗下那一堆碎玻璃上,手掌撐地,戳在滿地的玻璃渣上。
血從他掌心裏迸出!
白雲峰一驚,展翔更驚,蕭羽手心一陣鑽肉的疼,自己也慌了。
手流血了。
血水順着掌心蜿蜒的紋路,嘩啦嘩啦地流淌到手腕上。
展翔一把抱住蕭羽,捉住他的手腕,驚怒地吼:“怎麽搞的!你怎麽,你怎麽……你怎麽這麽蠢,你拿手去擋啊?!”
我……我蠢?蕭羽愣愣地看着流血的手。
展翔的右手也被玻璃劃破了邊角,現出濃重的幾道血痕。
蕭羽随即猛然發現,自己的确是做了一件蠢事。他果然是沒有經驗,竟然用握拍子的那只右手和別人打架,還去擋玻璃刀!
展二少打架用的是右手。
這人平時打球吃飯睡覺上廁所一貫都是左撇子。蕭羽很猥瑣地在公共洗手間裏偷瞄過展翔上廁所:這人每一次解褲鏈都是用左手!男式的褲子拉鏈方向都是做給用右手的人,可是某人一定要用左手去拉褲鏈,以顯示與衆不同。
可是展翔關鍵時刻還是比蕭羽精明,打架用的是右手,下意識地就要把握球拍的那只左手收斂着,保護着。
展翔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着蕭羽,似乎是抱怨他怎麽用這麽重要的右手去瞎折騰,或者更像是某種恍然驚訝,這人竟然會奮不顧身地幫自己打架,擋刀。
訓練大院裏沖出來一撥人,唐少帶了一幫羽毛球隊的援軍,火速殺到群架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