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這樣,陳沁魏縣一幹千金之中,身份也是極為矜貴。
女孩兒們丫頭們幫助下嘻嘻哈哈地放着風筝,楊葭跑了兩回不見風筝飛起來,正想試第二回,眼角卻掃過遠處石榴樹下貓着百靈正緊張地招着手。楊葭神色一動,讓小桃拿好風筝,就朝着百靈跑了過去。
“八娘子,出大事了,方才前門傳來消息,說是六娘子竟然一個人自庵堂跑了回來。大夫人那兒大概是因為三娘子康家事兒生氣,一聽說六娘子回來了,氣極了,讓婆子将六娘子和求情吳姨娘都給捆了,說是不到年底不許她們回來呢。”
楊葭心中暗罵了一聲,楊艾這個沒腦子家夥竟也能自庵堂跑回來?沉思了片刻後方道:“你也不用再去打聽六娘和吳姨娘事兒了,你現去看着六郎,免得姨娘不他害怕了。我正陪客人,六娘回來事兒我可是丁點也不知道。”自己也唯有裝作不知道而已。
另一端被綁着手腳丢上馬車吳姨娘和六娘母女兩個都是眼淚汪汪,礙着守一邊兩個壯實婆子,吳姨娘也不敢說大夫人壞話,只得哭訴自己和六娘命苦,楊葭是個不孝女兒雲雲。而荷風院裏頭,三娘楊茵扯着帕子不安地道:“阿娘,這樣好嗎?吳姨娘是八娘和六郎生母呢,将她也送去了庵堂,八娘和六郎曉得了不知道會多傷心……”
大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楊茵一下,看着女兒有些蒼白臉色,她心裏當真是不放心啊,這個三女興智都及不上比她小五歲十娘呢,過兩日她就要帶着十娘去汴京了,太夫人又不看重三娘,若是被康家人欺負了可怎麽辦喲?
作者有話要說:恩第二,~~沒有存稿好痛苦,還有一,繼續去碼……
40慈母心苦兒女事
“後日阿娘和妹妹們就要動身去汴京了,唯獨六娘留了家中,如今又綁了吳姨娘,傳出去總不好聽。家和萬事興,阿娘還是寬恕她們吧。”楊茵好心地求道。
大夫人嘴角一彎,冷瞪了楊茵一眼:“你如今是康家媳婦,楊家事情少過問。”見一句話就使得楊茵淚眼汪汪,大夫人覺得心裏滲得慌,這個女兒還真是不省心啊。她只得強忍着不滿哄勸了好半天才哄好三娘子。
“阿娘,我康家很好,官人很照顧我,不讓我管事兒,只須每天陪陪太婆婆說說話便行了。就是十一娘暴病去世,讓姑母有些不高興。不過十一娘算是夭折,我是出嫁姐姐也不用服喪了,所以她便沒有多說什麽。另外公公和婆婆也都是極其和氣,婆婆雖然時常卧病,卻很喜歡我呢。”楊茵一臉滿足地笑道。
只陪着太婆婆說話?進門媳婦倒也罷了,若是時日一長,難道只陪着說話?康家老九房康鋒可是公認繼承人,三娘若還是這樣軟軟綿綿還得了?至于康九太太,那是魏縣裏出了名軟懦之人,她竟然和三娘要好?果然是物以類聚麽?
大夫人急道:“做人媳婦和待字閨中可不一樣,怎麽只能陪着太婆婆說話?女婿要撐着一房生意,你這個正室夫人便得管家理事,親戚故舊家年節禮等往來同外頭夫人太太們應酬等等,你都得學着來呀!”
楊茵捏着手指,嘟嘴小聲道:“可是阿娘說這些我都不會。而且這些事情都有太婆婆指定幾個嬷嬷管呢,姑媽也隔三差五地來家裏問這些事情,我插不上手,也不好意思插手……”
大夫人瞧着楊茵這副沒骨頭樣子,氣得不行,心裏也怨太夫人将自己好端端嫡女給教成了這幅樣子,指不定康家人怎麽埋怨自己呢。她心知楊茵這性子養成了只怕是真改不好了,只得另想它法了。
“今日回去讓林嬷嬷、珍珠和翡翠和你一道去康家,她們三人都是既忠心又極有手腕人,有她們三人一邊教着你管家,一年不行,那就兩年三年也成。少撅嘴,你不喜歡也得學!不然內宅裏大權都被九太夫人身邊下人霸着,若是太夫人去了她們只會愈加不将你放眼中,到時候就是奴大欺主,便是欺負你蹂躏你都是輕了,只怕到時候女婿也瞧不起你,擡舉丫頭納妾都有可能。”
楊茵被大夫人斥責得垂下了頭,心裏湧起了陣陣委屈來,官人那麽和氣人,怎麽可能那楊待自己?至于那些管家嬷嬷們,也是和氣人呀,怎麽會奴大欺主呢?她偷偷瞧了瞧大夫人,見她一臉疲憊樣子,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可是林嬷嬷、珍珠和翡翠是阿娘身邊得用人,若是都給我,阿娘身邊豈不是沒有人伺候了?我還是不要了吧……”
“不行,林嬷嬷、珍珠和翡翠你一定要留着,林嬷嬷幫你看住你嫁妝,珍珠和翡翠幫着你料理家事。”大夫人點了下楊茵額頭,恨聲道:“若你不是我親生,我管你夫家如何?好了,事情就這麽說定了。”
楊茵不敢反駁大夫人話,心裏頭雖然不願意,卻也不敢再說什麽了。
大夫人看楊茵樣子心裏也不痛,哼了一聲,讓小丫頭去喚了林嬷嬷和珍珠、翡翠三人進了屋,她直接道:“你們三人都不必跟着我去汴京了,你們跟着三娘子去康家伺候吧。”
林嬷嬷、珍珠和翡翠聞言都是臉色一變,傻子都知道三娘是個扶不起阿鬥,跟着去康家半點好處都沒有。可是她們都知道大夫人性子,是說一不二,也不敢反駁。只林嬷嬷是大夫人乳娘女兒,伺候了大夫人三十多年,是知道該怎麽說話,便道:“夫人讓我們去服侍三娘子,我們自然聽命。只是不知道是以後一直跟着三娘子呢?還是伺候幾年再回楊家來?”
一直跟着有一直跟着态度,短期伺候也有短期态度。林嬷嬷這精猾人自然不會糊裏糊塗地被派去康家。
大夫人當然也知道三個心腹奴仆心裏可能不高興,但是奴仆們再得用也比不上女兒重要。必須得讓這三人全心全意地成為三娘子臂膀,還得利誘加威逼才成!
“暫時跟着三娘子三年時光,這三年裏你們若是助得三娘子康家站穩了腳跟,護着她平平安安地生下一個或者兩個孩兒,三年後你們再回楊家來,到時候我賞你們每人一百兩銀子,玲珑閣翡翠镯子一只,還替珍珠和翡翠安排極好婚事。若是三年不成,那就康家再呆三年。若是還沒有做到,那就是你們太過無用了,我會再派人過去,至于你們三人下場,也無須我明說了。”
林嬷嬷、珍珠和翡翠都被大夫人這一席話給震懾住了,半個字都不敢多說,給楊茵行了禮後這才退出屋子。林默默看着一臉愁忿交織珍珠和翡翠,暗嘆了聲,帶着兩個丫頭去了丫頭婆子住倒座房裏。
“大夫人拿定了主意我們多說只會惹惱大夫人,如今只得朝好地方去想,三娘子性子綿軟,不像大夫人那麽精明,也不會動不動罰人。我們只需三年裏幫着三娘子掌住康家九房家,護着她生下一個孩兒,到時候拿到了百兩銀子,就是贖身銀子也夠了,多餘還能置辦幾畝地或者弄個小鋪子養活自己呢。”林嬷嬷只一個女兒,嫁給了揚州一間木工鋪子掌櫃二兒子,大夫人今日這一出,堅定了林嬷嬷出府心思。
至于珍珠和翡翠,她們倆成為大夫人身邊一等大丫頭也不過才兩年,也不知道多風光。如今要去伺候三娘子用楊茵,心裏是百般不願意,林嬷嬷勸說讓她們倆心裏好受了些,只是對于贖身話題都避過了沒有提。
林嬷嬷這等老辣之人自然瞧出珍珠和翡翠暗藏心思——舍不得楊家富貴窩生活。若是從前她定會忠心耿耿地去和大夫人唠叨一番,如今卻只起了意就沒有做什麽。大夫人如此待她,她何必去多事?而林嬷嬷确實沒有猜錯,一年之後,珍珠被康鋒收用,又一年後翡翠也被擡做姨娘。這些都是後話了,暫且接過不提。
另一邊花園子裏小娘子們草地上放風筝跑動了片刻,都是香汗淋漓。楊茹忙笑着道:“太陽越發大了,讓丫頭們替我們放會兒風筝再收起來吧,我請大夥去瞧瞧我大伯母從江南帶回,只有江南才生得睡蓮。可惜現不是夏日,睡蓮還未打苞開花呢。”
“江南睡蓮?縱使沒有開花那也定是極漂亮,帶我們去瞧瞧吧。”一身丁香色綢衫褙子,□系着同色八幅裙知縣女兒康珍娘雙眼一亮,興沖沖地道。“我阿爹一心想謀到江南缺呢,若是成功了,我便也能去看看江南風光,可是真如同白居易詩中所說那般吸引人……”
小娘子們都被引起了興趣,楊葭本很不以為然也裝作一副感興趣樣子,只是對于陳沁時不時投來打探目光覺得很心煩,前世裏自己和這個陳沁相交極少,她後來嫁了什麽人是什麽樣人家,楊葭完全不知道。楊葭突然擡頭看向陳沁笑了笑道:“陳姐姐為何一直打量着我?可是瞧着我今日衣裳和打扮格外漂亮?”
陳沁抿嘴一笑,“我只是覺得楊八妹妹說話頗有禪理,便是言行也格外不同呢。”
‘“實當不得陳姐姐這般誇贊,我說話是已逝鄒先生曾說過,我不經意就記住了。”楊葭說着便偏頭看向老二房族姐楊蓉道:“蓉姐姐你可以作證,那句話鄒先生曾經棠棣院裏說過哦。”
楊蓉并不相信家中長輩說鄒應是無恥小人話,她只覺得自己仰慕人突然去了,還因此病了一回。今日約會她本來不打算來,卻被阿娘和二太夫人逼着出了門,但是精神一直有些恹恹。此時聽得楊葭提起鄒應,也不是壞話,她自是忙不疊地點頭道:“八妹妹說得是真話,鄒先生課堂上講了不少道理于我們聽呢。”
陳沁心裏頭暗叫奇怪,臉上也露出了一副不敢相信表情來,卻也沒有去反駁楊家姐妹話,只是對楊葭楊蓉好感倏然下降了許多——竟聽進了鄒應那人渣“道理”,楊家姐妹定也不是什麽莊重之人。
楊葭當然不知道陳沁心中所想,感覺到陳沁突然疏離,她只覺得松了一口氣。不多時就到了棠棣院門前,楊家睡蓮就養門前那兩口大缸之中。小娘子們大多覺得沒有花苞睡蓮和水裏頭浮萍沒什麽多大差別,卻都不好意思說出來。楊茹心中得意,笑道:“難得看見這等江南風物,不如我們也來各做一首詩詞,要麽嵌人離別之情,要麽嵌入春日或者江南之意如何?日後即便我們不得相見,看見彼此詩詞也是個念想呢。”
來楊家女孩子們都是讀過書,不說文采,做兩首詩還是能夠,故而小娘子們紛紛響應,唯獨楊葭臉有些綠——縱使三世為人,做詩寫詞什麽若不剽竊,她真沒甚天賦呀!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總算搞定了???
41風華正好細綢缪
如同華夏歷史上存過朝代一樣,立國一久便會出現重文輕武現象,雖然本朝因為各種原因至今武将還未沒落,但是文人成為朝堂大股勢力是不争事實,随之而來就是平民百姓為了出頭也會送兒子女兒讀書識得兩個字,大家郎君和小娘子,不會作幾首詩詞都說不過去了。楊葭穿越前雖然不是理科女,卻也并非文科生,哪怕穿越了十幾年對于詩詞那也是沒有什麽天分。
楊芊扯了扯楊葭袖子,對着楊茹方向努了下嘴,楊葭心靈神會地一笑,楊茹今日為了出風頭可真真是煞費苦心了。楊茹若真能寫出一首不錯詩詞來,想必很就能大名府中出名了。只是老四房楊芝卻不想讓楊茹一個人出風頭,她也早就讓人打聽楊茹這幾日舉動,猜到了她會提議寫詩詞,故而也早就買了好幾首詩詞備好了。她連連附和:“寫詩詞好!咱們也學學風雅之士來。”
楊茹不高興地看了楊芝一眼,笑着和康珍娘以及陳沁幾個好一番真真假假推辭:“哎呀,我雖然也忍得幾個字,但是詩詞并不擅長,也就不獻醜了吧。還是珍娘妹妹和沁娘姐姐來吧,我替你們磨墨如何?”
楊芝撇嘴道:“四姐何必假意推辭?你若是無心,必不會提議。既然提議了,自然是該讓我們瞧瞧你大作才是。等到了汴京,我也好和小郡主說我有個會作詩族姐,想必她會很樂意請你去吳王府做客。”
楊芝口中小郡主正是老四房太夫人娘家吳王府小郡主,前世楊葭見過一面,是個極喜歡填詞寫詩貴女,許多小娘子為了奉承小郡主紛紛投其所好附庸風雅說愛詩詞。
楊茹心裏生氣,卻不好當着外人面和楊芝計較,看向其她人,只康珍娘和陳沁同意提筆。她便吩咐丫頭們擡出了四張桌子,又準備了四副文房四寶來。她自诩為東道主,便先提筆便寫了前幾日就想好一首五言詩詞——一夜好風春,花一萬枝;風前調玉管,花下簇金羁1。寫罷聽得幾個族妹贊嘆聲,還得意地瞟了眼楊芝。
楊芝呵呵一笑,心裏卻暗罵丫頭沒眼光找酸秀才寫詩不及楊茹,她便随便寫了首,道:“不及四姐姐詩好,不過我想康姐姐和陳姐姐詩詞定也是不錯。”遂扭頭去看康珍娘和陳沁詩。
康珍娘父親進士出身,奈何出身鄉土農家,為人也太過死板不知變通,故而而立之年也只做得了一縣父母官。大名府這豪族紮堆地方,康縣令還必須得處處裝孫子方有今日之官聲。由此可知康珍娘這知縣千金小娘子楊家、陳家娘子面前要強低着頭憋悶了。她面上裝着天真,衆人也當她是真正大方爽朗,不将其放眼中。故而她打定主意要寫一首好詞力壓群芳,讓衆人不敢小瞧了她去,微一沉思,便提筆寫了——萬樹江邊杏,開一夜風;滿園深淺色,照綠波中2。意境極好,一讀便知比楊茹詩高出一籌來。
楊芷得意地瞟了楊茹一眼,将康珍娘誇了又誇,誇得楊茹臉都黑了她才作罷了。後是陳沁做出詩後,衆人一讀,臉色都立即一變。只有楊葭有些餓不解,也湊過去瞧陳沁做詩——金爐香漏聲殘,翦翦輕風陣陣寒;□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幹3。哪怕楊葭不會做詩寫詞,也讀得出陳沁這首寫得很不錯,怎麽大家臉色都變了?
衆人先是一驚,随即面色尴尬地贊起陳沁起來,卻很轉移了話題,說起了其他趣事來。楊葭看不明白,拉了拉楊芊袖子問道:“這是怎麽了?我瞧着陳沁詩極好呀!”
楊芊低聲道:“閨怨。”随即瞟了楊茹一眼,“四姐姐倒是沉得住氣,沒有當衆甩臉子,不要還不得讓人笑話楊家小娘子毫無氣度。”
楊芊扯了下嘴唇,“四姐姐畢竟楊氏女,這點子度量還是有。倒是陳家沁姐那首詩我怎麽就沒有瞧出不對呢……”
“你還小呢。”楊芊同情地看了楊葭一眼,覺得她沒有詩詞天賦完全是因為吳姨娘,女兒肖母嘛。
楊葭一囧,陳沁十四五歲大小,正是後世初中生早戀年紀,有了仰慕小郎君也不稀奇,只是她瞧着那首詩分明是很正常嘛,怎麽就人人瞧着不對唯獨她沒有看出來?她心理年齡可不小啊。也許是樂山者見山,本朝小娘子們十四五歲都要開始相看人家,十八歲之前都會嫁掉,二十歲前朝廷會強制将其給嫁掉,絕對不會有神馬剩女産生……
咳,想遠了,楊葭回神,覺得大家心裏頭對親事對小郎君有想法,這才瞧着一首詩也覺得不對了。太敏感了可不好喲。不過,這也給了楊葭一個想法——若是端午節或者七夕時外出游玩時和某個小郎君“瞧對了眼”,大夫人明年會不會徹底放棄打自己主意?楊葭對了下手指,暗暗點頭,就算有七娘楊芙這個超強保險,這招也不能放過。
此時楊葭完全沒有想到,十天之後,她居然汴京城裏撞上了私逃離家陳沁,印證了今日衆小娘子憑詩就看出“閨怨”居然是真!楊芊不得不再次驚嘆古代小娘子精明了,相比之下自己這個穿越加重生人士,反倒沒有什麽優勢了。
待得日頭有些偏了,早有廚娘準備好了席面款待小娘子們,就是太夫人和大夫人也使人送了菜來,不多時便有丫頭們端着托盤魚貫而入了玲珑閣小花廳裏,先上了八道涼碟,後又上了八個大碟,有汴京都極為有名魚羹、燴鴨舌以及紅油羊排。這幾道菜大名府,除了大名府府城高權貴們常吃得,大概也只有楊、魏、陳這等大家豪族方能嘗到了。可惜,來楊家做客小娘子,除了縣令前進康珍娘之外,都是家族豪富,并沒有覺得稀奇難得。如此一來,楊茹顯擺一番目明顯落空,她心裏頭不由得很是沮喪。
楊葭心裏頭卻不停地吐槽,有客人來了就顯擺豪富,沒有客人來時,待自己家小娘子可是小氣巴拉,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待楊茹依禮說了“不必拘禮”後,她便也不去琢磨族姐楊蓉沉默及陳沁奇怪了,只管低頭進食。
紅油小羊排真好吃,半點膻味也沒有,還有軟有嫩,吃到嘴裏還有一股子淺淺麻香味兒,好吃!楊葭又夾了一筷子放自己小碟中。燴鴨舌又香又韌,雖然若有辣子會入味兒,但還是很好吃啊,吃了一個又想吃第二個……
楊葭吃得不亦樂乎,感覺有人扯自己袖子,她扭了一下,繼續吃。不想又有人拉自己袖子,她這才瞪眼看去,“拉我做什麽?”
卻是十娘子楊蕙一臉驚奇之色看着她:“八姐姐,你很餓麽?這麽多人就八姐姐你吃得香呢。”
楊葭擡頭看去,果然,個個都是淑女狀,一筷子夾一點子菜起碼要吃一刻鐘。而楊茹是黑着臉瞪着她,而九娘子楊芸是對着楊葭扮了一個鬼臉,對着楊茹道:“四姐姐你總說我不像小娘子矜貴,我看八姐姐才像呢。”
楊葭打了個哈哈,大方地掃過衆人道:“玩了半天我早就餓了,姐姐妹妹們難道不餓麽?天大地大吃飯大呢,姐姐們既然來我家做客,便不要客氣嘛,免得歸家後還要補吃下肚。”
今日一過,楊家庶出八娘子大名府上層人家中就會留下粗俗無禮名聲來,想必趙霖也會有所耳聞。等到了明年,若是大姐楊芷依然和前世一樣突然去世了,就算大夫人不顧人非議再将自己推出來嫁給趙霖,趙霖肯定也不會同意!再則,自己也沒有指望将來會嫁給大名府什麽人家小郎君,名聲不大好聽了也不怕什麽。哈—哈——哈哈,這可是自己第二重保險,完美!
楊芊這些日子同楊葭要好,自然不能眼看着楊葭被人說是惡俗無禮之人了,便笑道:“八妹素來天真率性,看着她吃東西,我也覺得自己食欲大增呢。”
其他楊氏女雖然覺得楊葭有些丢臉,卻也不好不開口附和楊芊話替楊葭開脫,一場宴席倒也平順地結束了。
荷風院裏大夫人聽得小丫頭報說楊葭丢臉事兒,眉頭一皺,不高興地道:“這丫頭平日是精得很,今日怎麽會出這樣大纰漏?她是故意做給人看?壞了名聲于她有什麽好處?還真是看不透她啊……”
楊茵小聲道:“阿娘怎麽就讓人都想得這樣複雜?也許八妹妹是真餓極了才如何。而且,而且八妹她們平日膳食都很不好,也許她是很少見今日菜色,這才失禮……”
楊茵話大夫人冷眼下消失無聲,心裏委屈不已,自己說明明是實話哩,五娘、八娘她們庶出小娘子平日裏吃還比不得太夫人院子裏大丫頭紅繡和綠痕吃得好呢。
感情楊葭這小丫頭算計是她這個大夫人名聲啊,讓人以為她這個嫡母苛待庶出子女?大夫人冷笑,自以為猜到了楊葭目,前些時日還說楊葭是個聰明,今日看來,卻是和其生母吳姨娘一樣,是個沒有腦子蠢貨,只盯着眼前蠅頭小利。自此,心裏頭對楊葭印象便不怎麽好了,想起娘家嫂嫂們提議,她心裏甚至慶幸起來劉姨娘不是個蠢,若是五娘楊芊也是和六娘楊艾、八娘楊葭一樣蠢,那可怎麽得了呀?
作者有話要說:Ps:1出自詩人令狐楚《春游曲三首之二》——一夜好風春,花一萬枝;風前調玉管,花下簇金羁。
2出自詩人王涯《春游曲》——萬樹江邊杏,開一夜風;滿園深淺色,照綠波中。
3出自王安石《春夜》——金爐香漏聲殘,翦翦輕風陣陣寒;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幹。
PPs:六點時候被一個朋友拉去了一個美容工作室,一個晚上都是被人忽悠着買她們護膚品,等我抵抗住轟炸買了兩款不錯回到家時,已經是十一點了,忙将這章碼好,不好意思,我明天早點!
42澶州路遇金太祖
才過卯時,楊家車馬就出了府離開了魏縣上了官道往南直行,目地乃是黃河邊重鎮澶州,然後自澶州抛車坐船走水路到汴京,雖則比坐馬車慢許多日,但是卻舒服許多。楊家此次上京除了家丁奴仆外,大多是女眷和孩子,如此一來便不至于半路上生病出變故了。
此時已近五月,算得上是初夏了,只早間氣溫算得上涼爽,白日裏坐馬車上卻是有些悶熱,幸好本朝對女子規矩并不太嚴格,少不得一路上都掀開車簾子讓馬車透着風。如此一來,反倒是便宜了很少出門楊葭和六郎姐弟兩個,楊葭雖則有前世經歷,但是也極少出門,六郎是從未出過遠門,因為姐弟倆一路上都趴窗邊看風景,從田間勞作農人,到官道之上走過商賈,乃至騎馬錦衣少年,都成為了他們眼中風景。
平原沃野,雖則亦有農人衣衫破舊,然并無甚衣衫褴褛之人,可見盛世之治并非朝廷吹噓之詞。楊葭瞧着這一望無際原野,再一次慶幸自己穿來是太平盛世而非天下大亂之時。
“八娘子,到澶州啦,放下簾子吧。讓大夫人曉得了,定會責備我們幾個不曉得規勸你。”小桃眼前路上行人漸多,兩邊房舍也密集起來後道。
楊葭知道澶州本朝地位極重,世祖皇帝尚未登基前被太祖封為澶州節度使太原侯,澶州鎮守了三年時間,據說還親自上黃河大堤帶領官民治水,如今雖已過了八十多年,但澶州依舊是黃河邊上重鎮,也可算是汴京北大門,某種意義上甚至比大名府還加重要。如今到了澶州城,不進去逛逛,實對不起這一路行程呢。
“姐姐,不可以進城去玩玩嗎?”六郎眨巴着大眼道。
“一會兒客棧安頓下來,我去求大夫人,若是她同意了,我們就可以去玩了。”楊葭記得大夫人前世時同意了楊茹幾個進城逛逛請求,這次也應該不會拒絕才是。而且前世裏,自己抱着“謹慎”心态,并沒有随着楊茹幾個一道去逛,至今想來都很遺憾,澶州畢竟是大城,其繁華程度比之大名府府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葭先下了馬車,趁着仆從抱着六郎下車時候打量了一番楊家人下榻地兒,應該是供全家人住宿小院子,雖有些小巧,卻也不錯了。當然楊葭六郎姐弟覺得不錯,楊茹卻未必瞧得上,這不她一下了馬車就跑到大夫人跟前道:“大伯母,可是我們姐弟四人住一間院子?這也太擠了吧?”
大夫人只是道:“出門外只能将就一些了,這間客棧只兩間院子,如今都給我們家了,四太夫人、芝娘、我還有十娘住一個院子裏,你、五娘、八娘還有六郎住一個院子。”言下之意是嫌擁擠也沒法子了。
楊茹嘟了嘟嘴還想說什麽便被大丫頭阿羅給攔住了,這才不高興地住了嘴。十娘子楊蕙覺得楊茹還沒有自個懂事,笑嘻嘻道:“四姐姐現就嫌棄擁擠了,若是上了船那可怎麽辦呀?船上屋子可是狹窄呢。”
楊茹聞言看向大夫人,臉上已經有了委屈之色:“大伯母,咱們家雇船只不大,為何不多雇幾只呢?咱們楊家又不是一般人家。”
大夫人眼中閃過冷嘲之色,就四娘子這受不得丁點委屈性子,還想攀貴親?真是癡心妄想。她喚了代替林嬷嬷位子沈嬷嬷道:“你和四娘子解釋下咱們家為何只雇了三條船,我看四太夫人好似累了,我先送她進屋歇會兒了。”
楊芊嘴角輕輕揚起,掃了有些羞惱楊茹一眼,和楊芊一道帶着六郎進了右邊小院子裏。
“四姐,我和六郎住西廂這邊,東廂你和四姐姐住。”楊葭瞧了正廳兩邊廂房,自覺地擇了西廂。
楊芊撇嘴道:“就算四姐住進了東廂,她也不會滿意。”
楊葭笑了下,六郎卻插嘴道:“五姐姐,一會兒我們一塊兒去求母親允我們去澶州城裏逛逛吧,八姐說澶州城裏腰鼓做得極好,還有許多說書唱詞老藝人街頭說唱哩。”
楊芊也想去看看傳說中河東重鎮澶州城,自然同意了。待丫頭婆子們将行李都妥當了,楊葭和六郎也用了點心填了填肚子,讓百靈去對面廂房請楊芊,不想來不止楊芊還有楊茹,她瞟了楊葭和六郎不滿道:“想去逛澶州城,怎可漏下了我?”
楊葭幹笑了一聲,“這不是擔心四姐姐瞧不上澶州城嗎?四姐姐若是一起去,自然好呀。我們這就去見大夫人吧,想來她會同意。”
大夫人正和四太夫人說話,聽得幾個小輩來了,忙讓丫頭迎了人進來,笑道:“坐了兩日馬車,這幾個孩子竟不歇着,精神頭也太高了些。”
四太夫人拍了拍大夫人手,帶着些許得意道:“我家芝娘和你十娘卻是好了。不過你們家太夫人也是太仁慈了些,讓你将庶女都帶去汴京,也不怕累了你。”
大夫人笑了笑,心裏卻暗嗤笑,四太夫人難道忘記了她自己也是庶女出身麽?“是嬸娘疼我才這樣想,這一路上有嬸娘幫着我,我哪兒會累?倒是擔心累了嬸娘,誤了嬸娘賀吳王太妃之期呢。”
沒有人不喜歡被人捧着擡着,四老夫人也是如此,何況捧着自己是長房長媳。“老王妃壽辰是五月底,這還有一個月呢,誤不了。到時候侄兒媳婦你也帶着十娘随我一道去賀老王妃,她定會高興。”
大夫人心裏暗喜,吳王雖是異性王爵,同王室卻也是血緣之親,至今仍是王爵傳承,被歷代陛下所信重。她帶着女兒老王妃面前露露臉,乃是極好機會。“多謝嬸娘,那我也好好準備一份壽禮,不然就是失禮了。”
楊葭姐妹三人和六郎都聽得了後面幾句話,楊葭和楊芊只是聽耳中沒有多想,反倒是楊茹,忙笑道:“四叔祖母,可是賀吳王太妃大壽?我也想去見識一番呢。”她又偏頭看向大夫人道:“大伯母,你可不能只記着蕙娘将我給忘了。”
四太夫人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大夫人心裏頭大怒,臉上卻神色平靜地對四太夫人賠笑道:“嬸娘莫要理會小孩子家話,她還不懂事呢。”遂偏頭冷冷盯着楊茹道:“還不給四叔祖母賠不是?雖是自家人,也不能如此不守規矩。”
楊茹心中不忿,她和十娘一樣都是嫡出之女,十娘可以跟着去吳王府賀壽,她為何不能去?看來阿娘擔心果然應驗了,大伯母想要拿捏着自己親事呢。
待楊茹低聲向四太夫人賠了不是,她忙出聲道:“四叔祖母,母親,我們姐弟幾個仰慕澶州繁華風物,想去看一看,不然便是白來了澶州一趟了。還請母親允許。母親放心,我們會帶着丫頭和家仆從,天黑之前定會歸來。”
大夫人掃了楊葭幾人一眼,點頭同意了。反倒是四老夫人覺得不太妥當,不想楊芝從東廂裏間出來,聽見了楊葭話,立刻興致勃勃道:“祖母,我也要一道去,聽說世祖皇帝和周皇後當年所居之舊宅被辟做清秋寺後,這幾十年來香火鼎盛,孫女也想去燒香瞻仰世祖皇帝和周皇後之容。祖母,你就答應吧……”
四太夫人從血脈之上來說,乃是世祖周皇後侄孫女,聽得孫女之言,笑道:“聽你一說,我也該去拜拜。”
大夫人也是心中一動,笑道:“既有世祖皇帝皇後廟,不如我們一道去拜祭一番?”
楊葭扯了扯嘴角,竟變成了全體入寺燒香拜神?哦不,是拜已死了□年皇帝皇後。便宜老爹楊華也稱不得上是什麽能臣賢臣,去朝拜被本朝人當做神世祖皇帝以求庇佑,想想就不可能嘛,大夫人也好意思。
不管楊葭心中如何吐槽,能出客棧進澶州城一游至清秋寺也是好事。随拉着六郎坐上了第二輛馬車,自城西高大城門口入了城。
“八姐姐,好多人再叫着賣花哩,呀,有老翁唱歌叫賣腰鼓!八姐,喚人買一個吧。”六郎趴馬車窗邊不停地嚷嚷道。
楊葭也覺得好奇,瞧着外頭熙熙攘攘人群中插花叫賣着婦人,語調悠長叫賣腰鼓老翁,竟也有讓小兒玩耍小鼓,忙對馬車外頭跟着走家仆吩咐了兩句,才和楊芊說起了世祖皇帝之事來,前世裏她就懷疑過這位歷